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同性戀在時尚圈并不少見,當兩個同性朋友做些親密的舉動,潛移默化中都會認為他們有不同尋常的關系,尤其是韋浩這種混慣風月場合的人,自然會将這種事想到不和諧的地方。

韋浩說得語無倫次,大意就一個意思:你喜歡的人跟人家鬼混了,你還不快點來捉.奸。

彼時俸迎正收拾東西,準備跟雜志社的人去吃飯,聽到這消息,心口先是涼了一截,再辨別出韋浩言辭間的添油加醋,他就鎮定下來了。

“小绛不是那種人。”俸迎肯定地道。

“都什麽時候了,我可是親眼看見他們肩并肩走進去的,宮绛還攙扶着那人呢,哦對,我想起來了,我說怎麽那人那麽眼熟,不就是蕭湛嗎!”

俸迎愣愣地看着窗外飄零的雨,對韋浩的話左耳進了,右耳又出了:“啊,下雨了,小绛沒帶傘。”

韋浩差點被口水噎着:“我說你是沒心還是沒肺啊?你喜歡的人跟人家跑了,你都沒點動作嗎?”

“浩哥,”俸迎的聲音缥缈恍惚,像一縷清風輕輕劃過煙塵,聽不出其中是什麽滋味,似乎有苦澀的心酸,也似乎有無窮盡的無奈,“我跟他不是情侶關系。”

不是情侶關系,管不着,阻止不了,更無權過問。

通話在韋浩的一聲嘆息中結束了,俸迎上了雜志社工作人員的車,望着細密的雨線,讓車在一家雜貨店前停下。

他沖進雨幕,進店買了兩把傘,然後拜托開車的人送他到宮绛所在的酒店。

開車的是個老實人,不說也不問,到了酒店門口就踩了剎車。

俸迎站在電梯前,看着顯示屏不斷跳躍的數字,心情跌宕起伏。萬一見到宮绛,他要怎麽做,萬一看到宮绛和蕭湛真的親密接觸,他又該怎麽做?

他不是真的沒心沒肺,聽到這種消息怎麽可能無動于衷,他只是将真實情感用面具僞裝起來罷了。

電梯停到了酒店樓層,電梯門有如地獄的閘門向他敞開,他握緊手裏的雨傘,一步一步,邁着沉重的步伐走了進去。

沒有想象中的尴尬,空蕩蕩的走廊只有前臺服務人員,俸迎揪緊的心頓時一松,他把兩把雨傘遞給了前臺:“請問這裏有沒有一位叫‘宮绛’的房客?”

前臺對宮绛的刀疤印象深刻,不假思索便回:“有的,剛剛才辦理入住。”

“噢,那麻煩你把這兩把雨傘給他。”

前臺收下雨傘,笑着道:“請問先生貴姓?麻煩您告訴我,我好告訴宮先生。”

“他看到雨傘就知道是誰送給他了。”俸迎無所謂地揮揮手,“我走啦,拜拜。”

跨入電梯的一刻,手機響起了短信通知聲。

“朋友生病,我在照顧他,晚點回家,你能不喝酒就盡量不喝,吃完飯早點回去,注意安全。”

看着短信裏顯示的熟悉來信人,俸迎露出了釋然的微笑。

他就知道他喜歡的人不是那種人。

宮绛一直守在蕭湛身邊,直到他睡熟了,才拿起手機給俸迎發短信,然後準備出門給蕭湛買藥和晚飯。

“宮哥。”蕭湛似乎意識到宮绛離開,迷迷糊糊地醒了,燒得滾燙的臉像煮熟的蝦,紅得不正常,“你別走。”

宮绛摸了摸他的額頭,比剛才還熱:“我去給你買藥和晚飯。”

“別走。”蕭湛像抓住救命稻草,死不放手,“你別走。”

“我等會就回來。”

“你走了就不會回來了。”蕭湛燒糊塗了,多少哽在喉頭的話,毫無顧忌地吐露,“你離開太紀後,就換了手機號,也不告訴我們,我也不知道你住哪,你從不告訴我們,突然就沒了音訊,像消失一樣。我一直想跟你說‘對不起’,你卻不給我機會。”

“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宮绛輕輕挪開他的手,“過好現在的生活,向前看才最重要。”

“宮哥,”蕭湛重新想抓住宮绛的手,卻被其避開,“我們回不到從前了嗎?”

宮绛離開的腳步一頓,他望着前方,心情有如陰暗無燈的廊道,沉甸甸的,他想起了那個冰冷的雨天,想起了那些人嘲諷的臉色,唯獨沒想到如果有一天對不起他的人請求他回來,他會不會選擇原諒。

“好好休息吧。”宮绛帶上門離開了。

不願提及的往事被人提起,心情說不上的難受。

幸好這時候,有人給他心窩注入了新的陽光。

“宮先生您好,”前臺叫住宮绛,“這有兩把雨傘,是一位先生送來,要交給您的,他說您看到雨傘就知道是誰送的了。”

潔白的雨傘像無垢的紙,為宮绛陰暗的心窩蒙上潔淨之色,他恍然想起那個冰冷的雨後,一個大男孩撐着傘走進他的世界,帶他走出黑暗。

那一刻,天晴了,陽光灑落了。

宮绛嘴角彎起一抹幸福的弧度,這天下間,也只有那個人會無微不至地關懷他了。

無論何時何地。

蕭湛這一場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在宮绛精心照料下,第二天就恢複了精神。

宮绛幾乎一夜沒合眼,就守在蕭湛身邊,幫他擦酒精降溫,遞水暖胃,直至蕭湛早起吃完早餐,才離開。

“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宮绛婉拒了蕭湛的挽留,把一把傘留下,“外面下雨,出去撐傘,別被淋出病了,蕭湛,身體是自己的,命也是,你自己不珍惜,沒人替你珍惜。你別忘了你的夢想。”

蕭湛渾身一震,夢想?被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侵蝕已久,他都快忘了夢想的模樣,他望着宮绛留下的白傘,怔怔出神。

宮哥這是關心我,還是勸我?

宮绛回家的時候,俸迎已經離家去拍攝外景,桌上放着一鍋煮好的綠豆粥,下面壓着一張貼心的紙條:“我去工作了,你記得吃早餐,好好睡覺。”

宮绛将紙條疊好,放入他生日時俸迎送給他的玻璃瓶裏,這是他的一個小習慣,把俸迎給他留的字條都珍藏起來,每當心情不好時,翻出來看看,感受到俸迎字裏行間的溫暖,便覺得再苦再難也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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