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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鹿垂頭喪腦地趴在桌面上,一張臉比杯子裏的牛奶還要慘白。
沈思思無語地敲了敲手機屏幕:“這幫人什麽眼力啊?一張背影就能看出來是程熠?我還胡歌王凱彭于晏呢,真搞笑。”
“他那塊手表,不久前有人扒過的。”安鹿擡了擡眼,拖着有氣無力的嗓音,“六百萬而已,不知道被誰造謠八千萬。這次還不知道鬧成什麽樣子。”
兩人手牽着手被拍到照片,百口莫辯的實錘。
這年頭,還總有人愛給八卦加加料。
沈思思收了收表情:“不至于吧?能認出他又不一定能認出你。”
“今天在學生會已經有學姐注意到我了,所以我才溜的,估計明天早上就兜不住了。”安鹿抱着手臂哀嚎一聲,“思思,你說我該怎麽辦啊?”
“廢話,公開呗。”沈思思無所謂地撇了撇嘴,“以正宮娘娘的身份堵住那些小妖精的嘴,反正你倆離結婚就差一個本兒了。”
安鹿雪白的牙齒緊緊磕着下唇,琥珀色的杏眼依稀泛起一陣水霧。
“不是吧,這有什麽好哭的?”沈思思手忙腳亂地找紙巾,“婚前抑郁趕時髦啊?”
安鹿倒沒有哭,只是眼睛紅紅的,嘟哝出聲:“不是的……”
沈思思皺眉:“那怎麽了?”
安鹿咬咬唇,從齒縫裏鑽出五個細若蚊蠅的字眼:“我們分手了。”
沈思思瞳孔放大了N倍。
十幾秒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特麽逗我玩是不是?”她激動得嗓音發抖,“昨天你才給他送了生日禮物,就分手,你倆這是什麽魔幻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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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安鹿耷拉着眼角,像只喪氣兔子,指了指手機,“就這張照片之後,你說我是不是夠倒黴的?”
她本來以為可以從頭到尾風平浪靜,沒想到臨了了出現這種幺蛾子。
簡直晴天霹靂。
沈思思消化了許久,才終于接受這個驚天動地的事實,把安鹿毛茸茸的腦袋揉得亂七八糟:“好了,不就是個臭男人嗎?別傷心。”
安鹿放下手機,淡定地吸了一口奶茶,“我沒傷心。”
“在我面前還嘴硬什麽?”沈思思護起短來一向不講道理,“姓程的敢甩你,我詛咒他這輩子孤獨終老,斷子絕孫。”
“別這麽惡毒吧……”安鹿木然地眨了眨眼睛。
沈思思擡手,恨不得一棒槌敲醒她的榆木腦袋:“你就是太善良了,還替他說話。”
“不是的,是我甩的他。”安鹿小聲道。
聞言,沈思思大腦死了機,還不小心咬到舌頭,疼得差點靈魂出竅。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這個軟萌得像個白兔包子的姑娘,一字一頓地問:“你再說一遍?”
安鹿兩只手擺在桌沿,糾結地繞着圈圈,語氣平緩,目光低垂:“嗯,就是,我提出來的分手。”
沈思思:“……所以你甩了校草。”
安鹿點點頭,表情依舊喪喪的:“唔。”
宿舍裏空氣凝滞了幾秒,突然響起一陣放肆而詭異的笑聲:“幹得漂亮啊哈哈哈……”
“什麽?你想退婚?!”
一聲中氣十足的咆哮仿佛要震破天花板,水晶吊燈顫巍巍地搖曳。
穿着白襯衫和西褲的年輕男人背脊筆直,英俊的臉上挂着寡淡薄情的笑意:“是的,爺爺。”
“我不同意。”老人将拐杖重重一磕。
程熠懶懶地擡眸,手從褲兜裏拿出來,接過傭人遞的茶水。
“爺爺,我不是在征求您的同意。”他輕嘆着坐下,“我和安鹿已經分手了。所以,這樁婚事就此作罷吧。”
“你這個混賬!”
程俊豪一把将拐杖扔出去,垂下的花白胡須因為劇烈喘息而不停地顫抖。
拐杖打在身上又被彈飛,程熠只眯了眯眸,身體巋然不動。
“你以為和安家聯姻是讓你瞎胡鬧?那是你奶奶生前唯一的囑托。”程俊豪氣急敗壞地指着他,“如果不是你奶奶,你以為這樁婚事輪得到你?你二哥你四哥,哪個不比你省心?不比你聽話?”
程熠垂眸盯着漂浮的茶葉,緩緩摩挲着紫砂茶盞,用他平生最真誠的嗓音道:“爺爺,對不起。”
“你說聲對不起就完了?你倒是輕松。”程俊豪氣得渾身發抖,“你讓我怎麽跟你安伯父交代?怎麽跟安爺爺交代?拖着一把老骨頭還得給你善後,我真是造孽!”
“喲,怎麽了這是?”
四少爺程浩軒從門口走了進來,吊兒郎當地咋舌,“老五啊,不是我說你,哪次回來不惹爺爺生氣?”
“給我去祠堂跪着!”程俊豪厲聲吼了一句,便咳嗽不止,顫巍巍地撿起拐杖,在傭人的攙扶下離開。
程浩軒踱步到程熠面前,坐下,一雙桃花眼賤兮兮地眯起來:
“剛才你說要和安家那小姑娘退婚,認真的?”
程熠不鹹不淡地睨他,“四哥不都聽到了。”
“退得好,我看你倆也不合适。”
程浩軒拿出煙和打火機,姿态優雅地點燃,夾在嘴巴裏吸上一口,享受得擡頭紋都擰出來了。
程熠看着他,刻薄地扯了扯唇:“別打她主意。”
程浩軒被煙嗆得咳嗽起來,緩了緩,笑着說:“誰打她主意了,開玩笑——”
“她再怎麽說也是跟我定過親的女人。”程熠似笑非笑地勾着唇,“你要想演一出李代桃僵,不如我們猜猜,爺爺會怎麽獎勵你的聰明機智?嗯?”
程浩軒仿佛被說中心事,臉色變了變,硬着頭皮反唇相譏:
“分都分了,還管那麽多,別告訴我你他媽喜歡那丫頭。”
“難不成你喜歡?”程熠挑眉。
程浩軒手裏的煙灰不經意抖落,幹笑了一聲。
“你不過見她單純老實,管不了你外面那些莺莺燕燕。”程熠把茶盞放下,起身理了理袖子,嗓音不疾不徐的,卻擲地有聲。
“買賣不成仁義在,你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拽她進火坑,門兒都沒有。”
說完擡腳往門口走。
“你小子去哪兒啊?”
“祠堂。”
“不就是和安家聯姻,誰娶不是娶。”程浩軒嘀咕着,朝他背影呼了個煙圈。
程熠在祠堂寂寞凄清地跪了一夜。
安鹿卻是美滋滋,一覺睡到大天亮。
昨天給媽媽打電話,坦白了和程熠分手的事。以為會被拎去程家道歉,結果媽媽反倒安慰了她,說不用她管,會解決。
果然世上只有媽媽好。
安鹿抱着媽媽送的大玩偶翻了個身,繼續美美地眯着。
直到對面那張床上的舍友爬下來,開始趿着拖鞋在屋裏走來走去。
安鹿被吵得睡不着,用力抻開惺忪的眼睛,把手機從頭頂上撈過來,關閉飛行模式。
微信沒完沒了地響。
同班同學,學生會成員,一個個帶着程熠的大名問候她。
安鹿看得煩躁不已,好不容易從這些人裏面找到了她要找的。
沈思思:【你還在睡嗎?】
【你他媽快給我醒醒,論壇快崩潰了知不知道?全都是你和那厮分手的消息。】
安鹿怔了怔。
【他們怎麽知道的?】
沈思思:【你說呢?】
【我真是服了,姓程的不愧跟白景堯是哥們兒,一對畜生!他丫的居然回帖說是他甩了你,現在論壇上一大半的人都在罵你。】
【不會吧?】
以安鹿淺薄的了解,程熠看起來不像是會幹出那種事的男人。
【怎麽不會?以為披上馬甲就萬事大吉了?你說說你倆分手這事除了你和他還有誰知道?難不成是我和你媽?】
沈思思義憤填膺:【太陰險了!我看他就是記恨你甩了他,表面裝大度背後捅刀子,呸!】
【我@#%^*$&……】
沈思思不停地口吐芬芳,安鹿卻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微顫的手退出微信,打開論壇,找到那個爆料分手的帖子。
裏面有個最高贊的跟帖。
千字小作文,闡述了程熠甩了她的“事實”,時間地點具體到昨天的午飯餐廳,比樓主還要精确。
雖然口吻是以一個旁述者的身份,但能知道得如此詳細的,只有她和程熠。
更可氣的是,帖子裏無中生有地編出許多劇情,把安鹿塑造成了一個騷浪賤綠茶婊,簡直和網上的狗血小說一樣精彩。
安鹿深吸了一口氣,竭力壓下火冒三丈的心情,撥出前男友的號碼。
很快便接通了。
安鹿開門見山:“論壇上的帖子是你發的嗎?”
“什麽帖子?”
男人的嗓音有些疲憊和沙啞,像剛睡醒一樣,但還是他一貫睥睨衆生的高貴腔調。
作者有話要說: 枝枝開文啦,感情遲鈍小可愛和護妻狂魔上線~希望大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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