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項雪去酒店把安明知的東西收拾好,給他打電話問該送到哪兒去。

她知道安明知搬出來住了,新房子的地址她也知道,只不過不清楚要直接送到這裏,還是送到鄭峪章那兒。

她打電話時安明知還在醫院,想了想說:“先送到我那吧。”

“好,我下午送過去。小安哥,你沒受傷吧?”

安明知下意識看了眼肚子,說:“我沒事,劇組拍攝沒被耽誤吧?”

“我跟導演打過招呼了,現在正常拍攝呢。”

沒因為他耽誤拍攝就好,挂了電話,安明知又親自給導演打電話到了個歉。這回不是導演組的過失,是他自己的問題導致的,還好沒拖累整個劇組。

臨走前,餘院長叮囑了許多注意事項,兩人認真聽着,餘院長确認他身體沒問題後,才允許兩人離開。

鄭峪章讓司機開車來接,司機自然以為是要回小別墅。安明知在跟魏明打電話,跟他商量後面檔期的事,讓他能推的都盡量推了。

魏明很奇怪,明明前兩天安明知還讓自己多給他接一點戲。

安明知怎麽都無法把事實說出來,只說:“身體出了點小狀況。”

“什麽狀況?”魏明緊張地問,“受傷了?還是生病?”

“魏哥,你別那麽緊張,不是大病,不過恐怕要靜心修養一段時間。”安明知說道,“手頭上的先推掉吧,你幫我留意下準備明年下半年拍的劇本。”

魏明驚訝地問:“要一年這麽久?明知,不是魏哥說啊,你也知道這個圈子現在的狀況,別說一年,兩三個月不露面就會被大衆遺忘。現在新人層出不……”

安明知打斷他:“魏哥,我知道。”

“身體真不嚴重?”魏明很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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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嚴重,正好我想休息一段時間。去年拍的兩部戲還沒上,聽說定在了寒假和明年春天,能頂一頂。”

“那行,我把正在考慮的這幾部都推了。”魏明問,“那《鎖清秋》也不拍了?過兩天就選角了,這麽好的本子,太可惜了。”

這也是安明知正在糾結的地方,他很喜歡這個故事,本來跟《覆巢》一樣,他是下了決心一定要拿下的,可是現在……

他摸了下肚子,這個小家夥來的太不是時候了。猶豫着說:“魏哥,這部先幫我留着,我再考慮考慮。”

魏明在電話裏笑了:“好,給你留着。”

車裏悶,安明知本來就有點暈車,眼下覺得胃裏惡心,捂着嘴想吐,又沒地方吐。

鄭峪章幫了他開車窗通風,輕聲問:“又不舒服了?”

“嗯。”安明知喝了口水,看着車窗外。

鄭峪章從口袋裏掏出幾個小袋包裝的話梅,撕開包裝:“給。”

安明知沒想到他還會随身帶這個,含到嘴裏一個,問他:“你買的?”

“剛在醫院給餘院長講你的情況,旁邊有個孕婦聽見了,塞給了我幾塊。”鄭峪章攬住他的腰,“陽陽那會兒你就愛吃酸甜的,家裏常備着話梅。”

安明知的身體還看不出變化,他幾乎一只手就能攬過他的腰,是那樣細。

“是嗎?”安明知不記得了,他平時本不愛吃酸的,“我那時候還愛吃什麽?”

“那可多了。”

“你仔細說說。”他勾起了安明知的好奇心。他以前愛吃,也是個吃貨,後來拍戲長時間飲食不規律,把胃給作壞了,吃得便少了,多吃幾口反而難受。

鄭峪章皺起眉頭。當時安明知的口味一天一變,誰也摸不透,今天讨厭吃這個,明天又想吃啦,難伺候着呢。

“我記得當時你愛吃于記的栗子糕和榴蓮酥,還有……”

安明知已經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喜歡吃榴蓮酥?”

“對啊,每回下班我都要繞過去給你買呢。”

“我從不吃榴蓮的。”包括榴蓮味的東西。

鄭峪章說:“可當時你确實愛吃榴蓮酥,買得人家老板都記住我了,每天都提前給我留出來一份。”

安明知納悶:“怎麽會呢。”

懷孕會讓人胃口大變,這個他知道。他表姐懷孕時就非常能吃,那麽嬌小的一個女孩子,最後生下個六斤多的胖娃娃。

但鄭峪章形容的人不像胃口大變,活像換了個人。

鄭峪章見他有點郁悶,摸着他的手說:“醫生說這很正常,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嘛。”

不止是胃口,有陽陽以後安明知脾氣都變得怪戾,他情緒波動很大,剛還吃得很開心,過會兒就偷偷跑到房間裏情緒低落了。鄭峪章咨詢過醫生,說是受到了孕激素的影響,屬于正常現象,胃口多變也是一樣。

有次大半夜的,安明知睡不着,不知怎麽想吃學校門口的小馄饨了。那小馄饨店他上學的時候常去吃,如今畢業好幾年了,不知又怎麽想起來那味道,嘴饞得很。

當時鄭予陽有五個月大,他看着被子下鼓起來的小包包,焦慮又恐慌,睡不着覺,越睡不着就越是饞。

正在熟睡的鄭峪章被他晃醒,打開夜燈:“怎麽不睡?”

安明知又是點頭又是搖頭:“想吃東西。”

“餓了?”鄭峪章稍微清醒了一點,起來給他找吃的,安明知都不想吃。最後他說:“要不我去廚房煮碗面?”

安明知說:“算了,不用了。我就是饞得慌,有點想吃學校門口的小馄饨了。”

鄭峪章問:“哪家呀?”

“就學校後面那家,很小的門店,跟您一起去吃過的,不記得了嗎?”安明知靠在床頭,小聲自言自語,“不知道那家現在有沒有換老板。”

鄭峪章想起來了,那家店鋪是小,但味道好,賣得不貴,所以很受學生歡迎,安明知沒畢業時帶他去吃過兩次。

鄭峪章給他找了一點有味道的小零食吃,安明知吃下就不想了,乖乖躺下睡覺了。他是想吃,但這大半夜的,人家也沒開門呀,何況學校在城西靠近郊區的位置,隔着大半個城呢。

第二天他早早醒了,鄭峪章人不在,給他買馄饨去了。

鄭峪章去得早,排的早上第一條隊,比上課的學生還早。老板看他不像上班族,問他要什麽陷的,他也說不上來,索性說玉米和鮮蝦各來一份吧。煮着馄饨的功夫,老板跟他聊起來,才知道原來是他愛人是旁邊學校的學生,現在懷孕了,想吃這個味。

安明知不知道,以為他去公司了,起來自己做了早飯,吃到一半鄭峪章回來了。

鄭峪章走過去親了他一下,把馄饨放桌上:“今天怎麽醒這麽早?”

“唔,你去哪了?”安明知嘴裏塞着半個雞蛋,腮幫子鼓鼓的。

馄饨用保溫桶裝着的,還熱乎着,鄭峪章打開,香氣立刻飄散出來:“去了趟你們學校,不是想吃馄饨嗎?”

安明知眼睛亮了亮,其實他睡了一覺後就沒那麽想了,但還是被滾燙的熱氣熏得眼睛水光泛濫。

鄭峪章脫了外套坐下來,跟他一起吃:“不知道你吃什麽陷的,買了兩種。”

他估摸着安明知那個點還睡得正香,沒打電話吵醒他。

有那麽幾個月,安明知都是處于這種狀态,今天想吃這個,明天想那個,有時給他買回來又不想吃了,要不就是不對胃口,不正宗,吃不下去。

那段時間,鄭峪章的耐性都被他磨平了,可是那能怎麽半,那祖宗肚子裏揣着的可是他的崽崽。

車開了一段路,安明知覺出來不對勁了,這是往小別墅走的路,一開始他沒反應過來。又跟司機說了個地址,讓他先把自己送過去。

鄭峪章以為他說的想回家,是回他們的家:“咱們不回家嗎?”

安明知說:“我想先回我那裏。”

鄭峪章挑了下眉:“東西到時候找人收拾過來就行了。”

“不是,我想再住一段時間。”安明知說,“我租了半年。”

合着他沒想跟自己回去,鄭峪章郁悶了。可安明知現在的情況,他怎麽放心他一個人住。

鄭峪章想了下:“你自己住我不放心,要不我搬過去跟你一起住。”

“那陽陽怎麽辦?”

“陽陽也過來住。”

安明知笑了:“那阿姨和桢桢也要過來,這麽折騰來折騰去,不是還跟小別墅一樣?”

“那為什麽不想回去?”鄭峪章問。

安明知低下頭沒說話,他手指揪在一起,有些焦慮。他只是不想讓那麽多人關注着他,跟對待稀有動物一樣,那會讓他覺得全身不自在。

鄭峪章勾他的手指:“嗯?”

安明知把自己的焦慮跟他說了。鄭峪章考慮了一下:“那就先不告訴他們,跟平時一樣,好嗎?”

“可他們早晚會知道的。”

“我們可以到時候再搬出來。但是桢桢和陽陽都是你最親的人,阿姨在咱們家十幾年了,也跟家人一樣,他們不會用異樣的目光看你。如果連我們都不能相信,你還能相信誰呢?”

安明知擡頭看向他,鄭峪章的目光很堅定。

過了會兒,他說:“我想再買套房子,面積稍微大一點,位置不用很好,不過交通要方便。”

鄭峪章之前給他那套被他租出去了,正好現在手頭有點閑錢,他準備再買套。

“怎麽突然想買房子?”鄭峪章問,“投資?”

安明知搖頭,說不是。

“那買來幹嘛?”

沒想到安明知認真說:“如果下次我們再吵架,就不用跑出去租房子了。”

“……”鄭峪章一頭黑線,但還是說:“好,我讓人找找。”

就見安明知笑了起來,他臉上很久沒見這樣的明媚:“我開玩笑的。就是想換個環境,就像一個……新的開始。”

鄭峪章已經從另一個座位占領到他的位置上,在安明知耳側親了一口,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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