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愛護有加
劉雲軒身為将軍,住的營帳卻是有些簡陋,阿墨幾乎每天晚上都會來此,但那是黑夜,而且她是被迫來受苦的,所以她都沒有仔細看過‘銀槍儒将’的營帳。
這次進來,是在大白天,劉雲軒帶她進來後,一句話不說就轉到屏風後,把她晾在一邊,無聊之下,她雙眼亂轉,細細打量了一番,簡單的一張桌案,一張椅子,一面軍事作戰圖……然後就沒有了。
“啧,這待遇……也太過分了吧。”暗自撇了撇嘴,阿墨心裏為劉雲軒叫屈,朝廷與北雍之間的明潮暗湧,她不懂,但是不管怎麽說他也是奉聖命前來駐守北境的将軍,也曾助單大将軍退敵,沙場上,他跟他們也是同生共死,以命衛國,但就因為他是來自北雍王府的将軍,就要這般毫不掩飾地排擠虧待他?
都道單大将軍駐守北境十數年,赤膽忠誠,剛正無私,是位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大英豪。
然而現在在他的地盤上卻發生這種不公之事,不管他是背後的授意者還是只是束手縱容,都讓阿墨對這位大将軍感到失望至極,也對駐守在北境的将軍們感到失望,大敵當前,卻有心思搞這些小動作,當真愚蠢至極。
劉雲軒從屏風後轉出來,就看到某個小家夥鼓着臉頰,一臉憤憤不平,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臉上的五指紅痕越發明顯刺眼。
眼中浮動着幽火,劉雲軒徑自走到桌案邊,瞥了還兀自陷在自己思緒中的某人一眼,哼了一聲,道:“想什麽呢?過來。”
聽到聲音,阿墨驚了一下,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擡頭就看到劉雲軒黑着一張臉,貌似比剛才更黑了,這種時候的劉雲軒惹不得。
緊趕幾步走上前去,還未開口,劉雲軒一把就把她推坐在桌案後的椅子上,然後拿出一個青色瓷瓶,從裏面勾出一小塊透明的膠狀東西,往她腫漲的臉頰抹去。
涼涼的,有些刺痛,阿墨縮了縮脖子,睜着大眼睛,黑曜石般的雙瞳映着劉雲軒俊逸儒雅的臉,專注而認真,小心翼翼,好似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這樣的劉雲軒很迷人。
阿墨不知不覺看呆了,臉上輕輕滑過的涼意透過她的肌膚滲入她的骨血,化進她的血液,流向她的心髒,帶起一陣陣滾燙的熱意,燒融着她的心,一股陌生的情愫從心底湧現出來,從未有過的感覺,讓她對于劉雲軒的碰觸有些羞澀。
劉雲軒沒有察覺到阿墨的不對勁,見她兩邊臉頰的紅暈越發紅豔,不禁有些奇怪,收回手,擔憂問道:“還疼嗎?”
搖搖頭,阿墨有些無措地移開目光,低聲道:“我沒事。”移開的目光正好落在桌案上疊着的書籍上,那幾本書她識得,不是兵書,而是《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最下邊還有《四書》和《五經》。
劉雲軒文武雙全,自然不需要還要看什麽《三字經》之類,那些書是他找來給她的啓蒙書籍。
從來到北境軍營的第二天晚上起,她每天晚上都被劉雲軒叫到這裏,逼着她讀書寫字。
一盞油燈,微弱的燈光,營帳帳布上映着兩道身影,一站一坐,靠得很近,從外面看,很是溫馨唯美,然而,事實上,站着的那人猶如惡魔般拿着根一指寬的木棍毫不留情地敲在坐着的人的頭上,将昏昏欲睡的某人的磕睡蟲給硬生生驅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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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晚,從開始的抗拒憤怒到後來的麻木習慣,從被逼着抓來到自動前來報到,甚至隐隐在期待着夜晚的到來,從不識一字到現在能将背下大部分的三字經,從不會拿筆到現在能寫出‘花離墨’和‘劉雲軒’六個字。
不知為何,從小她就看不下去書本,每次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字,她就頭暈想睡覺,一拿起毛筆,她的手就抽筋,所以當劉雲軒将書和筆拿到她眼前的時候,她就仿佛見到了世界末日,在心裏把他詛咒了無數遍。
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看到書會覺得親切,她也能拿筆。
“想什麽呢!”見她又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劉雲軒無奈地伸出一只手在她的眼前晃晃了,這孩子不會被打傻了吧?哼哼,易劍仁,這筆帳,我劉雲軒記下了。
“劉雲軒,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阿墨睜着疑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的臉,像是要看進他的內心深處,本來不想問的,因為有些真相,一旦攤開來,可能會傷人傷已,但是此刻,她卻突然想問清楚,不想再難得糊塗。
明知道她是冒名頂替觸犯軍律,往重裏說,是犯了欺君罔上,罪責當斬,他二話不說,就幫她解決了,而且還替她在單大将軍面前請功。
将她收入他的帳下,卻調到夥房去,剛開始她跟黑熊一樣都不明白他的用意,也不願費腦力去思考,畢竟那是她想要的,但那天晚上在後山月下的談話後,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保護她,夥頭兵不用上戰場,夥頭兵不用操練不用站崗,不會遇到像今天這樣的麻煩。
那天晚上,他不是湊巧在營地外面遇見她,而是在等她,當晚她拉肚子,他是因為不放心去她營帳找了她,卻發現她不在,于是在營外等她,以他的聰明,他會看不出她扯的那個什麽打獵的謊話是在瞎扯?但他并沒有質問她。
更不用說每天晚上費盡心思逼她讀書識字,明顯是在培養她。
她從來不相信一個人會無緣無故對一個陌生人愛護有加,就算是男女之間的一見鐘情,她也不相信,再說,她現在是男兒身,劉雲軒又沒有特殊癖好,不可能是因為愛上她而對她好,那他是為何對她這般特別?
安心享受他對她的呵護,不代表她內心不忐忑,不懷疑。
沒想到阿墨會問出這個問題,劉雲軒愣了一下,為什麽對她好?
是從她力挽狂瀾,以計誅殺敵将賀拔雄看出她的潛質,想保護好她,培養她?還是因為……
深深地看着眼前這張清俊非凡的小臉,有片刻的恍忽,劉雲軒緩緩擡起手,撫向她的臉頰,如夢呓般道:“因為你是阿墨。”
“嗯?”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阿墨感受着撫在她臉上,有些粗糙的手,卻沒有方才那種觸動心靈的感覺,那雙幽深的眼睛在看着她,可她卻覺得他的眼神有些飄遠,似是透過她在看着別人。
“阿墨。”劉雲軒的眼神越發深邃幽深,低低地喚了一聲,聲音猶如羽毛拂過心頭,忽而朝着她緩緩地低下了頭。
------題外話------
下雨了,天氣涼快好多了,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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