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2)
個簋街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簋街的地面上鑽出了巨大的貝殼,貝殼打開來,盤坐着小巧的娃娃,一個一個,小巧玲珑的,極其可愛。
唱起歌來也是很好聽的。
不用猜了,這是百迦羅的作風。百迦羅總是洗好做一些精巧漂亮,但沒有什麽作用的東西。
龍神叫道:“百迦羅。”
簋街的門一扇一扇打開來,俞秀山盯着那一扇扇打開的門,想着萬一能看見小珍珠呢,可門一扇扇打開都沒有珍珠的影子。
俞秀山的心都提到嗓子上了。
簋街最後一扇門打開了,龍神看到百迦羅從門後走出來。他手中抱着一只小黑貓,小黑貓的四肢爪子皆是白色。
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小閻王烏雲踏雪。
烏雲踏雪乖乖的伏在百迦羅手中,低着頭一下一下的舔舐着百迦羅的手心。
俞秀山終于見到了龍神故事中的那位百迦羅。龍神向來喜歡美人,能成為龍神的朋友,容貌自然也是好的。
陶娘據說長得溫婉漂亮,而百迦羅的長相也是好看的,自然是比不上朱邪明豔,但是臉龐很小,鼻梁高挺,有些像是寺廟中白玉雕刻出來的佛像,好看是好看的,就是有些冷冰冰的。
就是個子不高,身材也瘦小。
然而,周身的氣勢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百迦羅站在門內朝着龍神打招呼:“宴谙,真是許久不見了。”說完,他竟然朝着龍神笑了笑。
☆、玉簪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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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神看見百迦羅隐隐覺得胸口疼, 當初百迦羅一刀刺穿龍神的心髒,一點都不帶心軟的。
刀刺穿心髒, 龍神的整顆心都碎裂, 幾乎要活不成了。一只龍只有一顆心, 不像有些妖怪有兩顆心,碎了一顆, 還能有一顆。
面對多年老友,龍神也客氣的打了個招呼:“是有些日子沒見了, 百迦羅。”他看看簋街打開的無數扇門:“你開這麽多的門幹什麽, 反正也只是要從一個門裏出來。”
老龍神照舊這麽俗氣,一點也不懂得百迦羅營造出來的氣勢。
百迦羅被噎了,問老龍神:“沒想到你還活着,我以為你已經死了。”
龍神回到:“多虧了陶娘, 陶娘把我的屍體拖回去, 原本打算吃一頓龍肉火鍋, 沒想我還有點氣, 就被陶娘救了回來。”陶娘是這樣的說的, 百迦羅記當年龍神被刀刺穿心髒, 死了個九分, 陶娘就對百迦羅說,要帶回去吃一頓龍肉火鍋。
因為陶娘什麽都吃, 也總喜歡吃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百迦羅就放心的把死了九分的龍神交到了陶娘的手中。但是陶娘騙了他,百迦羅摸摸烏雲踏雪:“陶娘騙了我, 她為什麽要騙我呢?”
百迦羅的語氣中帶些天真,很奇怪,俞秀山就是從百迦羅的語氣中聽出了些天真的感覺。
百迦羅說到:“陶娘騙了我,我就殺了她,可是她不告訴我你在哪裏。”
他的眼神中似乎充滿了對陶娘的控訴,控訴陶娘為什麽騙了他。
俞秀山耐着心聽龍神和百迦羅拉家常,但是這些家常都是陳年舊事。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兒呢,自己的大侄女還在百迦羅那兒。俞秀山踮起腳湊到龍神的耳朵那兒:“你問問他,珍珠去哪兒了?”
龍神這才把家常停住:“珍珠去哪兒了?”
百迦羅回他:“誰是珍珠?”
龍神告訴他:“珍珠就是剛剛抱着烏雲踏雪的小女孩。”
百迦羅笑起來,他不笑的時候看着如同玉石一般冷冰冰的,但是一笑起來,就帶着一股天真的孩子氣,眼中的孩子氣都要溢出來。百迦羅告訴龍神:“我殺了呀。”
俞秀山眼前一黑,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老龍神扶了一把小舅舅,他腳下生出了風,天上的黑雲滾滾,雷電落到百迦羅的腳下,将簋街縱向切開。老龍神再次說道:“百迦羅。”
百迦羅揉揉烏雲踏雪的耳朵:“我真的殺了呀,你要和我成為敵人嗎?”
應該早就是敵人了吧。憂郁的龍神也是憂心忡忡,他覺得自己也許是不是百迦羅的對手,低頭對小舅舅說:“一會兒,你趁着亂趕緊着跑。”
俞秀山還沒有緩過勁兒來,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
龍神告訴百迦羅:“我們早就不是朋友,你殺了珍珠我們就是敵人了。”
龍神說完,天上的黑雲翻滾,化成數條黑龍帶着雷電朝着百迦羅撲過去,一路過去,下面的樓宇都被劈開,火光四起,樓宇中的群妖奔跑而出,竟然被烤的渾身漆黑。
黑龍朝着百迦羅撲過去,速度之快,不過眨眼之間,百迦羅所在之地就轟的一聲冒出一團黑煙。
俞秀山看着百迦羅從滾滾黑煙中沖出來,他的肩膀處被黑雲化成的龍抓了一下,爪下一塊布料,百迦羅出手,他的袖中跳出個缽一樣的東西朝着烏雲化成的黑龍過去。
眼看要将那幾條黑龍罩起來,一直安靜的呆在百迦羅掌心中的烏白突然動了,它朝着百迦羅的雙眼襲擊過去!
烏白一躍而起,爪子眼看要落到百迦羅大的雙眼之上。
百迦羅朝後一躲,手一揮,烏白在半空之中翻滾了一下,重重的摔倒了地上。百迦羅十分不解,他指着地上的烏白:“烏雲踏雪,你不是妖嗎,不過是為了一個小小的人類,你要自不量力,與我為敵?”
烏白躺在地上不能動彈了。烏雲踏雪這般的小閻王在百迦羅手中不過一招,就已經是重傷。
這幾條要被缽罩住的黑龍四散而開,朝着百迦羅再次過去。
猛然間,一條黑龍沖到百迦羅的脖子處,要将百迦羅的脖子抓斷。
百迦羅瞬間不動,那條黑龍也不再動。
幾條黑龍合為一體,成為一條更大更厲害的黑龍。
百迦羅與黑龍僵持不動。
百迦羅看看宴谙,再看看那條爪子放在自己脖間的黑龍。
他說道:“你是想要殺了我嗎?”
宴谙回答他:“已經很明白了。”
百迦羅不懂:“為什麽?”
龍神知道百迦羅的所思所想一向與衆不同,然而現在問的這個問題,有點不好回答。龍神反問他:“你不是也要殺了我嗎,為什麽?”
百迦羅回答他:“為了自由,我突然就厭惡了被你和人類制定下的規矩束縛,我們突然就厭惡了被你和人類制定下的規矩束縛。”他的話說完,簋街中出現了很多的妖怪,有厲害的大妖怪,也有小的妖怪,他們或者吃人,或者喜好殺人,或者食草,或者只是吃點人間的露水,花蕊中的甜蜜。
他們如同響應百迦羅所說的話語一樣,發出了呼聲。
百迦羅看着龍神,他在呼聲中問道:“我不該殺死你嗎?”
在龍神的心中,世間萬物的關系都應該被束縛,縱然龍是一種極其喜好自由的妖怪,但也知道世界萬物的關系都存在于一種束縛之中,風雲天地,日升日落,生老病死,都是一種束縛。
這種束縛是一種不成文的規矩。
人與妖之間也應當存在這樣的一種束縛。
只有這樣的一種束縛存在,人和妖才能和平共處下去。
妖藏在人群之中,人淹沒在妖怪裏,彼此相安無事。
在很久很久之前,龍神在帶領着群妖和人類展開一場大戰之後,哪怕是妖怪取得了最終的勝利,龍神還是和人類制定了一些的規矩。
這些規矩限制着人的活動,也限制着妖的活動。
龍神清晰的記得,第一條明确的寫着,龍神以性命保證,天地做印,身死魂滅之時,所定之約才能作廢。
這許多年之後,龍神終于明白了,當初為什麽百迦羅毫不留情的給了他一刀,大概當時想的就是,趕緊身死魂滅吧。
龍神有些被這位曾經的老友氣到:“你就因為這個要殺了我?”
百迦羅問他:“你會更改你所定下的約定嗎?”
妖也是要說話算話的,老龍神搖頭:“不會。”
百迦羅笑起來:“我為什麽不能殺死你呢?”
說話期間,那條黑龍的爪子朝着百迦羅的脖子更近了一些,眼見,百迦羅要喪命在此。百迦羅的黑發飛揚,他瞪大眼睛,眼中要滴出血來,聲音帶着些咬牙切齒:“你居然要殺死我?”
龍神簡直要被這種你殺我,我殺死你的話題煩死了,他點點頭,那黑龍的爪子一動。
百迦羅猛然一揮袖,他的袖中有數道金光,見黑龍的斬成幾段,百迦羅心中恨極了:“你怎麽能因為這些。”他指着底下的俞秀山說:“你怎麽能以為這些東西而想殺死我,因為別的什麽都可以殺死我的,可這些東西。”
百迦羅語氣中帶着天真的不解:“這些東西就是陶娘蒸籠中的一道菜,真是太奇怪了,我要因為一道菜死掉嗎?”
他的語氣似乎覺得不可置信。
俞秀山心裏難受至極,聽到龍神和百迦羅還在這邊磨磨唧唧的說些前塵往事,俞秀山走到烏白面前,把烏雲踏雪小心的抱起起來。
不碰不知道,一碰,俞秀山發覺烏雲踏雪身上的骨頭斷了大半,不過巴掌大的小貓,軟綿綿的,成了一團棉花做的。
他的心中咯噔一下,簡直要擔心烏雲踏雪活不成!
俞秀山輕聲的叫:“烏白,烏白,你睜開眼。”
烏白睜開眼都困難,他眼皮動了動。俞秀山又叫了幾聲:“烏白,烏白。”烏白終于睜開眼睛,它還是那個看不起俞秀山的眼神,輕輕的翻了個白眼,然後什麽都沒有說,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烏白的身體還是熱乎的,烏白還活着。
龍神作為一個謙謙君子自然是禮貌的回答:“陶娘什麽都吃,這天地中的萬物都是陶娘蒸籠中的一道菜,自然包括。”龍神指向百迦羅:“你。”他指向自己:“我。”
最後指向小舅舅:“他。”
龍神說到:“我們都是陶娘蒸籠中的一道菜,自然也沒有什麽不同。”
龍神的話在百迦羅的耳朵中很不中聽。百迦羅極其天真的笑了一下:“我騙你的,我還沒殺死她呢,可我現在聽見你說的,我跟他都是陶娘蒸籠中的一道菜,我不高興了,所以我也要讓你不高興。”說完,從妖怪中走出來一個美人。
☆、玉簪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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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美人長臉高鼻, 面容雪白,懷中抱着一個漆黑的嬰孩。那嬰孩閉着眼睛, 一動不動, 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活着。俞秀山是認得她的, 這是歸墟黑鲛。
歸墟黑鲛抱着一個,手中還牽着一個。珍珠被歸墟黑鲛拉在手中, 看到俞秀山,朝着俞秀山笑:“小叔叔, 來找我啦。”
俞秀山看向珍珠, 他努力朝着珍珠笑:“珍珠啊,我來接你回去啦,珍珠閉上眼睛,小叔叔一會兒就走到你那邊, 等小叔叔喊你的時候你再睜開眼睛。”
珍珠可聽話了, 她聽到俞秀山的話, 把眼睛閉上。等着小叔叔帶着她回去。
俞秀山抱着烏白, 烏白越來越涼, 他心中覺得烏白要死了, 忍不住用手去摸烏白的頭。
俞秀山朝着小珍珠走過去。他聽到百迦羅說:“那就殺給你看, 我一直想要留着殺給你看。”
百迦羅的話音落下,歸墟黑鲛朝着珍珠的脖子掐過去。
俞秀山輕聲朝着珍珠說:“珍珠啊, 小叔叔過去啦。”他說完,看向歸墟黑鲛:“不知您是不是還記得在香閣,我曾經為你倒過一杯茶。”在香閣, 俞秀山确實為她到過一杯茶,歸墟沒了,但是歸墟黑鲛還記得眼前這個人對歸墟所抱有的善意。。。
歸墟黑鲛的手慢下來,俞秀山突然扔出一片黑色的鱗片。鱗片化成一條黑色的巨龍,龍爪勾住俞秀山的衣領,朝着歸墟黑鲛飛騰過去。太快了,歸墟黑鲛只來得及閉上眼睛,那條黑龍已經從簋街穿過去了。
歸墟黑鲛發現珍珠不見了。
珍珠正被俞秀山抱在懷裏。她可聽話了,閉着眼睛,也不睜開。
俞秀山松了口氣,他回頭去看龍神,龍神和百迦羅已經打起來了,打得還挺熱鬧。
龍神已經跟百迦羅過了三五十招,眼下是沒有什麽勝負之分的。但老龍神心知肚明,在這麽下去,自己早晚會輸。今時不同往日,他早就不是那個叱咤風雲,能夠齊聚妖怪的龍神,雖然也被尊稱一聲龍神,可到底沒有從前能打了。
想當年,他還能把百迦羅打個鼻青臉腫的,使點勁兒,弄死也不在話下。
老龍神憶完往昔,只能立刻看眼下。整條簋街已經被掀了起來!不遠處的雜街被掉落的磚瓦石塊砸的亂七八糟。老龍神淡定的朝着百迦羅伸出一只手:“且停一下,我的心中有頗多感想,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百迦羅歪着頭,眼神天真又懵懂:“講什麽?”
老龍神也不知道要講什麽,他覺得自己需要喘一口氣。
老龍神斟酌了半天,老毛病不改,一下子就拿出自己的風流姿态來:“百迦羅還是那般好看,我當年也不是沒有對你心動過,只是你一直冷冷清清的,喜歡對着些冷冰冰的物件。”老龍神說這話的時候,朝着小舅舅的方向看過去,眼看鱗片畫出來的黑龍帶着小舅舅消失不見了,心裏才長長出了口氣。
他胡扯八扯的,百迦羅卻聽得十分認真,他認真的聽龍神講完,也很認真的問:”真的嗎?”
老龍神自己都不信:“假的。”
百迦羅點頭:“确實是假的。”
老龍神縱然風流,也從來不敢風流到百迦羅頭上去,再喜歡美人,也從來不會打陶娘的主意。
老龍神一口氣歇了過來,他時刻關注着小舅舅的動向,卻看見黑龍消失之後,一道紅光緊跟在後面也不見了。
老龍神心裏暗叫不好,他朝着頭發上摸了一下,滿頭的黑發散了下來。老龍神手中握着一個看不見的簪子,那是歸墟黑鲛的聲音所化成的簪子。
百迦羅認真的聽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你是在拖延時間嗎,可是他們活不了,你也活不了了。”
老龍神心想,百迦羅和自己比起來實在是太年輕了。老龍神突然大喝一聲:“看招。”
他手中透明的簪子重新變換成美妙的聲音,響徹在簋街的妖怪中。
這聲音實在令人面紅耳赤,也不知道老龍神在歸墟黑鲛的那首歌中做了什麽手腳,整首歌現在成了淫詞浪曲,間伴着人間男女,世間萬物雲雨之時發出的喘息叫喊,一時間,簋街的妖怪都心神蕩漾。
鲛人的歌聲向來被世人急單,尤其是海上航行的人類,因為鲛人之歌會影響心神,說白了,就是對歌中的情感感同身受。
現在,簋街的妖怪都對這首淫詞浪曲感同身受了一把。
連百迦羅都微微的心神一蕩。
老龍神就趁着這一瞬間的機會,化龍而去。
他不斷定百迦羅是不是要追過來,但是他要敢在那團紅光之前找到俞秀山。
俞秀山注意到了跟在黑龍身後的那團紅光,他抱着烏白和珍珠,突然就将黑龍手收回到了鱗片之中,那團紅光太近了,就在俞秀山将掉落下去,紅光只穿過去,化成了一團火,火焰之中,站着一個人。
俞秀山落到不知道誰家的屋頂之上,擡頭看着火焰之中的人。這個也是見過的,就是上次燒過他家房子的麒麟火。
珍珠在俞秀山的懷裏翻了翻,被壓到頭發,壓疼了,珍珠小聲的叫:“小叔叔疼。”
俞秀山弓着腰,還怕掉下來的時候碰到烏白。
珍珠又叫他:“小叔叔,睜眼。”
珍珠還閉着眼睛呢,小叔叔沒有說把眼睛睜開,珍珠就一直閉着眼睛。
俞秀山站起來,拍拍珍珠的肩膀:“珍珠啊,睜開眼吧。”
珍珠聽話的睜開眼,看見俞秀山抱着的烏白,伸手摸摸烏白的毛,她還不知道這是白叔。白叔要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珍珠摸完烏白的毛,看到半空裏火中的麒麟火,心裏也很高興,指着麒麟火說道:“好看。”
麒麟火看着他們,只要一點火下去,眼下這兩個人一只貓就會化成灰。于是麒麟火身邊的火朝着俞秀山他們撲過去!
眼看走不脫了。俞秀山想起老龍神來,牙齒有些癢,真想咬上那麽一口。麒麟火的火還沒有到他們的跟前,一片赤紅的羽毛飄到了中間,麒麟火的火焰就被這片紅色的羽毛吸收殆盡!
那片赤紅的羽毛将朝着俞秀山沖過來的火焰吸收殆盡,慢慢的落到了地上。
麒麟火看看地上的那片羽毛,再看向俞秀山,吸了一口氣:“你有幫手,幫手很了不得啊,那我就先走了。”他腳下抹油一樣,立刻溜個迅速,比剛才追趕俞秀山的時候不知道快了多少。
俞秀山看着落下來的那片紅色的羽毛,謹接着他聽到有人在下面喊:“是誰在我旺德齋的屋頂上打架,打得還挺熱鬧。”
珍珠從俞秀山的懷裏跳下來,要去撿那片赤紅色的羽毛,她的手指剛剛碰到那片羽毛,就被燙出一個泡。珍珠急忙把手縮回去,她雖然膽子大,到底年紀小怕疼。
珍珠跑回去,把頭埋在俞秀山的衣服裏,蹭了蹭眼淚。
俞秀山摸摸珍珠的頭,站在屋頂朝下看,看到了朱邪正朝上看。他朝着朱邪打了個招呼:“掌櫃的好。”
朱邪回他:“好什麽好,差點一把火把我旺德齋給燒了。”他朝着俞秀山四周看了看:“那位香閣的老板沒有和你們一塊來嗎,我已經備好了好酒等着他來。”
俞秀山說到:“一會兒就來了,我能先下去嗎?”
朱邪問他:“你是怎麽爬上去的?”
旺德齋是兩層樓,樓下做生意,樓上住人,雖然算不上高,可也絕對不矮。俞秀山就這麽爬上去有些不太可能。
俞秀山告訴他:“我先飛過來的。”
朱邪甩手:“那就自己飛下來吧。”俞秀山看看這兩層樓的高度,覺得自己飛下去有點難,朱邪最後還是搭一把梯子。
從梯子上下去,小珍珠忘了手上的水泡,意猶未盡的看着梯子:“還爬.。”
可不能再爬了。俞秀山領着珍珠,抱着烏白。朱邪對他說道:“進來坐坐,在裏面等?”
俞秀山退後一步,對朱邪說道:“多謝,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還是去前面迎幾步,沒準一會兒就到了。”
朱邪沒有阻攔他,只是說道:“眼看天就要黑了,我覺得還是在店裏等一等的好,小公子懷裏的這只貓,怕是少見的小閻王烏雲踏雪,只是你懷中的這只烏雲踏雪是要死了嗎?”
俞秀山抱着烏雲踏雪停住,他想了想,又朝前走了幾步。最終回過頭去,問朱邪:“我也覺得我懷裏的這只烏雲踏雪快要活不成了,聽掌櫃的這意思,好像這只烏雲踏雪還有救,是不是?”
朱邪回他:“那還請小公子抱着烏雲踏雪到我的店裏坐一坐,等一等香閣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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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神跟着那道紅光朝前, 他要趕在這道紅光之前找到小舅舅。老龍神這個時候覺出百迦羅那一刀留下來的後患來。他的心髒被百迦羅捅了個粉碎,即便是陶娘同妖怪做了這麽多年的生意, 有了很多的寶物, 也不能将老龍神的那顆心上的裂痕完全修複好。
老龍神很容易心碎的。
他朝着那道紅光過去, 卻眼看那道紅光返回而來!老龍神覺得自己的心有點要碎裂了,他的鬃毛炸裂, 龍爪揮舞,龍尾搖擺, 朝着飛過來的紅光怒吼一聲!
麒麟火被一聲怒吼逼退數百米, 從一片紅色的火光中幻化出人形。他看着眼前這條巨大的黑龍,仰頭說了一句:“天啊,今兒我是真倒黴。”
麒麟火返回來,老龍神心驚, 許是小舅舅已經遭遇不測, 許是珍珠已經喪命在麒麟火的手下。
龍神不多話, 龍爪朝着麒麟火抓過去。麒麟火被他按在爪下, 化成火, 四散開, 又重新集聚在一起。麒麟火起身要逃, 龍神立刻轉過身,緊緊的跟在他身後。
縱然是一團火焰, 麒麟火也覺出心涼來,他朝前拼命的逃,本想着到了簋街找到百迦羅一切都好說, 但看現在的情景,他恐怕是到不了簋街了。
麒麟火不時回頭,眼看龍神要追上他。
只是回頭的一個瞬間,老龍神已經化成人形堵住麒麟火的前路。
麒麟火立刻服軟,低聲求饒:“龍神,不知道哪兒得罪了龍神,還請龍神放我一條路。”他鞠躬彎腰,萬分敬重的模樣。
宴谙垂下眼看着他:“你不知道我堵在你的前路是為了何事?”
麒麟火心思活泛:“難道是為了我剛才追趕的人類?”麒麟火側身指着自己返回的路說到:“都好好的,我真是連一根毛都沒有動,不過。”
麒麟火讨好的看着宴谙:“倒是有一件事,不知道應當說還是不說。”
龍神對他的話将信将疑:“你說。”
麒麟火說道:“有一片赤紅的羽毛出現了,不知道是不是您的朋友?”
赤紅色的羽毛。宴谙沒有這樣的朋友,看龍神搖搖頭,麒麟火補充到:”您的那位朋友也許正在這片赤紅的羽毛的主人之處做客。”
麒麟火心中也覺得萬分倒黴,只要百迦羅殺掉龍神,或者拖住龍神,殺幾個人類來說,簡直就易如反掌,但是百迦羅讓龍神逃脫了。
倒黴的讓他遇見了。
他告訴龍神之後,心中懷着将功補過的心情,指望龍神饒他一命。龍神聽完,想到半壁店村中那片紅色的羽毛。
龍神看向麒麟火,他微微笑了一下:“死罪可免,活罪難饒。”話語落下,龍神的手猛然朝着麒麟火過去,麒麟火一驚,龍神的手已經穿過他的身體,刺穿他的胸膛,麒麟火看着龍神那只刺透自己身體的手,心中萬幸,他是一團火,他是沒有心的。
為了掙脫龍神的火,麒麟火化成火焰的模樣,轉眼要逃。
龍神吐出一口火,緊随麒麟火,将麒麟火團團圍住,吞噬掉。那團火燃燒着,麒麟火發現自己無法在火焰中幻化出人形,他在其中分離掙紮,越是掙紮,越是覺得可愛,龍神吐出來的這團火正在一點點的吞噬者他的能力,吞噬着他的火焰,令他的火焰越來越小。
麒麟火在火中度日如年,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突然那團火将他從中間吐了出去。
龍神對這樣的處置很滿意:“你私自縱火,并且殺我家寵,不對,是珍珠的家寵,然而看在你修煉的時日長久,不能一下就殺了你,留你一百年的道行,找個地方誠心悔過去吧。”
一百年的道行,還不夠這團麒麟火修煉成為妖怪,眼下他真是就是一團能言語,能思考的火了。縱然心中恨得龍神牙根癢癢,也只能迅速的離去。
龍神處置完麒麟火,朝前走去。這街道因為城鎮的主道,因此沒有雜街那般的熱鬧,也不像雜街那樣,一年四季晚上總有熱鬧的夜市。街上大大小小的鋪子都關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一兩間鋪子還亮着燈,即便是亮着燈,也關着門,應該是在店內核對一天的賬目。
街上還有晚歸的貨郎,拉着車,晃晃悠悠的從一邊過去,車輪子在寂靜的夜晚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旺德齋的亮光在這樣的夜晚中就格外顯眼,龍神第一眼就看到了旺德齋的明亮的燈火。他朝着旺德齋走過去,擡起手敲門。
敲門聲落下,門被打開來,露出朱邪的臉。
就算是看過幾次,就算心中還擔憂着小舅舅和珍珠,老龍神還是感嘆朱邪的臉真的是富麗堂皇,濃重漂亮,如同大片大片的紅色的牡丹開放,風一吹,層層疊疊翻紅浪一般的美景。
朱邪朝着老龍神一笑:“來了?”
龍神嗯了一聲,随着朱邪走進旺德齋。眼下已經初冬,走進旺德齋裏,整個旺德齋的溫度猶如五六月的天氣,不算熱,也不算上冷,正好。
龍神跟在朱邪走在樓梯上,他低下頭看,看到旺德齋內已經點燃了五六個紅泥爐,紅泥爐上咕嘟咕嘟的煮着東西。煮着的東西冒出熱氣來,熱氣有着十分古怪的味道,一時間,老龍神想不出來用什麽詞來形容一下。
龍神跟着朱邪上了樓,看到中間已經擺好了桌子,桌子上有着酒水。龍神想起自己和小舅舅在雜街也是忙活了半天,可惜買回來的東西都不知道現在都去哪兒了。聞起來酒是好酒,怕是幾百年的陳釀,但是下酒菜不是好菜,單單擺着一盤素菜。
這不是誠心請他來喝酒的模樣。
老龍神與朱邪隔着一張桌子問道:“人呢?”
朱邪反問他:“誰?”
龍神回他:“我店內的夥計。”龍神伸出三根手指:“一個人,一個妖,一個孩子。”
朱邪驚訝:“人真的不在我這裏,怕是找錯了。”龍神鼻子不是擺設,他隐約聞到了小舅舅和珍珠的味道,又隐隐約約沒有,樓下那些咕嘟咕嘟熬着古怪味道的紅泥爐影響了他的判斷。
龍神不信:“人就在你這店中。”
朱邪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酒真的是好酒,剛剛打開,酒香就溢滿整個房間,香是香,但是仍然無法掩蓋紅泥爐中咕嘟咕嘟冒着的熱氣。
朱邪喝下一杯酒,似笑非笑:“人你已經見到了,就煮在樓下的紅泥爐上。”他的手指敲着桌子:“你聽不見嗎,咕嘟,咕嘟,一聲一聲的都在煮。”朱邪的眼角朝着樓下斜睨過去:“聽說龍神的鼻子十分靈敏,能聞見尋常的妖怪聞不見的味道,龍神為什麽不聞一聞?”
龍神已經心驚一次,聽到朱邪這麽說,又心驚一次了,覺得自己那顆不怎麽嚴絲合縫的心髒早晚受不了這麽一驚一乍,遲早會四分五裂。
龍神果真深吸一口氣,紅泥爐咕嘟咕嘟冒出來的熱氣湧進龍神的鼻中。聞到了,龍神先聞到了熱氣之中那古怪的味道,古怪的味道在鼻中轉了一圈,果然隐隐的聞到了其中小舅舅和珍珠的味道。
龍神面上不顯,心中已經撲騰一下,只覺得兇多吉少。
他擡手朝着桌子一拍。
整個旺德齋轟的一下散架了。倒是朱邪跟龍神還穩穩地坐在桌子前,桌子從樓上直接落到了地面上,酒還是酒,菜還是菜,一點都沒有灑。樓下的幾個紅泥爐還燒的穩穩地,咕嘟咕嘟的煮着東西。
旺德齋已經成了一座塌樓,斷木廢磚爛瓦成了堆。龍神這個時候還記得自己是個謙謙有禮的君子,站起來挽挽袖子跟朱邪講了個道理:“要是這樣,恐怕我要送你到這紅泥爐中陪陪他們。”
老龍神決定拼拼命,要是拼不過,沒準就是自己到那紅泥爐中陪陪他們。聽麒麟火所說,一片赤紅的羽毛,令老龍神想起半壁店河中突然出現的那片紅色的羽毛,半壁店中出現的那片紅色羽毛是朱雀的毛。
兩廂一想,極有可能自己眼前的這只大妖怪是一只朱雀。
龍神上下打量這個有可能是朱雀的大妖怪,看年頭,怕是自己要年輕上個一千來歲,還沒被百迦羅捅上一刀的時候,他一個揍這樣的十個都綽綽有餘,眼下不行了,估計着最強能打個平手,除非豁出點命去,才能贏上一贏,把這只鳥放進紅泥爐中煮了。
龍神在這邊有禮完,朱邪那邊也很有禮的站起來,朝着龍神揚手:“恐怕到時候已經炖的骨酥肉爛,适合吃上一盤,不知道這樣的下酒菜龍神還滿意不滿意"
☆、玉簪.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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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神從心中覺得自己現在聽不得這些, 也許是年紀大了,歲數老了, 越來越愛聽些甜言蜜語, 也越來越沒有當初的威風, 當年風華正茂的時候,麒麟火如果撞到他的手中, 怕是一點火星都留不下,會徹底的消失在天地之間。
也許是年紀大了, 歲數老了, 也越來越容易産生一些莫名其妙的寂寞。小舅舅給的熱鬧是極其喜慶的。
老龍神一下子想不到沒有了小舅舅日子應該怎麽過。
老龍神一邊思索着,一邊朝着朱邪動了手。老龍神打算拼拼命,送朱邪到紅泥爐中去,要是不行, 也許自己就到了紅泥爐中。他出手極其強勢, 初初動手, 朱邪就感受到了龍神的重擊, 他連連後退幾步, 身後生出兩只紅色的翅膀, 更是映襯的朱邪美豔。
火紅的翅膀一揮動, 減弱了龍神的重擊,朱邪漂浮在半空之中。龍神未等到朱邪反應過來, 又揮出一拳,帶着雷電風雨,朝着朱邪過去, 雨水澆在朱邪火紅的翅膀上,發出滋啦一聲,猶如火焰被撲滅一般。
朱邪擡手,與龍神拳頭對上了拳頭。
砰的一聲,兩只大妖怪的傾瀉出來的妖氣足以讓這個鎮子毀滅掉。朱邪朝後倒去,龍神也急急地倒退了幾步,感覺到自己的那顆還有着裂紋的心髒怕是又多裂開了幾道紋。
倒底是年紀大了,龍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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