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彭英傑。”顧灼灼喊了聲, 招招手。

彭英傑一臉空白, 被另外三人推了一下,腿一軟差點栽到地上去,這麽夢游似的站到顧灼灼身邊。

“介紹一下,我們鐘聲新簽的小朋友,挺可愛的。”顧灼灼道。

周圍一陣笑聲,彭英傑臉唰的紅了。

苗航不幹了, 震驚拍桌:“你讓一個新人跟我比!?”

顧灼灼:“不敢嗎?”

嚴導饒有興致地看他們對峙,也不掃興,反而讓大家往兩旁讓讓, 給他倆發揮。

苗航現在一腦門子的火,被經紀人踹了兩腳都沒改變主意, 堅持說要比。

“我看你是瘋了!”經紀人急的都要哭了:“争個群演有意思嗎?還跟人家新人争!就算贏了難道很風光嗎!?”

苗航嘟嘟囔囔地接過經紀人遞來的試鏡紙,看了看乞丐的片段,不滿道:“反正不要駱天翔。”

乞丐, 《鳴金》中的戲份不多, 雖然不是全作最強,但在不少地方都起了關鍵的作用。

他一會兒出現在a家門前的巷子裏,跟人讨酒喝,搞散了一場針對a的刺殺。一會兒救回即将被人擄走的b家三小姐。一會兒又在郊外的破廟裏給落魄淋雨生病的主角一口饅頭。

他看似瘋瘋癫癫, 卻總在關鍵時刻起大作用,劇本中的描述是個雖然清瘦但骨架寬大的男人, 沒有對長相年齡的描寫, 但一般人似乎會腦補成洪七公。

這麽一看, 彭英傑身高倒是合适,就是年齡有點小,苗航撇開咖位不談,各方面都比彭英傑靠譜。

“誰先來?”嚴導興致勃勃地問。

“我先!”苗航大步走來,理直氣壯,說完還狠狠瞪了彭英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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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彭一哆嗦。默默退到邊上。

“嘿,小子,餓了?”苗航往地上一坐,神态陡然變了。

他眯起眼,一副賊兮兮的樣子:“想吃?啧,想吃你要說啊!你不說我怎麽知道……嘿嘿……你想吃呢……”說着他啃了口空氣,把一個饅頭吃出了鮑魚海參的味兒。

主角當然不服氣,和他來回頂了幾句嘴,最後乞丐嘟嘟囔囔:“得,看你叫我一聲爹,便宜你了。”

苗航演得很好,一看就是見過大世面的演員,這種日常的小片段信手拈來,十分放松。

彭英傑看得整個人都僵硬了,一根棍子似的杵着,顧灼灼站在他身側,問:“緊張?”

“啊?啊……”彭英傑一轉頭,脖子都發出了咔咔的聲音。

顧灼灼眯眼笑了笑:“別怕,先劈個叉放松一下。”

“哦!”彭英傑聽話地劈叉,砸在地上,砰一聲。

周圍工作人員:“………………”

此時苗航正演到最後一句,演完後緩了緩,松了口氣站起來,就見本來看他表演的人都轉向了突然劈叉的彭英傑。

苗航簡直要瘋了,鐘聲什麽鬼公司是專門來克我的嗎!?

彭英傑劈叉完又來了幾個雜技似的空翻,果然放松了很多。

顧灼灼小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彭英傑連連點頭,視死如歸的走上去。

“彭英傑。”嚴導淡淡說:“開始吧。”

彭英傑滿腦子都是顧灼灼剛剛跟他說的話。

“嘿你小子……”他突然一屁股坐下,侉裏侉氣地往懷裏摸摸,裏面裝着一個饅頭。

那擠眉弄眼猶豫掙紮的表情太搞笑了,本來安靜的廳裏驟然響起一陣哄笑,有人是不自覺的笑出聲,有人是被氣氛帶着就笑了。

苗航:“…………”

經紀人:“幹嘛呢這!?搞笑呢吧……這拍電視劇又不是演小品!?”

苗航也這麽覺得,卻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個不自覺讓周圍輕松活潑起來的氣氛,好像自帶了一個搞笑的bg。怎麽回事?這就是姓顧的想要的效果嗎!?

彭英傑雖然青澀,但是誇張的動作沖淡了這種印象。他摸着那個饅頭十分不舍,一面警惕地問主角是不是餓了,一面又忍不住逗他,最後啃饅頭的動作越來越慢,猶豫又心疼地叨叨了十幾秒,才把饅頭分給了主角。

起身的時候他手沒有撐地,而是表演了個無重力起身,單靠兩條腿。四周“哇——”地感嘆起來,紛紛鼓掌。

林西臉色通紅大喊:“好!”

顧灼灼邱菱角和季羨一起看他。

嚴導也笑了,臉皺成一朵葵花,問:“你叫……”

“彭英傑!”

“是學跳舞的?”

“對對,”彭英傑誠惶誠恐:“江城舞蹈學院畢業的,民族舞專業。”

嚴導一邊看副導遞來的名單,一邊輕描淡寫點點頭:“不錯。”

說完他和副導演商量了一會兒,讓外面通知還剩下想面試群演的都進來,整個大廳頓時亂糟糟的,各司其職的工作人員跑來跑去,攝像也開始收拾設備了。

彭英傑傻乎乎地站着,嚴導看向他:“我都看完,再告訴你結果,好嗎?”

“噢!”彭英傑暈頭轉向的回去,路過苗航時還縮了縮,站到顧灼灼面前才松了口氣。

顧灼灼拍他的肩:“表現得不錯,效果很好。”

彭英傑演完了反而忐忑起來:“這樣真的好嗎?我看大家都……挺想笑的,這不是個喜劇……吧……”

“當然不是喜劇!”陌生的男聲湊近,惡狠狠道:“簡直一塌糊塗!”

是苗航。

“鐘聲文化顧灼灼。”顧灼灼伸出手。

苗航瞪他幾秒,被經紀人掐了好多下,才不情不願地跟他握手,板寸都蔫了:“我是苗航。”

“苗前輩。”

顧灼灼态度不卑不亢,又挑不出錯處,苗航滿心不爽都怼不出口,只得和這一群人丁興旺的鐘聲文化員工們站在一起看面試群演。

嚴導挑群演的過程比主演随意多了,所有人都進來站在一起,足足七八十人,嚴導一個個看過去,合眼緣的才挑出來站到一邊。

過了一會兒邱菱角與林西季羨也分別上去了,都被導演留在了可以表演的隊列。

“這真的不是喜劇。”過了一會兒,苗航突然出聲。

場上面試的群演在念臺詞,伴着磕磕巴巴的聲音,顧灼灼說:“但乞丐是個喜劇化的角色。”

苗航沉默了。

“《鳴金》基調暗沉,需要輕松搞笑的角色調節故事節奏。如果你集中看劇本中乞丐一角的戲份,在他後期身份揭曉之餘,還會注意到這點,”他側頭與苗航對視:“編劇每次在乞丐出場時,用詞都會變得輕松,場景也變得十分有巧合感。這是編劇對這個角色的設置意圖。”

顧灼灼說話語速不快,讓苗航一條條都聽得很清楚。

“乞丐的所有巧合都和吃喝有關——鏡頭一轉,乞丐追着狗叼走的饅頭進入長安街;再切,乞丐為了一口酒尾随某大戶的家丁;再切,乞丐去城外地裏偷紅薯,才住在了破廟裏。類似的片段很多,說明他是個非常在意食物的人,給主角饅頭時,必定要經歷一番天人交戰。而你的表演,不舍的感覺淺了那麽一點點。”

彭英傑在旁邊聽傻了,現在才明白之前顧灼灼跟他強調的那句話——“你記住,你很餓,非常餓。”

“最後,小彭之所以适合這個角色,是因為體态。苗前輩演員出身,雖然也很帥,但從小練舞的孩子,會更加自然挺拔。這是一種長年訓練帶來的小小差異。乞丐曾經是某高門小公子,滿門抄斬才瘋瘋癫癫流落在外,這種自然流露的氣質是不會輕易消失的。”顧灼灼看像苗航,眨了眨眼睛:“前輩要演當然能演出來,但是我們小彭可以簡單的自然流露,不是更好麽?”

苗航看着這個穿羽絨服的年輕人,眼裏出現了恐懼。

顧灼灼:?

“靠!”苗航拉着經紀人擠進人群跑到大廳裏另一個角落,開始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什麽,不時看看這裏。

“…………大神。”彭英傑心情複雜:“你把人家吓跑了。”

“嗯?”顧灼灼困惑:“我幹什麽了?”

彭英傑無言以對,嘆口氣說:“大神,你還是……看他們表演吧。”

群演的面試非常迅速,導演幾乎讓每個人說了兩句話就叫了停,短短兩小時就結束了。

主演名單要日後才公布,但群演們今天就定了,一共二十三人,裏面有彭英傑,卻沒有另外三個鐘聲的小新人。

顧灼灼嘆了口氣,有點可惜。不過能有彭英傑一個收獲也算不錯了。

邱菱角問題在于太漂亮,這個女孩還有股酷勁兒,怎麽看都不像個低眉順眼的丫鬟。季羨和林西都不夠突出,林西外表瘦瘦小小還挺合适書童,可惜一出口太緊張,破音一句話,就被嚴導給ass掉了。

至于季羨,急于表現自己,但控制力不足,嚴導直接搖搖頭下一個。

已經晚上十一點,苗航過來打了聲招呼就走了,哈圖照顧着一群小孩兒,小唐背着幾個包,一起下停車場。

林西一直在哭,顧灼灼攬着他的肩膀。

“煩死了。”沉默的季羨突然道:“哭有什麽用,一個破群演都面不上。”

他自己也紅了眼眶,好像并不僅僅是在說林西。邱菱角一直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出電梯,迎面灌進一陣冷風,吹得氣氛更加蕭瑟。

失敗的難受要自己去消化,顧灼灼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拍拍他們:“好了,讓哈圖送你們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還要上課。”

季羨大步往外走:“不用了,我家人來接我。”

顧灼灼問剩下三人:“你們呢?”

三人搖搖頭,便一起上了哈圖的車。

顧灼灼把他們一個個送進去,昏暗的停車場裏,遠光燈映着飛舞的塵埃。他口中呼出白汽,扶着車門對哈圖說:“好了,你們先走吧。”

小唐一聽就要下車來,被顧灼灼攔住:“你也回去。”

哈圖:“那你呢?”

顧灼灼晃了晃手機:“溫岳來接我。”

他的眼睫毛上沾了霧氣,一眯顯得分外溫柔。哈圖啧了一聲,問他人到哪兒了,要不要先進車裏避風。

顧灼灼沒說散場時才看到溫岳的微信,剛剛說結束了,溫岳就說來接他。

海庭在郊區,溫岳過來起碼四十分鐘往上走,現在跟着哈圖的車才是最快捷的選項。但是溫岳說要來接他,他……怎麽拒絕得了!

但是時間很晚了,幾個小的也很困頓,他只和哈圖說溫岳馬上到了,目送他開走。

頭頂白熾燈閃了閃,顧灼灼努力忽略這種鬼片開場似的場景,拿出手機玩。一看電量,百分之三。

顧灼灼:“……”

他手插進空蕩蕩的衣服口袋,想起來包還在小唐那兒。

顧灼灼:“…………”

心情忽然不可控地down下去,就連試鏡成功的喜悅都被沖淡了。這些天為了減重節食,好像很難開心起來,回到了上輩子那種做什麽都提不起勁的狀态,小挫折讓他覺得喪,不順心的事加倍讓人煩躁。

他想立刻馬上見到溫岳,再窩進一個舒服的懶人沙發,面前堆一堆高熱量食品。

委屈還沒蔓延開,停車場忽然有車進來。

幻影穩穩停在面前,溫岳說:“上車,帶你去吃飯。”

…………

溫岳和他開着空調的豪車仿佛是賣火柴的小女孩在雪地裏擦出來的幻影,還是第三根火柴擦出來的,散發五彩光芒。

顧灼灼不知道怎麽,突然鼻子一酸,擡手擦了兩把眼淚,下一秒就被溫岳拉進了車裏。

溫岳把車門砰一聲帶上,司機開出去,他聲音緊繃:“怎麽了?”

顧灼灼不知道怎麽解釋,就是在這一瞬間,他心酸于渴望了很久的關心,好像自己在雪地裏擦了很久的火柴,擦到麻木,明明沒人問就可以一直沉着應對,這時偏偏有人問了——冷不冷?

人就是這樣,輕易得到的不知道珍惜,溫岳的關心他上輩子不僅不喜歡,還很厭煩,他每每想着煩死了出去通個宵老男人都要打三四個電話,我媽都沒這麽管我。

但他同時肆無忌憚地享受好處,他冷了,餓了,害怕了,就會叫溫岳。

最後一場空。

溫岳整個人都繃緊了,再三确認他真的沒有受傷,還拿額頭和他碰過沒有發燒,問他到底怎麽了。

顧灼灼:“我好餓啊……”

溫岳:“…………”

溫岳最後帶他去了原先定好的烤肉店。

這家烤肉在離海庭較近的商業區裏,二十四小時營業,晚上吃夜宵的人很多。附近都是高檔住房,這條街的店人均都相當貴,但江城有錢人很多,店裏人聲鼎沸,就差要排號了。

即便人均高,仍然是溫岳不會去的店。他第一次坐在需要自己烤肉的烤盤前,而且沒有服務員來點餐,這讓他感覺不好,眉頭漸漸蹙起。

相比溫岳的格格不入,顧灼灼要接地氣很多。他十年前離家出走時什麽地方都睡過,什麽飯都吃過,現在在劇組,還學會了跟着工作人員小姑娘一起點奶茶外賣,已經很熟練了。

于是他掃碼點單,嘩啦啦勾了一大堆的肉,服務員把盤子端來,摞起一座山。

“慢點吃,”溫岳無奈:“要烤熟。”

滋滋冒油的各種雪花紋路的肉,在烤盤上受熱,蜷起,從紅色變成淺褐色。油星濺開,霸道的肉食香味勾得顧灼灼簡直想一頭栽下去。

他本來是食欲不太旺盛的類型,也不算特別愛吃,但是這大半個月下來,看到一頭豬他都想着這裏是裏脊那裏是五花下面腳踏實地的是烤豬蹄。

“試鏡結果怎麽樣?”溫岳喝着茶,面目在熱氣熏騰下有些模糊。

“不出意外意外的話,游元夕是我的了。”顧灼灼已經飛快幹掉了兩盤,進入了優雅進食階段,像一株生命力特別旺盛的花,澆了點水就挺直了腰杆。

這些肉在家也能吃,但在外面氣氛不一樣。溫岳知道,顧灼灼一直很喜歡熱鬧,喜歡接地氣的東西,所以特地咨詢了公司裏幾個秘書,又結合網上評價選了這家店。

看顧灼灼吃得開心,他也跟着吃了兩口。

“溫岳,我問你個問題。”顧灼灼出口有點猶豫,一直頓着。

溫岳等了一會兒,笑了笑說:“小朋友可以問。”

顧灼灼:“………………”

“問了你別生氣,我只是問問,”顧灼灼說:“身體不好到底是什麽感覺?”

溫岳沒想到是這樣的問題,手指蜷了蜷。

“我沒什麽意思,就是角色,”顧灼灼解釋道:“游元夕是個病人,天生體弱,活到十八歲都要燒高香那種,整天咳咳咳,編劇動不動就寫他咳咳咳……我其實,不太能體會這種感覺,演得還是有點浮于表面。”

他說完又覺得不妥,見溫岳已經不笑了,心裏惴惴不安,小聲說:“我就這麽一問……”

“我不是游元夕,各人對待自己有不一樣的方式,你挑選着聽。”溫岳打斷他,聲音依舊波瀾不興,并沒有怪他的意思。

“我的先心小時候最嚴重,第一次手術前,我父母會當着我的面讨論什麽時候能得到第二個孩子。我母親已經喪失了自然孕育的能力,所以他們不斷地靠試管嘗試,但到我做手術前,都失敗了。”

顧灼灼第一次聽說這件事,驚愕地放下筷子:“叔叔阿姨……”

在他的記憶裏,溫岳的爸媽簡直是世界上的好爸媽模板,對他總是特別溫柔,好像犯什麽錯都能包容。一時聽見這樣的信息,竟然覺得不寒而栗。

“第一次手術很成功,”溫岳繼續道:“我終于不用整天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他們覺得我不記事,但可能是躺着太無聊了,我全都記得。身體好了些,他們開始教育我,也許是因為我活着就是幸運,他們很寬容。一直到十歲,病情又有反複,我才做了第二次手術。”

顧灼灼隐約記得,有半年的确沒見過溫岳。

“灼灼,我羨慕你。”

周圍傳來杯盤碰撞的聲音,有客人大聲招呼同伴喝酒,還有人突然大笑,然而熱鬧卻被隔開。

溫岳看着愣愣的顧灼灼,露出一個難以描述的笑:“你小時候會問很多問題,很活潑。我母親看着你,偶爾會感慨,為什麽我不是你。”

顧灼灼:“……”

他心疼得無以複加,捏着杯子眼巴巴地看溫岳。

溫岳喝了口水:“反過來分析游元夕,沒有一個被病痛折磨的人會不羨慕健康的人,他的自信也許不那麽純粹,通常伴随着自怨和自憐。另外他不希望別人小心翼翼地對待他,如果差別太明顯,仿佛在時時刻刻提醒他有病的事實,所以他也會在裝成正常人上努力。”

溫岳說完,輕輕點了一下顧灼灼的額頭:“收。別這樣看着我,我不是游元夕,我已經好了。”

顧灼灼又開始吃烤肉,吃了半盤才緩過來,夾了兩片土豆和蘑菇進去煎:“你最近看醫生了嗎?”

“老樣子。”溫岳第一次被顧灼灼詢問身體狀況,不太習慣:“不能劇烈運動,注意清淡飲食和作息。”

“我上次問專家,都說你可以适當運動。”

“……”溫岳:“不要瑜伽。”

“不練瑜伽!”顧灼灼突然振奮:“是這樣的,我那天想了個特別好的方案,運動強度不大的。一個是你早上陪我練聲,所謂身體好才中氣足,這個可以練肺活量。然後一套太極,其星教我的,說是跟普通的太極不一樣,絕對輕松又活動身體,我去學了教你。最後你再幫我壓腿,就壓着我就行了,不費力吧?”

溫岳一時無言以對,只盯着顧灼灼。顧灼灼被他看得臉紅,陡然站起來:“我去上廁所。”

坐着不覺得,站起來就撐了,顧灼灼撐着牆走在去廁所的路上,不斷反省下次不能再吃這麽多……

走到拐角,聽見了不和諧的聲音,他皺眉站住了。

一個隔壁日料店的服務員,被幾個男人團團圍住,晚上喝酒的人很多,這邊前面有個清吧,嘈雜的音樂從半開的門裏轟然而出,在這條走廊回響。

幾個男人應該是喝多了,剛剛從裏面出來。

來往的路人很多,但沒人願意上前管閑事。這行人裏為首是鮮豔的紅夾克,其他男人清一色黑衣服,那紅夾克拽住小服務生的手臂,蕩漾地問:“小可憐兒,跟大哥哥走呀?”

顧灼灼覺得一肚子烤肉有點要造反的傾向,正好吃多有點亢奮,過去一把拽住那紅夾克的衣擺,用力一拉。萬萬沒想到,這人下盤虛成這樣,這就被他拖倒了!?

顧灼灼自己都吓了一跳,但他對上小服務生驚恐的眼睛,簡直五雷轟頂。

“林西!?”

…………

接下來一陣兵荒馬亂,顧灼灼先是回去找溫岳,又打電話給哈圖把他罵了一通,去替林西給日料店辭職,順便了解情況。

最後出來的時候,就看見紅夾克和林西幾人靠牆站成一排,像一群默寫沒默出來的小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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