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風起雲湧泗水城（2）

這般強取豪奪，可不是教主原先的作風啊。教主莫不是……

左護法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翻鳳歸，眉目含嗔，丹鳳眸尾角上揚，眉梢如筆鋒入鬓，張揚妖嬈，只消一眼，便叫人移不開眼。

這容貌，堪比利器！

世上芸芸衆生，誰不是俗人一個？第一眼為美貌所驚豔，方才有了後來由淺入深的了解。而他，越是了解得多，越是叫人想探究更多。只怕，教主是真的對他上了心吧。

“現下不過月餘，離三月之限尚早。”左護法盡力想幫教主挽回點形象，“教主此舉只是怕你離去，并非要為難于你。依我之見，教主待你與旁人不同，他是真心喜歡你。”

冷冷地瞟了眼左護法，“他的存在，于本公子而言，便是為難。”

說罷，抱着鳳尾琴轉身離去。

左護法擡了擡手，站在原地懊惱地嘆了氣。

心中暗罵：叫你嘴賤！說什麽不好偏提這個，就教主那追求人的态度，洗得白嗎？說不定人家之前根本就不是斷袖！教主這是強扭的瓜，哪裏能得了好？唉，做屬下的，不僅得操心教中大小事務，還得為教主的感情操心，真是……唉……一言難盡啊！

鳳歸抱琴行至梧桐林，不動聲色地自琴底夾層裏抽出一條錦帕，塞進袖子裏，若無其事地繼續前行六七步，選了枯梧桐下的一塊空地，将琴置于地上。

“此琴是你贈于娘親，今日我便将它還你。今生恩怨情仇一筆勾銷，來世只願娘親與你永不相見。”

言罷，鳳歸掏出火折子，将鳳尾琴點燃。

左護法出來時，巧好聽得此言，一時間愁緒浮上心頭。

他似乎可以預見，往後鳳歸也會對教主來這麽一句“永不相見”。

烈火熊熊燃起，紅光映照在鳳歸臉上。

鳳殷當年砸了黎骨琴都沒能找到的琴譜，其實一直都在這把當年他送給娘親的鳳尾琴裏。然，十多年來，這琴，卻從未有人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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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真心，又能有幾許？

鳳歸一把燒了鳳府，只身随魔教衆人連夜出城。

星火燎原，敗落了一個鳳家，整個泗水城卻因此沸騰起來。

他們來時輕裝簡騎，回時車馬滿載。為了避人耳目，魔教衆人換了一身衣裳，扮作趕镖人。鳳歸則因姿容過勝，便入了馬車內，作同行的富家公子。

此番貨物較多，他們不便從寺廟暗道處過，改繞遠路，押送至碼頭，走水路。

泗水城外五裏，有個清河灣，河水東流入海，可至五靈山西南面峭壁。

天蒙蒙亮，官道靜得可怕。

左護法作為此行的“镖頭”，警惕着四周，左手始終握緊腰佩的那把赤金大刀。右手牽着缰繩，不緊不慢地走在鳳歸乘坐的馬車前。藏青繡牡丹的馬車廂，頂上鑲鎏金珠子，一瞧就是官家子弟出行。駕車的是黑臉小子林旭。其餘教衆則分為兩批，一則乃“镖局”護镖之人，另一則為公子家仆護衛。

明眼人一看，便曉得這是官家公子出行，雇了镖局的人守衛。通常情況下，江湖人是不會打官家主意的，他們肆意慣了，不願意牽扯上朝廷。

朝廷對江湖人私下恩怨仇殺之事，向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故而，江湖人也默認朝廷的規矩，凡是涉及官家子弟的事情，需向朝廷提交充足的證據，由朝廷處決。抑或是在殺了官家子弟後，于七日內上交被殺之人“罪不可赦”的證據，否則，殺人者将會以“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剝奪良民籍，貶為奴籍。

一旦通緝令下來，大小的城鎮皆不得進入，只能東躲西藏過日子。甚至江湖各大門派世家也不會承認此等壞了規矩的人，真真是猶如過街之鼠。

江湖中最權威的“六派四家”，多與朝廷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六派，指九韶閣、上清觀、無涯寺、暗香宮、天神教和洛楓山莊。四家，則是邰原顏家、牡丹谷白家、青帝城明家和曾經的泗水城鳳家。

六派四家中，以九韶閣為首，自古九韶閣閣主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可安國，武能定邦”的美稱。天晉王朝七代國相、十三位鎮國将軍皆出自九韶閣，聖上見到閣主也得禮讓三分。不過，這一任的閣主倒是神秘，據說聖上三顧白神湖都未曾得見閣主一面。

洛楓山莊莊主的長姐，乃朝中貴妃。四大世家宗親中在朝中為官的人也不在少數。上清觀和無涯寺雖半歸隐，但若要香火鼎盛，自然就不會忤逆朝廷。天神教亦正亦邪，不尊法令，但也很少觸及到朝廷底線。同樣難以定論的便是暗香宮，它源自北冥，乃北冥第一大門派，行事詭異莫測。

今鳳家本家被滅，宗親忙于争權奪勢，中有鷹一等人周旋，只會叫他們越來越亂。泗水城周邊的勢力則妄圖替代鳳家，成為“新四家”之一。

而鳳歸他們此行押送的東西，則成了宗親和周邊勢力觊觎的香饽饽。若是得了這些財寶，再拿到鳳家絕學劍譜，焉能不成事？

官道兩側密林之中，鳥雀皆寂。

倏忽，一道破空聲自林中而來。利箭閃着銀光，直逼左護法胸口。

噌——

左護法反手揮刀，劈斷箭羽。

“注意！有埋伏！”

一聲厲喝，林中頓時箭羽齊發，如暴雨滂沱。

鳳歸破車廂頂而出，手中蛇鞭輕舞，射過來的利箭被逆了方向，紛紛射回林中。

林中發出數聲慘叫，百餘人從林中蹿出，“殺啊——”

左護法面色一沉，舉起赤金大刀，高聲喝道：“列陣！”

魔教衆人立時棄了馬車貨物，向左護法聚攏，形成護衛之勢。內外兩層，外者慣用長槍刀劍，內者擅使暗器弓箭。

三人帶弩箭的，将目标鎖定對方的弓箭手，弩箭閃着幽幽藍光，淬了劇毒。一箭射出，必有一人斃命。外圍刀劍厮殺者，招招狠辣，将敵人阻擋在外。

鳳歸立于殘破的車頂上，冷眼瞧着衆人拼殺。黑臉小子林旭則跟随在左護法身側，靜觀局勢。

莫約一炷香的時間，百餘人盡數被滅。

然，衆人卻不敢放下警惕。這次突襲，不過只是個開始罷了。

嗖嗖嗖——

箭羽遮天蔽日，若黑雲壓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