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陸堯

陸堯很久沒有回過宿舍了,今天心血來潮想聽歌,可怎麽也找不着耳機,思來想去,不是丢了就是落在宿舍了,于是趁下課跑回了宿舍。

“喲,陸大公子,哥幾個都好久沒見着你了,跑哪去浪了你?”

“呵呵。”

“诶別啊,對了,我今天生日,我們幾個商量着晚上一起聚聚呢,你必須得來。”

“行,我肯定去,給你慶生還能不去?”

“嘿嘿,那就說好了。诶李籬,你晚上有事不?算了,有事也得去。”

傍晚,太陽下山,留有些餘溫暖着大地。幾個人勾肩搭背的耍帥,壽星打頭:“哥兒幾個打算去哪?”

李籬被擠在中間直不起腰來,陸堯心想,去哪都一樣,便也沒開口。正當這時,身後突然一聲“李籬”響起,李籬還在糾結怎麽才能直起腰來,聽見這聲召喚一回頭,扔下了一句“我先不去了,改天補償大家”後就像狗見了主人一樣,敏捷的跑了過去。

“那人誰啊?李籬朋友?”

“不知道,沒見過啊,可能是聲樂系那邊的。”樊彬彬答道。

“李籬這小子也真不仗義,難為爺對他這麽好。”

陸堯有些無奈,這些人啊,張口閉口的耍流氓,可要真到了動真格的時候,一個個慫的跟什麽似的。

一行人玩了個全套,吃飯、喝酒、游戲廳外帶KTV吼一通,後來還是有女朋友的被女朋友強行帶走才結束戰局。陸堯提前和霍達報備了,心想都這麽晚了就不回家打擾霍達睡覺了,于是準備回宿舍将就一晚。僅剩的兩人喝的爛醉,已經躺倒昏迷不醒,陸堯一個人也擡不動他們倆,最後索性包了包房一晚,就讓他倆在這繼續“五魁首六六六”吧。

樓道的燈又壞了,陸堯摸着黑找到了宿舍門,正要開鎖,突然聽見點聲音吓了一跳,待看清來人後,“李籬?你怎麽在外面不進去?”

李籬本來蹲在牆角,看見陸堯回來了便站起身來,“忘帶鑰匙了。”

李籬一走近,陸堯看見他臉上帶着傷,“你怎麽了?”

“沒怎麽。”

“你這是誰打的?”陸堯有些急,本來李籬就是個溫吞的性子,要是真被誰打了可能也不會說,“不想說就算了,這畢竟是你的私事。”陸堯開門準備進宿舍。

“也沒什麽,就是跟陳可打了一架?”

以陸堯的猜測,他不知道該不該接着問,“陳可,就是今天把你叫走的那個人?... ...為什麽打架?”

“你和霍達怎麽樣?”

陸堯沒想到李籬會突然問起霍達,心下一驚,“挺好的,你怎麽...”

“我暗戀了陳可三年,從高中開始,”李籬突然很激動,抱頭蹲下,“我遇見他那天,剛分完文理班,我們各自去新班級報道。我見到他時,突然就明白了中文老師教的‘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全班那麽多人,我就只記住了他,”李籬漸漸哭出聲,“高考問志願意向的時候,我偷走了他的志願書,知道他要考T大,我就背着家裏也填了T大… … 我就是想離他近些,再近些,哪怕得不到... ...”陸堯證實了心裏的猜測,但他無話可說,他實在不知道可以用怎樣的話語和心情來安慰李籬,這就是暗戀,痛苦又甜蜜的毒,嘗過的飲鸩止渴,沒嘗過的望而生畏。所以他只是默默地、默默地坐在李籬身邊,權且當作這段感情的一個見證者——愛情曾經來過。

第二天一早,手機鈴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陸堯糊裏糊塗地拿起手機看了一下來電顯示,然後他就清醒了,是他爸,怎麽會是他爸?他爸給他打電話是要幹嘛?陸堯覺得他再不接電話可能就要挂斷了,“喂?… …爸?”

“你媽住院了,有空回來一趟。”電話那頭的聲音幹淨利落,卻也透着疏遠。

“住院?媽怎麽了?”

“回來再說。”“嘟嘟嘟”

電話被挂斷了,陸堯心裏更忐忑了,他三下五除二的起床洗漱後,就一路跑去了醫院。

“呼哧呼哧,媽,你,你怎麽了?什麽毛病?”

付婉容躺在病床上,身形有些憔悴,不過還好,沒有輸液、沒有打氧氣,她就只是平靜的躺着,“陸堯,你過來坐下,我有話和你說。”

陸堯剛放下去的心又被提了回來。

“你出去,我倆有話說。”付婉容對旁邊的陸父說。

陸父沒什麽反應,起身便走了出去。

“陸堯,你跟我說實話,那天我去找你,和你一起的那個人,和你什麽關系?”

“… …媽,您說什麽呢,他就是,我同學。”

“你放屁!咳咳咳。”

“媽你別激動,小心身體… …”

“陸堯!你什麽時候學會撒謊騙我了?你小時候我怎麽教你的,啊?你繼承的我們付家的優良傳統都和着飯吃了吧你!”

“媽,我,我… …”

付婉容見火候已到,便說,“你現在趕緊跟我說實話,之前的事我就不計較了,你要再撒謊,後果你知道,別以為你大了我就不打你了,做錯事照樣得挨打!”

陸堯本來心有餘悸,可聽見最後這句話,他突然就激動起來,“他是我男朋友。上床的那種。”

付婉容差點一口氣背過去就回不來了,她攤在床上拼命喘氣,陸堯見狀吓壞了,他忙按了呼叫醫生的按鈕。

一個白大褂沖進來,為付婉容按摩幫助她順氣,“怎麽回事?你是他兒子啊?”

“是。”

“病人本來只是感冒,挂個水就好了,怎麽變這樣了?”

“… …”

“行了,你給她接着按,我這兒忙着呢!”

直到醫生走,陸堯還能聽見他的話,“啧啧,現在的孩子啊,真是… …”

“你個死孩子,你怎麽變成這樣了啊?!我,我打死你!”

“媽,您就歇着吧,您現在這樣也沒力氣打我。”

付婉容哭了,她趾高氣揚了一輩子,哪裏受過這種氣,別說陸堯了,就是陸人表那個死東西現在也不敢跟他頂嘴,“嗚,我怎麽就攤上你們這倆祖宗了,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 …”

又來了又來了,陸堯背着這個噩夢一樣的家二十多年,以前從沒有怨言,但是現在,他哪怕再多聽見從這個女人嘴裏蹦出來的一個字都要吐了,所以他沒有猶豫,直接擡起屁股走人。

打開病房門,他爸就站在門口,無處可去的樣子,手裏還夾着一支煙,看見陸堯時,就像見到陌生人一樣,既無眼神交流,也沒有肢體語言,陸堯就這麽徑直離去,相看兩厭。

陸堯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馬上見到霍達,他要馬上就見到霍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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