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陰差陽錯帳中燈（2）

“教主，這份是……”藍玥手裏拿着一本折子，正準備向教主彙報。

“阿嚏——”

風衍拿帕子捂着鼻子，面色憔悴。

“教主，您……保重身體……”藍玥被打斷了話，擔憂地看向教主。雖然今早已經傳大夫瞧過了，只是輕微的風寒。可教主身體向來康健，許久不曾有個病痛的，昨兒個還好端端的，今早忽然就染上風寒，實在令她們心下不安。

“本座無礙，你繼續說，阿嚏——”

摸摸鼻子，風衍頗為無奈，小家夥存心報複，他昨夜出了一身汗，又泡了大半夜的冰水，作為一個暫時沒了內力的普通人，他不可避免地就成了現在這模樣。

瞧教主精氣神尚可，藍玥稍稍放心，接着彙報正事，“這是明日冠禮上的安排，請教主過目。”

其實冠禮如何辦，教中是有規矩在的。教衆通常是不會在教中舉辦冠禮，若是遇到教主欲器重的下屬，才會特意恩賜一場冠禮。真真按照規矩來的話，浔歡公子是沒有資格辦冠禮。但又因着他父母皆是為神教犧牲的元老，他自己也算是有恩于教主，這才有了這麽一場冠禮。

風衍接過折子看了看，大致上是按照當年右護法及冠時的規格，宴請的也只是教中高層，稍有出格之處，也無甚幹系。只是，這授冠之人……

“授冠換成萬長老，本座身體不适，阿嚏，便不主持授冠，阿嚏，儀式了。”風衍又掃了一遍，将折子還給藍玥，“其他沒什麽問題，阿嚏——”

“諾。”這折子是下面的人送上來的，拿給教主過目前，藍玥就看過，當時便覺着教主是不會主持授冠的。

授冠之人，需為及冠者束發，親手戴上發冠。通常由長輩或高位者擔任授冠之人。當初左右兩位護法也是由教中長老授冠，何況一個地位不尴不尬的公子？

別人贊他癡心一片，但在藍玥眼裏，他分明就是挾恩索報，故意為難教主！

什麽清雅高潔、不慕紅塵，簡直虛僞，還不如秋兒公子的真性情呢！

風衍處理完教中不多的事務，便回合歡居尋鳳歸。

一只渾身白羽褐斑、尖喙利爪的鷹隼從院中一飛沖天，幾息間，便再也尋不到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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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了眼天空越來越小的黑點，風衍緩緩踏入合歡居，只見鳳歸正倚在門前，眺望着遠方。

“你這只海東青品相非凡，此類猛禽，東晉南方這邊倒是少見。”風衍不避諱自己方才見到他傳信的事。

鳳歸輕瞥了他一眼，接話，“這鳥兒是鷹一以前在西羌抓來的。脾氣挺倔，馴養了好些日子。”

“海東青是犟脾氣，可訓好了，卻也忠誠。你的部下心思挺活絡的，抓這只鷹可得費不少功夫。”風衍走到他身邊，伸手挑起他鬓角漏下的一縷長發。

“你的屬下也不遑多讓吧，教主大人。”鳳歸拍開他作亂的手，轉身往屋內走去。

風衍跟随其後，“哦？果真如此？可本座覺得，本座最為器重的副教主貌似并沒有要花心思賄賂本座的意思吶？”

回首，眉梢一挑，鳳歸玩味地道：“教主大人這是在責怪屬下昨夜的賄賂不夠好？”

“阿嚏——”聽到這話，風衍不自覺又打了個噴嚏，摸了摸再次泛癢的鼻子，明智地閉了嘴。

“啧啧，看來教主大人近來因沉溺美色而疏于鍛煉了，半宿春宵便不幸染上風寒，真是令屬下心內難安啊。”鳳歸嘆惋地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勸慰道，“為教主大人的身體着想，今後還請教主大人克己複禮，禁欲少思，勤勉習武才是。”

“咳咳——”剛準備喝口水壓壓驚的風衍，被他這一番話嗆得咳嗽連連。好不容易緩下，一擡頭，對上鳳歸那一臉看“病入膏肓者”的神情，風衍頓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沉默半晌，風衍換了個正經話題，“鳳家除名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吧。”

“除就除了呗，誰稀罕跟他們一個姓？”風衍問得小心翼翼，鳳歸卻答得滿不在乎，就近往桌案上一坐，随手拿起桌上的閑書翻了起來，“不過嘛，即使是本公子不要的東西，也輪不到別人白撿了這個便宜去！”

鳳家那點勢力，在本家被滅後，早就七零八落了，收回合并到一處要耗費的精力可不少，還不如捏着精銳力量，徹底擺脫了鳳家更合算。只是，這鳳家家主的位置他不稀罕，卻也不能容忍他的那個好弟弟成了家主。

“我覺着也挺不錯的，以後你便随我姓風吧。”風衍見他的确是不怎麽在意這事，便笑着打趣道。

“想得倒美！”鳳歸輕叱一聲，眸光落在書上，恍然間發現這書有點不對勁，眉頭微擰，刷刷快速翻了一遍，面紅耳赤地一把合上書，猛地砸到風衍身上，“你屋裏放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書啊！低俗！”

風衍莫名其妙被罵了頓，接住投擲過來的書，狐疑地翻開看了看，前面寫的內容還挺正常，是花妖戀慕窮書生的話本，翻到後面就……略不堪入目……

“哈哈，你這可是冤枉啊，我的屋不也是你的屋嗎？何況，我又不看話本。”風衍嘴上喊着冤，笑得卻歡，“我瞧這寫得倒也有趣，阿鳳可借鑒一二，下回‘賄賂’本座時沒準就用得了。”

回頭見風衍竟然真的看得津津有味，鳳歸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抄起桌上的雕玉鎮紙砸了過去，“滾吧你！混蛋！”

“哎，小心我的古玉青龍鎮紙！”

好在這一擲并沒有用上內力，風衍伸手險險接住鎮紙。

這塊鎮紙莫約一尺長，底座平整，其上雕琢一條青龍，五爪長須，栩栩如生。整塊的上好古玉雕刻而成，又是出自玉雕世家季翰墨大師之手，這小小一塊鎮紙抵得上半座城池的價值了。

“把書扔了！”看風衍懷裏揣着鎮紙，還不忘繼續看那本書，鳳歸當即惱怒地喝道。

“好，我這就扔。”風衍惋惜地再看了一眼，動作迅速地往身後一扔，俄而，又不甘地提議，“阿鳳不滿意這本，下回我們可以看點更有趣的。”

“呵呵，”鳳歸冷笑，朝門外走，路過那本書處，猛猛踩了一腳，又碾了兩下，推門而出，對門外的綠衣侍女吩咐道，“青岚姑娘，勞煩吩咐下去，把這風華殿裏不該出現的話本，統統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