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龍神聞了聞龍角的味道, 龍角的味道和半壁店河水中的味道是一樣的。龍神轉了一圈，什麽都沒有發現。

除了地下這一堆的白骨。

龍神一無所獲, 完全沒有找到把瑟瑟從井底撈出來的辦法, 只得跳進河水中, 游了回去。回去的路上，龍神看到路上的菊花開了, 黃黃白白的很好看，他摘了一把打算送給小舅舅。

拿着花, 龍神走出一段, 看到了珍珠。珍珠坐在樹上，抱着一個柿子在啃，柿子很大，很軟, 吃的珍珠臉上都是紅色的, 黏黏答答的, 醜的不得了。

醜的不得了的珍珠膽子大得很, 她坐在樹上, 旁邊圍着一條黑色黃斑的蟒蛇, 蟒蛇閉着眼睛, 把珍珠圍得牢牢的，就怕珍珠從樹上掉下去。

龍神在樹下招呼：“珍珠啊。”

蟒蛇盤在一起的身體一動, 噗通從樹上掉了下去。

珍珠從柿子上擡起頭：“宴哥。”

大蟒蛇變成人形，唇邊的黑痣抖了抖，急忙擺手：“可不是我拐來的, 是她自己跑過來的。”

龍神伸出手：“珍珠啊，跳下來把，宴哥帶你回家了。”

珍珠看看樹下，覺得有點高，搖頭：“珍珠害怕。”

龍神收回手，問蟒蛇：“她怎麽自己跑過來了？“龍神還看了看周圍，要知道珍珠和大白是一直在一起的，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玩在一起。但是在周圍看了一圈之後，龍神連大白的影子都沒看見。

蟒蛇搖頭：“我真不是知道啊。”

龍神又看了她一眼。

她一急：“老娘還真沒這心思拐她，沒有個二兩肉。”

老娘都出來了。龍神掃了蟒蛇一眼，，那天就顧着看身段妖嬈了再仔細看，這分明是條雄蛇：“你是誰的老娘，你是條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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蟒蛇抖抖自己胸脯上的那兩團白肉，白團子跳了跳，怪好看的。他倒是真的大言不慚：“我覺得我現在這樣挺好看的，着大胸脯子誰不想摸一摸，有時候，我自己都随手摸兩把。”

龍神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朝着珍珠說：“珍珠啊，宴哥上去抱你。”龍神沿着大樹爬上去，抱着珍珠又爬下來。

珍珠笑嘻嘻的把柿子舉給龍神吃：“宴哥，吃柿子。”

龍神一點也不想吃柿子，尤其是珍珠把柿子給弄得像是稀泥一樣，爛兮兮的。龍神勉強的咬了一小口：“真甜，珍珠自己吃。”

他抱着珍珠要走，珍珠舉着柿子朝着蟒蛇說：“姨姨吃柿子。”

蟒蛇一點也不跟珍珠客氣，走過去，咬了一大口，咽下去還誇獎珍珠：“珍珠懂事啊。”

說完，還把珍珠的大臉朝着自己的胸脯子上按了按，蹭的一胸脯子柿子漿。

他們這樣難舍難分，龍神拍拍珍珠：“我們回家去了，珍珠。”

珍珠嗯了一聲，接着拉住蟒蛇的手：“姨姨也去。”

龍神一點也不覺得這條蛇身段妖嬈了，他點點住珍珠的鼻頭：“你喜歡她那兒？”

珍珠很不好意思：“姨姨好看。”

珍珠依依不舍得拉着蟒蛇的手，龍蛇也不能強行把他們分開，只能都帶回家去。

到了家，看見小舅舅穿着件亵衣站在道路上，烏白也站在旁邊看着。院子不見，大核桃樹也不見了，都成了一堆灰，剛剛下過雨，灰被打濕，從淺灰色變成了深灰色。

龍神把小珍珠放下來，脫下衣服遞給小舅舅：“這是小舅舅做飯的時候，把房子燒了？”

小舅舅不客氣的披上衣服，瞥了一眼蟒蛇：“我也得有那個本事，這都要問百迦羅，百迦羅派人過來殺人放火了。”

提起百迦羅，龍神嗯了一聲：“百迦羅來了，大概是來殺我的。”他對百迦羅突然出現的消息一點也不驚訝，好像知道早晚有這麽一天，百迦羅會找到他，或者他會找到百迦羅。

小舅舅看着那些灰，小聲的說：“大白沒了。”

烏白不太懂，他知道大白沒了，龍神不在的時間裏俞秀山都提了好幾次了，他有些聽煩了：“沒了，再養一只就是，就是要想養的這般聽話，恐怕需要些時日，需要個五六十年的光景。”他說着說着看了眼珍珠和俞秀山，五六十年，恐怕俞秀山早就不在了，珍珠也成了垂暮老人。

珍珠還不知道大白沒了，她挨個數完人：“大白呢？”

俞秀山彎下腰告訴她：“大白去了很遠的地方，要給珍珠帶好玩的東西回來玩，過一陣就會回來了。”

珍珠點點頭。俞秀山這才謝過大蟒蛇：“麻煩了，當時着了大火，不知道要讓珍珠到哪兒裏去，想起烏白說過，你住在不遠的地方，就讓珍珠叨擾了一些。”

小舅舅說完大火，心裏很憂愁，現在要去哪兒湊合一晚上。

小舅舅對珍珠說：“我們走吧。”

龍神猛然回頭：“拆夥了嗎？”

小舅舅反問：“為什麽要拆夥啊？”

龍神指指都是灰的院子：“難道不是小舅舅看到香閣都燒光了，要拆夥了嗎？”

小舅舅指着龍神說：“是你想要拆夥了把，老是拆夥拆夥的說。”

龍神很委屈：“明明是你，你都要抱着珍珠走了。”

小舅舅問他：“我什麽時候說要抱着珍珠走了，我是要帶她找找睡覺的地方，不然晚上睡哪兒，要睡在草裏嗎？”

龍神擺擺手：“這倒不用。”小舅舅不打算拆夥，龍神也就安心了，他拉着小舅舅的手走到了幾步：“小舅舅不用擔心，我們今晚依然住在這裏。”

說完，龍神的手朝着院子的方向一揚，一道光亮閃過，只見消失的院子重新又出現了，香閣也好好地，院落房間也好好地，只是院子裏的那棵大核桃樹徹底成了灰燼。

烏白看着他們兩個為了拆夥不拆夥的問題吵吵嚷嚷，再一次覺得自己跟錯了主子，龍神的腦子太有坑了。

烏白從懷裏掏出個帕子擦擦自己臉上的土和血，他快要把自己髒死了：“幻術，剛才是幻術。”

麒麟火太厲害，用幻術蒙蔽住了烏白的眼睛，他看不透，小舅舅這樣的凡人更看不透。自然以為家裏的院子被燒了個幹淨。

幻術消失，一片羽毛落到龍神的手中。龍神張開手，看向那片羽毛。朱紅色的羽毛，很好看，就像是一團火焰。

朱紅色的羽毛在龍神的手上飄忽變大，上面寫着字。

俞秀山讀到：“龍神大人，許久未見了。”就寫了這麽一句，連個署名都沒有，俞秀山問他：“誰寫的？”

龍神用手一拂，羽毛上的字消失不見：“百迦羅。”

這是百迦羅的戰書。

百迦羅的戰書只寫了這麽一句話，但龍神也不在乎，他跟百迦羅認識的很久了，也猜出了百迦羅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大概就是許久未見，你怎麽還活着。

龍神将那片羽毛插在小舅舅的頭發上，定睛看了看：“挺好看。”小舅舅把羽毛扯下來，轉身塞到烏白的手裏：“我先進去瞧瞧，麻煩大師看着珍珠。”

龍神跟這小舅舅走進屋去，看到了大白。竟然都是幻象，那麽大白還在小珍珠的床上。

小舅舅對龍神說到：“将它燒了吧。”

龍神打了個響指，大白就變成了灰。

小舅舅找了白罐子，一把一把的把大白裝進去，小舅舅捧着罐子走出去，珍珠已經吃完了大柿子，烏白也沒有好好的看孩子，珍珠正和大蟒蛇玩的好好地，你追我，我睡你。

俞秀山叫住她：“珍珠啊，小叔叔手裏的罐子好看嗎？”

珍珠停下來，仔細看了罐子搖頭：“不好看的。”

俞秀山拉住珍珠的手放到罐子上，他笑着對珍珠說：“你摸摸它，從上摸到下，它就變好看了，就像是摸大白一樣。”

珍珠信了他的話，真的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像是摸大白一樣，然後認真的問：“什麽時候會變好看啊？”

俞秀山在心裏替珍珠對大白說了聲再見，又在心裏替大白對珍珠說了聲再見。他抱着罐子站起來，摸摸小珍珠的頭：“等珍珠長大了，想起來這個罐子的時候，它就變好看了。”

珍珠被嘴邊長個黑痣的姨姨帶到家裏，烏白就打了一盆水，變成了個貓，在水盆裏打滾。

龍神跟這俞秀山找了一棵樹，挖了一個坑，将白罐子放到坑裏，細細的用土埋了，埋的平平的。

龍神問了一句：“需要祭奠一下嗎，我看你們人都是這麽做的？”

俞秀山把土埋得嚴嚴實實，站起來拍拍手上的土：“你們妖不是這樣的嗎？”

龍神搖頭：“我們妖不是這樣的。”他們兩個朝回走，龍神對小舅舅說到：“很多妖不是這樣的，妖活的歲數久了，很多都把親人朋友活死了，多是孤身一個，死了也就死了，往往最先發現的是宿敵或者無關的路人。”

小舅舅聽他這樣說完，覺得妖也是很孤單的。他對龍神說：“我會這樣對你的。”

龍神轉過頭問他：“怎麽樣對我？”

小舅舅說到：“不讓你一個孤零零的死。”

龍神笑起來，他的眼睛中沒有星辰，卻有浩瀚深藍的大海，笑起來的時候，好像月光碎在了海面上，好看的緊。他一下抓住了小舅舅的手：“小舅舅要陪着我。”

老龍神縱橫情場，俞秀山哪兒是他的對手。看着老龍神眼中浩瀚大海上飄着的碎月光，他就想起珍珠說到宴哥美來。他感覺到了龍神的美來，美的有些驚心動魄，讓人心突突的打起鼓，美的漂浮不定，讓人的眼睛不知道往那兒看。

龍神拉起小舅舅的手，輕輕的吻了吻：“小舅舅要陪着我。”

俞秀山覺得自己被老龍神的美色糊了眼，神使鬼差的應了一句：“嗯。”

龍神笑起來，他的笑聲傳到俞秀山的耳朵裏。

小舅舅被這笑聲弄的清醒過來，他有些惱羞成怒：“你笑什麽？”

龍神握住小舅舅的手：“真好。”

小舅舅任他握着，突然說了一句：“有些後悔。”

龍神不解：“後悔什麽？”

小舅舅看了一眼龍神的下半身：“你說呢，怕一年半載的下不了床。”

龍神自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他心中也有些憂愁，現在立的起來倒是立的起來，就是立的不太好，折騰起來，怕是要鬧出人命。他湊近小舅舅耳邊：“小舅舅莫要着急，我現在不行，有些難言之隐。”

他想要和小舅舅細細解釋一下，又想起自己現在是個謙謙君子，幹脆算了。

小舅舅笑道：“你不行，也挺好的。”

龍神拉着小舅舅手，村子裏來來往往的人挺多的，看着他們這樣手拉着手，一時間都投過去些異樣的目光。村子雖小，可村中也有契兄弟居住在一起，終身不娶的，村中都瞧不起這些人。

契兄弟住在一起，白日出門也有所收斂，不像眼前這兩位，這麽光明正大的手牽着手。

小舅舅才不在乎，仍然笑着跟村中的人打招呼。

龍神更是不知道個好歹和人情世故。

于是他們就這麽坦坦蕩蕩，一路手拉着手走回家去。

到了家門口，相互看了一眼，誰都沒想着把手松開。龍神嗯了一聲，捏了捏小舅舅的手指。

小舅舅笑起來，沒話找話：“半壁店的人好像白了不少啊，我是沒看錯啊。”

龍神不願意松開手，就站在門口，順着小舅舅的話說下去：“是白了不少，還是黑了點，突然就白了，可河中的妖氣還在。”

小舅舅開了個玩笑：“沒準吃了玉容散？”

龍神想起河中那股雞屎和龍尿的味道，竟然覺得小舅舅說的完全有可能：“沒準真的吃了玉容散。”

小舅舅咳嗽了一聲：“松開吧。”

龍神小聲說：“在拉一小會兒。”

小舅舅也很不好意思：“就一小會兒。”

他們手拉着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松開走，進門去。烏白正在院子裏磨刀，一把刀磨得锃亮，看見俞秀山見來，瞟了一眼，又繼續幹活。剛才龍神和俞秀山在大門外面說的話，烏白全都聽見了，他的牙齒都快要酸下來了。

珍珠和蟒蛇正玩得好，珍珠踩着大蟒蛇來回繞圈圈。俞秀山進去換衣服，龍神望着小舅舅的背影，覺得自己是相當厲害了，眼看內憂外患，居然還想和小舅舅談情說愛，感覺還不賴，不是不賴，是相當的好。

百迦羅下了戰書，瑟瑟還在井中，曉晚妝完全沒有個頭緒。

龍神踢踢蟒蛇。

蟒蛇被陽光曬着，睡得半夢半醒，被踢了一下，猛然張開血盆大嘴：“哪個踢老娘？”

龍神說到：“我。”

蟒蛇一下子清醒過來：“您啊。”

龍神問她：“成妖快要一千年了吧？”

蟒蛇點點頭：“差不多，就一千年多出那麽兩三年去。”

龍神指尖一動，一滴鮮紅的血珠滾了滾，落進了蟒蛇的嘴中：“可保你一千五百年蛻皮之時安全無事。”龍精龍血都是好東西，龍精一滴，就能令人類活個一兩百年，龍血一滴，就能令人類有了超出常人的神力。

對于人類是好東西，對于妖怪更是好東西。

龍神的老情人衆多，哪一個都對龍神難舍難分，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龍精龍血。

龍血龍精能妖怪活的更加的長久，能令妖怪的實力得到提升。

☆、玉簪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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