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二更)
座位隔得遠, 白翩然一開始沒注意到,這下目光一掃, 和安鹿的視線撞了個正着。一雙妝容精致的眼眸裏瞬間燃起火焰,踩着高跟鞋站起身, 朝這邊走來。
看見程熠的時候, 她眼皮顫了顫, 連嗓音都變得不太自然:“……原來是你們。”
“是啊。”程熠懶懶地擡眸, 看了一眼她, 又望向她身後慢條斯理跟上的男人,“真巧,沈大哥。”
安鹿始終垂着眼, 看都不敢看沈言勳。
沈言勳狹長的眸子微微一眯,朝程熠點了下頭, 算是打招呼。
白翩然一雙眼睛都快氣紅了,望着安鹿:“你不覺得你這樣很幼稚嗎?”
在白翩然嫉妒得發狂的目光裏, 安鹿波瀾不驚地吃了一口價值1000多美元的甜品,然後仰起頭,一雙眼睛清澈得像小溪水:“白小姐在說什麽?”
白翩然語氣軟了軟:“我沒有要跟你搶男人, 你何必這樣對我呢?言勳喜歡吃甜品,我才想到這裏的金箔聖代……”
“啊?是嗎?我還以為白小姐生氣是因為在姐妹面前出醜了呢。”安鹿木讷地眨了下眼睛。
“當然……那有什麽好生氣的?”白翩然眼皮一顫, “今天是我跟言勳第一次約會,好不容易等到的位置。”
安鹿眸子動了動,一臉真誠。
“那下次你要提前告訴我呀,我們沒有等位, 打個電話來就好了。至于這個,”她當着她的面又吃了一口,“是熠哥哥給我點的,我也不知道是最後一份,對不起噢。”
白翩然臉上失了血色,連腮紅都顯得有些突兀。
“言勳。”白翩然轉過身,泫然欲泣地靠向沈言勳,“對不起,我本來想給你一次完美的約會,沒想到……”
沈言勳不着痕跡地側了側身,讓白翩然撲了個空。
“看來三位是熟識,”他目光涼薄地掃了一眼程熠和安鹿,又落到白翩然身上,“我還有公事,就不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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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轉過身,毫不留戀地走開。
白翩然喚着他的名字追上去,沒走兩步就崴了腳,眼看着沈言勳的背影消失在屏風後面。
安鹿疑惑地看着程熠站起來,走到白翩然身後。
“言勳。”兩個字在男人舌尖上醞釀出奇特的意味,他啧啧舌,“想知道上一個這麽叫他的女人,怎麽樣了嗎?”
白翩然踉跄着站起來,扶着牆看他:“怎麽樣了?”
“你很快不就知道了。”程熠笑了一聲。
“程熠,你就是想看我笑話是不是?”白翩然眼眶泛了紅,“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們如願。”
“我沒興趣看你笑話,只不過想提醒你。”他朝她又走了一步,臉上神色冷酷無情,“誰告訴你沈言勳喜歡吃甜品的?”
白翩然眸子顫了顫,嘴唇也一陣發白。
程熠雙手放在褲兜裏,微微朝她傾身,輕柔的嗓音聽上去殘忍無比:“他喜歡吃人。”
安鹿也震驚了。
看着吓暈過去的白翩然被人擡走,她輕撫着小心髒問對面的男人:“真的嗎?”
程熠一邊給她切着牛排,一邊擡眸,“嗯?”
安鹿嗓音發着顫:“沈言勳……喜歡吃人?就,人肉包子那種?”
程熠突然彎起眉眼,嗓音裏全是寵溺的笑意:“你是傻瓜嗎?我說什麽你都信?”
“……你說得那麽認真。”張震講鬼故事也沒他剛才那麽可怕。
程熠斂了神色,放下餐具,雙手交握放在桌沿上,“你看我現在認真嗎?”
“……”安鹿點點頭。
“其實,”他頓了頓,壓低嗓音,“我也喜歡吃人。”
安鹿覺得舌尖被冰淇淋燙了一下。
“我做夢都想把你給吃了。”
“……”
午飯後容易困,安鹿在車上睡了一覺。
醒來的時候,車停着,不過周圍看上去不是學校。
她揉了揉眼睛,轉頭問駕駛座上的男人:“這是哪裏啊?”
“準備吃掉你的地方。”程熠一臉神秘地傾身過來,幫她解掉安全帶,“來吧,洗幹淨,再下鍋。”
“……”
安鹿被他牽着走進面前那棟樓。
電梯上行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握緊他的手,也感覺到明顯的回握力。
到二十六層停下來,再穿過一截走廊,面前豁然開朗。
這裏的裝修很新,還有着一股淡淡的建材味道,但應該已經散了許久了,并不刺眼。牆上貼着銀色标牌,字體俊秀飄逸:安和律師事務所。
像是某人自己寫的。
“這是你的律所呀?”安鹿激動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嗯哼。”程熠攬着她的肩,靠在她頭頂上說,“哥哥全副身家都在這兒了,以後萬一變成窮光蛋,你得養我。”
“沒問題啊。”安鹿不假思索地點點頭,“我們家財産将來都是我的,所以你放心吧,你不會變成窮光蛋。”
話音未落,肩膀上的手指緊了緊。
男人片刻沒有說話,安鹿擡起頭,對上他深如大海的眸子,仿佛有洶湧的波濤壓制在海面之下。
他輕嘆着擁她入懷,吻落在她頭頂。
“逗你的,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我怎麽還有臉要你?”臉埋進她的頭發,貪婪地蹭了蹭,“其實,那天我說的話都是真的,沒有在開玩笑。”
安鹿閉上眼睛,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纖細的手臂環住他的腰。
“我想跟你結婚,一刻都不想等。”程熠低沉而認真地說,“我會努力,在你畢業的時候,讓你父親放心把你嫁給我。”
“……我還沒同意嫁給你呢。”安鹿紅着臉,手指攥緊他的衣角。
“那哥哥給你蓋個章,就跑不了了。”他挑起她的臉,在女孩軟嫩的唇上親了一口,“這輩子只能給我當媳婦兒。”
“……”
程熠帶着她參觀了每個部門,每個角落,還有他的合夥人辦公室和休息間。
休息間不大,但五髒俱全。兩人站在落地窗旁邊,背對着一張又大又軟的床,頗有幾分暧昧的意思。
“從這裏可以看到你宿舍。”他站在她身後,握起她的手指向某個方向,“那個尖尖的紅頂,像帽子一樣的。”
“那麽多棟一樣的,你怎麽知道是我宿舍?”
“從法學院辦公樓到你宿舍的最短路線——”他帶着她的指尖輕輕劃了一條,“我走了無數次,比思政路要快兩分鐘。”
安鹿心底突然一暖,嘴硬道:“那說不定是你走的速度不一樣。”
“有道理。”他側身親了親她的耳垂,“改天我仔細量量。”
“可是我以後不住宿舍了。”她低下頭,目光黯淡了一些。
“沒關系。”他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前,眸底的愛意毫不掩飾,“那就住哥哥心裏,這兒永遠都不會變。”
安鹿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湧上頭頂,全部的眼淚也都蓄在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小聲問:“真的麽?”
程熠捧起她的臉,目光虔誠:“不管你信不信,我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讓你知道。”
休息室有投影,兩人窩在床邊的地毯上看韓劇。
男主和程熠一樣,是個律師。
安鹿雙手抱膝靠在他肩上,突然想起來什麽,仰頭望着他問:“你為什麽要當律師啊?”
屋裏安靜了一會,他才開口:“起初,是因為我爸。”
安鹿感覺到他語氣裏的嘆息和隐藏的悲傷情緒,輕輕地抱住他的手臂。
“我爸年輕的時候在M國待過一陣,一時鬼迷心竅,去當了公益律師。”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要什麽,只是跟被幾個華人朋友拉夥,一起幫助那些遇到困境的普通人。到後來,他越來越明白這種成就感,這種意義,不是一單幾萬乃至幾十萬的訴訟案可以給予的。”
“我知道很多人對律師行業有誤解,認為我們拿着天價的律師費,只要誰給錢就替誰說話。”程熠仰頭喝了口可樂,“其實他們也沒錯,只不過營業方式不同罷了,畢竟誰都要在這個社會上謀生。我不能左右別人的看法,也不能左右別人想走的路,但,就像我爸日記裏寫的那樣,他只是想做他認為對的、值得的事。”
安鹿用兩只手握住他的,無比珍惜地合攏在掌心,“伯父一定是個很溫暖的人。”
“是啊。”程熠笑了笑,眼底泛着一絲水光,“有個在M國的朋友請他提供法律援助,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也沒收人家錢。那次他帶上我和媽媽,說案子辦完了,一家人好好旅個游。”
安鹿心底“咯噔”一下,捏緊了他的手。
“然後在路上,飛機失事。”他無比輕松地說出這四個字,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只有我活了下來。”
安鹿擡起頭,望着他的眼睛,“所以,你想成為像他一樣的人嗎?”
程熠點了點頭,“十五歲的時候,我在以前住的舊房子裏看到我爸的日記,那時我就确定了,他是我想成為的樣子。”
“你一定可以的。”安鹿十分認真地說。
程熠輕輕揉着她的頭發,手指撫摸着她額角的小絨毛,溫柔地勾起唇,“是嗎?”
安鹿眼神篤定:“嗯。”
音樂聲突然變得溫情而纏綿,大結局的畫面裏,男女主角在海邊相遇,激情擁吻。
空氣一下子變得燥熱起來。
不記得是誰先靠了過去,兩瓣唇貼在一起,互相交換彼此的溫度。安鹿第一次主動直起身,坐在他身上,纖細的胳膊繞過他脖頸,唇齒熱烈地回應。
自制力被一節節地擊潰,他傾身向前,溫柔地将她摁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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