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終點

“霍夫人和霍先生這周末行程安排如何啊？”

“霍先生定了巴厘島五日游，周五動身。”

“唷，你倆這一個月都沒怎麽在家吧，巴厘島先推了，這周末兒子我要帶媳婦回家。”

“你小子什麽時候有的女朋友？保密工作做的不錯啊！”

“媽，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什麽？你這性向保密工作做的更好啊！”

“嘿嘿，你老人家不反對吧。”

“臭小子，回家我再收拾你。他愛吃什麽啊？有沒有忌口的？咱們就在家吃吧，我親自下廚，讓他嘗嘗我的手藝。”

“哈哈，嘗了您做的珍羞美味，好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啊？”

“啧，我看你是皮癢了是不是？”

“不敢不敢，你是霍先生的，誰敢觊觎，小的我第一個不幹！”

“得了，別貧了，我得去菜市場逛一圈。”

這天，微風輕輕萬裏無雲，霍達帶陸堯回家了，其實霍達家也不算很遠，開車走高速一個多小時就能到，所以兩人租了一輛小轎車，溜回了家。

霍夫人主廚，霍先生則在一旁打下手，兩人一個哼着評彈，一個偶爾附和，手裏的活兒平平穩穩、不急不躁。

“老霍，水開了，快把鍋蓋打開。”

“好嘞，我把青菜放裏面焯了啊。”

“嗯，給我剝顆蒜。”

“嗯，上回蒜放多了都影響口感了，這回少放些，半頭夠不？”霍先生一邊剝着一邊拿給霍夫人看，霍夫人将食材倒入鍋中，又分出神撈出另一邊鍋裏的青菜。

“岐南，我一直預感咱兒子是晚婚，你說這小子這剛大二就帶回來個對象，還是個男朋友。”

“是晚婚啊，這個要是成了，他倆一時半會兒也結不了婚，可不就是晚婚嘛。”

“他電話裏跟我說他倆是奔着以後一起過日子去的，這不就是我未來兒夫了嘛！”

“唉，等人來了見見再說吧，不過啊，小達子随我，我兒子的眼光肯定沒問題。”

“去，一邊兒去，瞧你那嘚瑟勁兒！”

霍達指揮着陸堯将車停進了車庫，卸下陸堯買的東西，霍達抓着陸堯的手來到了家門口，一邊翻鑰匙一邊嘀咕，“我記得我放褲子口袋了啊，哪去了？”

陸堯有些做賊心虛，想要縮回手。

“找着了！” 霍達攥緊陸堯的手，一邊開門，“你在那別扭什麽呢？快進來。”

陸堯被這麽一拽更是脫不開身了。

“媽，我們回來了！飯好了沒，我可是踩着飯點回來的。”

一陣飯香幽幽飄進兩人的鼻孔。

覃月聽見聲響二話沒說，拿着鍋鏟就跑了出來，“臭小子你還知道回來，十一幹什麽去了你！”

陸堯對岳母的第一印象就這樣了。本來是個備受歲月眷顧的人，一股滿滿的少女氣息襲來，頭發、衣服都是家居形象，卻一絲不亂，圍着貓咪圍裙，配上這聲怒吼，感覺，怎麽說呢，很有家的味道。

覃月沒理睬站在一邊的陸堯，直接舉着鍋鏟就要打霍達的頭。“诶诶，母上大人饒命，您別生氣，小的錯了，小的錯了！”霍達一邊喊一邊滿屋子跑。

陸堯傻了，哪見過這種場面，他還以為霍達媽媽是因為他才跟兒子生氣呢，而且看那架勢，就跟真要動手似的，他忙尴尬地上前打算勸架。覃月眼看也抓不住這臭小子，整整圍裙和頭發，順了口氣，“算了，給你一次警告處分，下次再犯，定不輕饒！”說完走向陸堯，“小陸你別害怕，我們家就這樣。哎呀死小子，都怪你，老娘還想在兒夫面前留個好印象呢，這下形象全崩了！”

“覃小月！你把鍋鏟放哪了？菜都要糊了！”霍岐南在廚房炸了毛。

覃月一看，大事不妙，扔下兩人迅速跑進廚房。

陸堯還在怔愣中，一時沒緩過來。霍達拉着他坐在沙發上，“你沒事吧，我媽沒吓着你吧？”

“啊？沒，哈，阿姨性格很開朗啊。”

“可不，小時候跟我玩得好的朋友都被她搶走了，都幾十歲的人了，還跟個小孩似的，唉。”

“這樣不是挺好的嘛。我終于知道你是怎麽長成這樣的了，有其母必有其子啊，哈哈哈。”

“我嘞個去，你說什麽呢陸小堯”

“我錯了我錯了，別撓我癢癢！！”

“開飯了！小達子盛飯去。”

“得嘞！”

霍家三室兩廳，因其設計合理，所以顯得很寬敞。來自各地的小擺件，随處可見的鮮花、小碎花的桌布和窗簾，每個座位上的靠墊，以及談笑風生的霍家父母，陸堯有些恍惚，原來，世界上，還有這樣生活的家庭。

“小陸啊，多吃點，阿姨沒什麽特長，但是自诩做飯的手藝還是可以的，想當年，霍達他爸就是被我這驚為天人的廚藝收歸門下的。”

“媽，您低調點。”霍達其實沒什麽心思挺他們的談話，只顧着埋頭吃吃吃，因為他可能已經有一個世紀沒有吃過他母上大人做的飯了，因為平時怕他媽累着，都是他爸掌勺，雖然他嘴上說低調，但是他媽做的飯真的是，太好吃了！

“咳咳，好，吃飯吃飯。”

“小達子，你十一沒回家也沒報備，你幹什麽去了？”霍岐南發話了。

“啊，這不是追夫去了嘛！要是我十一回了家，你們現在就看不到陸堯了，兒子我就還得是光棍一個。”

“叔叔阿姨，十一霍達和我一起過的，沒告訴你們一聲真是不好意思，以後不會了。”

霍達見陸堯有些緊張，忙開口：“沒事，你不用這麽拘謹，他倆十一也沒在家啊，朋友圈暴露了，你倆去蓬萊了！”

“這不是因為沒等到你，我倆就想家呆着幹嘛，還不如抓緊機會游山玩水呢!”

“是是是，活于當下，及時行樂！”

“我怎麽聽着你這說的不是好話啊。”

… …

一晃至晚上，陸堯本以為來見家長是件非常嚴肅又略帶沉重的事，來之前已經設想好了各種會遇到的場景，就連霍父霍母會問他什麽問題，他都一一想了，并反複研究怎麽回答最好，然而，現實并沒有給他機會用上。從他進門到現在，霍家一直是輕松诙諧的氣氛，霍父霍母也沒有反對他倆以及問陸堯家底的表現，就像，他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他們四個已經這樣生活了好多年。直到此時，陸堯才稍稍放下了心。“真好。”他這樣想着，“霍達很好，霍達的父母更好，這種和睦的家庭氣氛，是他這一生都在尋找卻沒還沒遇見的。也許，這裏真的是終點… …”

兩人在霍達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回了自己的小窩，臨走前覃月悄悄地跟霍達表達了對陸堯的滿意程度，用她的話說就是，“小夥子品性不錯，不過，這過日子啊，日久人心、冷暖自知。我和你爸這關暫且過了。”

霍達這一生最感謝的就是他爸媽，因為他爸媽給了他自主卻不放縱的教育，霍達這一生的重要選擇都是他自己決定并且經由通情達理的父母把關而完成的。比如現在，雖然見公婆的這一天，霍父霍母對陸堯的家世背景只字未提，但其實經過一天的相處，憑他倆的閱歷，看一個二十幾歲的孩子還是一眼就能看清的，霍父霍母的把關在悄然中已經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