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顧這個姓太常見了, 錢老板一瞬間在心裏迅速過了一遍知道的合作夥伴, 各大公司高層, 然後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顧……顧…………”錢老板仰頭狼狽地看着顧灼灼，想起那個龐然大物的顧氏集團, 滿臉驚恐。

顧氏！？

他何德何能能見到這個級別的人物！？

他根本不知道顧氏這一輩家裏有幾個孩子，更沒在什麽酒會飯局見過他們家人，畢竟跟他的階層差太遠了。他只知道頭頂這棟樓……好像就是顧家的建的。

錢老板完全生不起質疑的念頭, 顧灼灼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坨垃圾。這……總不能是演出來的吧……

但是顧氏的小太子怎麽會在這兒當個小明星！？

引以為傲的地位瞬間被人擊垮, 他恍然想起剛才都對這個小太子說了什麽……給他錢？推薦他進晨昏線？

錢老板差點暈過去，腦子裏瘋狂喊着完了完了他這輩子完了……

“讓你的人滾, 小唐我們走。”顧灼灼暴躁松手，那倆大漢猶豫着, 不知道該怎麽辦, 被小唐抓住機會狠狠踢了幾腳。

“還有, ”顧灼灼忽然轉身，錢老板驚恐地定住了。

“下次臺風天不準叫外賣。”

“畢竟是臺風天, 對監控肯定有影響。”

兩位民警坐在橙子對面, 輕聲安撫她：“如果那個人就這麽沖出去了, 拍到的時間也很短, 雨霧可能會遮擋鏡頭，光線也是問題,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橙子捂臉：“我真不是擔心錢的問題！手機丢了就丢了吧, 但我語音不知道發出去沒！”

“女士您冷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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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絕對是在犯罪！！在搞不法交易！！是什麽我也不知道, 但是一單十萬呢，我真的聽見了！”

橙子的一衆小姐妹也連聲道：“太恐怖了！現在治安怎麽差成這樣了！”

“好的好的，別哭，我們知道了，”民警勸她們：“這樣，崇口路漲水已經快消下去了，一會兒你跟我們去局裏做個筆錄，好嗎？”

另一位女民警問：“這麽晚了，你記得家人號碼嗎？要不要我手機借你打電話報個平安？”

“沒事……”橙子悶聲說：“我一個人住，號碼也不記得。”

兩位民警對視一眼，心道現在的女孩子真是太獨了……這時女民警的電話突然響起，她接起來聽了幾句，臉色怪異。

“怎麽？”同事問。

“老大說，有人給這位女士辦了補卡，還買了新手機……一會兒小張會騎摩托給她送來。”

橙子剛剛被黑衣人和他的同夥發現，對方沒有給她一記鎖喉，也沒從背後掏出一把電鋸，只是趁她沒反應過來時，搶了她的手機就沖出了後門。

橙子實在太害怕了，腿軟得不行，也沒出去追，雖然現在非常後悔。

之後她沒了手機，與世隔絕，朋友們報了警以後就坐到現在，茫然地問：“誰給我補卡送手機？”

女警調侃：“是啊，誰呢？男朋友？”

橙子：？？？我什麽時候被上天送了個男朋友？？？

一刻鐘後，分局的同事小李帶着新手機過來，橙子和小姐妹們終于聽到了天降男友的名字。

“顧灼灼！？”

剛剛看了節目的酒吧被一陣陣尖叫淹沒，聽說“你朋友顧灼灼”現在在分局等她，包括女白領在內的好幾個無關人士都堅持過去吃瓜，哪怕頂着寒風冒着雨。

警車只載了橙子和她最好的閨蜜，淌着水開到分局。橙子倍感不真實地進門，身後跟着一群小姐妹，此刻顧灼灼正坐在客廳裏，對着手機打字。

小姐妹們：“真的是顧灼灼！？！？”

警察們這才知道，這個小帥哥竟然不是男朋友，是個明星？

這年頭明星對粉絲的服務已經進化到這個地步了嗎！？

顧灼灼見橙子好端端的，算是松了口氣，來不及問是什麽情況，突然喪屍圍城，被迫開始了簽名之旅，不斷說謝謝喜歡謝謝支持。

等到大家滿意地拿着簽名和他合影擁抱結束，他終于坐下來喘了口氣，驚魂未定地問：“我穿越了？暗夜流星已經拍完播完了？”

橙子：“你忘啦！？今天回味餐廳播了啊，我不是包了個酒吧給你放首播嘛，這些都是你的新粉絲。”

“……謝謝啊。”顧灼灼不知道這個沒什麽意思的綜藝竟然也能吸粉，這時警察過來，終于開始跟他們了解案情。

橙子的手機剛剛在路上恢複了，但聊天記錄回不來，還好顧灼灼這邊确實收到了。

“錄得不太清楚。”

顧灼灼把那段包含十萬塊的語音反複播放，導出交警局。

橙子說：“之前一段我沒錄到，大概是他們說，東西帶了嗎？被人發現了嗎？之類很可疑的話。”

她又看了一眼顧灼灼，有點猶豫要不要把身份方面的懷疑說出來。

顧灼灼看她：“沒事，聽到什麽你就說。”

“……他們之前提到藍粒，金主，什麽的，”橙子說：“我知道你們在合作拍戲，一開始是想錄下來給你聽八卦的。後來才聽到你的名字。”

錄音的最後，的确隐約能聽到類似顧灼灼的發音，因為比之前喊“十萬”的音量小很多，并不清晰。

顧灼灼瞬間想到了藍粒的事，以及今晚錢老板的到來，猜測這兩個歹徒中，說不定有藍粒的助理。畢竟之前他就猜測，偷內衣這件事和助理有關。

顧灼灼沒有立刻聲張，不動聲色地問：“監控有嗎？”

“有的。”一名警察匆匆進來：“剛剛拷回來，來，你們一起看看。”

酒吧後門的攝像頭裝在電梯右上側，只能排到兩個人的褲子和鞋子，看不見高矮和面部特征。

穿牛仔褲，濕着褲腳的青年先一步來到這裏，等了一會兒，黑皮衣青年來了，兩人經過了五分鐘的交談。

接着他們出了畫面，幾秒後雙雙往外狂奔。

警察又點開後一個文件，遺憾地說：“這個是樓體外側的監控，能看見他們出去了，但是很模糊。”

果然，因為臺風的影響，這只本來像素就不高的攝像頭并沒有拍到清晰的人臉照片。即便如此，顧灼灼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藍粒的助理。

他今天白天還在片場，衣服根本沒換過，身材也對得上號。

另一個……他眯起眼，又努力看，越看越覺得眼熟。

誰？為什麽眼熟？顧灼灼皺眉，開始在心裏回憶，他這幾天都在片場，但又跟哪位工作人員好像對不上號。

是誰呢？

男人穿着黑色皮衣，個子比藍粒助理高半個頭，監控裏臉很模糊，但是顧灼灼就是覺得，在哪兒見過……他這雙……下垂眼。

“！”顧灼灼突然想起一個人，問橙子：“你看到他的臉了嗎，眼角是不是有些下垂？”

橙子被他吓一跳：“啊？啊……是……是吧？”她又努力回憶了一下，畢竟是和人正面對上的，想了想就道：“是個下垂眼。”

“…………”

顧灼灼發了會兒呆。

警察追問他有什麽發現，顧灼灼卻什麽都不肯說了。

“好吧，”警察無奈：“畢竟是一部新款的手機，金額也上萬了，我們先歸檔，有線索随時和我們彙報。”

出了會客廳，面對橙子擔心的眼神，顧灼灼說：“手機送給你了，幫我個忙，這件事先別聲張。”

“你知道那兩個人是誰了，對嗎？”

“知道一個。”

顧灼灼帶她坐到避風的角落，簡單解釋：“那個牛仔褲是藍粒的助理，藍粒畢竟是藝人，有些事被人知道了不好。”

橙子雖然好奇，還是乖乖點頭。

“另一個下垂眼呢？”

顧灼灼沉吟片刻，說：“不知道。”

他現在心裏很亂，心态全變了。

藍粒助理偷內衣這件事，他本來抱着事不關己的态度，但萬萬沒想到，這件事竟然還牽扯到了林建。

林建和曹明光，是他離家出走時交到的朋友。

十六歲那年，他抱着一肚子理想和希望，偷偷跑到臨市江城。

這裏是全華國影視業最發達的地方。

江城南北郊各有一個大型影視城，涵蓋古代王朝到民國街小世界，滿足各種劇組需要。影視學校，娛樂公司，各種大型攝影棚藝術區，全都坐落在這座城市。

無數少年少女來到這裏，追逐夢想，飛蛾撲火。

顧灼灼被家裏凍結了卡，帶着全身上下三百多塊，固執地在影視城旁邊找了個一天三十的集體宿舍床位，跟着幾個群演頭子找活兒幹。

錦衣玉食的小少爺什麽時候吃過這種苦，晚上凍死，飯難吃到吐，短短半個月瘦了十斤下去。

當時他隔壁床一個哥哥表示看不下去，開始照顧他。

晚上帶他打熱水，帶他去酒吧蹭好吃的，顧灼灼感冒了還幫他買藥。

林建很讨厭他們的群頭，抱怨群頭克扣太多報酬。林建比其他人更有野心，懂得更多，消息也更靈通。有一次他得到個機會，帶着顧灼灼和他鐵子曹光明，裝成服務生去了劇組的飯局。

他能說會道，深谙酒桌文化，喝了一晚上，替他們仨掙來了一個有臺詞的露臉機會。

如果不是後來的事，顧灼灼說不定還像個傻子一樣，滿臉崇拜地跟在人身後喊林建哥哥。

轉折從溫岳找到他開始。

溫岳和顧灼灼天差地別，他優秀得不像話，一路跳級念書，還沒畢業就回了江城幫父母打理江天集團。因為想要個人空間，他用學生時代的投資，自己在海庭買了套別墅。

簡直是當代富二代的成功模板，每個有點錢的人家都想定制一個抱回家繼承家業那種。

顧灼灼簡直恨死他了，如果不是他，父母未必這麽覺得他無可救藥。

現在好不容易脫離了家裏的魔爪，你溫岳竟然還來抓我！？

手無寸鐵的顧灼灼反抗無效，被迫住進海庭，跟“溫岳哥哥”同居。

早上幾點起床，幾點吃飯吃什麽，晚上幾點回家，統統被規定好，還有人看着他執行。

溫岳倒是沒說不準他再去當群演，但顧灼灼仍然非常生氣，這樣讓人窒息的生活，還不如林建帶着他去蹭酒吧的點心來的自在快活。

林建見他那段時間心情不好，就說：“他說幾點回就幾點回啊？你逃出來呗！哥弄到張票，今天晚上帶你坐游輪去啊！”

顧灼灼雖然不稀罕游輪，但他想和林建曹明光他們坐游輪。這種新鮮刺激的感覺讓他滿口答應，當晚抓了個空隙逃開溫岳差遣的人，偷偷去了碼頭。

林建和曹明光就在那兒等他，海邊傳來陣陣鹹腥味，顧灼灼過去時沒看到游輪，只有一片漆黑的海面。

他只是遲疑了片刻，就聽到了林建和曹光明的對話。

兩人污言穢語地描述他的身體，說什麽老板就好這一口，要将他捆了用快艇送上游輪，獻給“覃先生”。

顧灼灼至今記得那一瞬，那種血液倒流的感覺，眼前發黑的感覺。

“灼灼？”橙子喊他：“我說，你要不先回去吧。”

顧灼灼回神，見橙子晃了晃手機，說：“我爸發消息，說還要一個小時才能來接我。”

之前橙子給她爸打了電話，她爸在出差，幸好離江城不遠。聽說女兒被搶劫吓壞了，堅持要來警局接她。大半夜的，顧灼灼就打算在這兒陪她一會兒，反正剛才王導給他打電話，了解情況後讓他今天不用回片場了。

“沒事，”顧灼灼說：“本來也要通宵的。”

他身心俱疲，滿腦子都是林建和藍粒的助理相互勾結幹壞事。

這一世那場游輪事件沒有發生，顧灼灼只知道自己在十六歲離家出走過，卻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遇到過林建，和他有多深的聯系。

簡單說，他和這一世的林建，甚至光耀的老板覃存知，都還沒有仇。

但是就這樣不管了嗎？

藍粒的助理到底是誰的人？林建在其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覃存知背地裏是不是還在幹那些龌龊的勾當？

他到底要不要管？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哈圖。

哈圖今晚不在，剛剛聽說他那邊出了事。簡單了解了情況後，哈圖叫他以後去警局要注意，別被人拍了。

“好的。”顧灼灼答應：“還有別的事嗎？”

哈圖道：“王導要你別回劇組了，路已經通了，小姑娘回家以後你也回去睡覺吧。對了，你沒刷微博吧，今天播出的綜藝效果不錯，你又漲粉了。上次給你的劇本看完了嗎？這幾天最好給我一個意向，可以先挑幾個備選。”

顧灼灼突然想起來，問他：“你給我的本子裏，是不是有個叫《鳴金》的？”

“嗯？”哈圖道：“對，古裝權謀劇，你有興趣？那個劇你可能演不到主角，有譚影帝在。而且古裝連續幾年不好播，鐘聲手裏還積着兩部，《鳴金》雖然大制作，什麽時候能有曝光就不知道了。”

顧灼灼耐心聽完，問了個令哈圖意外的問題。

“我沒記錯的話，它是光耀投拍的劇？”

“？”哈圖：“怎麽？光耀你也想插一腳？”

“不是，我随便問問。”顧灼灼心裏暗暗考慮起來，挂掉電話。

《鳴金》這個劇本他在看的時候印象就很不錯，不是暗夜流星這種都市情感偶像劇好比的。

如果它的制作水平能跟上劇本，一旦播出，必然會成為一部現象級的電視劇。

光耀投資的大制作不少，《鳴金》在古裝劇寒冬的現在還能被他們做成重點項目，想必內裏有底氣。

顧灼灼之前看中了其中一個重要配角，按番位算男三或男四。

那是個驚才絕豔的青年，自幼聰慧早熟，被人捧在手心長大。他運籌帷幄，排兵布陣有如神助，明明心有天下，生而強者，卻因為體弱多病，不得主君重用。

感情上天真爛漫，結局還是個悲劇。

顧灼灼拿他的戀愛腦想一想也知道，這種角色女孩子看了絕對要愛的，不愛不是人……

之前他沒考慮這個劇本的原因，是想多演一演自己公司的劇。

但是如果能借機多了解一下光耀，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

怎麽辦呢？

“唉——”顧灼灼和橙子不約而同深深嘆了口氣，而後相互看看。

“嘆什麽氣？”顧灼灼問。

“煩啊，”橙子說：“家裏的事，狗屁倒竈的，你又嘆什麽氣？我看你勢頭一片大好，前途無量，好劇本源源不斷……對，你跟你朋友怎麽樣了？”

“唉……”顧灼灼又嘆了口氣：“不知道啊，我煲的湯是不是不好喝啊，我前天讓助理給他送了一次，他昨天跟我說別送了。”

橙子抽了抽嘴角：“你沒自己嘗嘗嗎？”

“我覺得挺好喝的？”

橙子想了想：“你們這麽有錢，恐怕也不在乎一點好吃的，好用的。你煲的湯再好喝能有廚師做得好嗎？他說不定還覺得麻煩。”

“也有道理……”

“重點還是時間吧，你們時間寶貴，願意花在他身上，代表重視啊！哪怕是普通朋友，經常聊天吃飯的關系也比一年見一次的深厚？”

“有道理。”顧灼灼道：“但是我拍戲，他上班。”

橙子恨鐵不成鋼：“是人都要休息啊！找機會跟他處啊！要是他都不出去玩兒，那你就往他家裏賴——”

“咳咳咳咳……”

顧灼灼瘋狂咳嗽，感覺自己老臉都紅了。他別的不會，往溫岳家賴倒是挺熟練的……

對溫岳那個在海庭的家，他快要比自己家都熟了。

他想起小時候，想起少年時，想起上輩子的自己。夜風從敞開半扇的玻璃門裏灌進來，帶着水汽的味道。

溫岳現在睡了嗎？

海庭附近的一家咖啡館，溫岳帶着一對中年夫妻走進去。

“叔叔阿姨，坐。”他疏離而禮貌地為兩人拉開椅子，而後才坐到對面。

三人都是錦衣華服，透着上位者的威嚴。服務員來點單時都不敢大聲，帶着平板戰戰兢兢退下了。

“小岳，阿姨只是着急，我知道你說的保證，我也相信你的，但是阿姨想他，今天真的只是來找他談談……”顧母神色焦慮，不住說：“這麽晚了都不回家，在外面太容易學壞了。做這種工作，以後被人知道了怎麽辦？他是我兒子啊。”

老顧董沒說話，皺着眉喝了一口檸檬水。

溫岳等顧母念叨完，才面帶微笑，輕輕說：“您之前答應我的。”

顧母一噎。

顧灼灼不是孩子了，這點他們當然知道。

老顧董去年突發急病，顧灼灼挑起了顧氏的大梁。那之後老顧董不能再勞累，且見兒子并沒有想象中不靠譜，也就逐漸放了權。

因為顧灼灼一直以來的不配合，兩老始終将他當個孩子看待。他們總是擔心顧灼灼做不好事情，雖然是出于愛，但這種不信任讓親情蒙上了陰影。

之前顧灼灼突然說要辭職去江城演戲，顧父顧母差點氣個半死。

叛逆期不是已經過了嗎，不是都消停了嗎！？怎麽又來了！好好一個集團掌權人，非要去當個嘩寵取寵的明星，這個職業在顧母眼裏簡直沒有絲毫尊嚴。

然而這次的顧灼灼鐵了心要走，通知一下就跑得無影無蹤。

留了個言說無論好壞，結果都由他自己承擔。顧母當時氣急了就說随便你吧。

但她很快就後悔了，上次和老顧董一起悄悄摸到顧灼灼租的房子，打算帶他回家。

結果被溫岳半路尋來，請去喝了一頓茶。

江天集團不僅在房地産板塊和顧氏打個平手，還要加上最近騰飛的新能源産業，這幾年更有走上坡路的态勢。

盡管溫岳是顧家父母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但他手握大權，已經能夠和他們平等對話，顧母也不能太不給他面子。

“我之前是答應你。”顧母說：“現在也沒有不答應……但是我琢磨着，還是覺得不行。”

“為什麽呢？”

顧母面露愁容：“昨天我去宏達主辦的慈善晚宴，有好多小明星上臺表演，都是什麽大熱的明星，說起來都是行業金字塔的人物了，讓唱歌就唱歌，讓跳舞就跳舞，被大家指指點點的，唉，我一想到灼灼也要被那種眼神打量，我就……”

溫岳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笑了笑說：“生意場又何嘗不是呢？”

顧母愣了愣。

溫岳道：“無論做到什麽地位，都有比你更高的人存在。我去開能源會議，去省局，依然要給領導賠笑臉，需要照顧他們的心情，說些言不由衷的話。”

老顧董一言不發。

“許多人看我年輕，不友好地調侃我，質疑我的能力。”溫岳說：“我什麽也不能說，只能笑臉相迎，這又有什麽尊嚴呢。”

顧母一時說不出話。

她當闊太太太久了，每天活在幻想裏，享受的都是吹捧。大家口中，能夠繼承家業的才是好兒子，比如溫岳這樣的。

只要別人豔羨，就是過得好，她一直這麽認為。

溫岳體貼地等顧母緩了緩心情，才說：“灼灼有喜歡的事業，作為他的家人，朋友，我們應該支持才對。他有背景，有地位，別人也不敢指點他。您擔心的情況都不會發生，安全問題有我看着。您說對嗎？”

溫岳說着，用手機打開一張照片，遞給顧母。

“這是前兩天，我陪他錄節目拍下的照片。您回憶一下，他有多久沒笑得這麽開心了？”

照片裏是顧灼灼和溫岳在雲霧村玩的時候，顧灼灼看到鏡頭，一臉傻笑。

顧母心頭茫然一片，朝後翻照片，又看到顧灼灼在片場時，冷厲的眼神，明媚的笑容，窩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情境，唇角微微勾着。

“今天臺風，灼灼的劇組不放假，不是他故意不回來。”溫岳對顧母說：“如果你們還是不放心，我可以把他接到我家來。”

将顧家父母送去酒店，溫岳回到車裏，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已經夜裏十二點多了，他感覺呼吸不太順暢。溫岳閉着眼睛問：“他回家了嗎？”

副駕駛的秘書說：“還沒有，顧少爺在警局陪程悠悠。”

“去警局。”溫岳說。

四十分鐘後，溫岳來到警局。秘書下車為他撐傘，他擺了擺手，踏着風大步走進去。

會客廳已經關了，頭頂慘白的熒光燈映得空間一片冷意。

顧灼灼和橙子靠着肩，溫岳放輕腳步繞過長椅，橙子睜大眼睛看他。

“你……”

“噓。”溫岳輕聲說：“他睡着了？”

“嗯嗯！”橙子壓着聲音，激動地用氣聲說：“十、分、鐘！”

顧灼灼微張着嘴，臉色發紅，溫岳本想直接弄醒他，又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

“你是他朋友？”橙子簡直好奇死了，兩只眼睛跟探照燈似的放光彩。

“嗯。”溫岳沖她笑了笑，橙子覺得自己瞬間又又又又墜入愛河。

灼灼！眼光好啊！這種半夜來接你的朋友不追不是人！！

“有人來接你嗎？我送你回去吧。”溫岳說。

“我爸馬上就來了！”橙子按捺激動：“那個那個，你們……”

她不敢把顧灼灼說的追人之類的話捅出來，怕壞了他們的事，又實在憋得慌，臉都漲紅了。

“我們？”

“你們……關系很好吧！”橙子內心瘋狂哭泣。

溫岳眼神瞬間變得溫柔：“不怎麽好，小朋友嫌棄我。”

“怎麽可能！？”橙子驚呼：“他他他……那你呢？你覺得他怎麽樣？”

溫岳捏住顧灼灼的臉頰，壞心的揪了揪，微微笑道：“我很喜歡他。”

“他是我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