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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非也被吓了一跳，他看着吃驚的李小天，幹幹地笑了笑：“是啊……你們都出去，別在這裏擠了。”說着，把呂博瑜直往外推，推得湯水差點濺出。

呂博瑜端着豆腐湯，走出廚房，把湯輕輕放在桌上，對還杵在廚房門口的李小天，說：“過來吧。”

“噢……”李小天愣愣走到桌邊坐下，看着呂博瑜又走進廚房。

小非哥不是說別進去擠了嗎？

呂博瑜很快就出來了，只見他拿着碗筷，一一擺好，動作熟稔自如。見李小天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呂博瑜問：“好看嗎？”

李小天不好意思地嘿笑兩下，問：“呂老師，你和小非哥是什麽關系啊？”

呂博瑜瞟了他一眼，問：“這麽好奇？”

李小天點頭。他看到呂博瑜好幾次晚上去“一站”接陳非，開始還以為陳非是老板他們家的親戚，可看陳非對老板恭敬又有點懼怕的樣子，感覺不像。但如果陳非和呂博瑜只是朋友，那弟弟每次來接朋友走，卻把姐姐擱在一邊，這好像也不像人之常情。

張磊心大，不會注意這些事；章娜娜一般晚上走得早，也很少撞見呂博瑜；就李小天，有時和陳非一個時間下班，碰到呂博瑜的次數最多。

“你問陳非。”呂博瑜把問題抛給了端着魚出來的陳非，拉開椅子坐下。

把魚放好，陳非很滿意地看着紅紅綠綠的一桌，邊脫圍裙邊問：“問什麽？”

李小天已經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伸向醋溜魚，夾了一筷塞進嘴裏，好吃到他想捶桌：“好吃！”

陳非笑了，自然地在呂博瑜旁邊坐下。

飯菜好吃到李小天什麽話都不想說。

呂博瑜自然不會專門提起李小天的問題。

陳非見他們吃得歡，也沒把剛剛的随口一問放在心上。

所以這一茬就這麽被一桌美味擋過去了。

等到吃飽喝足後，李小天摸着肚子滿足地打了個嗝，說：“小非哥，做你女朋友真幸福，天天能吃到這麽好吃的。我覺得我都吃不下外面的外賣了……”

“你住家裏吃什麽外賣……”陳非打趣，但話沒說完，就被呂博瑜打斷了。

“什麽女朋友？”呂博瑜好奇。

李小天像知道了什麽天大秘密一樣向呂博瑜擠了擠眼睛，說：“呂老師你不知道吧，小非哥把房子租給我，他是要搬過去和女朋友同居。”

陳非一口湯在嘴裏，差點嗆出來。李小天這嘴什麽都往外抖落，真沒把門。

“嘿嘿。”李小天笑，“小非哥，不好意思了。”

“女朋友？”呂博瑜轉頭，在李小天看不到的角度，向陳非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

陳非讪讪地笑了笑，趕緊盛了碗豆腐湯，讨好地放到呂博瑜跟前。

“呂老師，你不知道小非哥有女朋友？”李小天問。

呂博瑜正要開口，桌下陳非掐了他大腿一下。呂博瑜挑了挑眉，一把握住陳非的手，包在手心。

陳非抽不回手，只能無語地用另一只手端起碗，蓋住微微發熱泛紅的臉頰。

“我當然知道。”呂博瑜笑了笑，說，“我就是來幫他搬家，帶他去他‘女朋友’那。”

“噢，這樣啊。”李小天恍然，“你們三個關系這麽好呢。”

呂博瑜燦笑：“好到不行。”

陳非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想快點結束這頓飯。

等吃完飯，洗了碗盤，收拾好東西，已經是下午兩點多。這期間，李小天沒說走的意思，好在李小天沒再問什麽奇怪的問題，也沒再說出什麽讓陳非招架不住的話。

三個人一起出的門，因為順路，所以呂博瑜先把李小天送回了家。

等車裏只剩下陳非和呂博瑜兩個人時，陳非不禁籲了口氣，這樣想方設法瞞着避着，真心累。呂博瑜本來還想就“女朋友”的問題“問責”幾句，但看陳非累極的樣子，只揉了揉他的腦袋，放過了他。

車停了，不是呂博瑜的小區，而是一家醫院的停車庫。

這家醫院陳非不陌生，之前江一喝到胃出血，就是送到了這家醫院。

呂博瑜問正在一邊噠噠噠發微信的陳非：“你約了幾點？”

“三點半。”陳非打了個“ok”出去後，放下手機，說，“他說就半小時休息時間。”

“去他辦公室？”

陳非搖頭：“他讓我去員工食堂樓下的咖啡廳等他。”

呂博瑜點頭，看了看時間，食指敲着方向盤問：“真不用我陪你？”

陳非轉頭看向呂博瑜，說：“不用，你要相信我能處理好。”

“我相信你。”呂博瑜捏捏他的下巴。

陳非呲牙笑了。

聽到陳非說打算從一個人入手去“對付”江一，而這個人，他之前完全沒聽陳非提過，呂博瑜吃了不小的一驚。

陳非去赴約後，呂博瑜也下了車，到醫院的小花園裏溜達，腦子裏過着陳非和他提到的名字。

程佐。

陳非說，這個人就是江一喝吐血那次送來醫院，為江一主治的醫生。但那晚那麽慌張，呂博瑜再好的記憶，也想不起這個人的面貌了。陳非沒有細說要怎麽通過程佐來“對付”江一，呂博瑜也沒有細問，因為他看得出，陳非想要獨自處理這件事。

呂博瑜有種孩子長大了，不想父母事事管束的小小失落，但他清楚兩個人之間，适當的空間，是必須的。陳非相信他，也想要得到他同等的信任。

對于500萬怎麽解決，兩個人一直沒有坐下來，好好商量商量。以前是怕傷到陳非一點一點在建立的自信和自尊心，但現在，呂博瑜覺得是時候好好談這個問題了。

呂博瑜一點也不想讓自己的愛人處于受制于人的狀态。

陳非在咖啡廳沒等多久，就看到程佐推門進來。

程佐掃了眼咖啡廳，就看到窗戶邊向他招手的陳非。他大長腿一邁，白大褂随着他的步伐擺動搖曳，非常的潇灑飄逸。

陳非看得腦裏蹦出一句話：程佐比沈揚帥啊。

程佐幾步走到陳非跟前，拉開椅子坐下。

陳非問：“喝點什麽？”

程佐招了招手，只要了杯水。

陳非雖然已經把要說的話打了好幾次腹稿，但看着程佐那張冷冰冰的臉，還是有點犯怵，話頭在舌尖饒了幾圈，最後還是先繞到江一身上：“江叔他，現在喝酒兇嗎？”

“正在慢慢戒。”程佐喝了口水，說，“你別擔心。”

“嗯。”陳非點了點頭。

“如果你有時間……”程佐看向陳非。

“嗯？”

程佐繼續說道：“可以回去看看他。”

陳非驚悚:“啊？”

“你叔叔刀子嘴豆腐心。”程佐淡淡地說。

陳非幹幹地笑了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怎麽沒看出江一刀子嘴豆腐心，還是說江一只對跟前這個人另眼相待？陳非微微甩了甩腦袋，還是直奔主題吧。他清了清嗓子，問：“請問你記得那天，說欠我一個人情的事嗎？”

程佐點頭：“記得。”他看着陳非，說，“不過，你說不用。”

陳非尴尬地揉了揉鼻子，說：“我現在要了。”

程佐雙手環胸：“可以，不過……我有新的條件。”

就知道這個冷面醫生沒那麽好對付，陳非問：“什麽條件？”

“我想知道沈揚的事。”

上次，是要沈揚的電話；這次，是想知道沈揚的事，看來程佐對江一的感情，很不一般。陳非狐疑，很可能與他和呂博瑜的感情是一樣的，所以陳非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喜歡江叔嗎？”

頓時，一雙冷光掃向陳非，陳非雖早有準備，還是被刺得一個激靈，但現在不是示弱的時候。陳非微擡下巴，嘴角帶笑，看着程佐說：“你的意圖太明顯，我做不到不這麽想。”

程佐眯了眯眼，說：“所以你想威脅我？”

陳非聳肩：“這有什麽好威脅的，難道把你喜歡男人的事傳得滿醫院都知道，讓你顏面掃地、信譽全無？”

程佐冷笑：“你以為你辦得到？”

陳非無辜：“不知道，我只聽說網絡暴力很恐怖。”

程佐一瞬不瞬地盯着陳非，眼神冰冷而危險。陳非知道不能把對方逼得太急，适可而止才能達到目的，所以軟下語氣說道：“關于沈叔，我知道的也不多，江叔幾乎沒在我面前提到過他，但是……”

聽到陳非提到沈揚，程佐透徹寒冰的眼神瞬間變了，立刻調起了全部注意力，仿佛盯上了一塊鮮肥嫩肉一般。

“但是什麽？”

“有一次江叔喝多了，給我看過一雙對戒。”陳非真真假假地說着，他知道程佐不會特意和江一對質，否則，他就不會要和自己交換條件了，“對戒內側，刻着江叔和沈叔的拼音全名”

程佐臉色微沉，嘴角卻勾了勾。這樣一雙戒指，可以說明很多事情了，他冷冷地問：“還有呢？”

陳非一手托腮，看向程佐，問：“我是不是可以說我的要求了？”

程佐身體後靠，居高臨下地看着陳非：“你說。”

“江叔扣了我的身份證。”陳非言簡意赅，“你幫我拿回來。”

“就這樣？”程佐以為陳非要他做什麽難事，沒想到只是拿一件東西。

“就這樣。”陳非看出程佐的不以為然，說，“對我來說很難，但看你的樣子，估計不難。”

程佐沉默，身份證被當成籌碼，應該不會那麽簡單，便問道：“江一開的什麽條件把身份證還你？”

陳非眼裏現出驚奇和欣賞，沒想到程佐這麽犀利，能一語中的其中關鍵。陳非沒有隐瞞：“500萬。”

聽到這個數字，終于把程佐驚了一下。看着他冷冰冰的臉上劃過其他表情，陳非莫名地還有點成就感。

“怎麽樣？”陳非挑眉問他。

程佐再次沉默，他可能低估了這件事的難度，但如果能把陳非的身份證拿到手，是不是從側面證明了自己在江一的心裏，有那麽點不一樣？

這一點“不一樣”，足以讓程佐心裏癢癢，躍躍欲試。

“好。”程佐說，“我幫你。”

陳非在心裏重重舒了口氣，握了握滿是細汗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