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本性難改
報警之後,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為了可以通過追蹤贓款找到人,嚴文熙讓張景棠陸陸續續彙款給趙富貴,作出他在四處籌錢消災的假象。才三天,嚴文熙一共掏了五十多萬出來,他自己倒是不在意這點錢,但看得出來張景棠每次轉賬時都特別心疼。
那趙富貴跟蹤了張景棠後,見他的眼睛和傷疤都治好了,認定他是發了大財——說他傍上了的大款,張口就要五百萬。張景棠套話時,為了多糾纏一會兒,認了趙富貴的說辭,但百般找借口說自己手裏沒錢,錢都在大款手裏,作出很為難的樣子。
然後他指責趙富貴當年如何對待自己,從自己身上撈了多少錢等等,讓他将這部分扣掉再說。趙富貴開始還避開話題,到後來為了讓張景棠給他打錢,回複的短信裏也失誤了幾次,将這些事認了下來。最後張景棠說自己會想辦法籌錢,趙富貴就發來了他人名義的卡號。
嚴文熙安慰張景棠,不要心疼錢。這筆錢能釣出這個龜縮的老王八,還能以數額特別巨大定他的敲詐勒索罪,光是這一條就要坐牢十年以上,一點也不虧。
這一周,嚴文熙幫張景棠跟工作室請了剩下幾天的病假,自己也在嚴家陪着他,手裏的事情繼續由阿恒為他操持。這天接到警方的電話,說是已經成立了重案調查組,請張景棠去市局進一步了解情況,嚴文熙便開車将張景棠送到了市局的辦公樓。
警方那邊反應得很快,因為根據張景棠所說的那個失蹤的人的信息,他們在往年未解決的懸案中找到了時間和情況符合的無名浮屍案,再加上張景棠提供的其他證據和他們初步調查的結果,基本上可以證實張景棠所述屬實,于是迅速地成立了重案調查組來調查這個案子。
他們到市局的時候,專案組的組長就等在大樓下,親自引路将兩人帶進了辦公樓。然後組長将張景棠請進了談話室,卻沒讓嚴文熙跟進去。而另一位随行的警官将嚴文熙請到了同一樓層的接待室,給他倒了杯熱茶,讓他在這裏等着談話結束。
之前報警的警局是片區設立的分局,那些警官可能只在媒體上見過嚴氏和嚴文熙的名字,倒也對他客客氣氣。但是市局的高級警官,卻是知道嚴文熙手裏不幹淨的。不過市局對他的态度一直很微妙,想查他卻揪不出錯,偶爾因為其他案件還得請他提供助力,不少人都和他打過交道。
剛才那位組長和他說話時,表面上看起來還挺客氣,心裏不知道是不是在罵娘。嚴文熙也不介意,反正他和市局也做過不少“交易”,只要能有好處,大家面子上過得去就行。這回因為張景棠的事情,他還得主動給警方提供消息,盼着盡快将那個畜生抓到。
報警那天,阿恒又在那一周的小區監控裏發現有一個人,在張景棠回小區時,隔了一段距離也到了小區。但是因為只出現了一次,而且沒有在樓下逗留,所以之前沒有留意。接到嚴文熙調查趙富貴等人的指示後,猜到可能是因為張景棠,阿恒又重新看了監控。這回才注意到,這個人經過張景棠樓下之後,順着路走了一圈就出了小區。他覺得很奇怪,再仔細一看身形也有點像投信的人,便告知了嚴文熙。
嚴文熙将這段監控錄像的情況轉告了分局隊長,第二天就得到了回複。經過刑偵專家的鑒定,從身高和耳朵對比确認是那個投信的人,同時通過公民系統對比,核實了他的身份,的确是趙富貴。這就幫助警方節省了不少調查時間,直接得到了嫌疑人面部的監控錄像。
其實K市警局的刑偵能力在全國也是有名的,但畢竟這個案件牽扯到的人都是在暗面生活,調查起來或許不如嚴文熙這邊得心應手。那些可能了解當年情況的人,一見到警察就想逃,但見到嚴文熙手下的人,卻還能提供一些情報。
這三天,阿恒也派了人去查探那三個人還有張景棠回憶的其他受害人的下落,陸陸續續也有一些消息回來,但畢竟已經隔了好幾年,這些消息再往下查往往都沒了後文。特別是那個趙富貴,據說當年酒吧關了以後,他就離開了K市,被問的人都不知道他回來了。
嚴文熙急于想找到這個人,當然不吝于和市局分享自己的情報。這人在外面逍遙多一天,張景棠無法安心的日自己就多一天。
在接待室等了一個多小時,張景棠才從談話室裏出來,被專案組長帶到接待室。顯然再一次回憶又影響到了他的情緒,整個人看起來沒有什麽精神。
“阿棠。”嚴文熙連忙起身迎了過,“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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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累。”張景棠恹恹地說。
“小吳,給張先生倒杯熱水。”組長扭頭對身後跟着的小警官交待,又轉向兩人說,“還請張先生在這裏休息一下,我還有話想和嚴先生談談。”
姓吳的小警官立刻進屋倒了杯熱水,扶着張景棠坐下了。嚴文熙和張景棠說了兩句安撫的話,才跟着組長走出了接待室。組長沒有帶嚴文熙去談話室,而是去了樓梯間,兩人很有默契地走到半層處停了下來。
“嚴先生,又見面了。”組長看着嚴文熙,說話也很客氣,“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陳科長請說。”嚴文熙也客氣地回。這個組長是市局刑偵一科的科長,嚴文熙之前沒少跟他打交道。
“你是怎麽認識張先生的?”陳科長直盯着嚴文熙的表情。
“這和案件有關系嗎?”嚴文熙說着,擺了擺手,“算了。我之前出車禍的事,陳科長你也知道吧?那時張景棠偶然救了我,所以我想要報恩。”
嚴文熙回來K市後,嚴家對外宣稱的是他出了車禍,住院治療了一段時間。
陳科長神色嚴肅,他說:“我看比這要早吧。”
嚴文熙不說話了,他看着陳科長,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麽。明明有這麽大一個案子擺在這裏,卻還想着要抓自己的錯嗎?
“這三天,我們也調查了很多。那個酒吧關閉,裏面好像有嚴先生的手筆吧?”
看着張科長戴着的警徽,嚴文熙卻突然走了神。
張景棠想将制造了他最恐懼的噩夢的畜生送到法庭上審判,那自己就沒有罪嗎?當時自己的暴行,可是差點讓他喪命,難道不也是一場噩夢嗎?只不過陰差陽錯地讓張景棠逃離了那個畜生,就這麽輕易地得到了諒解,甚至他還感激自己所做的補償。
張景棠說不怪他,但嚴文熙沒有辦法原諒自己。此時他突然起了一個念頭,他是不是也應該接受法庭的審判?否則他怎麽才能贖罪?
“嚴先生怎麽不說話?”
張科長的問話将嚴文熙的神思拉了回來。
“當年,我因為誤會打了他。”嚴文熙突然開口,然而因為當年的事牽扯到了他不想提的杜默,他不想解釋具體發生了什麽,“下手很重,原告律師努力一點,定故意傷害判個十年是沒問題的。”
“嚴先生?”張科長驚訝地叫他,仿佛眼前的不是他認識的嚴文熙一樣。
嚴文熙并不理會,他繼續說:“不過現在還有那個畜生要抓,我現在還不能進去。等這個案子結了,我自己來自首。”
陳科長張了張口,要說的話在嘴裏轉了一圈,又咽了下去。
“現在,我協助調查的話,這個案子的進展會更快一些。陳科長覺得呢?”
陳科長看着他,最後說道:“這個案子很大,我們的确要盡快解決,別的可以以後再談。”算是認同了嚴文熙的提議。
和陳科長達成合作意願之後,嚴文熙返回樓上,去接待室找張景棠,準備接他回家。休息了一會兒的張景棠,臉色緩和很多,他見到嚴文熙進來,對他笑了笑。
“文熙,我好多了,我們走吧。”
自從那天早上兩人說開之後,張景棠似乎放下了某種負擔,對待他就像是對待一位老朋友一樣,會叫他的名字,會和他說笑,會展現更多的情緒。
“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現在就有點餓了。”張景棠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和他說話,“中午吃什麽呀?”
嚴文熙看着這樣生動起來的張景棠,覺得眼角有點濕潤,但他很快就掩飾了過去。
“既然出來了,我們在外面吃吧。我知道一家很好的火鍋店,是做清湯的,食材都很鮮,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張景棠點頭:“好啊,正好我也想吃點清淡的。”
他們兩人往外走時,正巧碰到往這邊走的陳科長。陳科長和兩人打了聲招呼,又跟張景棠說他們一定會盡快抓捕嫌疑犯,讓他有事及時聯絡。道別之後,他臨走時又看了嚴文熙一眼,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嚴文熙大概能猜到,警方想抓他的錯卻總是抓不到,現在他竟然這麽主動要來認罪,實在是奇怪,可能還怕他有詐。
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何突然就做出了那樣的決定,如今他心裏雖然輕松,卻也沉重。輕松的是,他覺得自己好歹能償還張景棠一些了。沉重的是,他不知道如何跟嚴文晧開口,更不知道如何對阿恒和其他兄弟交待,他們肯定都不會同意。
他想,大哥說的真是沒錯,自己每每遇到感情的事,就變得固執又沖動了。
時光磋磨了他的棱角,卻還是改不了他的本性。
作者有話要說:
說實話,我的大綱寫得很細了,幾乎是大綱文的感覺。
然後,我在寫正文的時候,這幾章都是邊寫邊有改動,不改就覺得不對勁。
整體要說什麽沒變,但有細節變了,心理變化和劇情出現的時間點變了。
真是奇怪。
慣例求個評論,看在這麽多天我都和大家有緣的份上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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