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取勝之道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斷更,今天就兩更補上,麽麽。

那一瞬間,楚烈铮感到了徹骨的寒意。

他知道,如果讓斷虹子把這一手捏實了,他的一只左腳恐怕就要不保。

像他這種處在劣勢的人,只能憑借強大的機動性進行游擊戰術,避短揚長,慢慢積累一次次微小的勝利,逐步将優勢化為勝勢,才能在最後來個一舉定勝負,創造以弱勝強的奇跡。

而他們最害怕的事情,莫過于失去“靈動”這個唯一的優勢。

一旦失去了這個優勢,打又打不過,跑也跑不了,等待他們的就只有失敗,甚至是死亡。

因此無論如何,楚烈铮都不能容忍自己的一條腿被廢掉。

現在他倒吊在半空中,雨水嗆進他的鼻子和嘴巴裏,視線一片模糊,五感幾乎喪失了一半。在這種情況下,他對斷虹子的擒拿真的是無可奈何。

然而他不行,卻不代表別人不可以。

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楚烈铮閉上眼睛,拼盡全身力氣,吼道:

“端木!”

話音未落,笛聲悠然而起!

嗡——

不複原來的空明清澈,那聲音尖銳刺耳,砭人肌骨,就像是個初學者随随便便吹出的一個音符,難聽得很。

楚烈铮只覺得它很難聽,身體上并沒有什麽其他的感覺,但是斷虹子卻臉色一白,全身驟然一僵,手指不由自主松了幾分。

他再也遏制不住楚烈铮的下落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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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烈铮敏銳地察覺到了腳踝處那轉瞬即逝的松動,當即奮力一蹬,徹底脫離了斷虹子的“魔爪”,恢複自由。

喀拉喀拉,他挾快速下落的沖擊力一路撞斷無數樹枝樹葉,身上又多了許多血淋淋的傷痕。

他倒并不怎麽在乎這些,哈哈大笑着翻身落地,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左腿卻忽的一軟,差點兒沒叫他直接跪了下去。

“嘶……”楚烈铮倒抽冷氣的聲音即使在飒飒雨聲中也清晰可聞,“前輩你可真能狠心下得去手,是想讓我做一輩子的殘廢麽?”

斷虹子被端木清漣阻了一阻,失去了最好的抓住楚烈铮的機會,重新在樹上站定,居高臨下,一臉複雜地向下俯視,道:“正邪不兩立,楚少宗主,你未免也奢求太多了吧?”

楚烈铮搖搖頭,慢慢撩起外衣下擺,看見左腿小腿處五道暗紅的指痕正漸漸浮腫起來,稍稍一碰就鑽心剜骨一般的疼。楚烈铮皺了皺眉頭,又放下了衣擺,揚起下巴看着四周樹上的人們。

柳随月,西方愁,歐陽紅,斷虹子,他們恰好圍在楚烈铮的東西南北四個方位上,隐隐有四象殺陣的意思。

劉家雙主、梁煌城在更遠的地方亦成靈巧站位,為三才之陣。

這時候楚烈铮就忍不住想:這麽多人壓陣,讓我怎麽放心去打?這種幾若實質的眈眈虎視,比起暗中偷襲,效果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好吧!

說好的公平公正呢?

當知道了憑有限幾個人很有可能抓不住我,甚至會被我用什麽“蠱惑之術”控制的時候,那些所謂的“道義”與“君子風範”,還能維持多久?

說到底,八方是自诩正道人士,又不虞性命之危,才可以像方才雲無痕、斷虹子那樣故作大方,圖個面子上的好看。但是一旦他們面臨生命危險,或者是更甚于生命危險的大恐怖,裏子都快保不住了,誰還會再去顧惜什麽面子?!

楚烈铮敢拿自己身家性命擔保,若斷虹子真的扭斷了他的腳腕,當他徹底喪失逃脫能力的那一刻,就是他的命喪之期。

八方衆人是沒有殺氣,但是誰說沒有殺氣就不能殺人的?

何況原來他們沒有,不代表他們現在、以後,都沒有。

所謂大義滅親,所謂舍小顧大,所謂立場與原則之争,古往今來,這些例子還少了麽?而無論哪一條拎出來,都足以讓楚烈铮被人一邊扼腕嘆息,一邊殺死一百次了!

八方不允許魔宗存在,這些人不允許楚烈铮活着。

——正邪不兩立,不外如是!

話是這麽說沒錯,不過——

總會有一個人和別人不一樣,完全不遵守理論的規則。

楚烈铮松開緊蹙的眉毛,轉臉望向樹林之外。

那兒,一個如空山一般妩媚玲珑的少女正握着她的笛子,遙遙向他們這邊看過來。

雨水濕透了她的衣裳,勾勒出幾抹曼妙的曲線,看得楚烈铮突然眼皮一跳。

他本來還想看看花容花大谷主對端木清漣“護敵”行為有什麽反應,結果一看到端木姑娘身體的曲線,楚烈铮就瞬間扭回頭,脖子僵硬,面孔呆滞,眼珠子滴溜溜地只敢在男人們之間打轉兒,自動忽略掉所有的女人。

楚烈铮擔心自己會流鼻血。

——他可是偷看過師姐和花谷主洗澡的!

所以他只能選擇瞪着衣袂飄飄、滴雨未沾的歐陽紅,大聲道:“我所求的也不多,就是一個端木清漣而已!”

“哦?”斷虹子摸着眉毛胡須,理所當然地沒有想歪,道,“閣下是要努力争取贏得那賭注,活下去喽?”

楚烈铮笑道:“我何時說過我想死?”

斷虹子手一抖,扯下三四根白毛:“楚少宗主的意思是——你從一開始,就沒有存過以自家性命換魔宗十年茍且的念頭?不,不對,老朽還記得你當日說——說——”

他驀地閉上嘴巴。

楚烈铮點頭微笑。

當日楚烈铮曾放言:這是一筆交易,也是一場豪賭。我要用我魔宗少宗主之命,換取你們的十年!

這句話有着強烈地誤導作用,再配上當時楚烈铮一臉慷慨赴死、悲痛決絕的表情,還真的讓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準備要為魔宗獻出生命。這麽一個在八方混跡了十年的少宗主,一個心思狡黠、跳脫不羁的放蕩小怪物,一個養着天下第一毒蠱的大毒師,若是他死了,對魔宗、對楚無刃的打擊想必非同小可,的的确确能抵得上這一群八方英雄的十年。

連花容都被他騙過去了,還想着怎麽從八方中人手中保住楚烈铮的命,要不要打斷他的脊柱給他來個全身癱瘓什麽的……

就沒有人想着楚烈铮根本就沒想過失敗,更沒想過死亡!

“豪賭?”斷虹子有些明白過來。

“豪賭。”

“你認為你會贏?”斷虹子道,“從我的……我們的手中,贏得十年,還有你的生命?”

楚烈铮一臉理所應當的模樣。

斷虹子涵養再好,也被他撩出了火氣:“敢問楚少宗主,你憑什麽?”

楚烈铮不慌不忙回答:“就憑有些人,并不是那麽急于取我項上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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