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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谙還沒有回答，看到又來了一位站在頭頂發紅光的那位旁邊，大聲叫：“陶娘，陶娘，我給您送來一些海貨。”接着從地上爬起來一個軟乎乎的幾條腿的生物，努力挺直了腰，朝着另外兩位打招呼：“也是來找陶娘的？”

今晚真熱鬧。

鄱陽湖的老魚精也來湊熱鬧，站在香閣門口嘆了口氣：“陶娘已經死了。”

他說完這句，另外三個竟然是悲從中來，大哭起來。這幾位的哭聲各異，哭聲有像尖銳的嬰孩的啼哭聲的，有像驢子吼叫的，有像嗚嗚的風聲的。

總之各種各樣，格外嘹亮。

宴谙看了眼窗戶，再這樣哭下去，就要把小舅舅吵醒了。

龍神幾步走過去，拍拍手：“看各位哭的這麽認真，臉都哭髒了，我來為衆位洗洗臉。”

龍神的話語落下，雨水啪啦啪撘的砸到眼前四位的臉上。四位被澆了個透心涼，哭聲立刻停止，都擡起頭看向龍神。

龍神很滿意這樣的效果，他彬彬有禮：“看來是洗幹淨了。”

老魚精吐出一口水：“還是您，我這是心裏難過，鄱陽湖的湖水出了點事兒，住在裏面的魚蝦蟹螺很多變成了妖怪。”

宴谙問他：“這應該是好事，魚蝦蟹螺成為妖怪，鄱陽湖應該高興。”

老魚精目瞪口呆：“對對，是好事，不不，一點都是好事啊，鄱陽湖的魚蝦蟹螺成了妖怪是要吃人的。”要知道鄱陽湖湖中的妖怪一向跟人類和平相處，甚至湖中有些妖怪會幫助貧苦的漁民将魚群驅趕到網中。

但是鄱陽湖的湖水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了問題，湖中原來根本就不能成為妖怪的魚蝦蟹螺這十幾年來快速的成為妖怪了。

鄱陽湖中的魚蝦蟹螺的食物是湖中的水草，小魚小蝦，偶爾也吃人類喂食的魚食。哪怕是成為妖怪，食物也很少會發生改變，比如老魚精他的夥食還是湖中央的那一片水草，冬天偶爾去岸上點幾道素菜要幾個大白饅頭改善一下夥食。

但鄱陽湖這十幾年內速成的妖怪都是吃人的。

老魚精很憂愁：“鄱陽湖中吃人的妖怪太多了，人都不來湖中捕魚了，并且找了很多的道士和尚過來抓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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鄱陽湖現在被道士和尚團團圍住，每隔幾天就要打上一架。天天都沒個太平日子。

老魚精最擔憂的是：“道士和尚往鄱陽湖中灑了不少伏妖的藥粉，藥粉對湖中的妖怪沒什麽大作用，倒是撒一波，我的子孫死一波，眼看都要死絕了。”

宴谙看他留下兩行清淚：“我愛妻的魚眼都快哭瞎了。”

烏白心中想，早點哭瞎，你也早點換一位吧，你那位真的是太醜了。

尤其是嘴巴，一張口能吞下兩個開花大饅頭，一張鲶魚嘴。

老魚精說的激動，一把拽住宴谙的袖子，鼻涕眼淚猶如噴泉，朝着宴谙一起噴過來，勢必要糊宴谙一頭一臉。

宴谙利索的掰開老魚精的手，擡腳一踹，老魚精一個側身踉跄，鼻涕眼淚全都噴到站在宴谙身邊的烏白臉上。

烏白捂着臉，手中都是黏黏糊糊的鼻涕眼淚。他心中閃過狂風暴雨，竟然覺得十分委屈，也想流出幾滴眼淚來。

無奈使勁擠了擠，一滴淚也擠不出來。烏雲踏雪只得從懷中掏出手帕，擦拭臉上的鼻涕眼淚。

龍神溫柔謙和的扶起老魚精，好像剛才踹了一腳的不是他一樣：“這應該是鄱陽湖湖神應該管的事，你怎麽回來找陶娘？”

鄱陽湖的湖神跟老魚精是舊相識，是一條水蛇，一直期待有朝一日能化龍，每次鯉魚躍龍門的時候，它就站在旁邊眼巴巴的看着。

但水蛇的理想實現了。老魚精急得都結巴了：“湖，湖神他，他，帶頭吃人啊，湖神變成了古怪的妖怪，他雖然還是個蛇頭，卻長出了龍爪子，龍尾吧，他，他每天都吃人啊。”

老魚精久居鄱陽湖，吃人的妖怪沒見過多少，現在老家裏出了這麽多吃人的妖怪，着實把老魚精吓破了膽兒，生怕有一天鄱陽湖被岸上的和尚道士填土埋了。

他認識的妖怪也不多，陶娘是他認識的最厲害的妖怪，所以只能過來找陶娘幫幫忙。

老魚精一說完，他旁邊頭頂上有一塊紅印的妖怪立刻跟着說了一句話。宴谙認識這種妖怪，這是一條鮣魚。鮣魚的頭頂上有一塊紅，恰似一方印章，海上的漁民認為鮣魚頭上的這塊紅印是通向龍宮的敲門磚，抓到鮣魚後要把頭上的紅印挖下來朝着海中扔過去，看看能不能敲開龍宮的大門。

鮣魚聲音太小，趕得上蚊子哼哼了。

宴谙根本就沒有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麽：“你說的是什麽？”

鮣魚被這麽一問，立刻兩頰緋紅，盯着龍神看了半晌，蚊子哼哼一般說出一句：“我見過您，您是龍神，我敬仰您，您總能帶着我們妖怪走向一條好的路。”鮣魚還少了幾句，他還見過這位龍神在大海深處和一條海豚妖怪翻雲覆雨。

龍神目光堅定：“你認錯龍了。”

鮣魚因為着急聲音大了一些：“我沒有認錯龍，我知道是您，我能認出您。”

龍神很禮貌的詢問：“你知道帶領你們走向好路的龍神被殺死了嗎，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出現了。”

鮣魚傻乎乎的回答他：“你不就是龍神嗎？”

龍神搖頭：“龍神死了。”

鮣魚被吓到了：“哎！”

龍神想了想回答他：“大概是以為龍神不知道什麽到底是好，什麽到底是壞，等他知道了，也許會活過來。”

龍神已經不想讨論關于自己生死的問題，他轉移話題：“你也是來找陶娘的嗎？”

說起陶娘來，鮣魚立刻眼淚汪汪，聲音又低下去一些：“陶娘死了，她每隔十年都會來找我做生意，換一些瑤柱，我抓的瑤柱又大又鮮，最适合煲粥。”

說着驢叫一般大聲哭起來，宴谙的兩只耳朵都快要震聾了，但鮣魚哭的特別傷心。

龍神很好意思的打擾了鮣魚的傷心，他彬彬有禮的提醒：“不介意我把你的嘴巴堵上吧，因為你的聲音太難聽了。”說完，龍神拿過烏白擦完鼻涕眼淚的帕子直接塞進了鮣魚的嘴裏。

這麽響亮的驢叫聲，小舅舅都要被吵醒了。

俞秀山半睡半醒間，感覺到了宴谙下床去了，他只是懶得睜開眼，他閉着眼睛摸了摸宴谙的位置，被窩是空的。

可俞秀山懶得睜開眼，也不想去管宴谙到底去哪兒了，他又閉着眼迷迷糊糊的要睡過去。這還沒有睡熟，就聽見了一陣響亮的驢叫聲。

驢叫聲太響了，聽得俞秀山打了個激靈，一下子睜開眼，睡意全無，他披上件衣服走出來，走到門口，看見龍神穿着亵衣站在院子裏，轉頭又進去了。

宴谙也看見走出來，又走回去的小舅舅了。

到底是把驢叫的鮣魚的嘴巴堵晚了，小舅舅醒了。

小舅舅走回去，又走回來，手裏拎了件衣服，扔給宴谙：“出來穿件衣服啊，這都深秋了，哎，你們妖怪會生病嗎？”

小舅舅把衣服扔到宴谙的手裏，才注意到宴谙的對面站着幾位奇奇怪怪的，人？還是妖怪？

看七八條腿的那位一定是妖怪了。

七八條腿的那位見俞秀山看過來，很積極的回答了俞秀山的問題：“妖怪也會生病，比如我們那片的海水近十幾年來變得有些奇怪，住在那兒的妖怪都生了可怕的病，原本是想請陶娘過去看看，但是陶娘已經死了。”

他的目光落到龍神身上：“您是現在香閣的主人嗎，不知道能不能請您過去幫個忙，陶娘每隔五十年就會找我換些肉。”

說完，他竟然把自己的八條腿砍斷了六條，撿起來遞給龍神。

龍神對這些沒什麽稀罕的，眼前是個大海星。他問小舅舅：“想吃腿嗎？”

俞秀山搖搖頭：“看着沒什麽胃口。”

龍神建議：“切片蘸醬吃，還是不錯的。”

俞秀山一點也不想動那幾條腿：“還是不吃了。”

烏白聞着很鮮。烏雲踏雪本來就是一只貓，對魚鮮向來貪嘴，見他們兩個對這幾條腿完全沒啥興趣，就一手拽着三條，快速的遛了，溜到陶娘的廚房，把這六條腿放到一個陶罐子中，怕大白偷吃掉他撿回來的海星腿，還特意在罐子上壓上一塊大磚頭。

龍神詢問只剩兩條腿的海星：“你們的海怎麽了？”

海星簡明扼要的回答他：“海水出了問題，海中的妖怪可是變得狂躁，與人類多有沖突，就單單算我來這的前一天，海中有十二艘漁船被掀翻，三十餘名漁民喪命。”

海星繼續說到：“前一天，漁民集體獵妖，殺死一只剛剛成年不久的妖怪，人妖對峙，漁民死傷數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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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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