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早上人要吃什麽就吃什麽。烏白躺在大白貓的背上，嘴裏叼着一個煙管，吸了一大口，吐出煙霧，大白貓閉着眼睛，享受的吸了幾口煙霧，露出一副四肢疲軟的狀态來。

烏白久居深巷，深入簡出，一向自娛自樂。小閻王的夥食比起龍神來，比較普通，烏雲踏雪是貓，平時吃魚，偶爾也吃人。

吃人挑剔，只吃眼睛和耳朵。

它想了想，早早的起來跟龍神請了一小會兒的假，打算去各家廚房裏溜達溜達，看看各家都吃些什麽。烏白把煙管塞進大白貓的嘴巴裏跳上核桃樹，翻過牆，朝着村子裏跑過去。

農家起得早，各家各戶的炊煙都冒出來，烏白溜達進了幾家的廚房，看見鐵鍋裏熬着高粱粥，盤子裏裝着黑乎乎的鹹菜塊，篦子上蒸着紅薯窩頭，好一點的，濃稠的白粥，配上玉米面窩頭和白面饅頭，涼拌小菜也有幾盤，最好的就是在一戶人家的桌上看見了紅燒兔肉和幾條油煎旮旯魚。

這些夥食萬萬是不能讓龍神吃的。龍神雖然愛吃紅燒燕子，可他的胃口是海天中的鷹鶴和蛟蛇。烏白驚奇的發現村中裏人們身上黑鏽帶着灰色斑塊的肌膚變白了！

不算明顯，但是灰色的斑塊已經褪去，黑色的像是病态一般的肌膚正在朝着健康的色澤發展。

很奇怪。

烏白偷吃了一條油煎旮旯魚，舔舔爪子上的油，從廚房的窗戶跳了出去。烏雲踏雪自然不會單純的因為龍神想要吃人類的早飯而溜出來一趟。

它跳上房頂，朝前走，跳過幾戶人家，在萬珍家的屋頂上停下來。烏白剛在停住腳步，就看到萬珍走出來，她現在很白了。

烏白想了想如何形容萬珍的這種白。高山常年有不能融化的雪，雪逐年堆積，千年不會融化，感天地靈氣會誕生出雪女這種妖怪，這種妖怪很稀少。

雪女就很白，尤其是陽光一照，會像冰一樣透出光來。

現在的萬珍就像是雪女一樣白。

雪女一樣白的萬珍站在院子裏有慌張。她捂住胸口坐在石階上，地上扔着昨天晚上那根木柴，木柴上沾着血。

萬珍想起昨晚的情景來，依然心驚膽戰。她朝着歸墟黑鲛揮過木棒去，木棒落到歸墟黑鲛的頭上。

她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只想不管是人還是鬼，只要殺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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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柴上的木刺刺穿了歸墟黑鲛的頭皮，留下血跡。歸墟黑鲛倒在了地上。

萬珍把手中的木柴扔在地上，看着地上的歸墟黑鲛，笑起來，人又怎麽樣，鬼又怎麽樣，能殺死一次，就能殺死第二次。

她現在又能把從河中爬出來的鄭新兒重新扔回到河中。

萬珍的手還沒有碰到歸墟黑鲛，歸墟黑鲛睜開眼，看向萬珍，血順着她的臉頰往下流。

萬珍心有不甘，她快速的跑回到房屋裏，拿出一把平日裏殺雞用的尖刀。尖刀鋒利，只要碰到手指就會流出血來，萬珍跑回到歸墟黑鲛的旁邊，舉起尖刀連連刺了數十刀，血濺到她的臉上！

她舉着刀，看着滿身是血的歸墟黑鲛，覺得自己終于殺死了鄭新兒。

接着她聽到了開門的聲音，門再次打開，萬珍回頭，看到自己的爹娘舉着燈籠走進院中。她怔怔的看着爹娘，反應過來，立刻去看地上的被自己殺死的鄭新兒。

地上空無一物。

沒有鄭新兒都是血的屍體，她剛才在對着空氣舉刀連刺。萬珍覺得不可置信，她覺得自己要瘋了！

接着，她聽到聽到自己的爹娘啊了一聲，叫道：“珍兒？”叫完之後，似乎不太确定，又叫：“還是新兒？”

萬珍直視前方。發現被自己殺死的鄭新兒就站在前面朝她笑。古怪的笑容，萬珍坐在石階上還記得的昨天晚上鄭新兒對她的笑，她手指發冷，不停的發抖。

鄭新兒笑完之後，沒有理會萬父也也沒有理會萬父也沒有理會萬母，甚至也不計較剛才萬珍想要殺死它，她推開門，走進屋。

歸墟黑鲛推開門走進屋，看到泥爐上慢火熬着的藥，聞到草藥的味道，也聞到病人的味道。歸墟黑鲛推開鄭新兒書呆子相公的房門，帶着一身水汽朝着躺在床上的男人走過去。

萬珍盯着窗戶看，其實什麽都看不見，房間裏面似乎都變得黑暗起來，從昨天晚上走進房門，到現在房間裏就再也沒有聲音。

門推不開，窗戶打不開，叫沒有回聲，安靜的像是死了一樣。

萬父萬母見到兩個女兒雖然高興，但滿心疑問，問了萬珍幾句，萬珍心中有鬼，潦草的應付過去，說自己也不知道，也許妹妹遇見了什麽怪事，跟和自己的姐夫關在一間房裏實在是說不過去。

烏白站在屋頂上，盯着萬珍看了一會兒，它确定歸墟來客還留在這裏，歸墟來客還沒有完成她吃掉的那個人類的因此就不能離開。

然而，萬珍只是呆呆的坐在石階上不動，烏白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站起來，要回去了。

只要是太陽快要出來了，他要趕在太陽出來前，回去給龍神做早飯。

烏白站起來。

萬珍聽到了動靜，驚吓一般擡頭朝着屋頂看，她看到一個身穿黑衣的青年站在屋頂上，四肢着地，像貓一樣，這個青年朝着她看過來，然後縱身一撲，青年又變成一只猛虎那般大的黑貓，露着尖利的牙齒朝着她撲過來。

萬珍叫了一聲，閉上眼睛，喘了幾口氣，睜開眼，并沒有再看見什麽穿着黑衣服的青年和猛虎一般大的黑貓。

只見一只巴掌大的小黑貓靈活的從屋頂上跳走了。剛才的一切似乎都是幻覺，這樣的幻覺要把萬珍逼瘋了，她的指尖又冷又白，白的都要透明。

烏白沿着房頂跳到小路，一路跑回家，變成個人形，洗幹淨手腳。

憂郁的龍神還坐在大核桃樹上，現在地上的核桃比樹上的要多了，樹上的核桃都掉光了，地上掉了一層，看上去有點不美觀，烏白的潔癖也不知道去哪裏了，面對着地下的一堆黑核桃也想不起來打掃。

烏白吆喝憂郁的龍神：“您說，早上吃點清淡的怎麽樣？”

憂郁的龍神點頭：“吃人類的早飯。”

烏白回他：“白粥，紅燒大蟒蛇，炖黑羽烏鴉塊，怎麽樣？”

憂郁的龍神聽烏白報完菜譜，覺得這幾道菜着實的不錯，紅燒大蟒蛇，炖黑羽烏鴉塊，他回答：“我覺得很不錯。”

現在人類的食物都已經如此高級了嗎，他想起自己在俞家的食譜，每天不過兩三盤炒青菜，真是太委屈了。

烏白報完菜譜，得到龍神的允許，立刻興致勃勃的朝着廚房過去，他已經等不及要去紅燒大蟒蛇了。

憂郁的龍神在核桃樹上坐着坐着，覺得無聊，幹脆閉上眼睛睡了一覺。迷迷糊糊中他感覺到有人在搖晃核桃樹的樹枝，龍神睜開眼低頭看，看見珍珠騎在大白貓的背上，舉着一根竹竿拍打核桃樹上的葉子。

竹竿打在葉子上，葉子嘩啦啦的響。

宴谙低頭叫：“珍珠，小珍珠醒過來啦？”

珍珠見宴谙終于理她，把手裏的竹竿扔掉，拍着手叫：“宴哥，宴哥，餓啦，宴哥。”

宴谙回她：“烏白去做了，一會兒就有飯吃了。”

小珍珠不信，從大白貓身上爬下來，靠在核桃樹上，仰着頭瞪着大眼睛看樹上的宴谙：“不信。”

小珍珠繼續說：“宴哥，騙人。”

小珍珠一點也不信宴哥的話，她邁着小短腿跑起來，要去找她的小叔叔告狀，宴哥不給飯吃。

俞秀山還躺在床上睡，抱着個枕頭，睡得正好，就覺得夢裏頭皮疼，他閉着眼睛去摸頭皮，就摸到一雙小手。

俞秀山閉着眼叫：“珍珠啊。”

珍珠拉着俞秀山的頭發嗯了一聲：“小叔叔，餓啦。”

俞秀山閉着眼睛回她：“珍珠餓了啊，那我們去找飯吃。”

俞秀山睜開眼，他睡得迷離迷糊的，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天都已經大亮了，看起來起碼得快要晌午了，這個點還沒有飯吃，珍珠沒有餓的哭起來，已經很懂事了。

俞秀山對珍珠說：“珍珠啊，小叔叔要穿衣服，你和大白要外面等小叔叔出去，小叔叔帶你們去吃飯。”

大白貓十分懂事，人話也是懂得些的，俞秀山一說完，大白就跑出去，小珍珠追在它身後，就去揪大白貓的尾巴。

俞秀山穿好衣服，出門去找小珍珠，第一眼就看見躺在核桃樹上的宴谙。他朝宴谙打招呼：“好，你坐在樹上幹什麽？”

宴谙從樹上跳下來：“等着吃早飯。”

俞秀山表情複雜的看看宴谙：“這都中午了，還等着吃早飯？”

烏白的早飯做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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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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