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3)

自己見不得生靈塗炭,見不得生死離別,他張開手臂,将自己釋放出去的妖氣收了回來,并生生的擔住了朱邪釋放出來的妖氣,生生的擔住了整個鎮子的安危,老龍神倒退幾步,披散的頭發遮住了他半張臉。

宴谙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巨大的妖氣之中,他似乎聽到了心髒裂開的聲音。龍神閉上了眼睛,覺得沒準這次自己應該到紅泥爐中呆着去了。

宴谙聽到朱邪叫他:“龍神?”

宴谙睜開眼:“嗯?”

朱邪站在一間鋪子的屋檐上看着龍神:“我剛才就是試一試龍神,不過想請香閣的諸位夥計來這兒做做客,等到我向香閣所求的方子到了之後,我自然會放諸位夥計回去。”

宴谙擡頭看向朱邪:“我不信,就算是你這樣的美人說的話我也不信。”

朱邪回他:“知道你不會輕易相信我,我也不敢相信諸位夥計在龍神心中的地位,就随手試了一試,龍神真是個好老板。”

朱邪落到地面上,他輕輕的推開旺德齋對面的那間鋪子。宴谙朝着那間鋪子看過去,他看到俞秀山從鋪子中走出來。

俞秀山着急的跑出來,跑到老龍神的面前,也不知道說什麽,他撩開龍神的頭發,将龍神的頭發挂在耳朵後面去,想了想:“我剛才出不來,也說不出話來,我挺着急的,很想出來,他沒打疼你吧。“

小舅舅把老龍神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宴谙回答小舅舅:“沒有打疼,好着呢。”紅泥爐中古怪的味道影響了他的嗅覺,使他完全沒有感覺到小舅舅就在對面的鋪子中。

小舅舅并不想和朱邪說話,他在房間裏聽得清清楚楚,他拉住龍神的手,朝着回家的路上走,好像根本就沒有朱邪這只大妖怪一樣。

小舅舅跟龍神說到:“珍珠和烏白不知道被藏在哪兒了。”

小舅舅說完,等着宴谙回話,可是等了好一會兒,宴谙都沒有吭聲。

這個街道中的燈火已經全部暗淡下去,整個街道黑漆漆的一片。小舅舅再次問龍神:“你在想什麽?”

宴谙回過神來,告訴他:“想你。”

小舅舅問他:“想我什麽?”

Advertisement

宴谙回答他:“想你其實很容易死。”很容易死,貪睡的妖怪睡上一覺也能睡個百年,修煉的妖怪關上洞門也能修煉個百年,而對于妖怪的彈指一揮,對于小舅舅來說就是一生。

他的一生就會這樣過去。

然而這樣的彈指一揮也并不好過,也會遇上種種并不順遂的事情,在偶然間丢失了性命。

在黑暗中,龍神感覺到小舅舅握緊了他的手,輕聲說:“這樣也很好啊,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不覺得自己這樣是你的累贅,我也不覺得跟厲害的妖怪比起來自己多麽的弱小,我更不覺得跟活的長久的妖怪比起來自己的生命短暫,我覺得自己很好啊,我活這樣的七八十年,是因為我就是我啊,我是一個人,我過着屬于自己的人類的人生,體會着你們認為的短暫的快樂,也體會你們認為的短暫的痛苦,這就是屬于我的人生。”

他們這樣牽走在黑暗之中,小舅舅一直都是這麽玲珑剔透:“我人生最重要的地眼下這刻,而眼下這刻并不會因為活的長久變得更好,也不因為活的短暫變得更壞,也不會因為容易死亡變得更加難過,也不會因為活的牢固而變得開心。”

龍神一下子就咽下了那句,你想不想活的更長久一些。

他原本是想問小舅舅這個問題的。

龍神換個話題:“擔心珍珠嗎?”

小舅舅嘆了口氣:“擔心的,我們早早的把方子做出來吧,早早的把珍珠領回來,我還擔心烏白。”

俞秀山也不會感激朱邪放了他出來,他心中明白的很,朱邪放他出來,一來是讓宴谙安心,二來是他牽制着宴谙,而珍珠時時刻刻都挂在他的心頭。總要放一個人出來讓宴谙寬心,珍珠不行,烏白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多少放他出來還有點用。

龍神想起陶娘書本上的玉簪粉來,也想起井中的瑟瑟來。

他回答小舅舅:“倒是不難,不過方子有些怪。”

小舅舅說到:“那就可以更怪些,萬一我們手一抖往裏面放點稀奇古怪的東西呢,你說是不是?”

龍神為了壞心眼的小舅舅笑起來,可是小舅舅笑不出來。

他們牽着手走在黑漆漆的街道上,走到了什麽話都不想說,可走在路上就覺得安心。龍神覺得自己的心碎的症狀似乎有了點好轉,不是那麽的難受了。

這樣走當然是走不回半壁店的,還沒有走到這黑漆漆的街上亮起第一盞燈的時候,俞秀山已經困得不得了。

龍神背起小舅舅,小舅舅在龍神的背上打了個哈欠,解開腰帶,将老龍神散着的頭發束起來。

老龍神走着,走着,小舅舅就在老龍神的背上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是餓醒的,俞秀山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半壁店的家中,躺在床上,蓋着被子。他肚子餓,就從床上跳下來,光着腳踩在地上,地面上很涼,涼的腳底都不由自主的彎起來。

冷的俞秀山又從新回到床上,躲在被子裏暖和了一會兒,俞秀山才下床穿上鞋,他走到院子裏,看到龍神站在井邊,盯着井水看。

俞秀山問他:“王佘呢?”

老龍神告訴他:“回來的時候就沒看見,不知道去哪兒了,興許是出去玩了。”

井旁邊有桶水,俞秀山從桶中舀了水洗臉,井水冰涼冰涼的,撲到臉上很難受,有點像是貼着冰面一般,涼飕飕的。洗完臉,精神的很多,俞秀山也跟着龍神朝着井中看:“看瑟瑟嗎?”

老龍神點頭:“看瑟瑟。”龍神指着井中說到:“瑟瑟怕是要成妖了。”

俞秀山看着井中,井中黑洞洞的什麽都看不到。

然而,老龍神透過黑洞洞的井水看到井底的瑟瑟,那塊青碧色的玉石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在水中形成一只不大不小的綠色的鼍龍。

綠色光芒形成的鼍龍在井水中游動着。

井底的那塊叫瑟瑟的玉石睜開了一雙眼睛。它是玉石雕刻而成的鼍龍,原本的眼睛是閉着的,現在終于睜開了,睜開的眼睛轉動了一下。

瑟瑟的眼睛是黑色的。

黑亮亮的極其好看。

瑟瑟的身形不斷變大,竟然變得和光形成的那只鼍龍一般大小。

然後瑟瑟和光形成的鼍龍重疊在一起,它的一只爪子動了動。

龍神看到瑟瑟的一只爪子動了動,他從井口跳了下去,朝着瑟瑟游過去,他變成一只龍。

在接近瑟瑟的時候,瑟瑟擡起黑色的眼睛看向宴谙,黑亮亮的眼睛,鼍龍的眼睛真好看,哪怕是瑟瑟是一只假的鼍龍。

龍神朝着瑟瑟發出一聲低沉的龍吼。

瑟瑟居然回應了龍神,發出一聲不知道怎麽形容的叫聲。瑟瑟叫完,它正處在要變成妖怪的路上,妖力已經撐不住了,又重新變成了井底的那一塊青碧色的玉石。

龍神伸出龍爪将瑟瑟從井底撈到手心中,找到井水與河水的相通之處,将通口封住的嚴嚴實實,以後家裏的井中,就只有這麽點水了,要省着用。

龍神握着瑟瑟從井中出來,朝着小舅舅張開手掌:“看,這就是瑟瑟。”

☆、玉,簪粉

香閣妖粉使用指南

瑟瑟在龍神的手心中, 是一塊安靜的漂亮的玉。

俞秀山第一次看到一塊有自己名字的玉,他伸手摸摸瑟瑟, 瑟瑟還帶着井水的涼意。他問龍神:“瑟瑟能做什麽?”

龍神告訴他:“瑟瑟能打開陶娘的寶庫。”

可是陶娘的寶庫又藏在哪裏呢?陶娘的寶庫藏在哪裏只有烏白知道, 可烏白并不在這裏。

俞秀山問龍神:“我有些餓, 從昨天開始一頓飯還沒有好好的吃過,我去做點飯, 你想吃什麽?”

龍神回答他:”紅燒燕子。”

紅燒燕子是沒有的,連紅燒燕子毛都沒有, 家裏連一只雞都沒有, 更別燕子。俞秀山告訴龍神:“沒有紅燒燕子,我只會煮粥。”

龍神心裏很為難,勉強說到:“那粥也行吧。”

于是俞秀山在廚房裏煮了一鍋白粥,端着一大鍋白粥出來的時候, 龍神正在盤着腿翻書,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玉簪粉上, 眉頭都皺了起來。

俞秀山把粥放到桌子上, 招呼龍神來喝粥:“來喝粥啊, 宴老板。”

龍神走過去, 看到桌子上連個碗都沒有:“碗呢?”

俞秀山給他轉過去一把勺子:“用勺子舀着喝, 我沒有心情刷碗,能吃飽肚子就行了。“

龍神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白粥:“菜呢?”

小舅舅已經拿着另一把勺子喝起粥來:“沒有菜。”

龍神毅然把勺子放下:“那我不吃了。”

小舅舅喝了半勺白粥, 擡頭看向老龍神,真想說愛吃不吃,然而想起老龍神剛和朱邪打了一架, 沒準還有點他看不見的內傷。小舅舅只得站起來,把手裏的勺子放下,伸出手指點了一下老龍神的額頭:“你啊。”

小舅舅轉身去陶娘的廚房裏找菜吃。

老龍神捂着額頭,竟然笑起來。這種感覺也是新奇的,令他覺出一種別樣的溫情來。

老龍神目送小舅舅去陶娘的廚房找菜吃。

俞秀山在陶娘的廚房裏翻來翻去,陶娘的廚房裏藏着很多的美味,他找到了糖腌漬的花朵,腌漬的桂花,梅花,菊花,玫瑰花,茉莉花,陶娘把花的美麗和美味都鎖到了糖中,幾乎是把季節也鎖在了糖中。

還找到了各式的腌菜,泡在醬料中的乳瓜,苋菜,嫩葫蘆,還有泡在清涼的湯水中的韭菜,蔥蒜,甚至還有一些俞秀山沒有見過的,叫不出名字的果蔬。

俞秀山拿了一罐糖腌漬的玫瑰花,又拿了一罐醬料腌的嫩葫蘆,挑了一雙筷子走回去。

龍神又盯着書看了。

俞秀山拿過龍神的勺子舀了一勺子白粥,夾了一筷子的糖腌玫瑰花放到白粥裏,攪了攪,白粥變成了好看的粉紅色。俞秀山把粥送到龍神的唇邊:“快喝。”

龍神喝了一口,滿嘴都是糖腌玫瑰的香甜味道,他扭頭去看小舅舅:“甜的。”

俞秀山也喝了一口:“很好喝,陶娘真厲害,腌花只有花的香氣和甜味,一點雜的味道都沒有。”龍神嗅了嗅俞秀山拿過來的放着糖腌玫瑰花的罐子:“大概是因為陶娘腌玫瑰用的玫瑰花釀成的蜜。”

所以都是原汁原味。

俞秀山馬上想到那在陶娘的廚房裏腌着的桂花一定是用的桂花蜜,腌着的梅花一定是用的梅花蜜,腌的菊花是用的菊花蜜。

老龍神吃的不太專心,吃了一勺白粥後,俞秀山就給他換了嫩葫蘆醬菜,嫩葫蘆被陶娘切成了片放進醬料裏腌制,腌的味道十足,嚼上去,清脆可口。老龍神明顯心不在焉,吃了好幾口,俞秀山放上去的那片醬菜還在粥面上擺着。一點都沒有吃進嘴裏去。

俞秀山倒是很喜歡陶娘腌制的嫩葫蘆,覺得搭着白粥滋味着實的不錯。他問龍神:“在看什麽,看的那麽入神啊,飯都不吃了,我煮的白粥不好吃,可是陶娘腌的菜好吃呀。”

龍神把桌子的鍋搬到一邊去,把書攤在桌子上給俞秀山看:“那一起看。”

俞秀山看過去,書上的字還是五花八門,亂七八糟,有些能夠連蒙帶騙的猜出是什麽字來,有些根本就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他指着書上的字說到:“這字我不認識。”

龍神一個字一個字的,用手比着,讀給小舅舅聽:“玉簪粉取白鐘山之石磨成粉加密陀羅一錢,腦、麝各少許,白檀一錢,蛤粉一錢,輕粉一錢,黃連半錢,黃粉二錢,白米粉子二錢,用鳳凰蛋清調和,晾幹,重新磨成細粉,取将開的玉簪花,裝如其內,用紅線束縛其口,用以早晚敷面。”

所以叫做玉簪粉。

俞秀山小的時候也在自家娘親的妝臺上見過這種裝在花中的粉。他母親的玉簪粉被收藏在一個函盒裏,封蓋的很嚴密,只要打開,就能聞到花香的味道,一朵一朵的嬌俏的很。

跟龍神的玉簪粉不同,函盒中的玉簪粉用的不是白鐘山的石頭磨成的粉,而是鉛粉,鉛粉敷到面上,能令面目白如雪,畫上紅的唇,黛色的眉,紅紅白白的倒是好看。只是鉛粉有毒,用的久了,就會令面目變成青黑色。

那個函盒他的母親從來沒有打開過,俞秀山打開過幾次,當了香薰,玉簪花的味道也是很好聞的。

俞秀山聽老龍神念到這裏:“玉簪粉能令人面目雪白,可一般都是女子用的,朱邪要用它幹什麽?”

老龍神搖搖頭,手指敲敲書繼續讀:“早晚敷面,能令容顏返老還童,消去皺紋,白嫩肌膚,消去斑塊,恢複青春,不過只得早晚各兩個時辰。”

陶娘的玉簪粉跟自己娘親桌子上的玉簪粉完全不一樣,世間的女子為了美貌明明知道鉛粉最終會令容貌變成青黑色,卻還是控制不住的往臉上塗抹,要是知道陶娘的玉簪粉有如此的奇效,怕是早就已經搶購一空。

俞秀山表示了一下驚訝:“陶娘的玉簪粉很神奇,我們早點制出來吧。”

老龍神的手指停在書頁的空白之處:“這裏是空的。”

陶娘在書上總是會寫上使用妖粉之時應該注意的事項,或是用量,或是方法,可是在玉簪粉的下面是空的。老龍神對小舅舅說到:“也許陶娘的玉簪粉根本就沒有賣出過去,所以陶娘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個用法,或者用了會怎麽樣。”

老龍神想了想:“大概是因為白鐘山的石頭有劇毒?”

白鐘山的石頭有劇毒,毒性之大,站在白鐘山上空,都能被白鐘山的石頭刺激的流出眼淚來,飛翔的鳥只要在白鐘山停下去,歇息一下,就立刻被白鐘山的石頭毒死。

白鐘山寸草不生,只有一堆白石頭。

白鐘山在浩瀚的大海之中,龍神曾經路過過一次,隔着很遠就被白鐘山的石頭熏疼了眼睛。

這樣的劇毒的石頭磨成粉,敷在臉上,哪怕是有鳳凰蛋護航,怕也是只能返老還童早兩個時辰,晚兩個時辰。

老龍神向小舅舅說完白鐘山石頭的毒性,小舅舅有點驚訝:“那海裏的東西不都得死了呀,白鐘山的石頭那麽厲害,在水裏洗一洗都比鶴頂紅斷腸草什麽的厲害啊。”

龍神想了想:“倒也不能這麽說,萬事萬物相生相克,白鐘山與海中生物還是相安無事的。”

小舅舅問老龍神:“那你能去拿白鐘山的石頭嗎?”

要是老龍神為了拿白鐘山的石頭毒死了怎麽辦,要是被毒死了那就真的是一筆一點也不合算的買賣,小舅舅心裏都在琢磨,實在不行的話,自己去拿石頭都是可以的。

老龍神的神情立刻有點古怪:“拿倒是可以拿,只是怕是拿不到了。”

他曾經在浩瀚的大海中路過白鐘山一次,然後很多年之後,再次從浩瀚的大海中游過的時候,發現白鐘山不見了。

一座白色的山從大海中消失不見了。

龍神告訴小舅舅:“白鐘山從海中消失了。”

小舅舅聽完,完全沒有心情喝粥了,鍋裏的粥也涼了,凝結在一起,看上去一點胃口都沒有,他把鍋端起來:“那就是找不到白鐘山之石了呀,我們用鉛粉吧,反正找不到白鐘山的石頭了。”

小舅舅端着鍋,吩咐龍神:“你把壇子蓋上,拿着,不想吃,一點胃口都沒有了,也不知道珍珠吃飯了沒有,別餓着我們珍珠。”他想,我們珍珠喜歡甜的,要是現在珍珠在,這樣的糖腌漬的玫瑰花拌白粥,珍珠也能吃下兩大碗去。

龍神跟在小舅舅的身後,看小舅舅蹲在井臺那兒刷鍋,他一手捧着一個壇子:“白鐘山也許是沉到了海底,可以到海底去看看,沒準能找到白鐘山的石頭。”

小舅舅把刷鍋水朝着院子一倒,甩甩手,将兩只冰涼的手朝着龍神的脖子裏一塞:“聽起來是這樣。”

☆、玉簪粉..

香閣妖粉使用指南

老龍神打算騰雲駕霧到海中去找找消失的白鐘山, 但是心裏又放心不下小舅舅。最近世道有些不太平。老龍神站在院子中看着小舅舅刷鍋,小舅舅把刷鍋水潑到院子裏, 端着鍋問老龍神:“看我幹什麽?“

龍神不由主的說:“看你好看。”

小舅舅才不信, 單手拎起鍋在老龍蛇的衣服上蹭了一把水:“你誇誇我, 我也不能變好看,我也不給你做紅燒燕子。”

龍神說到:“我不是為了吃紅燒燕子。”他叮囑小舅舅:“我要去海中找白鐘山的石頭, 你跟我去嗎?”

小舅舅搖頭:“我不跟你去的,我在這兒等你。”

說完, 看龍神的眼神, 小舅舅把鍋放到廚房裏去,走出來,走到龍神的面前整整龍神的衣領:“早點去,早點回去來, 我去耽誤事兒, 別擔心, 我哪兒也不去。”

龍神那顆擔心的心一下就被小舅舅安慰了, 他許諾:“我會帶好吃的海魚回來。”

小舅舅特別相信的點頭:“嗯。”然後目送老龍神從院子裏消失不見了。他擡起頭來看, 天上多了些雲彩, 透過白色的雲彩似乎隐隐的可以看見些龍形, 又似乎只是雲彩排列起來的模樣。

不一會兒,那些雲彩就散去了, 一片片的碎的厲害。

俞秀山想起自己從前看到的那些好像龍鱗一般整齊的雲彩,他現在總是懷疑這些雲彩後面也許躲着一條龍。

他站在院子站了一會兒,走進陶娘的廚房。他開始收拾陶娘留在廚房裏的東西, 陶娘在這裏留下了很多的瓶瓶罐罐。

俞秀山一個一個的打開來,有些是知道是什麽的,比如醬菜,鹵肉,蜂蜜,米面,有些是叫不出來名字,認不出來的。俞秀山把認出來的一樣一樣的按照類型分好,放到一起,又把認不出來的擺在櫃子的高處。

做完看着有點亂的廚房,俞秀山心裏終于生出來一種這是自己家廚房的感覺來。他從中間挑出一罐糖腌桂花來,想着等珍珠回來可以做糖桂花餡兒的糯米小團子,珍珠一定能吃掉一大碗。

他念着烏白離開的久了,特意找遍了陶娘的廚房,找了一包不知道是什麽魚的酥魚骨出來,魚骨上附着着一層層薄薄的金黃色的魚肉,風幹了,拿起來放到陽光下,仿佛陽光也能透過來。

一定是一包很有嚼勁的酥魚骨。

今天的陽光很好,收拾完陶娘的廚房,俞秀山又把房間的被子拿出來曬。這個時候的太陽,陽光好的時候,也帶着淩冽和一種不自知的寒冷,已經不能擺在軟榻在院子跟着被子一起曬太陽了。

曬着被子,俞秀山盯着原來是大核桃樹的地方看。

這裏已經看不出來曾經種着一棵很大的核桃樹。

他總是想起核桃樹在的時候,影影綽綽綠色的風情來,天然的帶着熱鬧的滋味,就站在那兒,想着要重新種一棵樹出來。

他站在那兒,想了半天都不知道重新種一棵什麽樹出來,倒是想的太陽落下去,涼的影子裹住了曬得不怎麽熱的被子。俞秀山收被子的時候,拍拍老龍神的被子,老龍神的被子還是初秋時候的薄被,他想着是該給老龍神換一床厚被子的時候了。也不知道老龍神現在找到白鐘山的石頭沒有。

老龍神在海中游蕩着,他已經做了很久很久的妖怪,比很多的龍都要久,也有着在龍這種妖怪之中算是龐大的身軀,可是比起海洋來說,他還是太小了。

他在這樣浩瀚的海中整整游蕩了一天,都沒有找到白鐘山的石頭。

海洋就是如此浩瀚,老龍神想到,就如同世界一般,這個世界也是浩瀚,浩瀚的海洋,浩瀚的世界總是藏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強者和秘密,所以必須心存敬畏。

老龍神圍着一塊大白石頭轉了一圈,确定這也不是白鐘山的石頭。白石頭上長着五彩斑斓的珊瑚,珊瑚中穿梭着一些不知道名字的魚。老龍神張開嘴巴把幾條不知道名字的魚吞下去,那些魚太小了,又從老龍神的牙齒縫兒裏溜出去,鑽進老龍神濃密的鬃毛裏。

老龍神還記得要給小舅舅帶好吃的海魚回去,他張開鼻孔,深吸了一口氣,魚又鑽進龍神的鼻孔裏去,老龍神不由得打出一個噴嚏來。噴嚏引得海水劇烈震動,剛才在龍神身邊游蕩的小魚都被海水席卷到遠去。

龍神聞到好吃的海魚的味道了。

他轉身朝着東邊游過去。

游出去沒有多遠,老龍神看到一只透明的有紙傘大小水母從他身邊飄過去。龍神猛然回頭:“請問你見過白鐘山的石頭嗎?”

這只水母是他在海底游蕩了一天唯一見到算是年份久遠的妖怪了。

現在海中的妖怪都這樣不濟了嗎?

曾經海中的妖怪也迎來過繁盛的時期,各種海洋巨物成妖之後,雖然不能在陸地之上稱王稱霸,至少完全占據着海洋的統治權。

水母停住:“問我嗎?”

龍神說到:“是的,請問見過白鐘山的石頭嗎?”

水母還是太年輕:“我不知道白鐘山,山不是都在陸地上嗎,我們海中也有山嗎,我沒有出過海,外面的世界很好看嗎?”

話題已經從白鐘山的石頭跳躍到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好看了。龍神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陪着水母聊聊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好看,他敷衍道:“很好看,山也好看,水也好看。”

水母對于老龍神這個回答很高興,高興的整個妖輕飄飄的轉了半圈:“太好了,我就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好看,等我成妖兩千年的時候,我一定出去看看。”

老龍神問他:“為什麽不現在出去看看。”

水母回答他:“因為我害怕呀。”他很感激龍神向他透漏海洋外面的世界的消息于是告訴老龍神:“朝着前面一直游,游到一座島就停下來,一定能找到白鐘山。”

龍神看着這只單純的小水母,為自己的敷衍産生了些愧疚,他好心的告訴水母:“你還是呆在海中比較好,千萬不要出去看看。”

說完,龍神朝着前方游去,越是游,龍神越是感覺到海中妖怪的沒落,海中的巨物不見了,只剩下些小魚,曾經的那些大魚們,鲲,滄龍都不見了身影。他游到水母說到的海島前,從海中探出頭來朝着海島上看,海島上沒有白鐘山刺鼻的味道。

海島上面也沒有白終山的石頭。

龍神朝着大海的深處游去,游到了海底。

他在海底看到了算是熟悉的妖怪。

龍神朝着這只熟悉的妖怪打招呼:“是您,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您的背上還馱着這座島嶼,這座島嶼越來越大了,您倒還是老樣子。”

将這座很大的海島馱着背上的是一只海龜。這只海龜是海中的巨物,他的身軀足足有一棟房屋大小,然而他的背上馱着一座是他身軀數千倍的島嶼。沉重的島嶼使得他不能随便活動,只能日複一日的呆在原地。

海龜的身體上長着海藻,附着着貝殼,如果不仔細看,簡直看不出來這是一只海龜。

海龜跟龍神說話:“您也是老樣子,聽說您被百迦羅刺穿了心髒。”海龜動了動唯一能活動的雙眼打量龍神:“看起來,您确實是實力不比從前了。”

龍神趴在海底跟海龜面對面:“确實不比從前了,您連我被百迦羅刺穿心髒都知道了,還是同從前一樣,這世間發生的一切都逃不過您的眼睛。”

海龜謙遜笑道:“我不能動彈,終日對着這一方天地,也就靠着這些活出點滋味。”

龍神化成人形,他漆黑的頭發在海水中飄揚着,一雙眼睛比大海還要深沉,他盯着海龜的雙眼:“我并沒有想到您竟然還在原地,我一直以為您會抛開這座島嶼早就離開這裏,既然能再次遇到您,我想要問您兩個問題。”

海龜回他:“您也只能問我兩個問題。”

白鐘山到底在哪裏的這個問題在龍神的舌尖上轉了一圈,最後變成了:“百迦羅所作所為,您都看在眼中,我被他刺穿心髒,縱然有陶娘護着,也在一段時日內沉睡不醒,并不十分清楚百迦羅到底做了什麽,我想要問您如果百迦羅所作所為持續下去,日後這世界會如何?”

海龜想了想問他:“你重回海中,覺得如何?”

龍神說了自己所感:“海中妖怪不如從前,沒落了。”

海龜說到:“海中便是一個小世界,曾有鲲制定海物之間如何相處的規矩,鲲

化鵬而去,海中巨物化成的妖怪失去了制約,壓制未曾成妖的海物,吞噬成妖的海物,天成日久,大妖越來越強大,海中的妖物卻青黃不接起來。”

☆、玉簪粉...

香閣妖粉使用指南

龍神安靜的坐在海底看着巨龜, 聽到海龜說到:“大妖繁盛,也并不能總是相安無事, 彼此之間能夠平衡相處的制約早就不存在, 我看到海中巨妖的滅亡, 滅亡于狂妄和自相殘殺,我無法預知未來, 只能草草推斷也許陸地之上妖怪的未來也将會是這樣。”

白鐘山到底在哪裏這個問題重新又在龍神的舌尖上繞了一圈,然而還是沒有問出來。

龍神問道:“那麽人呢?”

巨龜沒有直接回答龍神的問題, 只是笑了笑。

龍神問出這個問題就後悔了, 他急忙改口:“您還是告訴我白鐘山的石頭在哪兒吧,反正上一個問題您也沒有給我答案。”

海龜沒有因為龍神多問了一個問題生氣,他溫和的告訴龍神:“白鐘山沉到海底,被層層的沙子掩埋起來, 确實不好找到, 您對海中的路又不怎麽熟悉, 一會兒, 我讓身邊的小魚為您帶路, 帶您去找白鐘山的石頭。”

龍神站起來朝着海龜告別:“多謝您。”海龜解決了他的難題, 龍神也沒有什麽能夠報答的東西, 他最多的東西就是亮晶晶金燦燦的玩意。老龍神掏出一把金子,又不好意思的塞回去, 羞愧的說:“君子都說要投桃報李,可我實在不知道能送您些什麽東西,金子怎麽樣?”

海龜沒有對龍神客氣:“不如送我一滴您的血吧。”

龍神站起來, 伸出手去,用指甲朝着食指一劃,一滴血從他的指尖掉落下去。

海龜努力仰起頭,張開嘴。

那一滴血落盡海龜的嘴中。

海龜似乎精神了一些,他呵呵的笑了兩聲:“您的一滴血,又能讓我多馱這座島嶼三五百年,您問我人會怎麽樣,海中妖物到如今尚且青黃不接,我雖然不能預知未來,可也想到了人的處境,只是您是一只妖,怎麽會操心人?”

龍神的目光沿着海龜背上的島嶼向上看。在海面之上,有一個海島,海島之上住着漁民,周圍漂浮着漁船,漂浮着漁網,他甚至聽到了從海島之上傳來的孩子們嬉笑聲,狗吠聲,貓叫聲,柴火燃燒的噼裏啪啦聲,聞到飯菜的香味,炊煙的味道,海魚的腥氣味。

這座島充滿了人情味。

這座島從很久的時候就在這裏了。

那個時候的島嶼沒有這麽大,只住着幾戶漁民。龍神率領衆妖與人奮戰一場,陣勢頗大,這座島從底部斷裂,要塌了,要被海水淹沒,要消失在海水之中。

龍神朝着海龜告別:“您從很久很久之前,将這座島嶼馱在背上,從沒有放下過,一定不是因為這座島生的好看,也不是因為這座島能化成美人。”

龍神君子樣的彬彬有禮:“那我就此告別,去找白鐘山的石頭,希望還有機會再能看到您。”

龍神轉身要去尋找白鐘山的石頭了。那條從海□□上游過來的小魚給他帶路,帶他帶茫茫的海中找到早就沉到海底的白鐘山。他隐隐約約的似乎聽到海龜說:“因為我是強者,強者就要有身為強者的自覺啊。”

強者的自覺?

龍神游在浩瀚的海中,回頭去看,他已經游出了很遠,已經看不到巨龜的影子。他要抓緊時間找到白鐘山的石頭,小舅舅還在家裏等着他。

小舅舅曬完被子的第二天,毫無征兆,天就陰沉起來,黑雲烏壓壓的低下來,就要把屋頂壓倒了。很冷,俞秀山縮在房間裏一點也不想出去,陶娘也許是不怕冷的,所以俞秀山沒有從陶娘的房子裏找到火盆和碳。

萬幸的是,不僅陶娘不怕冷,陶娘的房間也是不怕冷,無論外面的黑雲是怎樣的烏壓壓,陶娘的房間裏暖和的能開出一朵金黃色的迎春花。

黑雲壓了屋頂一會兒,就開始落下雪花來。

雪花很大,落下來的時候,仔細聽,能聽出簌簌的聲音來。

俞秀山趴在窗戶旁,看着外面的雪,雪把一切都做成了銀裝素裹,好似龍神口中白鐘山的石頭一樣白。老龍神去海中找白鐘山的石頭了,到現在還是沒有一點消息,俞秀山都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