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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閩從頭到尾都沒說話,這會掃了她一眼,就徑直越過她往屋內走去。
踢踏的腳步聲打斷了周徽岚的思緒,她剛才思慮的事線索太少,也并非迫在眉睫,索性她就暫時擱下。
她回過神看了他一眼,然後懶洋洋地收回視線。這便宜兒子縱然身體單薄,但面色紅潤,明顯日子過得比原主要好。
所有人都走後,她左腕突然如同被火尾巴咬到一樣,燙得很。她嘶地一聲,看向手腕。
只見手腕上,一根已經髒得看不出原來顏色的紅繩系着一枚水桶狀的物什。如果她沒有感覺錯的話,剛才那一下的燒灼感就是從這個位置傳來的。
她擡起手腕,仔細端詳這枚雕刻得灰撲撲的小桶。
這只小桶長約十三毫米,最寬之處約六毫米,表面光滑,質地看起來像是翡翠的,但種水成色都很粗糙,鵝卵石都比它好看,擱後世某旅游勝地也賣不了三二十塊錢那種。
在原主記憶中,她最初來到大坳村的時候,日子正難,楊建平曾将它搶了去,想着用它換點東西。但他搶過去一個下午,就将它扔回給她了,想必是沒有人願意拿糧食和他換這醜東西。
然後原主就一直戴着它,畢竟這枚小水桶是她姥姥給她的,也可能是唯一能寄托對家人的慰藉和念想的物件兒了。
看了又看,周徽岚是一點端倪都看不出來,這就是一枚普通的物件,剛才的灼熱感像是錯覺一般。什麽名堂都看不出,她索性就懶得琢磨了。
粗心的她沒有注意到,她剛才耳垂流出的血蜿蜒而下,到了小水桶那裏就莫名消失了。
屋裏傳來翻找東西的聲音,顯然,她接下來要與便宜兒子共處一室共同生活一段時間。
思及此,她一陣頭疼。
突然穿越,多了一個便宜丈夫和便宜兒子,她該用什麽姿态面對?
但不管如何,有一點她很肯定,讓她乖乖的給一個四十多的男人當妻子履行義務,那是不可能的!
走她是一定要走的,她不可能就此被困在這個小山村的。
而且,不自由,兀寧死。
怎麽走才是關鍵,現在沒有以前嚴格,但因為大坳村地處偏僻,至今還吃着大鍋飯,尚未實行家庭聯合承包制。所以去哪還是需要生産隊開具的介紹信的。這個介紹信對別人來說容易,對她來說很難,生産隊那邊楊家打過招呼,是不可能開給她的。而且楊家的人一定還在暗中提防監視着她。
原主只知道家住哪裏,根本不知道怎麽走。
對于周徽岚來說,只要出了大坳村,其他的都是小問題。
但是具體要怎麽做,她還需要細細思量。
此時,她與便宜兒子同住一個屋檐下,只需相安無事便可。
打定了主意,鍋裏的水也熱了,周徽岚進屋拿了一套原主的衣服,便提着水去了家裏搭建的簡易的洗澡間。
周徽岚剛進了洗澡間,楊閩就從屋裏出來了,又去了竈間,不出所料聞到一股雞蛋殼被燒焦的味道。
澡間傳來的聲響惹得他朝那裏看了一眼,滿眼的疑惑,家裏唯二的兩只雞蛋沒有了,他媽這次是弄壞了腦子還是打算破罐子破摔?
莫怪乎他這麽想,一切皆因他這親媽性子倔強,和他爸甚是不合。所以她幾乎不碰家裏的肉蛋,她的飯菜永遠都是紅薯玉米等粗糧加青菜或者鹹菜。
他小時候很不能理解,為什麽他娘要如此自苦?
問他爹,他爹也只是冷笑,然後說了一句随便她。
待他長大之後,知道了他娘的來歷,他才隐約明白他娘那種軸到極點的堅持。
在他看來,他媽真算不上一個頂頂聰明的人,有本事折騰別人去啊,折騰自己算怎麽回事?
可這回他媽罕見地動了家裏的蛋,這是什麽意思?
想不明白,他又正好聞到廚房裏傳來烤紅薯的香氣,猜到他媽在竈裏埋了紅薯,他也不客氣,去挖了出來吃。
反正她吃了他爸給他準備的兩枚蛋,他吃她兩根紅薯,不過份對吧?
周徽岚洗了足足兩桶水,才感覺到身上清爽了。
她出來後,沒有見到便宜兒子,她也不在意。
等她絞幹頭發,那碗雞蛋湯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想到竈裏埋的紅薯和芋頭蛋子,她快步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看到滿地的紅薯皮,她腳步頓了一頓,然後在竈裏将唯一的一顆芋頭蛋子挖出來吃掉。
芋頭蛋子澱粉十足,一顆下肚,她竟然感覺到五六分飽。
她暗嘆這胃被原主虐待得萎縮至此,一顆比嬰兒拳頭大不了多少的芋頭竟然讓她有如此強烈的飽腹感。
胃裏有了東西,血液一循環人就開始犯困。
她走進靠南邊的屋子,叉上門,倒頭就睡。兩天兩夜沒怎麽合眼的她沾枕就睡了過去。
睡之前她迷迷糊糊地想,等睡醒之後,她就去收攏糧食。現在這年代,糧食太關鍵了,不是後世随便都能找到一份工作養活自己的時代了,在這裏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何況她手裏沒錢。
事關生存大計,她從來不會等閑視之任由別人拿捏。
不過她也知道,家裏的糧食不多了。但現在八月了,秋糧快下來了。
迷糊的她壓根不知道她左手腕那枚小水桶渾身閃耀着一層柔和的光,然後就消失了,只剩下一段看不出顏色的紅繩系在手腕上。
睡夢中,周徽岚只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檐下水聲滴答,讓人好眠得很。
“怎麽樣了?”
楊老頭吸了一口煙筒子裏的生絲旱煙,問剛回到家的老婆子。
楊婆子知道老頭子問的是周惠蘭的情況,她也确實有一肚子話要說,但她話出口之前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大兒媳。
被瞪了,李梅才意識到自己礙着了公婆的眼,讪讪地轉身去了後院喂雞。
“個沒出息的,剛才被老二家的吓着了。”
“咋回事?”楊老頭心一緊,關心地問。
楊婆子曉得他的擔心,三言兩語地将情況說了。
“……老頭子你不知道,剛才老二家拿着刀的那個眼神,瘆人得很,當時俺都怕她提着刀朝咱們沖過來。”
楊老頭聽着,不自覺地狠吸了一口煙筒,然後口鼻緩緩呼出一股煙霧,他的表情在煙霧裏讓人看不清。
“老二家的顯然是個捂不熱的,不然這麽些年過下來,也該安下心來過日子了。誰成想都這麽些年過去了,她還會想着逃跑呢,只是可憐了建平和閩兒……”
楊婆子絮絮叨叨。
楊老頭沒接她的話茬,而是想了想說道,“老二最近不在家,咱們這些老的可得替他看好了這個家。最近你也別下地了,反正現在地裏也沒多少活。你就在家忙活忙活,多留意那邊的動靜,可別讓人給跑了。”
“中!”
屋後,扒在柴堆上聽完公婆私房話的李梅蹑手蹑腳地離開。
剛才是她想岔了,看周惠蘭那樣,真恨不得立即與她撇清關系,不管是放她走還是怎麽着都好,省得留下這麽個危險人物在身邊。
但這會她緩過勁來後就想明白了,再娶一個,還不一定怎麽把錢呢。畢竟誰也不像周惠蘭那麽傻,從來不管小叔要錢花,也不管家裏的錢。到時想從小叔手裏摳錢,指定沒有現在那麽容易。而且再娶也要花錢,小叔手裏有錢,但也不能這麽造啊。
這會聽到公婆的話,她放心了。
那廂,周徽岚睡醒之後,發現了手腕的異樣,那只雕刻的小水桶不見了!繩子還好好……
心念間,小水桶在腕間若隐若現,這奇異的景象讓周徽岚瞪大了眼。然後她頭一痛,她突然間就明了了這小水桶的來歷,小水桶其實并不叫小水桶,人家的名字高大上着,就叫淨水臺。
這淨水臺其實是修仙之人煉制的殘次品,不知因何流落這方世界。
不過即使是于仙人而言的殘次品,對這方世界的人來說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寶物。
淨水臺能截取方圓百裏汪河湖海的精華,通過淨水臺裏的陣法凝聚靈液。
一個殘次品所凝聚的靈液有好些作用,光是伐毛洗髓這一項就足夠讓世人趨之若鞪的了。周徽岚不敢想象淨水臺如果是煉制完整的器皿,凝聚出來的會是什麽,仙液?神液?不過她很快就抛開遐思。握在手裏的,才是最重要的。
這淨水臺周徽岚心安理得地收用了,她權當是老天爺吞了她二十年青春的補償。反正她穿了,這具身體就是她的,不管是好是賴,她都笑納了。
有了這淨水臺,她總算有了在這年代安身立命的資本,周徽岚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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