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清高白蓮畫家（七）

之後的同學聚會對谷日風如何贊揚，元渙林都再也提不起心思嫉妒。

離開聚會回到家時，家裏依舊圍着三五個親戚聊天說笑。這是從那天大興府送過食物之後就一直沒斷過的現象。

要是前幾天，元渙林還心裏暗自得意，現在卻絲毫沒有一絲心情聽他們的奉承。

幾句話把人敷衍過去後，元渙林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手裏的電話已經向“L”撥了過去。

“濯哥公司的事情是不是你動的手？！你對付他做什麽？你不是說他不是你的目标嗎？！”

一想到趙濯可能會面臨破産，元渙林心裏就不太得勁兒。

電話那頭的L一來就被這麽劈頭蓋臉的一頓指責，頓時也陰陽怪氣起來：“喲，濯哥濯哥的叫得這麽親熱，你跟我打電話還裝什麽裝啊！怎麽，擔心趙濯破産就沒有人願意如傻子一樣被你哄，心甘情願給你做一切了？”

“你！”

“呵，放心吧，這事兒不是我做的，我還沒那麽大本事。不然會選擇跟你合作？不是我說，你的效率也太低了吧？古錢的日子過得可逍遙了，你再這麽磨蹭，我可就不開心了啊。”

元渙林深呼吸一口氣，強行壓下了自己的脾氣。

“古錢的身份擺在那裏，我得找到合适的理由才能接近他，不然被他懷疑防備豈不是得不償失？你再耐心等等。”

“還有，趙濯的公司情況如果你有辦法的話，我希望你能夠幫我打聽一下。”

“打聽倒是沒什麽問題，古錢那裏你記得上點兒心。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沒了耐心，做些讓你不高興的事情。”電話那頭的L答應下來，在一陣翻找東西的聲音之後，他又說道，“下周繪畫界的吳老先生會到你們那兒，古錢和趙濯應該不出意外的都會去，這是你的機會，要怎麽做就看你的了。”

“好，我知道了。”元渙林眼前一亮，一口應下。

說到繪畫界的吳老先生，那就只有可能是一個人。

吳有富吳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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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這個名字十分的老土，吳老先生卻是繪畫界數一數二的流派傳承人。他的畫甚至還得到過繪畫界最頂級的維娜斯獎！

這樣的一個人，只要是這個圈子的都不可能不知道他，更不可能錯過跟他見面的機會！

元渙林絲毫不懷疑電話那頭的人是怎麽知道這個消息的。

挂斷這個電話，元渙林立刻給趙濯撥打過去。

以往只要是自己給對方打電話，基本上三聲之內都會被接起來，這次元渙林卻等了五六聲。在他以為會暫時無人接聽的時候，電話通了。

“濯哥。”元渙林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柔和中帶着擔憂。

果然，不需要他說什麽，趙濯那邊關心的話便通過手機傳了過來。

“渙林怎麽了？聽你的聲音是出什麽事了嗎？”

元渙林吞吐片刻，終于說道：“濯哥，我、我聽說你公司出了點兒事兒？你還好吧，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雖然我也做不了什麽，但是就這麽幹看着，我實在是過意不去。濯哥平日裏對我這麽好，我……”

“渙林。”趙濯的聲音哪怕是透過聽筒，也依舊那麽溫柔，他勸道，“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不過不用擔心，公司沒什麽大事，我自己能夠處理。渙林你安心畫畫就是了，別讓這些事情亂了你的清靜。”

元渙林心裏咯噔一下。

聽趙濯的聲音透着些疲憊，明顯不像沒事的樣子。

“濯哥，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我知道我如今的條件也沒有辦法幫到你什麽，但是我真的想幫你分擔一點，別一個人抗着，好嗎？跟我說說，說不定說出來之後又出現了什麽新思路呢。”

電話那頭頓了頓，終于如了元渙林的願：“是公司之前投的一個項目出了問題，公司大部分的流動資金都投在裏面了。”

“……問題嚴重嗎？”元渙林沒想到事情竟然真的這樣！急忙問道，“只是暫時性的資金出問題的話，應該很快能夠緩過來吧？”

電話那頭頓時沒了聲音。

片刻之後，才回道：“不太好說。行了，商業上面的事情你不知道，我本不該說出來讓你徒增煩惱，放心吧渙林，你好好畫畫，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盡管說，這點兒事情還是能夠解決的。”

之後元渙林再怎麽想把話題扯到公司資金上面都沒有成功，他也不好表現得太明顯，兩人聊了幾句後挂斷電話。

元渙林只能如往常一樣要麽前往畫室練習繪畫，要麽在公園裏給人寫生畫像。

似乎沒有被趙濯公司的問題幹擾。

當然他也沒有忘記時不時給趙濯發些消息關心關心，問問對方的身體。

從趙濯回複的消息中，元渙林只覺得事情越來越不太妙。

明顯趙濯回複消息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句子也短了起來。好幾次都是淩晨之後對方才回過來消息，明顯是忙了一天的樣子。

看來事情并沒有好轉起來，反而越來越糟了。

又是一天公園繪畫的日子，元渙林一天也沒有賺到多少錢，天上的太陽又毒辣得很，哪怕他搶了個陰涼處，也總是比不得家裏空調吹着冷飲喝着的舒服。

他心裏正是煩躁得不行，餘光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古錢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是一個人？”

元渙林看的那人，正是古錢。

那麽古錢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要是拿這個問題去問古錢，古錢一定頓時黑着臉瞪着人：沒見過人迷路嗎？！

古錢此刻還沒有發現元渙林的存在，他正四處張望着，試圖找到一條熟悉的路。

于是，公園裏的人便看見一位氣質出衆衣着也不凡的少爺在公園裏轉悠。

從左邊一條路進去，又從右邊出來，再從右邊兒進去，然後從左邊出來。

回到原地的少爺頭頂一大片烏雲，整個人都萎靡起來。就差蹲在地上種蘑菇了。

“……看來還是得找卡利斯救命。”古錢生無可戀。

正當他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古錢先生？”

古錢轉後一看。

“你是？”古錢只能看到是個拿着畫具的人，反正人類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一個嘴巴，在他看來，這些人都長得差不多啊。

元渙林沒想到自己竟然連名字都沒有在古錢腦子裏留下。

他只能再次介紹：“我是元渙林。”

古錢頓時眼前一亮。

嘿，正好。

“元渙林？沒想到你也在這兒。來，我正好找你有事兒呢。”

元渙林一愣。

古錢平日裏對他不是挺冷淡嗎？今天怎麽這麽熱情？他還以為自己這麽貿然過來會被賞個白眼呢。

不過……

從剛剛觀看了古錢迷路全過程，元渙林竟然也能夠理解古錢的好态度。

“古先生有什麽事？您是濯哥的朋友，您說就是，我能幫得上的一定幫。”

古錢要元渙林幫的忙自然不是別的什麽事，就是帶路。

元渙林收了繪畫工具，帶着古錢前往創達商城。

把人送到目的地後，元渙林便提出告辭。

他可不想太心急引起對方懷疑，事情還是要一步一步來。

在他提出離開時，古錢卻叫住了他。

“今天多謝你了，你先別忙走，反正已經到商場了，一起去逛逛吧，我看你的畫具顏料也要完了，就當我的謝禮，給你買套新的。”

古錢也不等元渙林推辭，直接大步往前走。

只猶豫片刻，元渙林便追了上去。

“……古先生，賣顏料的地方在那邊。”元渙林指着跟古錢前進完全相反的方向，小聲道。

古錢：“……”

失策。

說是買顏料，到了地方，古錢問過元渙林畫什麽類型的畫之後，直接叫來店主：“把你們店裏跟油畫有關的工具都拿出來看看，最好的那種。”

能在創達商城開店的本就不是什麽普通牌子，畫具店老板很快把東西拿了出來。

頂級的東西并沒有多少，不過種類十分齊全。

店家還在介紹這些東西的口碑和名氣，以及它到底好用在哪，古錢輕易便發現了元渙林眼中的情緒。

大手一揮，買：“都包起來吧。你們好像有送貨服務？就送到……對了，你家在哪兒？”

古錢側着身子詢問元渙林。

元渙林這才反應過來這些東西竟然全都是給自己的。

“古先生！這、這怎麽使得？這麽多，我不能收……”

“你家地址。”古錢也不跟他多說，再次重複問題。

元渙林只能報了地址，還要推辭時，發現古錢根本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直接讓店家把東西送到這個地址後，刷卡，付錢。

就這麽些畫具，比古錢為谷日風拍下的畫作價格還要高。

元渙林看着這些已經屬于自己的畫具，心裏某處動了一下。

這些東西，他只有在一個人的時候在手機裏悄悄看過。他也幻想過自己能夠面不改色買下它們。趙濯雖然對他很好，但是自己在對方面前的形象可不是能夠開口要這種東西的人。

他甚至連暗示都沒有機會暗示。

哪怕趙濯也給他買過好的畫具，但是對方考慮到元渙林一心為藝術的心，生怕買得太好對方不收，都選的是一些中等偏上的東西。

那些東西雖然也是元渙林自己舍不得買來用的，但是怎麽能跟眼前這一套相比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緣分，之後的日子，元渙林發現自己總是不經意就會遇到古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