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新仇舊恨屠滿門(4)
三月醉陰。
奇毒榜第十,每隔三月毒發一次,中毒者五髒六腑受烈火焚燒之苦,骨髓肌膚如萬蟻啃噬,唯藥引之人的血可緩解痛苦。
故,此泗水之行,三月為限。
“副教主,我們直接入城還是?”黑臉小子憋了一路,眼看城牆依稀可見,終于出聲詢問。
天神教原就以強者為尊,以前黑臉小子覺得鳳歸沒本事,便讨厭他,給他找麻煩。現見識過他的本事,自是敬佩,連自己的直屬上司都扔到了一邊。
鳳歸的威勢隐隐蓋過左護法,然,左護法也未曾注意,心中仍因方才居然敗給鳳歸而耿耿于懷。
他向來自負武功高強,不敢說神教第二,但第三卻是有的。至于神教之外的那些人,除卻年紀一大把的世外高人,間或那麽一兩個勢力的頂尖高手外,他一向蔑視之,自覺無人能匹敵。因而,他甚至有點開始懷疑人生,難道一直都是他坐井觀天,一葉障目而不見泰山嗎?
又或者,并非他不厲害,只是眼前這人比較特別?
左護法面上不顯,同衆人一樣等着他的命令。就算他承認他的武功是比他好那麽一點點,可,謀略呢?雖心知他既然能在鳳家眼皮底下隐藏實力多年,定不是愚笨之人,但還是想親眼看看,他此番有何計策。
鳳歸眺望一眼城牆,眸色幽深,“左護法随本公子進城,其餘人分三日四散入城,等我號令行事。”
“諾!”
打量了鳳歸一番,左護法覺得此舉并無高明之處,不過,分散潛入城中也的确是現下較好的辦法了。若是他,想來也會如此。
衆人自行散開,左護法驅馬與鳳歸并行,慢悠悠地往泗水城門前進。
城牆青磚搭砌,莫約兩丈高,城樓上及厚重的木門兩側,皆有身穿甲胄的士兵駐守。這些是朝廷的人,每座府城朝廷都會派軍隊駐守。即便是泗水城的地頭蛇鳳家,也無權把控城門。故此,他們想要進出城門倒是較為容易。
不過進城之後,行事就沒那麽方便了。
倆人牽着馬進城,皆是豐神俊朗的少年郎,頻頻引人注目。若非瞧那一身江湖裝束,還以為是哪家清貴公子呢。人群中有人悄悄盯着他們看,眼神閃爍,少頃,又隐入茫茫人海,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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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歸似無所覺,坦然自若,領着左護法進了一家茶館。
“兩位客官裏邊兒請——”店小二熱情招呼,将人帶到大堂的一張空桌,手腳麻利地擦了擦桌凳,倒了兩杯熱茶,“您請慢用。”
這邊茶館的規矩,進門喝茶聽書,一律三枚銅錢。若點小食,或另外換好水好茶,則須額外加錢。
“換一壺茗山雲霧,另上一碟小食來。”鳳歸從腰間掏出一小塊碎銀置于桌上,吩咐道。
店小二喜滋滋地拿起碎銀,咬了一口,樂呵應道,“好咧!一壺茗山雲霧,一碟小食——”
小食來得很快,一個分隔開的小瓷碟,裏頭有一些炭烤板栗、爆炒花生米、醬腌牛肉粒和香辣鮮筍。分量不多,吃個味道罷了。
二樓小閣設了簡單的臺子,便是說書人的場子。上面說書的是個白胡子老頭,穿一襲青布衫,原是一秀才,後來一直無望中舉,就做了個說書人。
呷一口茶,老秀才緩緩開口,“上回說到聖主有意立皇太孫,并将骁世子帶到身邊親自教養。依老夫之見,聖主雖已遲暮,可涿鹿天下的雄心壯志卻一如當年。聖主禦賜軒王世子封號‘骁’,有勇猛之意。由此可見,聖主對軒王、珩王皆不滿意。軒王好文雅,為人仁厚,珩王驕奢庸碌……”
“誰耐煩聽你在這兒講什麽國家大勢?”底下一八尺大漢高聲嚷嚷,“你倒是給咱來一段江湖趣事兒吶!就說說新登上美人榜第一的那位梓卉姑娘吧!”
“不如說說盜了皇宮夜視珠的神偷肖翮!”另一人起哄道。
“要我說,何必講那麽遠的呢,就給我們講一講鳳老爺家寵姬的那些風流韻事呗。”
這話一出,喧鬧聲忽地靜默了一瞬。
在泗水城裏編排鳳家的風流事,就是人家敢說,他們也不敢聽啊!近日鳳家的爪牙嚣張得很,聽說打死了好幾個人。鳳家宣稱打死的都是魔教惡徒,真假如何,他們這些平常百姓哪裏曉得?不過倒有一個做生意的,他們買他家布料有十多年了。怎麽一夕之間,就成了魔教惡徒?
他們不懂這些,更不敢招惹是非,就怕萬一自己也突然成了鳳家刀劍下的魔教惡徒。
“咳咳,那我們就來說一說這新晉的美人榜榜首,梓卉姑娘。”老秀才咳了兩聲,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據悉,梓卉姑娘年方二八,乃邰原顏家的嫡親姑娘。傳聞那日垏水橋上,魔教左護法恰巧與梓卉姑娘迎頭相對。左護法一見梓卉姑娘,頓時驚為天人,見色起意。梓卉姑娘自是不從,故而兩人拔劍相鬥……”
坐底下聽故事的左護法本人黑了臉,他怎生不記得見過那什麽梓什麽卉的女人?這酸秀才倒是厲害,上下嘴皮子一碰,他就成了個求而不得、因愛生恨的可憐人了。
就是不知,這個梓卉姑娘,跟他眼前這位比起來,孰美?
鳳歸聽得津津有味,吃一口小食,喝一口茶,好不惬意。聽到“左護法用迷香藥倒美人”那段,還意味深長地瞟了眼左護法。
“那都是假的!老子根本就不認識那女人!”左護法咬牙低聲解釋。
不解地瞥一眼,又喝了口茶,鳳歸滿不在乎地道,“不過說書人的故事罷了,你何必當真?”
左護法夾了好幾顆牛肉粒,塞進嘴裏,一邊嚼一邊白他一眼,“你若是去聽聽教主醉花樓掠美那段故事,要是還能如此淡定,我便無話可說。”
喝茶的動作一頓,眸光一冷,然,片刻後鳳歸又恢複自然,一口悶掉一杯茶,不輕不重呢喃一句,“不過一段故事。”
真也好,假也罷,其中滋味,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外人眼裏,終歸不過一段故事。既如此,他們的是非論斷,又與他何幹?
“你來此,就為聽一段書?”左護法略有不耐地詢問。
鳳歸淡淡然呷一口茶,“為了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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