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4)
這一刻,他禮貌的和顧平川與彭明之攀談起來,兩位年長者沒有對年輕人表示出不耐,顧平川甚至還有點羨慕李永來的兒子這樣懂事。
到了十一點,禮堂裏突然響起鋼琴聲,衆人尋聲望去,角落裏一個青年正在彈琴,他是沈枝秋專門請來伴奏的謝橋。
而這時禮堂大門再次打開,一對新人正攜手逆光而來。
山南和水北頭頂花環,手裏提着小花籃,走在他們前面撒着花瓣。
陸夕寒捏緊顧柏時的手,這麽多人注視着他,他很難不緊張,顧柏時撓了撓他的掌心。
他們在悠揚琴聲中走向禮堂中央,八月份的陽光透過層層青藤斑駁的灑進來,給整個禮堂披上一層溫柔的光暈。
顧平川竟也挂上一絲笑容,他和沈枝秋站在盡頭,微笑的看着他們。
兩人相對而立,直望彼此,胸前的玫瑰胸針相呼應。
蕭何和李耀文分別給兩人遞上對方的結婚戒指,彭明之鄭重的宣讀證婚詞:
“奉天之作,承地之合,順父母之意,從新人之願,顧柏時先生與陸夕寒先生,今日行婚姻大禮,結為夫妻,合為一家。告曰:顧陸聯姻,合家同心。新人誓約,百年不分。畢生恩愛,相敬如賓。天地其佑,祖先其知,告于四方賓朋,此證。”
兩人交換了戒指,在歡呼聲中擁抱接吻。
十二年後。
“顧校長,這是今年各個院的工作報告。”高路将文件放在顧柏時桌上,他今年才成為校長助理。
顧柏時道了謝,他放下手裏的鋼筆,從那堆文件裏徑直找出新聞院的那份,他認真的擦了擦眼鏡片,戴上後開始認真的看起來。
高路知道這位年輕的校長和新聞院副院長陸夕寒關系不一般,那位更年輕的副院長時常會提着保溫桶到行政樓。他在走出去之前瞥了眼顧柏時手中的文件,看起來和其他院的報告沒有什麽不同。
顧柏時從頭到尾讀了一遍,發現并沒有什麽對他單獨說的話,心裏有些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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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底下的批語欄裏認真寫好工作反饋,又在最後加上一句:
“下一次給我寫報告,不要這樣正式。”
新的一學期剛開始不久,陸夕寒給研一學生上完課,他收起電腦正要出去,卻被一個學生攔住。
“陸老師,我有些問題想請教您。” 這男學生名叫丁榆林,課堂上表現的很積極。
陸夕寒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六點了,但他還是耐下性子給丁榆林講解。
在他講解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不斷在震動,他知道是誰打的,但現在實在不方便接。
“抱歉,老師,要不您先接電話吧。” 丁榆林善解人意道。
陸夕寒笑道:“沒事,你還有問題嗎?”
“暫時沒有了。” 丁榆林看着這位已經三十二歲但臉上絲毫不見歲月痕跡的年輕導師,心下有些不舍就這樣結束交談,“老師您是要回家去嗎?” 他試探道。
陸夕寒無意識的看了眼自己左手無名指,“是的,我要回去給我愛人做飯。”
丁榆林心下失望翻湧,他強自笑道:“那我不打擾老師了,明天見。”
陸夕寒點了點頭,提起包趕緊往家裏趕,一邊給顧柏時打電話。
“剛才有個學生問我問題,耽誤了會。” 陸夕寒解釋道。
“哪個學生?”顧柏時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不太高興。
“剛來的新生。”他頓了頓,笑道,“你不會新生的醋也吃吧?”
顧柏時沉默了會,去年有個研三的學生在畢業後竟然向陸夕寒求愛,送了一大束玫瑰花,直接被他扔進了垃圾桶。他當時氣的口不擇言,罵那個男生竟敢膽大包天的追求老師,陸夕寒瞥了眼他,冷聲道不要忘了我當年可是追的你。
“我看到你寫的工作報告了,給你提了些意見,你明天拿到了仔細看。” 他說的一本正經,與平常和下屬談工作沒有異同。
陸夕寒愣了愣,他察覺到顧柏時的小情緒,笑了笑,“我現在在往家裏走,今天的晚飯我來做。”
“我一個小時後回來。”
顧柏時結束完學校的工作,匆匆回到家裏。
陸夕寒正在廚房裏做菜,他換下了白天穿的正裝,穿了一條淺色褲子,上身是粉色的短袖T恤,衣服很短,随着他掌勺動作間露出裏面白皙細瘦的腰部。
顧柏時看了眼他的腰,問道:“怎麽不穿圍裙?” 他上個月剛買了件新的圍裙,樣式很新穎,很符合他的口味。
陸夕寒道:“你死了那條心吧,打死我都不會穿。” 他都不知道顧柏時這癖好怎麽來的,總給他鼓搗些奇怪的衣服。
顧柏時也沒抱什麽希望,他走過去抱住陸夕寒的腰,手順着衣擺伸了進去。
“我要是把菜炒糊了,你負責吃掉。”
顧柏時握住他拿着鍋鏟的手,帶着他炒菜,“這樣就不會了。”
陸夕寒內心翻了個白眼,顧柏時苦修廚藝十二年,也只達到及格水平,他們約好一人一天來,陸夕寒就當隔天減肥了。
兩人吃完飯,顧柏時去洗了澡,他出來後打算去處理白天沒有完成的工作,陸夕寒卻拉住他,問道,
“你回來後就沒發現有什麽不同?”
顧柏時愣了愣,他開始回憶自己回來後見到的一切,恍然道:“你換了身衣服。”
陸夕寒笑道:“顧校長不打算再發揮一下探索精神嗎?”
顧柏時靈臺一清,他趕緊抱住陸夕寒,将手伸進他短短的衣服裏,順着腰線撫摸下去,驚奇的發現陸夕寒竟是沒穿內褲。
“陸院長今天準備的這麽充分?”
陸夕寒軟下身子挂在他身上,“誰讓某位校長又吃莫名其妙的飛醋?” 他脖子上挂着戒指的項鏈從領口裏滑落出來。
顧柏時一把抱起他,什麽未完成的工作?不存在的。
番外八 輔導員和他的學生會主席4
季霖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手指間夾着一根快要燃盡的煙,一星火光在暗夜獨自明滅。
除了中二時期為了裝酷抽了幾根外,季霖極少抽煙,他極其愛護自己的嗓子。
一個小時前,陳思維把他趕出了家門。他本可以像往常一樣,抱住陳思維的腰不放手,把好話和騷話說盡,或者幹脆讓他喘的說不出話,只要他的小老師留下他。但他當時只是沉默的走了出去,還沒忘記扔掉門口放着的垃圾袋。
季霖沒見過陳思維那種表情,絕望、疲憊、混雜着深深的厭倦,他一件件的穿上自己的衣服,抹掉臉上的眼淚,平靜道:
“你可以走了。”
季霖畢竟年輕氣盛,陳思維那語氣仿佛在打發一條狗,讓他再做不出求饒的姿态。他到現在都沒想通為什麽早上還好端端的陳思維,晚上就變了個人。
他開始以為陳思維是因為自己多年的隐秘被他知道,一時惱羞成怒,但他現在一個人獨自思考,越想越不對勁。
陳思維好像是真的不要他了。
他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他雖然自認不是溫柔體貼之人,但對陳思維也算是掏心掏肺,為了他,他都沒再去過酒吧夜店,和之前那群酒肉朋友也減少了來往,他甚至已經在思考他們的未來,如何保證自己經濟獨立的情況下,讓陳思維安心的和他生活。
對了,安心……
“帥哥,你在等人嗎?”
季霖的思緒被打斷,他煩躁的擡起頭,看到一個身材嬌小的身影。
那一瞬間他差點認成了陳思維,但很快他就唾棄的否認了這個念頭。那是個年輕的男人,穿着件鑲滿廉價亮片的背心,手裏夾一根女士香煙。
“滾。” 季霖一眼就認出這是個騷0,不耐煩的将手裏的煙頭丢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亮片男跺了下腳,罵咧了一句轉身走了。
“拽個屁。”
季霖确實拽過,在他十幾歲的時候。任哪個少年長得帥、成績好、還有錢,都會拽。那時他會故意裝作冷酷的樣子,對別人愛理不理,惹的不少小女生心碎成泥。
但自從高中時他知道了自己母親死亡的真相後,他就拽不起來了。他在舅舅家裏翻出了母親早年的日記,裏面滿是她和情人間的秘密。這個女人被迫和家裏安排的對象結了婚,又不甘寂寞的和舊情人死灰複燃。
“我真想打掉這個孩子,一想到他的父親我就惡心。”
舅舅為他編織的美麗童話徹底破滅,什麽伉俪情深都是假的,他終于明白為什麽自己的父親除了給錢,對他從來不聞不問。
那之後季霖依舊自信張揚,只是将傲氣隐藏的更好,他彬彬有禮的對待所有人,即使心裏讨厭一個人也不會擺在臉上。
不了解他的人都覺得他很好相處,因而他的人緣向來很好。
就連當初總是啰啰嗦嗦給他布置任務的陳思維,他都很好脾氣的應付着,心裏卻很是嫌棄。
他讨厭懦弱,而陳思維就是一個懦弱的男人。
那年陳思維剛當輔導員組織新生活動,新生本就跳脫,根本不服他一個新手的管教。他個子不高,聲音又小,站在一群學生中間瞬間就被淹沒,蚊子似的聲音沒有絲毫威懾力。
季霖當時本可以去幫他,只要他一句話,所有人都會安靜下來。但他只是冷漠的站在一邊,看那個小輔導員出醜。
最後還是其他班班長看他實在可憐,幫他穩定秩序。季霖不得已也做了“好人”,其他班長都行動了他不做點什麽也不太好。
他只用了幾句話就讓學生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他勾起嘴角,看了眼一旁的陳思維,他知道自己的笑容多少有些輕蔑的成分在裏面,這位心思細膩的輔導員一定會察覺到,并深深感到羞愧和懊惱。
陳思維卻擡頭看着他,一雙眼裏滿是感激,還有幾分欽羨,對強者崇拜式的欽羨。
季霖其實是感受到了一絲得意的,雖然這相比于他平日裏受到的吹捧不值一提。
那之後他經常在公共活動中幫陳思維組織紀律。
你看,我可以幫你把所有學生搞定。
我是不是很厲害?
他開始去了解這個新手輔導員,發現他其實除了唯唯諾諾,還是有很多優點。
大學輔導員往往是大學生最愛吐槽的對象,有人屍位素餐玩忽職守,有人從獎學金助學金中謀取利益,有人因為私人恩怨針對個別學生……
但陳思維無疑是一個很負責的輔導員,盡管他看起來不太讓人信服。
曾經有學生突然心血來潮要申請某名校夏令營資格,截止期在周日上午十點,他周六才給陳思維打電話要拿到院裏開的成績證明。當時陳思維在隔壁城市,立馬趕了回來給他開證明,盡管那天本來是他的假期。
就連學生有一天沒在寝室睡覺,他都要一一打電話确認情況。
季霖曾深受其苦,他不僅讨厭懦弱,還讨厭啰嗦,而這些陳思維都占全了。
但漸漸的他開始期待他的電話,聽他小心翼翼的說:
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車不要開太快,很危險。
……
有一次他又有幾天沒在宿舍住,一直等着陳思維給他打電話,卻一直沒接到。
他氣的幾天都對陳思維黑臉,弄得陳思維莫名其妙,小聲小氣的問他怎麽了。
“你怎麽不打電話問我上周為什麽夜不歸宿?”
陳思維嗫嚅道:“你上次不是說不要再問你了麽。” 上次他在電話裏聽到一個男生說了句陳老師做的菜真好,氣得他說了句不要再來煩我。
好,很好,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後來他才知道那天陳思維是去看望他們院某個在體測時受傷的學生,那學生老家在偏遠山村,父母趕不過來,是陳思維在照顧他。
陳思維就是這樣一個老好人,他拿着老師中最微薄的工資,幹着比所有老師都繁重的雜活,還不一定作為老師被學生尊重。
因為一個負責任的輔導員,務必會堅持一定的原則,這就必然遭到部分學生的厭惡,就像曾經的他。
但他知道,那些曾經不理解陳思維的人,經過四年相處,一定都會喜歡上這個老師,就像現在的他。
因為他确實很好,好到他不忍心看他那麽累,做着許多吃力不讨好的事。
陳思維曾在他競選學生會主席那天問他,
“你不是最不喜歡在學校待着了嗎?為什麽還要當主席?”
季霖露出輕狂的笑意,“誰不想自己簡歷更精彩點呢?”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浪費這麽多時間在學生會上,只是為了幫陳思維分擔更多學生事務而已。
陳思維趕走了季霖。
他看着空曠的房間,感覺自己的心也空了。
今天早上他無意間聽到馬院長和另一個教授的對話。他們在聊自己的子女,馬院長提到讓季霖去認識那位李教授的女兒。
李教授是院裏出了名的女兒奴,他女兒在文華大學經管院讀書,和季霖同年級。陳思維曾看到過李教授女兒的照片,确實是一個美女,聽說還是院花。
盡管那可能只是兩人之間的客套話,但他心裏依然開始發慌,這三年來所有不安都一點一滴的浮上來。他和季霖之間從來沒有過真正的承諾,他不敢問,怕戳破了暫時的安穩。
季霖在床上會說很多調情的話,那些夾雜着永遠的語句,陳思維從不敢當真。
男人在床上為了取悅對方,什麽話說不出來?
季霖總有一天會離開他,娶妻生子,過上美滿人生。
他不斷對自己說,你都活了二十八年,難道還學不會從一段感情中潇灑抽身?
但今晚發生的事,讓所有猶豫和難舍都失去意義,他潇灑的趕走了季霖,卻在他沉默的離開後,蹲在地上痛哭。
哭過之後他開始收拾季霖的東西,打算明天寄到他宿舍。
他一件件的整理季霖的衣服,這套西裝是他競選學生會主席穿的,這件外套他曾在一個雨天扔到自己頭上,這條領帶他從來都讓自己給他系上……
他收好季霖的東西後,又開始寫辭職信,打算明天放到院長辦公室桌上。
第二天早上他在打開門時,下意識的只先打開一道縫。
如果季霖在外面,會一條長腿先插進來,然後高大的身軀随之擠入,把他壓在牆上親吻。
但門外什麽都沒有,昨天放下的垃圾袋也沒有。
季霖真的走了。
陳思維騎自行車到學校,發現今天的新聞院格外熱鬧,原來是往屆的學生回訪母校。他們在各自領域裏早已做出一番成就,此次回來一是看望老師,二是為學院新建大樓募款。
陳思維沒來得及遞交辭職信,就被馬院長拉着忙前忙後。他看着這些學生春風得意的笑容,與那些曾經教導過自己的老師交談擁抱。
他心裏多少有些豔羨,想着多年後,會不會也有學生回到母校,想起他呢?
但經過一天的招待後,他發現這些學生沒有一個人提到曾經的輔導員,那像是一個遺失在記憶角落的人,仿佛從未出現在他們的大學生活裏。
他突然認識到,所謂輔導員,不過就是他看着自認為的學生,背起滿載的行囊揮揮手,轉身走進遠處的人煙裏,不複可尋。
經年歲月之後,他們偶爾回憶自己的大學生活,會有鑒靈山上千樹梨花,鏡心湖裏十裏風荷,教書育人的教授講師,相伴四年的同學室友,卻唯獨沒有無足輕重的輔導員。
他想季霖和他們也不會有太多區別,或許還會避忌談到他。
畢竟那對他而言可能是一段不太光彩的記憶。
不再有任何猶疑,一天結束後,他把辭職信放到了院長辦公桌上。
季霖翹了一天課,他又獨自思考一整天,得出一個結論。
他的小老師并不是不要他,他只是在不安。
而不安的源泉,一定是他的舅舅。
他是一個做好決定就立即付諸行動的人,想好後就徑直回到了舅舅家。
馬奔在學校忙了一天,回到辦公室竟然看到陳思維的辭職信,他向來不太欣賞陳思維,覺得這人失于圓滑,便沒放在心上的收進了包裏。
他照常回到家中,一打開門就看到自己的外甥跪在地上。
“你這是做什麽??” 馬奔大驚失色,他對季霖而言是半個父親,季霖小時候頑劣不堪,他有時候氣急了就會讓他跪下受罰,但自從季霖十歲以後他就沒這麽做過,怕傷害男孩子的自尊心。
“舅舅,我要向您坦白一件事。”
“我喜歡上一個男人,和他在一起快三年。”
“我想獲得您的認可,但如果您不認可,我也會堅持下去。”
馬奔晃了幾下,差點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後是勃然怒火,他将手裏的公文包狠狠砸在自己向來疼愛的外甥身上,裏面的文件灑落一地。
季霖沒有絲毫躲避,公文包的皮革硬角徑直劃過他的額頭,血從傷口蜿蜒而下。
但他沒有感到疼痛,他看到了地上的一封信。
番外九 還是副CP
陳思維用了三天時間收好所有行李。
他自從高中畢業來到文華市讀大學,在這裏已經生活十年。十年時間,足夠他習慣并愛上一座城市,曾經他打算這輩子都居住于此,但現在他必須離開。
他其實完全可以只用一天收完行李,他心裏知道自己在期盼什麽,甚至還可笑的想着如果季霖央求他留下,他會不會退讓。
但季霖沒有來。
沒有電話,沒有短信,沒有門口的玫瑰。
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年,季霖仍改不掉晚上出去浪的習慣,陳思維起初并不敢幹預季霖的私生活,他并沒有把自己當做季霖私生活的一部分。
季霖是他所有隐秘欲望最完美的化形。一個隐藏性向十幾年的同性戀,身邊突然出現一個光芒萬丈的年輕男人,還說喜歡他,他一定是歡喜的,也一定是惶恐的。所以當季霖偶爾住在他家裏,他甜蜜又小心的體貼照顧,做飯、洗衣、上床……沒有哪裏不順從。
季霖是他的鳳凰,但自己并不是季霖的梧桐。他只是鳳凰偶爾栖息的一棵荒野雜樹,即使鳳凰不來,他也無怨無尤。
所以他從不主動邀請季霖過夜,但也經常會想,季霖要是來更多次就好了。
但無人不貪心,他也不例外。
随着季霖在他家裏住的天數越來越多,當季霖不來的時候,他又開始想,季霖要是一直住在他家裏就好了。
這種想法越來越濃烈,他察覺自己對季霖的獨占欲讓他完全處于感情的劣勢,但他仍舊控制不住自己的奢望。
因而當季霖再一次半夜從酒吧裏回來,他沒有給他開門。
其實那是尋常情人間常有的賭氣作為,多少有些警告對方的意味。他難耐的躺在床上,一邊生氣季霖在外面鬼混,一邊又忐忑季霖不再回來。
那一夜他睡得很不好,夢裏全是季霖離開的背影,他在夢中後悔了無數遍,一遍遍的告誡自己不該如此貪心。
第二天早上,他打開門,卻驚訝的發現門口放着一大束玫瑰,玫瑰中間夾着一張紙條。
“親愛的維維,我保證以後每天都按時回家。——愛你的季霖。”
陳思維再次打開家門,他這三天已經開門無數次,看到空無一物的門口,再轉身回到家裏收拾行李。
但現在他将關上它,然後永遠離開這裏。
門口依然什麽都沒有,他卻像是終于松了口氣,拉着行李箱,利落的關上門,轉身走進電梯。
季霖被鎖在了舅舅家裏,手機和錢包都被沒收。
那天馬奔見到他額頭上的血,也慌了神,趕緊拿來醫藥箱給他止血。
季霖卻愣愣的看着那封陳思維親手寫的辭職信,他一字一句的看完,突然就發了瘋似的往門口沖去。
被趕來的馬奔死死抱住,就在快要攔不住時,馬奔突然問道,
“那個人是不是陳思維?!”
季霖突然就安靜下來,他左臉滿是紅色的血,混雜着無意識流出的眼淚,而眼中是暴風雪,他對自己向來尊敬的舅舅恨聲道,
“是不是你趕他走的?!”
馬奔确定了季霖說的那個男人是陳思維,更是怒不可遏。
“我也是現在才知道!你們……你們居然背着我做這種事!那陳思維到底怎麽蠱惑你的?”
季霖提起嘴角笑了笑,“是我追求他,不關他的事。”
馬奔氣的整個身子都抖動起來,他忍了許久,還是沒忍住朝季霖膝蓋踹了一腳,他用了十足十的力氣,季霖頓時就被踹在地上。
“你父親要是知道你和一個男人搞不清楚,絕對會比我打的還重!”
“他有什麽資格管我?” 季霖跛着腳站起來,冷聲道。
“那你別用他的錢!”馬奔只扔下這句話。
馬奔的公寓在二十三樓,一旦鎖上門,季霖根本就無法逃脫。
他最痛恨被抛棄,而陳思維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抛棄了他。他決定去把陳思維抓回來,狠狠欺負一頓,再好言哄一頓,陳思維一定會像以前那樣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但現在他連出去都做不到。
他想盡一切辦法,甚至通過陽臺向隔壁人家求救,但馬奔似乎早就想到了這點,早已給樓上樓下左右鄰居打好了招呼。
他做不出以死相逼這種事情,舅舅是世上唯一疼愛他的親人。
在被關的第三天,他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
陳思維來到一個南方小城,這裏有海,有無數繁花,也沒有人認識他。
他租了一個房子暫且住下來,打算先用積蓄過一段時日,找一份工作。
他剛歇下,就收到一封郵件。
發郵件的人他不認識,但郵件裏照片上的人他再熟悉不過。
季霖和一個女孩的照片,他們在一個餐廳裏,有燭光,有鮮花。那女孩正是李教授的女兒,而季霖穿的那身西裝,正是他趕走季霖那天他穿的那套。
陳思維對發郵件的人有了幾分猜測,他情緒平靜的回複道,
“我不會再回到文華,也将永遠不再見到他,請您放心。”
他把郵箱徹底清空,把舊手機卡扔到垃圾桶,微信也換了新號。這十年的一切都被他抹去,就像十八歲那年他抹去了所有高中記憶。
他打開行李,将裏面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擺好,卻在最後發現了一條領帶。
那是季霖生日那天他送的,土氣的藍色,老舊的樣式,季霖卻系着它很久。
他會在一切正式場合佩戴上這條領帶,他會在人群中找到陳思維,向他揚眉一笑,伸出修長的手指正一正領帶,滿意的看着他低下頭,紅起耳尖。
陳思維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将這條領帶收進行李箱裏,他也把它扔進了垃圾桶,不帶一絲留戀。
只是當小城夜幕降臨,一切喧嚣都離他遠去,他睡在陌生的床上,莫名就哭濕了枕頭。
半夜兩點,他起床,将垃圾桶裏的領帶撿了起來,攥在手裏回到床上。
馬奔提了一大堆外面買的菜回到家中,卻發現家中空無一人。
他喊了幾聲季霖,沒有任何回應。不好的想法突然冒出心頭,他趕緊扔下菜盒,向陽臺沖去,結果看到的東西讓他直接軟了腿。
陽臺欄杆上系着一條不太粗的長繩。
番外十 結婚七年(顧柏時×陸夕寒)
陸夕寒和顧柏時結婚後的第七年,他在三月的一個早晨發現自己佩戴了七年的結婚戒指不見了,他将家裏所有的角落都找了一遍,卻始終無果。
顧柏時知道後沒有太大的反應,只篤定的說一定會找到。但陸夕寒還是有些心慌,像是有一種預兆,暗示這段時間會發生什麽。
他跟着顧柏時去文華大學,現如今他是顧柏時副校長帶的博士生,平時也會幫他給本科生和研究生上課批改點作業。
這天學校有個很重要的會議,顧柏時抽不開身,陸夕寒照例幫他給研究生代課。
那些學生都很喜歡他,因為顧柏時有些嚴厲,而陸夕寒總是溫柔可親的樣子,也很好說話。于是當他們一看到陸夕寒進來,雙眼都亮了起來。
“今天顧教授有些事,所以我給你代課。” 陸夕寒輕車熟路的打開PPT,這時坐在第一排正中間的男生突然站了起來,把一杯熱牛奶放在了講臺上。
陸夕寒愣了愣,笑道:“這是送我的嗎?”
那男生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微微點頭坐下去。
陸夕寒記得他,這學生名叫林靜漾,是顧柏時帶的這批研究生裏成績最好的,顧柏時也很欣賞他,打算收他為博士,在陸夕寒面前還提過不少次,陸夕寒曾吃過味。
當時他忍不住對顧柏時道:“顧教授這麽多得意門生,我不知道排第幾去了。”
向來遲鈍的顧柏時卻很快反應過來他在吃醋,悶笑了一會把他抱入懷裏,柔聲道:“我最得意的學生永遠都會是你。”
那天晚上顧柏時格外賣力,不知道是不是陸夕寒的錯覺。
想到這裏陸夕寒忍不住勾起嘴角,其實這些年來論吃醋的次數一直都是顧柏時更多,大概是即使有人戀慕顧柏時也懼于他的冷淡,而陸夕寒看起來就很好追,也曾招了不少狂蜂浪蝶,都被顧柏時一一記在小本子上,隔三差五要提起來吃味一番。
他沒注意到底下第一排正中間的那位男生正癡癡的看着他,目光一如他當年看着顧柏時。
很輕松的上完一節課,陸夕寒收拾好書本,準備出去的時候卻被林靜漾追上。
“陸老師,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他将手裏提着的紙袋子遞給陸夕寒,有些緊張的微微垂着頭。
陸夕寒想了想,今天也不是教師節啊,更不是他的生日,他笑道:“是想送給顧老師,所以托我轉交嗎?” 以前也有不少想給顧柏時送禮的學生托他轉交的,都被顧柏時言辭拒絕了。
林靜漾趕緊搖頭道:“不是的,是送給你的。” 他看着陸夕寒的目光太過緊張,以至于讓陸夕寒不太好拒絕,他往裏面看了眼,似乎是一盆小植物,他想應該也不貴,便接過來道,
“好,謝謝你。”
林靜漾清俊的眉目瞬間漾起笑意,他告了別,一邊往教學樓外走,一邊回頭看陸夕寒。
陸夕寒沒發現他的回望,因為顧柏時給他打了電話。
“下課了嗎?”
“下課了,顧校長會開完了嗎?” 陸夕寒站在走廊上,又是一年三月,千萬樹梨花給滿目青翠染上一層雪白。
“開完了。”顧柏時似乎走在行政樓的樓道間,有不少繁雜的腳步聲和談話聲,他壓低了聲音道:“要不要過來?”
陸夕寒想了想,“研究生的作業我還沒改呢。”
“別改了,晚上我自己改。” 顧柏時頓了頓,用氣聲道:“過來吧,我有點想你。”
陸夕寒微微低下頭,唇邊泛起笑意,輕聲道:“我們早上才分開吧?”
顧柏時似乎還是不太習慣于說這種直白的情話,他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一聲,停下腳步,平穩道:“你還記得那年我們在鑒靈山上的事嗎?那天就是今天。”
怎麽會不記得呢?陸夕寒記得他和顧柏時的每一件事。那年的今天,他發現了自己對顧柏時的心思,而顧柏時渾然不覺的背着他向校醫院走去。
“現在顧校長還能背的動我嗎?” 陸夕寒回憶起往事,眼角有些泛酸,他開了個小玩笑。
顧柏時卻十分認真道:“就是我七十歲了,也能背的動你。”
陸夕寒笑了起來,他想象着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背着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那場面真是說不出的好笑。
“所以,你過來吧,我想背背你。”顧柏時低聲道。
陸夕寒欣然從命,他辦公室也不回,徑直向行政樓走去。
顧柏時站在行政樓門口等陸夕寒,身邊不少路過的教職員都惶恐的向他問好,他只微微點頭回應,将目光放在梨花大道上,等着那一抹身影出現。
陸夕寒很快就走了過來,他遠遠看到顧柏時便揚起笑容,點點梨花飄落肩頭,如風雪夜歸的故人。
顧柏時冷峻的臉上也泛起笑意,他看着一步步朝他走來的陸夕寒,三月的陽光溫柔的灑在他的白色襯衣上,純淨一如枝上梨花。他突然有一種張開雙臂的沖動,讓那個他又疼又愛的學生撲向他的懷抱。
但他不能這樣做,他只能暗自激動的看着他的愛人走向他,然後如普通同事一樣拍拍他的肩膀,順手摘掉他肩上和發絲上的梨花。
“這是什麽?” 顧柏時看了眼陸夕寒手裏提着的紙袋。
“你的學生送的,我還沒看。”
顧柏時心中警鈴大作,他帶着陸夕寒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人都沒來得及親熱,就将那禮物拿了出來,一看,竟是一盆多肉,憑借沈枝秋多年灌輸,他一眼就認出這是一盆“冬美人”。
“還挺好看的。” 陸夕寒瞅了幾眼,笑道。
顧柏時面色不太好看,“哪個學生送的?”
“林靜漾,就是你那個每天都要提一提的得意門生。”
顧柏時愣了愣,否認道:“我哪裏有每天提?”
陸夕寒輕笑一聲,模仿他的聲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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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