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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一路走回來,所見的都是低矮的泥房,炊煙袅袅,雞鳴狗吠,一派鄉村景象。根據原主的記憶,這個時空和她所知的八九十年代相類似,卻又不同,姑且稱之為平行空間吧。類似華國改革開放之前,并且還是動蕩十年剛結束不久,八十年代初的農村,百廢待興。
一路走,她一路都在深挖原主的身份。
原主的記憶是有損傷或者說是缺失的,不像正常人一樣回顧生平的時候,時間線以及前因後果都對得上。讀取了原主的記憶,周徽岚知道原主的來歷有蹊跷。
原主名叫周蕙蘭,和她是一樣的名字讀音,她并不是大坳村以及附近的村子的人,甚至不是西省人。她是十八年前來到這大坳村的,至于怎麽來的,她實在是記不大清了,是她這具身體的丈夫楊建平将她帶回來的。
在她的記憶中,娘家親人在很遠的地方,十八年來都沒見過了,具體的生活細節,甚至娘家親人的相貌,記憶缺失的原因,很模糊。
她被楊建平帶回的時候,已經二十歲了。
這個年代的人結婚都早。
而楊建平因為游手好閑的關系,是大坳村的二流子,加上楊家也窮,他一直娶不上媳婦。直到那一年,二十五歲的他偷摸着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領了個大姑娘回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周蕙蘭。
從零星又模糊的記憶中,她知道原主是嫁過人的,還生過兩個孩子。到大坳村實非她所願,原主當初是想與村裏的一個知青結伴到部隊探望她丈夫的,但中途不知道怎地就昏迷了,等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到了大坳村。
大坳村是一個偏遠的小山村,這裏的人都自給自足,孩子們讀書,都得走上四五裏地的路才能去到學校,到鎮上縣裏也遠。直到近年隔壁村得縣裏扶持下修了一個四等火車中轉站,大坳村的人從隔壁村借道,去縣裏和鎮上才近了。
當時楊建平将她帶回來時就對村裏人說原主是他從外地娶回來的媳婦。
內裏情況如何,外人不知,原主是知的,她自然不從。最初的時候,她是一心想逃跑。
但楊建平也不是吃素的,就防着她呢,她逃了幾次,每一次都被抓回來了,人抓順後每一次都少不了一頓打罵教訓。
許是打得狠了,漸漸的,原主記憶有了缺失并心底生了懼意。
加上楊建平有意讓她懷孕,想用孩子栓住她。
最初的時候,周惠蘭的身體沒有像現在這樣虧損得厲害。所以她在最開始的三年裏,懷了兩胎也流了兩胎,然後就一直沒再懷上,直到第五個年頭,她又懷上了,并在七個月後生下一個男娃。
這樣的遭遇太糟糕了,原主在大坳村,活得絕望而麻木,即使對親生兒子,她也沒有過多的反應。
而且這些年為了防止她逃跑,她的口袋永遠沒有超過一塊錢的資産。手裏沒錢,又生活在吃大鍋飯的農村,可想而知,原主的日子并不好過。
這次被綁的原因,是她最後一次試圖逃跑,然後被大伯子領着人抓了回來。
被抓回來之後,她就瘋了,不僅死不知服軟認錯,還‘胡言亂語’污蔑大伯子與隔壁的一位寡嫂有奸情。
那位寡嫂嫁入的人家,在大坳村也算是人丁興旺的大家,底下有三位長成的小叔,不管真相如何,他們家都丢不起那個臉。而她大伯子不管是惱羞成怒還是自覺理虧,在這樣的前提下,原主自然沒有好果子吃,這不,就被綁起來了将近兩天兩夜。
毫無疑問,原主是個苦命人,如今她穿了,這個苦命人就變成了自己。一想到這個,周徽岚整個人都不好了。想她一個有着美好前程的二一一大學生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嫁了人生了娃的中年婦女,且這中年婦女還疑似被拐賣……
周徽岚循着原主的記憶回到家。
這個家位于村邊,獨門獨院,黃泥夯的高牆,上面蓋着瓦片。
三間正房,旁邊還用泥磚蓋了幾間小矮房,充作廚房以及雜物間等。
循着記憶,進門後她去正屋的米缸處摸了兩只雞蛋出來,轉身去了竈間,刷鍋生火,煎了一碗生姜雞蛋湯出來,沒等放涼,稍微能入口的時候,就被她狼吞虎咽地吃光了。
放下碗,她摸了摸肚子,才覺得有些飽腹感。
吃飽後,她才感覺身上奇癢,特別是頭發,一抓,指甲黑乎乎一層。
周徽岚受不了了,從水缸裏舀了六七瓢水放進鍋裏,架上了柴之後,她取了兩根紅薯和一顆芋頭往竈裏扔了進去,然後就進屋找剪刀。
她這頭頭發幹枯分叉,發質很差,她想一剪了事。
這具身體孱弱得很,明顯營養不良。而發為血之餘,本身都氣血不足,怎麽養頭發呢?
可她找了半天,都沒找着剪子,她努力地回想了原主的記憶,才發現家裏唯一的一把剪子,前些日子被她婆婆借走了尚未歸還。此刻,周徽岚暫時還不想面對原主的婆家人。
剪子沒有,倒找着半塊鏡子,随後她将廚房裏的菜刀取了來。
坐在院子裏木頭樁子上,等水熱的空檔,周徽岚又忍不住想起穿越的事來,怎麽就穿了呢?
周徽岚忍不住攬鏡自照,卻是越看越憋屈,原身的容貌和她之前相比,并沒有勝出,只能說各有特色。
首先是臉盤子,她看了,依稀可以看出來基礎很好,至少骨相是好的。但因為這具身體不年輕了,還營養不良,膠原蛋白流失嚴重,整個身體包括臉蛋都是瘦弱幹癟的。
而且這具身體,可能虧損得厲害,總給她一股喘不過氣來的沉重感,和她二十出頭精力充沛的身體完全不一樣。
老天爺莫名就吞了她近二十年的年華,那感覺就如同銀行裏的百萬存款被吞了八十萬,還是要不回來的那種!
現在的她如同被裝進了一臺老舊的機器裏一樣,想事情的時候莫名就短路,體力活也幹不了,就拿剛才燒水的事,她不過舀了六七瓢水就開始氣喘了。
這讓她很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這情況真的是非人力可及。
或許可以死一死,試圖回去?但萬一呢?死了又沒回去,那豈不是虧大了?她承認,她怕死,她更怕萬一半死不活留下後遺症,那豈不是更慘?
天氣熱,水很快就燒熱了。她回過神來,既然不想死,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先安頓好自己,再另作打算。
周徽岚打算先将一頭毛躁的頭發用菜刀給弄斷,再去水溝邊撸一把薄荷回來,搗碎了洗頭。
這個物資匮乏的年代,家裏別說洗發水,就連常見的洗衣堿都沒有,很顯然清水是洗不幹淨她這頭頭發的,條件艱苦,她不得不自己想辦法。
拿定了主意之後,她不緊不慢地做着這些事。
這個家目前就剩下她和便宜兒子楊閩,楊建平跑出去了,歸期不定。周徽岚并不擔心有人闖進來。
刀起刀落,沒一會,她将自己的頭發絞斷了一大截。而很不幸的,她劃傷了耳垂,流血了……
她右手還握着菜刀,不得不用左手去捏住耳垂。
血順着她的手往下,劃過她的手心,抵達手腕,流到原主一直戴着的一枚青灰色的桶狀物上。
此時一少年推門而入,周徽岚面無表情地看了過去。
屋內,周徽岚手裏提着菜刀,以及一地的頭發,将少年吓得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
看到來人,通過原主的記憶,周徽岚得知眼前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原主的便宜兒子楊閩。
從她出事,楊閩就被他爺奶接到老屋去了。此時聽說他媽脫困回家了,他就決定回來看看,他爺奶都攔不住。只是他沒想到,剛推開門,畫面那麽驚悚。
“二弟妹,不是我說你,你這口沒遮攔的習慣真該改一改了。建國好歹也你是大伯子,你污蔑他的品行,咱們全家都得跟着丢臉,包括爹娘建平還有閩兒都臉上無光。現在咱們一家子一出門就被人指指點點,你滿意——”李梅用壯碩的身軀擠開侄兒,可看到院子裏的景象,她的聲音嘎然而止。
一個個的不速之客讓周徽岚不耐,看人的眼神不自覺地帶上了些許兇煞之氣,配上她此刻的形象,真的很怕人。
“你要做什麽?你可不不要亂來!”李梅聲音發顫,因為在她的心裏,她這妯娌就是個沉默的瘋子,不時會爆發一下,也只有小叔子楊建平能治得了她。現在這情形,周惠蘭很像是要發病的樣子啊,別是之前受的刺激太大了……
楊婆子原本是在後頭慢悠悠地走着的,打算等大兒媳将小兒媳訓一頓之後,她再出去打個圓場,将小兒媳安撫下來。這次的事,小兒媳真的太不像話了!她還真以為她走了她兒子就娶不着了?要不是建平千叮咛萬交待一定不能讓她離開大坳村,信不信她人一走,她老婆子立馬就能給老二說上個黃花大閨女?倒是她,真逃出了大坳村,就是餓死的命。楊婆子惡狠狠地想。
但此時大兒媳那邊的情況明顯不對,她也顧不得心中的小算盤,大步上前。
“老二家的,你在幹嘛?”
便宜兒子身後又出現了一個膚色黝黑的老婆子,周徽岚知道這是原主的婆婆。
周徽岚瞟了手上的刀一眼,淡定地抓了抓頭發,“沒幹嘛。”她左手捏着耳朵好一會兒,現在血已經止住了。
這兩人的緊張的樣子,她沒錯過兩人眼底的怯意,周徽岚心底嗤笑:果然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這兩人此刻這副模樣,誰又知道這兩人在周惠蘭來到大坳村的這些年裏,一直都以欺壓欺辱原主為樂呢?
楊婆子還是忍不住說道,“你——年紀不小了,閩兒都那麽大了,收收心過日子吧,別瞎折騰了。”她的意思是,別總想着走了。
楊婆子越說,周徽岚人臉色越難看,她此刻最聽不得別人提她的年紀。此時風一吹,吹亂了她的劉海,周徽岚下意識想拔開劉海……
她這樣,手裏還握着菜刀,光線在刀身上的反射讓李梅下意識地喊出了一嗓子。
楊婆子住了嘴。
周徽岚無語地看着她。
原來她不是……意識到自己失态的李梅漲紅了臉,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然後腳一跺人就跑了。
“閩兒俺給你送回來了,還給你摘了一把空心菜……”
這算什麽?打一棒子給顆棗子嗎?周徽岚不說話,繼續将沉默進行到底。
看她不應聲,楊婆子将菜放下,又看了一眼孫子,然後板着一張臉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周徽岚知道自己猜對了,她脫困的事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那些人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并不是說一定要置她于死地,所以沒有再和她計較的意思。
周徽岚看着那婆媳二人,總覺得有些怪異。
回想起她們的一言一行,周徽岚終于知道她們到底是哪裏不對勁了。
要知道任何一個女人得知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有一腿,肯定是一肚子妖火的。
以李梅的脾氣,這股火肯定是要發出來的,對象嘛,要麽就沖着丈夫,要麽就沖着另一個當事人。
偏偏欺軟怕硬是人的本性,李梅奈何不了楊建國,另一位當事人她也惹不起,那這股火多半是要沖着她這個捅破了窗戶紙的始作俑者發來。
而李梅的言行太克制了,像是在顧忌什麽?會是什麽呢?她可不會以為那對婆媳是在顧及她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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