6

簌簌最終還是把那套首飾買了下來。

其一是因為她喜歡它們,覺得漂亮,愛不釋手。

再者,她現在身為都統夫人,總要打扮的得體一些。

穆江霖再怎麽着也做了件好事,把她從喬家弄出來了。

她既然得了他的幫助,就不會去拖他後腿。作為他名義上的夫人,在外人面前的時候,她一言一行總得對得起自己現在的身份才行。

和別人相見,首要見到的就是衣着裝扮。

簌簌挺驚訝的是,這次穿書過來以後的相貌,和她在現世一模一樣。

畢竟是自己的真實樣子,早就看慣了的,所以她打扮起來也很得心應手。

這套首飾本身就非常美觀,款式時尚,和她氣質也相稱。

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它貴。

基本上是這家百年老店裏最貴的東西了。

把錢交出去的時候,簌簌還在心疼。思量着既然這套首飾單件買更貴一些的話,要不要這幾樣分開來買。

不過這個念頭在腦海裏只閃了一下也就消失不見。

她雖然急着花錢,卻不樂意當冤大頭。

東西該多少就多少。不能傻子一樣把不該用的錢丢出去,這樣的基本準則她還是有的。

更何況這一套還是胭脂樓裏獨一份的新款,再沒重複的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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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到手後想想就開心。

簌簌打算去唐家做客的時候戴上它們。

再選了幾樣不錯的飾品後,她又到樓裏其他區域逛了逛,添了些胭脂水粉。

而後轉到了旁邊最好的衣裳店定做了幾身旗袍。

穆江霖眼光不錯,給她選的幾身旗袍樣子都很漂亮,簌簌很喜歡。

只不過他為了她穿着舒服,選擇的旗袍都是綿軟舒适的料子。

尋常在家裏或者是出來逛街的時候穿穿還不錯,可是出席正式場合就不太合适了。

簌簌定了幾個可以出席正式場合用的禮服樣式的旗袍。

其中一件還做了加急,思量着過幾天去唐家的時候可以穿着。

事情辦完了後一行人繼續去逛花會。

為了不影響到瑄城人們的出行和日常生活,花會位置設在城市邊緣,臨近城郊處。

開車往南郊行,過了主城區,隐隐的就聽到遠方傳來的熱鬧人聲。順着那邊繼續往前走,沒多一會兒便看到了擁擠的人群。

小炎之前聽說過這個花會,實打實的來倒是頭一回。

下車後她踮着腳伸着脖子努力往遠處看:“我的乖乖,那麽多人啊!”

人山人海的竟然望不到邊際。

“是啊。”簌簌也被這裏的情形驚了一下:“比我想象的還要熱鬧。”

陸離鎖好車子晃晃悠悠走過來:“可不是。不光瑄城大半個城的人來了,就連外地也有很多人趕來。”

說着就是一聲嘆息:“其實瑄城當年因為花的品種豐富被稱為花城,曾經年年舉辦花會。後來因為許多人抛棄舊思想掀起新思潮,就把花會的老傳統給丢了。如果今年不是唐太太極力促成,恐怕還辦不了這花會。”

簌簌往裏行着,小炎跟在她的身邊,陸離護在身後。

聽着四周熱鬧的人聲,簌簌隐約明白過來。

難怪曹蓮不讓喬柳來花會。

這兒位置稍偏,如果單獨一個姑娘家出來的話好似不夠安全。

更何況這裏沒有什麽限制,三教九流什麽人都能來。

曹蓮身為舊式家庭的母親,肯定不想女兒湊這個熱鬧。

或許是像曹蓮這樣舊派家庭的家長擔憂更多的關系,花會上的少女大多數是喬枚那樣的新派時髦女郎。衣着舊派的女孩子确實少見。

簌簌這一身旗袍就尤其亮眼了。

更何況她生得漂亮,往人堆裏一站,随随便便就是風景。惹眼得很。

她所到之處,周圍人都忍不住讓了一條路出來,又不時地頻頻側頭看她。

小炎高興得很:“夫人您真好看!大家夥兒都偷偷看你呢!”

簌簌從幼兒園就一路校花的當着,被人看多了,倒是沒有太大感覺。

她随口應了一聲“是麽”,又拉了小炎幫忙挑花。

選好後捆起來,交給陸離抱着。

不一會兒陸離懷裏就很大一捧,就算他胳膊長手長,也快攬不住了。

好在這個時候簌簌也逛得差不多了,索性準備回去。

即将要出花會時,簌簌看到了一家賣花的有沙漠玫瑰。

看着那粗壯枝幹上直接開出的一簇簇漂亮小花,她不知怎麽的瞅着像穆江霖,就順手買了來。

陸離去開車,順便把買好的東西放在車上。

小炎跑過去幫忙、

簌簌在路邊暫時等待。

有個很可愛的小男生捧着一大束花過來,仰着頭看她:“小姐姐,你買花嗎?不貴的,一毛錢五枝。別人家都一毛錢兩枝。”

小男孩很瘦很瘦,下巴尖尖的,稱得一雙眼睛尤其的大。

他衣衫破爛,手卻很幹淨,小心翼翼捧着花,眼神裏滿是希望和期盼的光芒。

看樣子是專程來花會賣花的。

因為窮困擺不起攤位,所以這樣捧着花來回走,主動招呼客人來多一點收入。

“我買十枝。”

簌簌正好這裏有點零花錢,是剛才買淩霄花的時候,陸離給了對方一塊錢,找回來的幾毛錢。

因為她想随時買點小零嘴吃,就揣了幾毛錢在兜裏。沒想到用上了。

接過剛買的花,簌簌才發現花枝上汗津津的。杆兒都有些軟爛。

再一細看,小男孩熱得滿頭大汗,手心裏也滿是汗水。

兩人目光交錯後,小男孩發現了她剛買的花枝子有問題,趕緊說:“小姐姐我給你換幾枝吧。”

“不用。這些挺好的。”簌簌說着,又掏出了帕子,幫小男孩把剩餘花枝的莖包在了帕子裏,而後把裹了帕子的花枝重新交到他的手裏:

“這樣包起來,花枝不容易壞。後面賣出去容易點。”

小男孩局促不安地低下頭:“可是這帕子……”

一看就很貴。嶄新的料子,而且柔軟滑涼,可舒服了。

“送你了。”簌簌道:“今天用完回家後你洗幹淨,下次還能再用。”

“謝謝姐姐!”

小男生鞠了個躬,離開前,飛快地抽出一枝花,飛快地塞到簌簌懷裏,然後撒開腿就跑。

任憑簌簌怎麽喊他,都不肯停下來再把那枝花收回去。

簌簌拈着那朵花,想了想,把長長的花枝從中間折斷。而後把花朵插在鬓間。

小男孩塞給她的是百合花。很大一朵,插在鬓間倒是很合适。

簌簌收拾好發間,正想往外面走走,看陸離怎麽還沒過來。

冷不防旁邊有人笑了一聲,溫和地說:“這朵花很适合你。”

周圍人來人往的,簌簌剛開始還沒意識到那人是在和她說話。

直到眼前閃過一個人影攔住了她的去路,她才停下步子,愕然擡眸看過去。

“你有事?”她問。

攔人的是名約莫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衣着考究,穿着裁剪可體的西裝。眉目清秀,戴金絲眼鏡,看上去溫文爾雅。

“對不起,我有些冒犯了。”他彬彬有禮地伸手說;“剛才我看小姐插花很漂亮,所以想問問你願意不願意做我們報社的宣傳模特。”

報社?

簌簌目光往下挪移,才發現他手裏拿了一疊的報紙。

他趕忙把那摞報紙全給了她:“我是《新時報》的主編唐景蘊。您如果有意向和我們合作,還請和我聯系一下。”

說着他拿出名片,禮貌的雙手捧到了簌簌跟前。

簌簌翻看了下報紙。

意外發現報紙末端有個很醒目的标題:

“本報将開設小說版塊,現誠邀各方作者投稿,風格題材不限。”

小說?

邀請作者?

簌簌眼睛一亮,指着它說:“你們報社要收稿開設小說版塊?什麽時候開始?”

唐景蘊笑道:“收稿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大概半個月吧。還沒找到合适的稿子。”

說罷他又禮貌道:“請問你有意願當我們的模特嗎?”

簌簌沉吟道:“恐怕不行。”

都統夫人去做報社模特,這事兒恐怕有點難度。

更何況她對模特這個職業沒有什麽興趣。

有興趣的話萬事好辦。

“希望我剛才的唐突沒有冒犯到你。”唐景蘊道:“我真心邀請你,只是剛才看你和我已故的妹妹氣質談吐有點像,所以剛才攔得急了點。”

他看了看手表。歉然地和簌簌道:“對不起我還有急事要去忙。你如果考慮好了,聯系我可以嗎?”

說罷他匆匆離開。

這時候陸離也開車過來了:“路上人多,車子半天進不來。夫人您久等了。”

簌簌道了聲沒事。上車後就直接回了家。

一路上,簌簌都在考慮寫小說的事情。

她看過非常非常多的小說。

這次要不要試試看自己寫?

剛才她看過收稿的廣告,如果寫得好了登報的話,報酬還是很可觀的。

既然打算離婚了,就得提前準備好後路,找一份自己可以勝任的工作,攢些錢傍身。

穆江霖的錢,就算揮霍,也是用在‘都統夫人’這個身份上。

比如買首飾和衣裳,來打扮好,做好‘都統夫人’。

可是攢離婚後的錢財,她則打算自食其力。不能靠別人。

畢竟離婚後她也得靠自己不是?

簌簌在考慮着這件事的可行性。

傍晚。

穆江霖回來後,換過衣服洗漱好,頭一件事就是來尋自家小妻子。

沒曾想輕輕推開門,看到的卻是她倚靠在窗邊發呆的樣子。

陽光照在她的身上,為她周身增添了橙色暖光,柔和得讓人不忍去破壞這一刻的美好。

穆江霖在門口站立片刻,沒有繼續走動。

還是簌簌猛然回神,望見了他,笑着起來打招呼:“你回來了。”

見到她的笑容,穆江霖頓時心情大好,大跨着步子走過來:“今天有什麽好玩的嗎?”

他順手從旁邊取了茶具,自顧自地泡着茶。先給簌簌斟茶,再給自己倒一杯。

簌簌小口小口地飲着,講了今日的一切。

提到了那個小男孩,另外又說自己遇到了個編輯說讓她去當模特。

只不過穆江霖沒細問,她覺得不重要,就沒講那個編輯和報社的名字。

另外,她也沒說起自己打算試試看寫小說的事情。

一來,她現在是個鄉下來的野丫頭,會寫字倒也還好,來個三年時間猛練的話也可以出來成果。

可如果讓她這個鄉下來的姑娘,突然就能想到那麽多天馬行空的構思和故事……

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簌簌思量着現在還是先別提的好。

等她在這個世界混久一點,認識的人多了,可以推鍋說這些日子看過很多書,外加周圍人和她講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然後才想出來的這些故事。聽起來可信度能高一些。

再者。

穆江霖現在并不想離婚。

如果他發現她偷偷在為離婚做準備,來一招釜底抽薪斷了她的財路,那可怎麽辦?

所以現在是絕對不能說起寫小說這件事的。

兩人閑聊了會兒。

李嬸收拾好花朵過來敲門:“夫人,這些都要放到客廳去嗎?”

“等一下。”簌簌說着,跑去門口,把其中一盆花端了過來,這才讓李嬸去客廳了。

進屋後簌簌把花盆塞到穆江霖手中:“送你的。”

穆江霖莞爾:“沙漠玫瑰……你這是送我玫瑰花嗎?”

簌簌忍不住糾正:“沙漠玫瑰是夾竹桃科的,不是玫瑰花。”

穆江霖擡指輕輕撥弄着小小花瓣,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沒事,反正都叫玫瑰。”

簌簌:“!!”

行行行,大佬你說什麽都對。

穆江霖喚了傭人:“去庫房,把上次總司令送我的那個前朝青花瓷花盆拿來。”

簌簌有不好的預感:“你的打算做什麽?”

“把這花養裏頭。”

當初穆江霖帶人闖了匪寨救出總司令的兒子後,總司令為表感謝,送他了一堆東西。

當中就有這青花瓷花盆。

是前朝古物,珍貴的很。

簌簌良心發現,和他說實話:“這沙漠玫瑰連盆帶花一共才幾毛錢。”

言下之意,花很平常,犯不着用這麽貴重的花盆來裝。

穆江霖笑:“我覺得值得就行。”

簌簌眼睜睜看着自己路邊随手買的小花枝被鄭重其事地放在了價值連城的古董裏。

關鍵是放花的那個高大男人還特意撸起袖子來,小心翼翼地親自動手,動作輕柔地,好似他捏着的不是小花枝,是這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似的。

簌簌:“……”

看樣子,他是真的很喜歡沙漠玫瑰。

那她如果買很多很多的沙漠玫瑰送給他,他會不會一個非常高興,就直接答應離婚了?!

穆江霖:很多很多沙漠玫瑰?你敢送,我就敢收。離婚是不可能離婚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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