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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能下山的日子不多,因為整座亂葬崗上所有的陰煞之物全靠他一個人鎮住,不能離得太遠,也不能走得太久,他又是個生性好動、在一個地方呆不住的人,只好常常跑到最近的那個小鎮上以采購之名東游西逛。
這日,又到了他下山的日子。溫苑在亂葬崗上待了太久,魏無羨覺得不能老讓一個兩歲的孩子困在那種地方玩泥巴,這次便把他也捎上了。
這小鎮來過太多次,魏無羨已是輕車熟路,摸到菜攤子前,翻來翻去,突然拿起一個,憤怒地道:“你這土豆生芽了!”
菜販子如臨大敵:“你待怎地?!”
魏無羨道:“便宜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夷陵老祖在砍價。”
衆小輩也忍不住了笑的前仰後合。
虞夫人怒極反笑“這魏無羨……真是給江家丢臉。”
【溫苑才兩歲,視線很矮,走來走去,找不到魏無羨的長腿和黑靴子,滿目都是一群灰撲撲、髒兮兮的泥腿黑褲,越來越茫然無措。正暈頭轉向間,忽然,在一個人腿上撞了一下。
那人穿着一雙一塵不染的雪白靴子,原本就走得很慢,被他一撞,立刻駐足了。
溫苑戰戰兢兢仰起臉,先看到了懸在腰間的玉佩,再看到繡着卷雲紋的腰帶,然後是一絲不茍的整齊衣領,最後,才是一張俊雅的臉。
這個陌生人正神色冷峻、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被這雙色如琉璃、冷冰冰的眸子盯着,溫苑忽然一陣害怕。
魏無羨那頭挑三揀四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不買這些發了芽的土豆,吃了說不定中毒,還不肯降價,被菜販子嗤之以鼻。誰知一回頭,溫苑就沒了,大驚失色,滿大街地找孩子,忽然聽到一陣稚子的大哭之聲,連忙沖了過去。】
砍價?找孩子?衆人表示這一點也不夷陵老祖,和他們說的完全不一樣,終究是自己錯了,讓一個還不過20的孩子經歷這些……
【一身白衣、背着避塵劍的藍忘機僵直地站在人群的包圍之中。
再一看,他又啼笑皆非起來。一個小朋友跌坐在藍忘機足前,正涕淚齊下,哇哇大哭。藍忘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伸手也不是,說話也不是,面色嚴肅,似乎正在思考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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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畢畢剝剝嗑着瓜子道:“麽回事兒?小伢嚎得吓死人。”
“肯定是被欺負了撒。”
有人篤定地道:“被他爹罵了吧。”
聽到“他爹”,躲在人群裏的魏無羨噴了。
藍忘機立刻擡頭,否認道:“我不是。”
溫苑卻不知道別人在議論什麽,小孩在害怕的時候都是會叫親近之人的,于是他也叫了:“阿爹!阿爹嗚嗚嗚……”
路人立刻道:“聽聽!我都說了撒,是他爹。”
有同情的:“是不是因為他爹不要他才哭的啊。看不出來呃……這樣狠心的爹喲!”
有自以為眼光犀利的:“肯定是爹,鼻子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沒跑了!”
有哄孩子的:“小伢,你阿娘咧?”
“是啊,娘在哪裏,爹這麽兇,他娘呢?”
在嘈雜的浪潮之中,藍忘機的臉色越來越古怪。
可憐他從出生起就是天之驕子,一言一行皆是端正中的端正,楷模中的楷模,從來沒遇到過這種千夫所指的狀況,魏無羨笑得直打跌,眼看溫苑哭得快斷氣了,他只好站了出來,假裝剛剛才發現這邊兩人,驚訝道:“咦?藍湛?”】
衆人是第一次看到藍忘機這般狼狽,可能一輩子就一次啊!這個他們可以吹個幾年的了。
藍忘機對于自己的狼狽沒有表現出什麽,他只在意之後發生的事……
【溫苑抱着魏無羨的腿,還在抽抽搭搭。魏無羨懂了。藍忘機那張臉雖然好看,但這麽小的孩子,大多還不能分辨美醜,只看得出這個人一點都不和藹,冷冰冰的很嚴厲,被這一臉苦大仇深吓到,難免害怕。魏無羨把溫苑托起來颠來倒去地逗了一陣,哄了幾句,忽然見路旁一個貨郎擔還龇牙朝這邊看得樂,便指着他擔子裏花花綠綠的那些玩意兒,問道:“阿苑,看這邊,好不好看?”
溫苑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吸了吸鼻子,道:“……好看。”
魏無羨又道:“香不香?”
溫苑道:“香。”
貨郎擔連忙道:“又好看又香,公子買一個吧。”
魏無羨道:“想不想要?”
溫苑以為他要給自己買,害羞地道:“……想。”
魏無羨道:“哈哈,走吧。”
溫苑如遭重擊,眼裏又湧上了淚花。
藍忘機冷眼旁觀,實在看不下去了,道:“你為何不給他買。”
魏無羨奇怪道:“我為什麽要給他買?”
藍忘機道:“你問他想不想要,難道不是要給他買。”
魏無羨故意道:“問是問,買是買,為什麽問了就一定會買?”】
聽到這裏,衆人不知道為什麽會一陣心酸。
【魏無羨狂笑道:“哈哈哈哈哈!藍湛,恭喜你,他喜歡你了!他喜歡誰就抱誰的腿,這下他絕對不會撒手的。”
藍忘機走了兩步。果然,溫苑牢牢地攀着他的腿,完全沒有松手的意思。】
“……藍思追……你小時候好有意思啊。”金淩道。
“哈哈哈哈,藍思追啊藍思追。”藍景儀笑道。
“你們,別取笑我了……”藍思追掩面道。
【藍忘機輕輕啓唇,吐出兩個字:“聯姻。”
魏無羨玩兒着酒盞的手凝滞了。
他愕然道:“聯姻?誰家和誰家?”
藍忘機道:“蘭陵金氏,雲夢江氏。”
魏無羨幾乎要拍案而起了:“我師……江姑娘和金子軒?”
藍忘機淺淺颔首,魏無羨道:“什麽時候的事?什麽時候禮成?!”
藍忘機道:“禮成之日,下個月。”
魏無羨的手微微發抖把酒杯送到嘴邊,卻沒意識到它已經空了。心中忽然空落落的,不知是氣憤、震驚、不快還是無奈。
早在離開江家之前,他對此就有所預料了。可乍然聽聞這個消息,心中千頭萬緒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恨不得一瀉千裏,又無從洩起。這麽大的事,江澄也不想個辦法告訴他。如果不是今天偶遇了藍忘機,只怕會知道的更遲!
可再一想,告訴他了,又能怎麽樣?明面上,江澄已告知天下,衆家現在都聽信了他的說辭:魏無羨叛逃家族,這個人從此和雲夢江氏無關。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能去喝這一杯喜酒。江澄不告訴他是對的,如果由江澄來告訴他,指不定他就一時沖動幹出什麽事來了。
半晌,魏無羨才喃喃地道:“便宜金子軒這厮了。”
世人背後都說江厭離配不上金子軒,在他的眼裏,卻是金子軒配不上江厭離。
可偏偏江厭離就是喜歡金子軒。】
“阿羨……”江厭離垂目道。
【除了她自己,并沒人知道,江厭離每次都給當時也在駐紮在琅邪的金子軒做了第三份。
金子軒也不知道。雖然他很喜歡那碗湯,也感謝送湯人的這份心意,但江厭離一直是悄悄送的,沒有留名。豈知,這一切都被另一人看在眼裏。
那人是一名低階女修,因修為也不高,和江厭離做的是一份工作。這女修士相貌不錯,人又會取巧鑽空子,出于好奇跟蹤了江厭離幾次便差不多猜明白怎麽回事了。她不動聲色将這一切看在眼裏,挑了個機會,在江厭離送完湯之後在金子軒營帳附近晃蕩,故意讓金子軒看到她的身影。
金子軒好不容易逮着人,當然要追問。那女子十分聰明地沒有承認,而是滿面飛紅、含糊其辭地否認,聽起來就像是她做的、但她不願讓金子軒看破她的一片苦心那樣。于是,金子軒也不逼她承認了,行動上卻開始對這名女修士青眼有加,頗為照顧。
如此好長一段時間,江厭離都沒有發覺不對勁,直到一日,她送完湯之後也被金子軒撞上了。金子軒又是一陣追問,她聽他口氣懷疑,只好坦白承認自己是來做什麽的。然而,這個理由,已經有人用過了。可想而知,這次金子軒聽了之後會有什麽反應。
他當場便“拆穿”了江厭離的“謊言”,讓她“自重”。江厭離平時低調不張揚,做什麽事都不讓人看見,一時半會兒竟拿不出什麽有力證據,提自己的弟弟們,又不被相信,辯解了幾句,越辯越是心寒。
金子軒的話語裏透露出,他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江厭離這樣修為不高的名門之女上戰場來能做什麽事,能幫多少忙。他覺得她就是來添亂的。
金子軒從來都不了解她,也沒想過要去了解她、相信她。
被他說了幾句之後,江厭離站在原地大哭起來。魏無羨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剛好就是這一幕。
他師姐雖然脾氣好,但從小到大,沒掉過幾滴眼淚。她從來不在人前掉眼淚,更不用說當着人的面哭得這樣大聲,這麽委屈。魏無羨驚得整個人都慌了,追問她也不說,看到一旁愣住的金子軒,勃然大怒,心想怎麽又是這狗東西,一腳踹上去就和金子軒打了起來。】
“子軒!你這是怎麽對厭離的?”虞夫人厲聲道
“不是,我……我……沒……我……對不起。”金子軒吭吭唧唧半天才說出來個對不起。
江厭離看着他笑了出來,拍拍他的手說“沒事啊,我們現在不是在一起了嗎。”
金子軒表示我媳婦是最好的。
【在魏無羨心裏,他師姐得配世界上最好的人,風風光光地禮成。他會讓這場大禮在二十年之內,人人提起來都嘆為觀止,贊不絕口。
而如今,師姐要跟這個人成親了,他卻在外面,回不去了。
許多東西堵在他心裏,又沒人可說。魏無羨盯着那只空了的酒盞,心道:“要是我酒量沒那麽好就好了,喝的醉了,吐個昏天黑地。又或者,藍湛跟我是好朋友,肯陪我喝酒就好了。他醉了,我拉着他說。說完之後,誰都不記得。”】
……藍忘機沒有想到原來當時魏無羨是這樣想的。
江澄也在心裏責怪他,為什麽總是把事情憋在心裏,為什麽不說出來。
但是又想了想,他說不出來,他怎麽說出來,在當時那個情況,都是有那個心卻沒那個口。
【忽然,藍忘機道:“魏嬰,你打算一直如此嗎。”
“……”
魏無羨想假裝沒聽清這一句,快速換個話題,藍忘機又道:“這幾年來,你的心性……”
避無可避,魏無羨無奈地打斷他道:“藍湛你這個人……真是絕了。本來氣氛不是挺好的嗎,怎麽總喜歡挑我不想談的事情說呢?”
“你打算一直如此嗎?”若不如此,還能如何?
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歸根結底在于他所修之道。連陰虎符都不是重點,陰虎符只是等于另一個魏無羨,而且是一個不會反抗、在誰手上就聽誰話的魏無羨。毀掉陰虎符也不能解決所有問題,除非他不修此道,不走這條陰邪的路子。
但是,如果不走這條路,他就無法自保,更不可能有餘力去保護他人。
無解。】
但是到最後……他也沒有保護好他人,也沒有保護好自己……
【魏無羨緩緩地道:“謝謝你今天肯過來跟我吃飯,也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不過,是非在己,毀譽由人,得失不論。該怎麽做,我自己心裏有數。
“至于心性,我心性如何,我最清楚,我相信我自己控制得住。不需要旁人插手給我意見。旁人也插不了手。”
坐在他對面的藍忘機像是已經預料到了他的态度,微微側首,閉上了眼。
魏無羨知道,藍忘機和金光善不同。他絕不是觊觎陰虎符,或是要處心積慮提防他坐大。
但他所受家教、所傳家風已經注定了,他終歸不能容忍魏無羨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的。
終歸非是同路人。】
是啊……終歸非是同路人……
【甫一落地,二人便見一道黑影地從林中蹿出,尖叫着撲向一人,避塵一劍将之劈為兩半。地上那人臉色蒼白,見了魏無羨,忙大叫道:“魏公子!”
魏無羨甩手一道符咒飛出,道:“四叔,怎麽回事?!”
四叔道:“伏魔洞……伏魔洞裏的兇屍都跑出來了!”
魏無羨道:“我不是設了禁制嗎?誰動了?!”
四叔道:“沒人動!是……是……”
這時,前方傳來一聲清叱,一個女聲道:“阿寧!”
黑樹林中,十幾名溫家修士正與一個身影對峙着。那道身影正是翻着一對眼白、猙獰至極的溫寧,原先在他身上貼得密密麻麻的符咒所剩無幾,手中還拖着兩具兇屍,已被他徒手撕得稀爛,黑血淋漓,幾乎只剩兩具骨架,而溫寧還在暴躁地摔打它們,似乎不把它們挫骨揚灰便不罷休。持劍在最前的正是溫情,魏無羨道:“我不是說過不要動他身上的符咒嗎?!”
溫情連藍忘機為何會出現在此也顧不上驚訝了,她道:“沒人動過!根本就沒人進伏魔洞!是他發狂自己扯下來的,不光撕了自己身上的,他還把血池和伏魔洞的禁制都搗毀了,血池裏面的兇屍全爬出來了,魏無羨你快去救婆婆他們,那邊頂不住了!!!”
…………………………
他連忙提起溫苑,往溫情那邊一扔,道:“帶他躲遠!”
正在此時,溫寧卻猛地撲了上來。
仿佛巨石壓頂,魏無羨被撞得整個人向後飛去,重重摔在一棵樹上,喉中一熱,罵了一聲。藍忘機剛折回來就看到這一幕,神色劇變,奪到他身前。溫情剛把溫苑推到旁人懷裏,本想去查看魏無羨的傷勢,卻被他搶在身前,登時一怔。藍忘機幾乎是把魏無羨抱在懷中,握着他的手直接輸靈力。溫情忙道:“你先放開他,不用!讓我來!我是溫情!”
…………………………
十二道黃符在空中排成一列燃燒起來,打在溫寧身上,仿佛一道火鏈,瞬間将他鎖住。藍忘機反手在琴上一撥,溫寧的腳步仿佛被無形的線牽絆住,定了一定,略為艱難地繼續前行。魏無羨将陳情送到唇邊,因剛遭過一擊,吹出了些血沫,眉宇緊蹙,卻仍是強忍着胸腔裏翻騰的血腥和痛楚一絲不顫地吹了下去。
二人合力之下,溫寧跪地,仰天長嘯,黑樹林中樹葉陣陣震顫。魏無羨終于忍不住,嗆出一口鮮血。
忘機琴音陡然厲嘯起來,溫寧抱頭狂吼,蜷縮在地。溫情凄聲道:“阿寧!阿寧!”她要奔上前去,魏無羨卻道:“當心!”
溫情見弟弟被琴音所擾,痛苦萬分,雖然心知他這個狀态若是不下重手,恐有危險,卻仍忍不住心疼溫寧,道:“含光君,手下留情啊!”
魏無羨道:“藍湛!你輕……”
“……公……子……”
魏無羨忽的一怔,道:“等等?”
他道:“藍湛你先停手?!”
這聲音,是從溫寧那邊傳來的。
藍忘機五指在琴弦上一壓,止住了餘音的震顫。魏無羨道:“溫寧?!”
溫寧艱難地擡起了頭。
在他眼眶中的,竟然不再是猙獰的死白,而是……一對黑色的瞳仁!
溫寧張了張嘴,繼續道:“……魏……公子……?”
仿佛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似乎就快咬到舌頭了。可是,的确是人話,而不是無意義的咆哮。
溫情整個人都呆住了。
半晌,她突然一聲大叫,連滾帶爬撲上去,吼道:“阿寧!”
兩人被這一撲撲得齊齊倒在地上,溫寧道:“姐……姐……”
溫情一把摟住弟弟,又哭又笑,埋在他胸口,道:“是我!是姐姐,是姐姐!阿寧啊!”
她不停地叫着溫寧的名字,其他的修士看樣子也想撲到一起,然而不敢,只是相互大叫大笑着胡亂擁抱了一輪,四叔狂呼着朝山下奔去,道:“沒事了!成了!成了!阿寧醒了!……”
魏無羨走過去,蹲到溫寧旁邊,道:“你現在感覺如何?”
溫寧仰躺在地上,四肢和脖子還有些僵硬,道:“我……我……”
他卡了半天,終于道:“……我好想哭,可是我哭不出來,怎麽回事……”
沉默片刻,魏無羨拍拍他的肩,道:“記得的吧,你已經死了。”
确定溫寧當真清醒了之後,魏無羨心內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成功了。
當初,因為他一時的沖動憤怒,把溫寧催成了低階兇屍。雖然讓溫寧親手指認并撕碎了虐殺他那幾名督工,可是溫情蘇醒之後,面對着這個完全不認得她,只會像瘋狗一樣低聲咆哮、四處撕咬,想吃肉喝血的弟弟,更加痛苦。
冷靜下來的魏無羨信誓旦旦對她許諾,他有辦法讓溫寧恢複神智。可誰知道,他根本只是誇下海口、想讓溫情先安心而已。實際上他根本也沒什麽把握,只能硬着頭皮上。
數日的絞盡腦汁、廢寝忘食,竟然真的讓他完成了自己的承諾。】
溫情對着畫面說了一聲“謝謝”。
衆人看着畫面裏抱着溫寧哭的溫情和一臉悲傷卻不能哭的溫寧,又想想自己日後對他們做了什麽混賬事,在心裏罵了自己千聲萬聲。
【二人走到山上一處陰風陣陣的洞口前。
藍忘機道:“伏魔洞?”
魏無羨道:“沒錯。這名字我取的,怎麽樣?”
藍忘機默然。
魏無羨道:“我知道,你心裏肯定在說,‘不怎麽樣’。傳出去後我也聽有到些人議論了,說我一個修鬼道的,本身就是大魔頭,怎好意思給自己老巢取名叫伏魔洞?”
藍忘機不置可否。二人已步入洞中,魏無羨的笑聲在空曠的洞穴內回蕩不止:“不過其實他們都錯了。我取這個名字,根本不是他們理解的那個意思。”
藍忘機道:“何解。”
魏無羨道:“簡單。只因為我經常在這兒睡覺。有魔頭趴在地上睡覺的洞,可不就是伏魔洞?”
藍忘機:“……”】
“魏前輩……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呢。”
“他那叫不要臉。”江澄說道。
……
【不知是不是光線緣故,魏無羨的臉色格外蒼白,那笑容看上去也隐隐有森然之意。藍忘機靜靜看着他,道:“魏嬰。”
魏無羨道:“什麽?”
藍忘機道:“你當真,控制得住嗎。”
魏無羨道:“控制什麽?你說溫寧嗎?當然沒問題。你看,他都已經恢複神智了。”魏無羨得意地道:“史無前例的兇屍。”
藍忘機道:“萬一他再發狂,該當如何。”
魏無羨道:“對付他發狂,我已經有經驗了。他是我控制的,只要我沒問題,他就不會出問題。”
靜默片刻,藍忘機道:“那若是你出問題了呢。”
魏無羨道:“不會的。”
藍忘機道:“如何保證。”
魏無羨語氣堅定地道:“不會。也不能。”
藍忘機道:“你打算從今以後一直如此嗎。”
魏無羨道:“一直如此怎麽了,瞧不起我這片地盤嗎。這座山頭可比你們雲深不知處還大,夥食也比你們那兒好多了。”
“魏嬰。”藍忘機道:“你明白我是何意。”
“……”
魏無羨無奈地道:“藍湛你這個人……真是絕了。本來我都調轉話頭了,你又拉回來。”
這時,喉間微微發癢,一陣突如其來的血氣上翻,魏無羨隐忍地咳了兩聲。見藍忘機要來握他的手,魏無羨一閃,道:“幹什麽?”
藍忘機道:“你的傷。”
魏無羨道:“免了。這點小傷浪費靈力做什麽。坐會兒就自己好了。”
藍忘機不跟他廢話,又去捉他的手,正在這時,洞外走來兩人。溫情的聲音道:“坐會兒自己就好了?你當我是死的嗎?”
她身後跟着的,便是托着一只茶盤的溫寧。溫寧的皮膚一片死白,脖子上還能看到未擦拭幹淨的咒文。而抱着溫寧小腿的便是溫苑。他一進來,踏踏踏沖到魏無羨身邊,改挂到他腿上。見魏無羨和藍忘機不約而同望向他,溫寧的嘴角動了動,似乎想笑,然而他臉上的肌肉是僵死的,牽不起來,只得招呼道:“魏公子……藍公子。”
魏無羨擡起一條腿,把溫苑提到空中晃了晃,道:“你們怎麽進來了?這麽快就哭完了?”
溫情惡狠狠地道:“你看我待會兒怎麽讓你哭!”雖是這麽說,聲音裏卻還帶着濃濃的鼻音。魏無羨道:“笑話,你能怎麽讓我……啊!!!”
溫情走過來就是啪的一掌拍在他背上,生生把魏無羨拍出了一口血,滿面不可置信,道:“你……你好毒……”
說着便兩眼一閉,暈了過去。藍忘機面色一白,接住了他,道:“魏嬰!”
溫情卻亮出了三根明晃晃的銀針,叱道:“我還有更毒的你沒見識到。起來!”
魏無羨又若無其事地從藍忘機懷裏起來,抹了把嘴邊鮮血,道:“免了,最毒婦人心,我可不想見識。”
原來方才溫情那一掌不過是拍出了卡在他胸口的郁結廢血。聞名百家、岐山第一的醫師,下手又怎麽真的會不知輕重?藍忘機見又是惡作劇,狠狠拂袖,轉過身去,似乎是根本不想再理這種無聊的人了。溫寧剛剛醒來,整個人反應都慢一拍,方才見魏無羨吐血也是一呆,此刻又記起魏無羨是自己神智不清時打傷了,內疚道:“公子,對不起……”
魏無羨擺手道:“行了行了,就你那一拳,還真以為我會被你怎麽樣嗎?”
溫情烏黑的眼睛瞅着那邊藍忘機的神色,道:“含光君,你請坐吧?”
魏無羨恍然大悟,心說怪不得覺得像是忘記了什麽東西,原來藍湛進來後這麽久還沒坐下。可洞內能坐的地方只有幾張石床,而每一張上都鋪滿了奇怪的東西,旗子刀子盒子,還有擦過血的繃帶,沒吃完的水果,慘不忍睹
魏無羨道:“不過這沒地方坐吧。”
溫情漠然道:“當然有。”說完,她便一把将一張石床上的東西全都毫不留情地掃到地上,道:“看,這不就有了。”
魏無羨震驚了:“喂!”
溫寧也道:“是啊,藍公子,坐、喝茶……”說着,将手裏的托盤往藍忘機那邊湊了湊。托盤裏放着兩只茶杯,洗得極幹淨,然而魏無羨看了一眼,道:“這麽寒酸,給客人喝清水,連茶葉都沒有!”
溫寧道:“我剛才問過有沒有了,四叔說沒有儲備茶葉……”
魏無羨拿起一杯水喝了一口,道:“太不應該了。下次客人來要準備點啊。”說完才自覺滑稽。哪裏來的下次,又是哪裏來的客人呢。
溫情則道:“你有臉說,幾次讓你下山采購,你都買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今天讓你買的蘿蔔種子呢?”
魏無羨道:“我哪裏買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都是給阿苑買好玩兒的去了,是吧阿苑。
溫苑卻毫不配合地道:“羨哥哥撒謊。是這個哥哥給我買的。”
魏無羨大怒:“豈有此理!”
伏魔洞內正一片笑語,誰知,藍忘機忽然一語不發地轉身朝洞外走去。
溫情溫寧皆是一怔,魏無羨道:“藍湛?”
藍忘機腳步頓了頓,聲音裏聽不出什麽情緒,:“我該回去了。”
他頭也不回地出了伏魔洞。溫寧又惶恐起來,仿佛以為是自己的過錯。溫苑急道:“哥哥!”
他拖着兩條小短腿便想追上去,魏無羨一把将他抓起夾進胳膊底下,道:“你們在這裏等我。”
他三步并作兩步,趕上藍忘機,道:“你走了?我送你。”
藍忘機沉默不語。
溫苑在魏無羨胳膊底下,仰臉望他,道:“哥哥不在我們這裏吃飯嗎?”
藍忘機看他一眼,伸出一手,緩緩摸了摸他的頭。
溫苑以為他要留,臉現喜色,小聲道:“阿苑偷聽到一個秘密,他們說,今天有很多好吃的……
魏無羨道:“這個哥哥家裏有飯吃,不留啦。
溫苑“哦”了一聲,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耷拉下腦袋,不再說話。
二人夾着一個孩子安靜地走了一路,至亂葬崗腳下,不約而同地頓住了腳步,也沒有說話。
半晌,魏無羨道:“藍湛,你剛才問我,難道就打算一直這樣?其實我也想問人。如果不這樣,還能怎樣。”
他道:“棄鬼道不修嗎?那這山上的人該怎麽辦,放棄他們嗎?我做不到。我相信換了是你,你做不到。”
他道:“有沒有人能給我一條好走的陽關道。一條就算不用修鬼道,也可以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的路。”
藍忘機望着他,沒有回答,但他們心中都清楚答案。
沒有這樣的路。
無解。
魏無羨緩緩地道:“謝謝你今天陪我,也謝謝你告訴我我師姐成親的消息。不過,是非在己,毀譽由人,得失不論。該怎麽做,我自己心裏有數。我也相信我自己控制得住。”】
原來魏無羨當時就想好了,都這樣一條路,之後會是什麽樣的,但是他不得不走啊,除了這樣,他還有什麽辦法嗎。
如果他沒有修鬼道,可能在亂葬崗上就已經死了。
不只有他一個人清楚,其他人都清楚,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如今想改變什麽也改變不了。
如今看來,魏無羨的作為也真是應了他這句——
“是非在己,毀譽由人,得失不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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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