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挑事
李初遙也想不到,回到浮玉門時,等着他的會是那樣一副情形,山門之外已候了一些人。
才剛剛到達,還來不及站穩,卻見小迎峰方向有異像生出。剛開始還不明所以,卻見佟未尋神色一下子凝重了,跟着過來的李初晨愣了愣,喃喃道:“有人突破大乘了。”
他不說李初遙還反應不過來,他這一說,李初遙登時就不好了。他記得很清楚,這個時候,浮玉門沒有人突破大乘,若非要算,秦瑛便是在差不多時候結嬰,只是,原文中,秦瑛在二劫問初隕落,沒能順利結嬰。
而今天生異像,全然不似普通人結嬰能弄出來的動靜,承然秦瑛作為林玦首徒,不能算做普通人。只是,這結嬰,究竟是成功了,還是沒成功?
若換做從前,李初遙是相信了秦瑛在二劫問初隕落的,畢竟渡劫太難,只是,如今知道了秦瑛修習的是“術”,親身體會了習術之人不必歷三劫之事,心裏難免有了疑惑,秦瑛,當真是在二劫隕落麽?若不是,那秦瑛的死因是什麽?
越想越覺得膽寒,卻看見山門前有人有了騷動。有一部分人好似在為難那看着山門的弟子,李初遙再一細看,便看出了被為難的是時栎,當即便上前道:“敢問諸位為何要為難我浮玉門的弟子?”
時栎瞧見他們一行人,仿若看見了救星:“師叔祖!您快去請掌門,這些人要為難秦師叔祖!”
果真與秦瑛有關?李初遙心中警鈴大作,蹙眉,道:“不知我師兄何處觸怒了諸位,竟值得諸位這般興師動衆?”
瞧那陣仗,瞧那各色家服,來的人還真不少。
為首的人聽了時栎對李初遙的稱呼,又聽了李初遙的話,對李初遙的身份有了猜測,一拱手,一臉的痛心疾首:“這位小友,我秦家出了叛逆之輩,為了力量,竟修習邪術,若任他如此發展,對世間不利,我族幾位長老商議過後,決定大義滅親,誰料竟叫貴門弟子百般阻撓。為了貴門名聲,也為了這天下安定,還請小友放行,好叫我等在那孽障淪為邪魔之前将其誅殺。”
若對方能看到李初遙的想法,那他必然能在李初遙的微笑背後看到那麽一行字:我聽你鬼扯!
秦瑛是什麽人李初遙清楚得很,雖說長期吊兒郎當沒個正形,只是秦瑛的功法與他的實在是一樣,若秦瑛修習的是邪魔之道,那他也是。
在聽着那人絮絮叨叨有理有據地表示了秦瑛實力與修為不相當,李初遙更想笑了。果真,若不是修習了“術”,他也無法去理解這件事了,雖說至今不了解“術”的原理,但術不是邪術,若是,那整個浮玉門恐怕就是傳說中的邪魔歪道了,邪教乃“三首”之一,還真是有意思。
不過,也是巧,就在不久前,李初遙自己也有過“邪道才有這種威力”的想法呢,果然這都是他們凡人的想法,見識少,所以會大驚小怪。
時栎卻生怕他被那些個人的言語打動了,忙道:“師叔祖您莫要聽他們的,秦師叔祖行得正走得直,才不是他們所說的大奸大惡之輩!”
“你便這般信任秦瑛?莫不是看上了他。”此時便有另一個華服公子饒有興味地瞧着時栎:“秦瑛區區百歲突破元嬰,且之前他竟能憑金丹大圓滿的實力強行打開一處連元嬰中期修士都難以打開的遺跡禁制,這都是事實,這樣強橫的力量,從何而來?”
時栎尚未反駁,佟未尋便冷笑道:“阮小公子與你那大哥素來看不慣秦家,而今師兄且勝過你哥千百倍,你自然要将事情往于師兄不利的一方引,我又憑什麽相信你的一面之詞?”
李初遙聽了時栎這話,皺眉。阮家小公子阮邵寧,這人他有印象,最早的時候,便是他調戲了佟未尋來着。他既然看不慣秦家,那為何這一回會幫着秦家?想着,他又将目光投向了之前滔滔不絕的那名秦家人。
阮邵寧看見佟未尋,身體一僵,顯然是還記得這個人,當初他誤将這人當做女子,白白被人羞辱,最終連浮玉門弟子都做不了——季女收了佟未尋,沒人會想跟季女過不去。而今,這人竟隐隐有結丹的趨勢,他卻還在築基初期。要知道,這一切,本該是屬于他的。
他笑道:“那你倒是說說,秦瑛憑着什麽有這樣的進益,莫不是憑借着雙.修?亦或是佟家公子有意包庇?”
他這話帶了幾分惡意,尤其是那最後略顯暧昧的眼神,明裏暗裏抹黑佟未尋與秦瑛的關系。
李初遙原本以為佟未尋會大怒,卻見佟未尋微微笑:“我卻覺得,對比起我這般不雌不雄的,旁個約莫會更喜愛這樣的事情。”
“放肆!”
有人勃然大怒而出手,卻不是阮邵寧,而是方才任由着阮邵寧說話的阮家大公子阮邵鈞。
阮邵鈞已成元嬰,佟未尋自然鬥不過他,李初遙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卻見有人一掌迎上,竟将阮邵鈞拍的倒退幾步,嘔出一口血來。
來人卻是側首笑到:“美人師弟,這般污言穢語,着實不适合你。”
顧盼風流,正是秦瑛。秦瑛順利結嬰,故而,原文中那死因,是假的。
同是元嬰,高下立判。
“秦瑛,你蓄意傷人,有辱我秦氏門風,今日,我非要除了你,以慰列祖列宗在天之靈。”
一聲暴喝,是從秦家那邊傳出。站出來的是一個老頭子實力在金丹之上,具體是什麽,李初遙看不透,因此只能斷定是在他之上的境界。
秦瑛微笑:“從前也多虧您壓住了列祖列宗的棺材板。”
李初遙:“……”
這不是變着法兒觸怒對方麽。
不過,壓住了列祖列宗的棺材板是怎麽回事,秦瑛當真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竟然叫秦家祖宗也要來收拾他嗎?
那秦家老者很顯然意識到了跟秦瑛對話只有可能被活活氣死,該幹的是直接出手,登時拍出了一張符,秦瑛也不躲,在原地凝氣成刃,往一個方向出手。
便是這頭金光乍起的同時,,秦家那邊一聲慘叫:“爹!”
李初遙看去,只見他們為首的那一位倒地不起,胸口破開一個洞,血流如注,秦瑛也好不到哪兒去,緊抿着唇,臉色蒼白搖搖欲墜。此前李初遙與旁人一般只以為秦瑛是要迎擊,誰料秦瑛竟是借此引開旁人注意,生生承下一擊,豁出命去,只為取另一人的性命。
那之前慘叫的少年又是一聲慘叫:“爹!”
他爹死了。李初遙很清楚,對方也不過金丹大圓滿的修為,承了秦瑛破釜沉舟的一招,即便是神明也無力回天。只不知是怎樣的深仇大恨,值得秦瑛這樣去殺一個人。這是李初遙第一次看見秦瑛真正與人動真格,一出手,便是一條人命。
那少年嘶吼:“四阿公,那孽障殺了爹!”
秦家老者聽了這話,當即紅了眼,幾張符一同甩出,便要了結了秦瑛性命。
在場的浮玉門弟子,沒有任何一個能幫得了秦瑛,秦瑛之前承了那四阿公一張符,不死已經是僥幸,如今幾張符一起,眼看着是在劫難逃。卻不知是哪個支起了結界,阻隔了所有傷害。
耀眼光芒之後,出現的是李初遙極為熟悉的身影,仙風道骨,不染纖塵,浮玉門掌門,林玦,也就是秦瑛的師父。
秦瑛低下頭,沒敢看林玦的神情。
那四阿公見林玦出手阻攔,更是不悅,道:“掌門眼見着這孽障殺了自己親叔叔,卻還出手包庇,莫不是等着這孽障欺師滅祖。我等向來敬浮玉門光明磊落,如此這般,倒真叫人失望。”
林玦瞅了他一眼,轉向秦瑛:“玉清,為何殺人?”
雲淡風輕,好似在問吃什麽。
秦瑛不言語,林玦繼續道:“擡起頭,回答我的話。”
溫和,卻叫人不敢違背。
秦瑛猛地擡頭,也如那四阿公一般赤紅了一雙眼,說出來的三個字不可謂不是咬牙切齒:“他該死!”
那四阿公冷笑:“林玦,你莫以為天下人是真怕了你浮玉門,今日若不交出這孽障,讓我用他的血來祭奠我這侄子,我自有辦法叫你浮玉門不得安生!”
他在那頭撂狠話,林玦依舊沒理他,只看着秦瑛:“鬧出了人命,你打算如何?”
秦瑛低頭,默了半晌,再擡頭時,眼神已然清明,他朝林玦磕了個頭:“玉清還是叫師尊失望了。”
頓了頓,又道:“只是,玉清不後悔今日的選擇。一人做事一人當,從此以往,浮玉門再無玉清,秦瑛生死榮辱,皆與浮玉門無幹!”
一番決絕的話說過,秦瑛忽然笑了,笑得溫和:“您總說着要将我逐出師門,今日,終于得償所願了,這麽說來,我總還不算太過不孝。”
背負了人命與恥辱,秦瑛所選的,是自行離開,不為浮玉門抹黑,不叫林玦難做。
林玦聽完之後也是不言語,面上陰晴不定,李初遙正要去勸,卻聽林玦冷哼一聲:“不孝的東西,為師還沒死,輪得到你在這裏自說自話!”
“叫諸位失望了,我林玦的徒弟,誰都別想帶走。”
說完,還是瞪着秦瑛:“我一日沒死,你便一日還是我徒弟,判離師門,你倒是敢!”
秦瑛愣愣地看着林玦,完全沒想過林玦會這般維護他。而李初遙現下只有一個感覺了:師父好帥!
其餘人臉色便不是這麽好看了,那四阿公瞪着林玦:“你是打定主意要維護這欺師滅祖的東西了?”
林玦微笑,風度翩翩:“孰是孰非,還有待定奪。”
李初遙簡直就要高呼:“師父英明!”
那四阿公咬牙切齒,轉頭對其餘家族的人道:“浮玉門包庇邪魔外道,掌門道心不正,這樣的門派,焉能擔待起‘三首’之名。”
話音未落,卻是瞳孔驟縮,急急結出一個陣來,擋住了不知何處襲來的一掌,出掌人一身女兒打扮,頭上步搖叮咚作響,還沒等着對方反應過來,便又是一套刁鑽的法術過去。
數十招過後,秦家四阿公意圖偷襲,卻發現自己竟叫對方的勢壓迫得不可動彈。對上對方頗為邪肆的笑容,不由冷汗漣漣。對方氣勢太強,叫人不自覺地想去臣服,若對方想,他完全不可能有機會出手。
身上一些地方隐隐作痛,且有愈演愈烈之勢,想來,對方跟他玩這麽久,只是想叫他吃些苦頭吧。
不甘,卻又無奈,技不如人。
對方也沒繼續搭理他,看向了秦家那堆人裏的另一個人:“你,出來,打一場。”
言簡意赅,聽着卻有些不對。
女兒打扮,出口卻是男聲。
季女便就這麽将與秦家一同來浮玉門山門鬧事的家族裏稍有一些實力的都打了一遍,大獲全勝。
随後,他目光又繞了一圈,落在了秦家那少年身上:“你,過來。”
少年瑟瑟發抖,完全沒想過一個大乘期的會找上自己一個築基期。季女挑眉,絲毫不介意告訴他原因:“我師侄說你爹該死,你那四阿公有事這種貨色,想來,你也該有個人教育教育。”
說得好似理所當然。
同樣遭受無妄之災的還有阮家的兩位。
這樣一來,即便是傻子也看出來了,浮玉門最為難纏的長老,季女,特地為被他們聯手為難的秦瑛出頭。
這一回,浮玉門真是打定了主意保秦瑛。而秦家那些個人哪裏甘心?任由秦瑛發展,秦瑛不會放過他們。
硬抗不過,那邊換種方式吧!那秦家少年是橫了一條心,擡頭看向林玦。
他倒要看看這些傳聞中的正道君子,能為秦瑛做到哪一步。區區一個弟子,也值得他們不顧聲名?
作者有話要說:
貌似,趕上了……
感謝看到這裏的小天使,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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