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月色真美

元旦過後,張景棠就去嚴文熙給他安排的中介機構談出國留學的計劃,他們最終定的目标院校是意大利的馬蘭歐尼學院(Istituto Marangoni)。接着,中介針對英語和意大利語的學習,還有作品集的準備,給他安排了一對一授課的老師。

周一到周五白天去工作室上班,一三五的晚上學英語,二四六的晚上學意大利語,周六白天準備作品集,張景棠變得特別忙碌,僅有的周日的休息時間,也是在複習語言、繼續做作品集還有完成工作室的部分外帶工作。

因為張景棠現在需要頻繁往來于家中、工作室和中介,嚴文熙怕自己有事時會顧不上,就直接給他請了一個專職司機,方便他出行。

至于嚴文熙自己,在元旦後不久,嚴文晧就找他去主宅書房裏談了次話。

“去年我是看在你才發生了事故,而且阿棠那邊還需要你多注意,所以才默許你将大部分事都給阿恒做。”嚴文晧倒也不是責怪他,只是陳述事實,“不過底下的人慢慢都有了看法,不少人也起了奇怪的心思,我不想讓阿恒難做。”

然後嚴文晧問他:“我現在就問你,嚴家的責任你還想不想繼續擔?如果你不想,就都交給阿恒來做,而你也可以專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當年他們互相扶持打拼出來後,嚴文熙覺得自己性格不如大哥冷靜穩重,就讓他大哥主掌嚴家大局,經營明面的事物,而自己就去管暗面的事。

但實際上,他也不是天生就喜歡做這些的,他和大哥受母親影響很多,如果不是出生在嚴家,他們可能都會做藝術相關的行業。嚴文晧所說的,“專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指的就是他建立的藝術投資部門。

只是,他既然生在嚴家,這些東西就是他的責任。更何況,他已經在暗面生活了這麽久,不可能再脫身得幹幹淨淨了。如果他選擇退出,他大哥和接手的阿恒必然要花更多精力,才能讓他安穩度日,他不能這麽自私。

“我知道了。”嚴文熙想好了便答道,“去年我是任性了,謝謝哥理解,之後我會好好做的。”

“別謝我,你去謝阿恒。”嚴文晧見他想明白了,笑罵了他一句,接着又說,“我覺得這樣對你和阿棠的關系也好。讓你進是在感情上進,不是讓你整天黏在他身邊的。有時候,給彼此留一點距離才好。”

嚴文熙想了想,也點頭同意。

去年他的确将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張景棠身上,實在是給阿恒添了許多麻煩。之前,他既擔心張景棠的安全,又對兩人間的關系沒信心,才想盡辦法要黏着對方。現在,張景棠告別噩夢後的新生活穩定下來了,确實不需要他再日夜守護了。

“哥你總是看得透徹。”

嚴文晧擺擺手,笑了一下,卻透出無奈:“也是我旁觀者清,如果身在局中,也一樣看不透。”

嚴文熙很少聽見他哥跟自己說這樣消極的話,還是在談論感情問題的時候,他有些詫異地追問:“哥,你也會有感情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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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麽多年,他就沒見過他哥處過朋友,連床伴都沒有找過。他一直在心裏猜想,他哥在感情上這麽高冷,是不是無性戀,一輩子就和工作過了。當然,這些話他是不敢跟他哥說的。

嚴文晧反而驚訝地反問他:“你怎麽就覺得我不會有感情問題?”

“誰啊?怎麽從來沒聽你提起過?”嚴文熙非常好奇地問。

嚴文晧眯着眼睛,嘲笑道:“我跟你提什麽?你自己的感情問題到現在都還沒解決,跟你提有用嗎?”

哦,撞槍口了。

嚴文熙識趣地轉移話題,幹笑兩聲說道:“那我去跟阿恒談談,以後我好好幹活。”然後他又想起來阿恒現在還住在主宅,就順勢問道,“對了,哥,什麽時候讓阿恒搬回我隔壁啊?”

嚴文晧拿起書桌上的鋼筆,無意識地轉着筆蓋,垂眼看着,語氣淡淡地說:“你跟他說去,問我幹什麽。”

“可是,我之前跟他說,他說要看你的意思啊。”嚴文熙有點奇怪,“我以為是你留的他。”

“他這麽說的嗎?”嚴文晧擡眼,突然笑了,“那你就告訴他,我同意他搬回去了。”

這個語氣可是一點笑意都沒有,讓嚴文熙心裏發顫。怎麽回事,他們不會鬧矛盾了吧?

他這段時間心都挂在張景棠身上,沒怎麽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可是看嚴文晧的臉色,他不敢直接發問,只好先應了聲,轉頭去樓下找阿恒。

阿恒剛好在客廳裏打電話,還是他之前交給阿恒的工作之一。嚴文熙就在一旁等着,直到他結束通話,才上前跟他說話。

“阿恒,你跟我哥沒鬧矛盾吧?”嚴文熙蹙眉問道,“我之前疏忽了,都沒有注意到,不過你有事也可以直接跟我說啊。”

阿恒也是一臉茫然:“什麽?誰說我跟皓哥鬧矛盾了?”

看到阿恒茫然的表情,嚴文熙更奇怪了:“我哥剛才跟我談話,讓我以後好好幹活,不要總将事情交給你。完了我問他,什麽時候讓你搬回去,他的語氣就很微妙,說他同意了。”

“這樣……”阿恒喃喃道,完了對嚴文熙一笑,說,“真沒事,你是不是聽錯了啊?我跟皓哥沒發生什麽矛盾。搬回去的事,我這幾天就收拾一下。”

嚴文熙狐疑地看着他:“你別瞞我。”

“真沒有,大哥,我們這麽多年兄弟了,能有什麽矛盾啊。”阿恒說着,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又補充了一句,“是不是因為之前我在你面前‘出賣’他,所以他故意擠兌你?”

嚴文熙琢磨了下,覺得很有道理。他們三個一起長大,阿恒和他哥一直是統一戰線,應該不會有什麽矛盾,倒是自己在感情問題上時不時氣到他哥。這麽一想,剛才嚴文晧詭異的語氣,還真像是在擠兌自己。

“那就好。”嚴文熙拍了拍阿恒的肩膀,忽然又湊過去,小聲問,“阿恒,你在這裏住的這段時間,我哥有沒有帶人回來過?或者是提起過什麽特別的人?”

“你問這個幹什麽?”阿恒苦笑地擺手,“我可不敢再‘出賣’皓哥了。”

嚴文熙非常神秘地告訴阿恒:“我哥好像有感情問題了。”

阿恒一愣,又搖搖頭:“真沒聽說過。大哥,你今天怎麽回事啊?”

嚴文熙還想說什麽,就聽見身後傳來非常刻意的一聲咳嗽,他回頭一看,果然看見嚴文晧站在客廳門口,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

裝作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嚴文熙和他哥道了別,又讓阿恒趕緊收拾東西搬回去,就匆匆出門開車走了。

晚上,嚴文熙跟張景棠的司機打了招呼,等張景棠結束了在中介那邊的語言課後,他在門口将人接上了車。

“怎麽過來了?”張景棠出來就看見他的車了,直接過來坐進了副駕駛位。

這幾天都是專職司機接送的張景棠,不過嚴文熙總是算着下課時間,提前開車到張景棠家小區裏,然後在樓下等着接人。

“我今天去了主宅,我哥找我談了話。”嚴文熙一邊開車一邊說,“去年我放了很多事,現在也該好好盡責了。”

張景棠聞言,有些抱歉地說:“是因為我……”

“別多想,都是我自己的決定,我哥也沒覺得我做錯了。”嚴文熙勸慰了一句,才繼續說,“現在你也忙着學習,挺好的,我不該總是打擾你。今天就是想跟你說一下這件事,不然讓你以為我打退堂鼓了,我可就無處伸冤了。”最後還不忘表白一下心跡。

“沒有的事,我沒覺得是打擾。”張景棠搖頭說道,過了一會兒,他又小聲說,“如果你周日剛好有空的話,我們還是可以聚聚的。”

剛好要在路口等紅燈,嚴文熙停了車,轉頭看向張景棠,笑着問他:“阿棠,是我自作多情嗎?我覺得你舍不得我。”

聽到嚴文熙的調笑,張景棠抓着手裏裝書的包,低着頭不肯作聲。嚴文熙知道他面子薄,此刻借着路邊照明燈的光,看見張景棠泛紅的耳朵,就在心裏肯定了自己想法。

看到這一幕就足夠讓他開心了,所以他并沒有繼續為難張景棠,只是笑了笑說:“你放心,我肯定将每個周日都空出來。”

眼見着變了綠燈,他收回視線,繼續開車。

張景棠大概緩了一會兒才沒那麽害臊,他別扭地說:“沒關系,有事的話也沒必要勉強。”

“好,那就盡我最大的努力将周日空出來,行不行?”

“……”

過了一會兒,張景棠還是開了口:“你要是忙得厲害的話,換我去找你也可以的。”

聞言,嚴文熙快速地将視線掃了過去。這一眼,他只注意到張景棠的眼裏盈着光,卻讓他心動不已。心裏滿滿的都是得到回應的歡喜,他忍不住想将自己現在的心情告訴張景棠。

“阿棠,你不要嫌我老套啊——”嚴文熙頓了頓,才說,“今夜月色真美。”

張景棠愣了愣,突然噗地一聲笑了。

“都說了不要嫌我老套的,你過分了啊。”嚴文熙有些惱,又臊到不敢去看張景棠。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張景棠連忙跟他道歉,“我只是覺得……”可是話到一半,卻沒有繼續說完。

嚴文熙還有些惱,他繼續追問:“只是覺得什麽?”

張景棠不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他:“那天你背的那首詞,最後一句是什麽?”

嚴文熙雖然背得,卻不是滾瓜爛熟,他只好在心裏從頭開始又背一遍,直到最後一句:“相看好處卻無言。”

“就是這一句了。”張景棠輕聲說。

嚴文熙又在心裏默念了一次,什麽惱啊臊啊全沒了,他笑着說:“阿棠,說情話你還是比我風雅。”

“情——!”張景棠噎了一下,十分無力地辯解,“我沒有說。”

“嗯,沒有說。”

雖然嚴文熙嘴上應了,但心裏仍舊偷偷地覺得美滋滋。他想,他和張景棠之間,真的只隔着一層窗戶紙了。

相看好處卻無言。

沒有說情話本身就是情話。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最後是,不太會說情話但很外放的嚴文熙,和超級會說情話但很內斂的阿棠。

本來說好的要跳時間沒在這章跳,因為覺得副西皮也該提一提了,線都埋了很久了。

而且,我也想多吃吃嚴文熙和阿棠在暧昧期的酸甜感覺,畢竟捅破窗戶紙之後就只有甜了。

我再也不劇透了,感覺自己就是flag體質,說啥啥不成。給小天使們麽麽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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