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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金》首映會。

苗航沖進後臺, 提着幾個大塑料袋，身後的經紀人喊他：“祖宗！撒了撒了！”

顧灼灼順着衆人的目光往門口看，見苗航頭發又剃短了, 倔強支棱着，幾大步一邁就移形換影出現在大家面前。

“奶茶！”他挺胸：“哥終于請你們喝一次！嘿嘿！”

話音未落他經紀人跟着沖進來, 氣喘籲籲的一腳踢在他膝彎上：“叫你跑！撒了你看不到嗎！”

苗航嗷了聲。

之前拍戲時，鳴金劇組常有人請全體喝飲料, 唯獨苗航是個傻子，只會喝不會請。拍攝結束後他還高興地說大家都好大方，經紀人知道以後怒罵他三天情商低。

可惜戲已經拍完了, 想補救也來不及，一直拖到現在。

之前大家都分散着做的宣傳, 今天試映會才終于聚到一起。

苗航終于有機會買奶茶了。

衆人一邊笑一邊分奶茶, 苗航經紀人談曉曉羞恥得臉都紅了，恨不得不認識他，但誰讓他是經紀人呢？只能挨個道謝并送上小禮物，感謝大家這麽久以來的照顧。

顧灼灼接過奶茶喝了幾口，一會兒苗航寒暄回來, 一屁股坐到他旁邊。

“你能喝了啊？”他詫異問。

“廢話, ”顧灼灼啧一聲：“戲都拍完了我喝幾口怎麽了。”

“哦。”苗航說完低頭看手機，不知道跟誰發消息, 過了會兒又湊到顧灼灼耳邊, 小聲問：“聽說你今天要唱歌？”

顧灼灼轉頭看他, 面無表情, 半晌嗯了聲。

苗航突然嘿嘿嘿地笑了一通，張嘴就來：“飛鳥與~~~游魚~~~~”

顧灼灼：“…………”

鳴金的主題曲當然輪不到他來唱，也沒有角色歌這些偶像劇才有的配備。但這年頭為了宣傳，劇方什麽都做得出來。

這不，主題曲不行，還有推廣曲嘛。

不巧，顧灼灼正備受矚目，劇組人氣擔當，又是小女生們會喜歡的類型，劇方好說歹說，請他來唱了個推廣曲。

為了這個歌，他還專門請公司的聲樂老師緊急特訓三天，然而收效甚微，從光耀的錄音棚出來時，年薪百萬的錄音師臉都是綠的。

苗航：“今天你是不是要唱這個？我剛剛聽流程的時候看到了……嘿嘿，假唱嗎？”

顧灼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苗航：“好的我閉嘴。”

過了一會兒他又悄悄湊過來八卦：“那啥，我年底合約到期，說好去你們那兒，但我經紀人辭職有點麻煩，可能要晚點，你們還收人嗎？”

“你再唱一句就不收了。”

苗航立馬坐正，做了個在嘴上拉拉鏈的動作。

說起這個顧灼灼也頭疼，劇方問他要不要在活動現場放錄音，但太明顯了，不是糊弄人嗎。

他唱歌不好的事又不是沒人知道，之前唱暗夜流星角色就暴露過無數次了，粉絲都拿這個當梗調侃。一下“唱”個經過百萬調音師整過容的版本，傻子也知道是假唱。

他之前和哈圖商量過，還是決定真唱。其實也沒有那麽不堪入耳……顧灼灼自我安慰。

練歌那幾天他洗澡時都唱，也沒見溫岳說不好聽嘛。

他和苗航說着話，演小皇帝的小演員跑過來。

小孩兒十四了，正是一天一個樣的時候，兩個月不見好像就長高了一點。

他笑露出小虎牙，乖乖跟兩位前輩問好，一人送了一份家鄉特産，稍微聊了兩句。

顧灼灼笑着說：“謝皇上賞賜。”

小演員抿嘴笑，又跑別人那兒去了。

“看看，”顧灼灼打開袋子看了眼：“你連人家小孩兒都不如，還要談曉曉提醒你。曉曉你是媽嗎？”

突然身後有人出聲：“他是我祖宗！嗨小顧老師。”

顧灼灼轉頭，朝他打招呼。

談曉曉，苗航經紀人，面相很嫩，穿便裝像個大學生，穿正裝就像個正在求職的大學生。

“小顧老師好久不見啊，苗航跟你說了嗎？”他俯身問。

後臺嘈雜，換衣服的化妝的人走來走去，時不時有人進來cue流程，談曉曉也沒刻意壓低聲音。

“說了，你要來一句話的事。”顧灼灼說：“苗航很優秀，我們公司很歡迎你們這樣的人才。”

其實等談曉曉辭職，就算不在鐘聲入職也沒關系，獨立經紀人很多。尤其苗航跟他情侶關系，有什麽事更好說。

顧灼灼知道這個八卦，還是他之前在劇組裏撞見他倆接吻，差點吓死，悄默默退下了。

當然他誰也沒說，就跟溫岳八卦了一下。

不過談曉曉想來更好，跟公司聯系更緊密，也間接表忠心。

顧灼灼哪裏會不懂，會意地點點頭。

一會兒有人提醒該上場了，衆人一齊動身，挨個穿過小門。顧灼灼忽然看見了吳婧璇。

她之前一直在房間另一個角落，招呼也沒打一個，此刻面無表情地從他身邊走過，顯然連客氣都不想裝一下了。

但顧灼灼注意到了她粉底都遮不住的黑眼圈，整個人比之前拍戲時憔悴了很多，像憑空老了好幾歲。

在焦慮什麽呢？

電影院舞臺很寬，全體演職員組先是挨個自我介紹，完了嚴導開始講官話，先說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再說愛國敬業誠信友善……得虧臺上人多，觀衆視線也分散，顧灼灼才敢走了會兒神。

觀衆席坐滿了人。

第三排最右邊坐着彭英傑和邱菱角。

他倆今天沒有拍攝任務，彭英傑又參與了拍攝，顧灼灼帶他們來看熱鬧。

見顧灼灼往那兒看，彭英傑用力揮舞手臂。

顧灼灼其實看不清人臉，看向別處，找不到溫岳，也不知道來沒來。但意外的，他并不十分在意，也不會因為溫岳不來輕易失望。

也許是因為這段時間的相處，安全感漸漸回來了吧。

等嚴導終于把話講完，臺上臺下都松了口氣。

按流程，接下來是按小單位展開的提問環節。一般的劇組單獨讓男女主演互動就行了，這部劇人多，不得不分了組。

因為阮眉沒來，顧灼灼和苗航一組，上來的時候觀衆席一陣掀翻屋頂的尖叫，就差來點燈牌了。

顧灼灼原本感覺不錯，這種規模的追捧他以前只能蹭其星的，現在自己也能擁有了……直到他聽到這些小姑娘在叫什麽。

“捉喵王道啊啊啊啊啊——”

顧灼灼：“…………”差點一個踉跄。

敢情都是自己和苗航的cp粉。

“哈哈哈，粉絲好熱情啊！”主持人等他們站定，開玩笑說：“你們覺得誰的粉比較多？”

“我吧。”顧灼灼說。

苗航頓時怒道：“怎麽可能！？你沒聽到嗎，她們喊的是我倆名字的組合！”

“啊，這樣嗎？那過年的紅包……”

“你粉多。”苗航一秒改口。

下面笑成一團，還有粉絲高聲喊我磕到真的了。

顧灼灼包容的笑了笑，又回答了一會兒媒體提問，兩人很快下去了。

苗航和談曉曉收拾了一下，直接去了觀衆席等着看試映，顧灼灼回到後臺，插上耳機繼續聽歌背詞。

他還有首歌要唱。

想到這歌兒顧灼灼就心酸，他真的努力了，但沒辦法的事就是沒辦法。偏偏現在的采訪沒事兒就喜歡“唱首歌給粉絲好不好呀？”，他能說不好嗎？

可能是上次的KTV視頻流傳的不夠廣，各路人馬才始終對他抱有幻想。

顧灼灼決定一會兒好好唱，讓在場所有觀衆感受到他的實力，讓他們非要聽什麽歌。

耳機裏是他自己的聲音。

被百萬調音師親吻過的音頻，調兒都調準了，加上他的感情和音色，的确很好聽。顧灼灼聽了五六遍，确定自己不會忘詞，工作人員通知他該上去了。

通道黑漆漆的，來往的人神色匆忙，挂着工作牌的男生領着他經過副控制臺，迎面和吳婧璇擦肩而過。

顧灼灼回頭兩秒，沒有多停，跟上工作人員，等他辨認好标簽後把話筒遞過來。

一分鐘後，顧灼灼聽見叫他的聲音。他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表情上臺。

電影院的燈光不如正式舞臺花樣多，此刻只是調暗，留了一道聚焦的淺藍光。背後的大屏幕上放着專為這首歌剪輯的視頻。

前奏的古筝響起，溫柔缱绻。

顧灼灼微微閉眼，數着節拍，唱出第一句。

“…………”

沒有聲音。

他戴了一只耳返，兩邊卻都沒有聽到聲音。兩句過去，臺下意識到不對，開始出現雜亂的聲音。

顧灼灼只愣了兩秒。

臺下有人驚訝看他，有人仍看着屏幕，他當機立斷，做了個坐下的手勢，舉起話筒閉上眼，假裝深情演唱。

觀衆：“……………………”

信了你的邪，演得真像，要不是沒聲音我們就要信了！

這時彭英傑和邱菱角已經沖破工作人員的阻攔，進入了舞臺側面。主持人正在跟人說話，不知道還要不要上去換話筒，就見彭英傑一個跨欄沖到他面前，一把搶走話筒。

“哎！”主持人想追：“總控還沒——”

彭英傑啥也沒聽到，一心想給前輩遞話筒，單手撐舞臺，一個橫跳，姿勢潇灑地翻上了臺。

“前輩！！！”他激動地壓着嗓子：“用這個！”

顧灼灼垂眼瞥到他，沒理，依舊敬業的表演。

彭英傑以為他沒看到，拿手拍了拍話筒，示意這個是好的。

結果拍了也沒噗呲噗呲的聲音。

難道這個也壞了？他呆住了。

“傻逼下來！”邱菱角扒在臺邊，不知道從哪兒順了根皮帶，伸長手臂抽了他腳脖子一下：“後臺有控制臺！你再拍話筒也沒聲，放地上你自己滾下來！”

前排舉起手機錄視頻的觀衆已經笑了好幾輪了……

但顧灼灼沒有撿話筒。邱菱角他們和工作人員溝通好，出來時，發現觀衆席很安靜，沒人笑鬧，幾乎都在投入地看大熒幕。

純音樂背景音十分合宜，一幕幕畫面流淌，漸漸牽住了觀衆心神。

一曲結束，觀衆席如夢初醒，才想起來顧灼灼剛剛話筒沒聲了……

“真是精彩的演唱！”主持人鼓掌。

觀衆們起哄：“好！”

主持人：“剛剛出了點小故障，灼灼你為什麽沒換話筒？”

顧灼灼笑了笑：“看到有觀衆朋友已經投入地看起了視頻，很高興，咱們是來看劇的……我怕我一出聲，把他們吓着了。”

下面又笑了一陣。

時間是定好的，又說了幾句顧灼灼就下去了。

一下臺他臉色沉下去，彭英傑和邱菱角有些忐忑地迎上來。

“話筒到底為什麽會壞啊？”邱菱角皺眉：“按理說應該檢查過吧？”

顧灼灼拍拍她：“呆會兒說，我們先下去看。”

顧灼灼的位置就在他倆旁邊，靠走廊。臺上主持人說完話，大屏幕上已經開始播放第一集 。

他們貓着腰上臺階，屏幕裏出現蔚藍天空，一瞬将觀衆席映亮。

顧灼灼忽然不動了。

“前輩？”見他停住，彭英傑疑惑地碰了碰他。

“啊。”顧灼灼反應過來，忍住如鼓擂的心跳，向座位裏走，坐下。

可腦子裏全是剛剛看到的後排兩張臉。

是他爸媽。

即使是一瞬，他也不會認錯。

不是很讨厭他拍戲嗎？為什麽會來……看他的試映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