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羅鴻愣了下,甩袖子打算走人。

都跑出去兩步了, 想想不甘心, 一跺腳又折了回來,質問簌簌:“你為什麽不肯答應!”

簌簌沒反應過來:“什麽?”

她好像沒和羅鴻有過什麽私下裏的對話啊。答應什麽?

“當初說好了你住我們家, 怎麽又不肯了!”羅鴻氣得幾乎七竅生煙:“我媽聽說你們要來洙市,特意讓人準備了好幾間屋子, 都打掃好了……你們卻不肯來了!”

簌簌被他這通脾氣鬧得反倒是氣笑了。

“我一早就和羅太太說了,不一定去。更何況我們自己在這裏也有房子, 不至于非得跑去你家住着。”

“可是都打掃好了!你們如果住在自己家, 還得特意再花時間打掃……根本犯不着!”

看到羅鴻氣成這樣, 簌簌轉念一想,又覺得羅太太不可能沒有得了她的準信兒就開始打掃房屋準備給她們住。

羅太太不是這樣的脾氣。

更何況簌簌不明白。

羅家也算是有頭有臉有教養的人家了, 怎麽羅鴻會是這個脾氣?跟個小孩子似的。

之前在領事太太的生日宴上,她幫了羅鴻一把。

當羅太太帶着羅鴻給她道謝的時候, 羅鴻的态度也還可以。

怎的回家幾天就變了樣兒?

簌簌便問:“提前把到底是不是羅太太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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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免這人說謊, 她特意加了句:“你可別想着糊弄我。事情到底怎麽樣, 我打聽兩句便也知道了。”

剛才還理直氣壯的羅鴻一下子開始眼神閃爍起來。

半晌後他哼了聲:“我讓人準備的, 那又怎樣!我又不知道你們真的不來!”

說罷這回是徹底甩袖子走人了。

這是真的出乎簌簌的意料之外。

她沒料到羅鴻突然對她發脾氣是為了這個。

想必是因為自己的一番心血白費了,所以羅鴻轉而遷怒于她。剛才見了她後才沒什麽好語氣。

簌簌真搞不懂羅鴻怎麽會這樣, 回到屋裏的時候有意地問了陸離幾句。

陸離也不瞞她:“羅家原本就疼愛孩子。加上兩個孩子後來沒了一個,對剩下的那個就更加疼愛。羅家人對羅鴻說不上是言聽計從吧……卻也差不多了。”

簌簌點點頭。

原本好好的龍鳳胎,如今逝去了個。羅家失去了一個孩子後,肯定會更加疼惜留下的那個。

結果羅鴻已經二十多歲了,脾氣卻還跟個孩子似的, 說變就變。而且執拗得很輕易不肯改。

“夫人,要不要我派了人去羅家一趟?”陸離問。

很顯然他也看到了剛才羅鴻的一舉一動,也覺得羅鴻做的不妥當。

派人去,應該是不想羅家誤會都統夫人是想擺架子才把請柬退回去的。

“算了。”簌簌道:“看羅鴻回去會怎麽做吧。”

他如果肯好好的實話實說,那羅家就不會誤會她,不多久羅家會重新讓人來送請柬。

如果他有所隐瞞,朝着對他有利的方向說,那羅家就很可能會誤會她。那麽請柬到底還能不能送過來就難說了。

倘若是後一種情況的話。

簌簌就不會和金雪過多交往。

雖然她很喜歡金雪的性格。可金雪後面站着的是羅家。羅家人如果不明事理的話,她自然也會棄了和金雪繼續交往的打算。

如果是前一種情況,羅家明事理的話。

簌簌很願意為了羅素素而和金雪做朋友,繼而盡量接近羅家,替羅素素對羅家二老盡量地好一些。

穆江霖回來之後。

簌簌把羅鴻的事情告訴了他。

穆江霖寬慰簌簌:“不用管羅鴻。他脾氣不太好,我們離他遠點就是。”

語畢,他思考了下,斟酌着說:“不過羅家二老那邊,你可以多去走動走動。他們一直沉浸在女兒去世的事情裏走不出來,你脾氣和她有些像,羅太太很喜歡你。”

這話說得簌簌心中一跳。

穆江霖這些話說得奇奇怪怪的。

他如果真的心疼二老失去了女兒,應該不會在洙市舉辦西式婚禮才對。

可他為了舉辦婚禮,特意把她帶過來了。

這是為什麽?

難道說是想有個合适的理由和借口,讓她和羅家二老多接觸?

簌簌忽然有些好奇。

如果穆江霖真的有特殊渠道,可以知道她就是唐蘇羅素素和沈明書的話。

那麽,他有沒有可能知道她一直在寫稿子賺錢的事情?

回想起當時領事夫人生日宴之前,穆江霖特意和她說了一句‘《新時代》的管理層有人會去’這種話。

說不定就是在特意告知她這件事,讓她好有個心理準備。

簌簌決定設個套讓穆江霖鑽一下。

晚飯過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穆江霖在書房裏翻看卷宗,累了就看幾頁書。

簌簌做出很焦急的樣子,來來回回地在書房和卧室之間穿梭着,翻箱倒櫃。就算穆江霖喊她,她也不去他身邊。只是很焦急地說:“等會兒,我有事。”

一次兩次就罷了。穆江霖都很耐心地點點頭,還安慰她不要急,很快就能找着。

待到一個多小時過去,穆江霖看着她的眼神開始非常關心和擔憂了。

簌簌才唉聲嘆氣着跌坐到沙發上。

“怎麽辦。怎麽辦。”簌簌喃喃自語:“都找不到了……也不知道去哪裏買。”

穆江霖趕緊放下手的筆,問:“什麽東西不見了?”

“就是我平時用的紙。”簌簌哭喪着臉說:“我習慣了以前寫字用的紙。明明記得帶了一些過來,偏偏找不到了。”

“沒事,我讓人再去買。”

“可我不記得當時我買的叫什麽牌子了。”簌簌傷心地說:“我就是從咖啡廳旁邊的一家書局買的。具體紙是什麽牌子,卻不記得了。”

“那有什麽難的。”穆江霖說:“你一般用的好像是綠心紙。”

“只一種嗎?”簌簌猶豫着說:“我好像用過兩種。但是記不清是哪兩種了。”

穆江霖遲疑了下;“還一種可能是威牌紙。這兩家企業的東西在洙市都有賣。我讓人給你去買一些。”

簌簌面露欣喜:“那就麻煩都統了!”

“有什麽麻煩的。”穆江霖見她終于笑了,不由也松了口氣,心情大好:“你等我會兒,我去打個電話。”

威牌紙和綠心紙,簌簌平時用的确實是這兩種沒錯。

但是,威牌紙她平時寫手稿的時候用,尋常時候在家練字卻沒用過。而綠心紙,她在家裏和寫手稿的時候都用過。

穆江霖這樣說,直接證明了他應該是知道她寫作的事情的。

簌簌微笑着目送穆江霖離開。

威牌和綠心這兩個企業,造的紙并不只有一種。

如果穆江霖真心疼愛她的話,肯定是選擇了她平時最喜歡用的那兩款買過來。

她只等他把東西拿回來後再和他細細算賬了。

仔細想想……

她分明是仗着他疼她所以才能這樣明目張膽地挖坑給他跳。

這,算不算是恃寵而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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