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鬼翡并沒有跟晏秋待多久,走的時候遞給他一個小錦包,然後拍拍他的頭,就這麽離開了書房。

晏秋摸了摸頭頂,手裏捏着包,納悶:“教主好像很喜歡摸我頭?”

藍馨笑眯眯地說:“這是教主前幾日特意讓人做的,公子何不現在看看?”

聽她這麽說,晏秋倒是想起鬼翡臨近年關還總下山的事,有些驚訝。難不成是為了他的事下山的?

心裏升起一絲絲感動,晏秋小心翼翼地打開錦包,伸手接住裏面掉落的東西,眨巴眨巴眼:“這是什麽?”

藍馨也湊過來看了看,并不像是此前便知道的樣子,“唔,大概是驅邪的?”

白皙如玉的手上靜靜地躺着一根紅繩,紅繩上串着一個小巧的銀制品,晏秋抽到眼前看了好一會兒,喃喃道:“這麽精巧的東西,那鎮子上的工匠也做得出來,真的好厲害。”

“呃……”藍馨微微後退一步,眼神閃爍,說:“說起來每年這個時候,長老都會給大家發幾個銅板壓祟,公子也是我教中人,要不要去湊個熱鬧?”

“銅板?”晏秋回神,比劃比劃手上的紅繩,伸出手讓她幫自己系在手腕上,好奇,“壓祟?啊,我之前也從祖母那裏收到過,刻着‘去殃除兇’的錢幣是吧。”

“不是,就是買東西用的銅板。”藍馨細心地給他系上,覺得這細白手腕上系着的紅繩倒也好看,嘴上解釋說:“比起那個,平常百姓更喜歡能用的錢一點,所以就發的銅板。”

晏秋歪歪頭:“銅板能買什麽?”

藍馨:“……能買很多東西。”

差點忘了這個是個富家公子哥,就他在家受寵的程度,恐怕連銅板長什麽樣都沒見過。

晏秋晃晃手腕,滿意的點點頭:“挺好看的。那我們走吧。”

他也是教衆之一嘛,湊湊熱鬧,湊湊熱鬧。

晏秋一出現就引起了所有人注意,雖然新年頭一天,大家多數都換上了新衣,但是像他這般穿着鮮紅色衣裳出現的,在魔教之中,除了教主就沒有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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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紅色衣服的時候,大家下意識以為是教主出現,剛準備行禮,看清楚來者是蒙着面紗的美人時,生生把膝蓋收了回去。

魔教上下不穿紅衣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一是教主地位不同,大家會下意識避免與他沖撞;二則是前有教主如此盛顏擺着,旁人穿上同等色澤的服飾,也不過襯的教主更美而已。

就算是男人,也有希望自己生的更好看的一點的小願望的。

衆人正想說是哪個新來的娘子不懂規矩,待看到跟在晏秋後面的藍馨與紅緞時,腦補一番,突然就懂了。

晏秋笑眯眯地與大家見禮,卻發現昨晚與他稍微熟悉的一群人今天好像都沒出現,納悶地詢問一番,才知道他們喝得太多,上吐下瀉,倒在床上起不來了。

晏秋:“這麽重要的日子還喝這麽多,大家昨天都很開心嘛。”

身後的藍馨紅緞倆人對視一眼,垂下頭,不語。

倒是有圍觀的人想起晏秋來,揚聲道:“蕭姑娘,你可不能這麽說,他們都是跟你拼酒才喝多了。”

晏秋歪歪頭,看向出聲的人,眼神無辜:“啊?是因為我嗎?”

此話一出,言笑晏晏的衆人為止一靜,驚疑地上下打量了晏秋一眼,小聲交流起來。

晏秋後面的記憶并不清晰,加上也不是什麽大事,并沒有強迫自己去回憶,因此具體如何也不清楚。不過他這麽說,晏秋也就信了,“那我一會去看看他們吧,對不住啊,我一喝酒就上頭,給大家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

“蕭姑娘好酒量!”

“啊長老來了長老來了!”

一群人瞬間湧過去把那二位長老團團圍住,你一言我一語的親切問候,看起來熱鬧又喜慶。

晏秋不太喜歡去跟人擠,挑了把椅子坐下,側頭問藍馨:“要怎麽發?撒錢嗎?”

藍馨:“……長老會念名字,念到的一個個上前領就是了。”您以為這是打發乞丐嗎,往天上撒一把錢然後看着他們搶?

晏秋眨眨眼,“那我豈不是最後?徐小鳥他們沒來,沒錢了?”

“不會,長老會讓別人給他們帶過去。”

“哦。”晏秋點點頭,伸出右手支着頭,随着袖子滑落,手腕上的紅繩也顯現出來,“既然是我的過錯,那一會兒我給他們送去吧。”

藍馨:“公子這話錯了,即便沒有公子,他們也會跟其他人喝酒。每年都有這麽多人因為前天夜裏喝高了起不來,并不是什麽稀奇事。”倒下的幾個都是出了名的酒鬼,要不然也不會跟晏秋拼酒了。

“這樣啊……”

“公子……”

“叫我小秋吧。”晏秋看着她,随意地擺擺手,指指身邊的位置,“我又不是教主,沒必要跟我客氣吧。而且總是公子公子的叫,旁人一聽就暴露了。”

藍馨:……雖然如此您身上的公子哥氣派可是從來沒減少過啊。

晏秋從小到大身邊都有人服侍,雖然比藍馨想象中嬌生慣養的惡霸少爺好的太多,但是環境如此,他可從來不會因為旁人的服侍覺得不适應。

并不是惡霸也不是常理中的纨绔,但是嬌生慣養是必然的。

晏秋倒是不否認自己這方面的态度,見藍馨依舊站着不動,說了句:“你們這些人總是在這方面較真。”

藍馨:“嗯?”

“沒事。”晏秋聽着那邊一聲聲報着名字,笑了笑,剎那間流露出的氣質與他平日的形象頗有不同,“某方面來說,能拘泥于自己的身份也是件好事。”

藍馨:“公、小秋?”

“怎麽樣怎麽樣?我剛剛說的話是不是很像大人物?”晏秋笑的一臉燦爛,扭頭問藍馨。

藍馨:“……嗯,像。”

“好敷衍喏。”晏秋擺擺腿,覺得有些累了,趴在扶手上,“什麽時候才發完?”什麽時候到他?

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的紅緞拎着一個袋子回來,走到晏秋身邊,道:“公子,我把你和其他幾人的份都拿過來了。”

“叫小秋,你們這麽叫我真的會暴露的。”晏秋起身,看了看她手裏拎着的布袋,滿意地笑笑,“這樣就不用等了,那我們去做散財童子吧。”

“好的,小秋。”

出了大廳,晏秋就碰上了神色冷峻的明護法,笑眯眯地揮揮手,“新年如意,明護法,好久不見!”

“唔,嗯。”明護法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兩個妹子,點點頭,“新年如意。”

然後就走了。

晏秋納悶地看着他離開,道:“明護法好像在躲着我一樣,錯覺嗎?”

藍馨:“明護法向來事多,應該是有事要做。”

“哦。”

藍馨&紅緞:不過說起來,公子換上女裝之後,明護法的态度确實有些奇怪。

難道……

剛走沒多遠,又碰上了獨自一人撐着傘在雪地中行走的沈青,晏秋照舊打了聲招呼,詢問他的去向。

得知沈青要去議事廳,晏秋眨巴眨巴眼,從袋子裏摸出幾個銅板來,“你穿這麽淡薄,多冷啊。喏,我正要給沒去的人帶錢過去,這是你的份。”

沈青看看手裏的幾枚銅板,再看看晏秋,默默點了點頭,轉身往回走。

待他離開後,藍馨才道:“公、小秋,慣例是六個銅板,取六六大順之意,你少給了一個。”

晏秋:“……五、五、五谷豐登也不錯麽。”反正給的也是他的份!

藍馨:“……也是。”

雖然不知道一個藥童要五谷豐登的寓意做什麽。

此後晏秋按照紅緞說的名單一個個去拜訪,本來是去發錢的,結果回來的時候卻收獲了一堆婆婆嬸嬸送的雞蛋香囊,還有一些其他小玩意兒,推都推不掉,鬧得晏秋怪不好意思的。

自然,那幾個‘酒鬼’得知晏秋來了之後,也不管他是‘女兒身’,就這喝酒的功夫,都要跟他稱兄道弟、啊不對,稱兄道妹,還說下次有機會繼續。聽說晏秋因為教主的原因,以後都不喝酒了,頗感可惜。

空手出去,回來收獲滿滿,晏秋推開門走進屋子裏,坐在凳子上,往桌子上一趴,“啊,她們太熱情了,好累啊。”

藍馨倒是能猜到一些那些婆婆嬸嬸的想法,教中女兒家畢竟少,難得出現一個标志的,而且看起來明顯已經過了成婚的年紀,這個……嗯……稍微有那麽一點想落下個好印象,說不準就促成姻緣的想法。當然,教裏多了個新成員,大家也會意思意思一下的。

不過無論是出于何種角度,藍馨都不能告訴她們晏秋的性別,況且看徐小鳥那幾人也是壓根沒往那上面想,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

大概。

萬一出問題了……

藍馨:那就讓教主處理吧。

藍馨還不知道,因為某種原因,這些大媽嬸嬸以為晏秋跟薛淺是一對。教中大夫未來媳婦兒,于情于理讨好不為過。

至于晏秋為什麽住在教主院子裏……

可能要從教主那出嫁?

晏秋趴在桌上歇了會兒氣,哼哼唧唧,“啊,啊,啊……”

藍馨:“小秋,怎麽了?”

“我們去藥堂吧?”

“嗯?”

“我剛剛不是少給沈小哥一枚銅板麽,想來想去覺得其他人都拿到了六個,就他一個只有五個,不太好。”晏秋坐起身體,飲口溫茶潤潤喉,“而且我還把薛大哥灌醉了,怎麽也得去看看。”

“可是自早上之後,你還沒有進過食,肚子不餓嗎?”

“你這麽一說,倒真是餓了。”

因為頭一次做這麽熱鬧的事,晏秋雖然覺得累,但是心裏卻玩的很開心,連饑餓都沒注意。

藍馨:“吃完飯再去吧。”

晏秋摸摸肚子,乖乖點頭:“好。”

過年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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