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失憶

太子走了,曲牧亭也放松了很多,雖然最大的觀衆不在了,但這戲該演還是得接着演下去,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了小丫鬟的身上:“你又是誰呀?為什麽你們都圍着我?我感覺腦袋暈暈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小丫鬟聽着這麽說,馬上“撲通”的就跪了下來,帶着壓抑的哭音低聲說道:“奴婢小蘇,娘娘恕罪。”

那地上全是她剛才失手打翻的碎渣子,曲牧亭眼睜睜的看着小蘇的膝蓋上滲出了血跡,慌的趕緊掀開被子下床,一把把人給拽了起來:“你這人怎麽這樣呀?一地的碎瓷片你往地上跪?是不是傻呀?不就問你幾個問題,不想說就不說呗,至于嘛。”

她起來的有些猛,訓完了話,兩眼發黑頭發昏,身體也跟着晃了幾晃沒差點栽過去,正想找東西扶一下,胳膊就被人給攙住了。

小蘇一臉的驚慌:“娘娘您沒事吧?奴婢扶娘娘躺下。”

曲牧亭重新躺回了床上,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額頭,感覺有點熱。她掉進湖裏,估摸着也得發燒,剛才打翻的那碗應該是給她喝的退燒藥,可惜,藥沒了,她估計還得再暈一會兒。

“行了。你下去吧,我頭暈自己躺會兒。”曲牧亭覺得今天估計也問不出來什麽了,還是再等機會吧:“把膝蓋上的傷口處理一下,擦點藥。”

說完就閉上了眼睛,戲演不成了,這精神氣也就跟着散了不少,實在是暈的難受。

小蘇臉上的表情幾經變化,最後還是咬着嘴唇出去了。

聽着關門聲,曲牧亭原本閉着的眼睛又重新掙開了,房間裏陡然安靜下來,讓她有點心慌,盯着層層的紗幔正在發呆,就聽見房門的響動,那小丫鬟又回來了。

“娘娘,奴婢來給娘娘送藥。”小蘇端着還冒着熱氣的藥碗走了進來,只是視線有些飄忽,不敢落在曲牧亭的身上。

撐着身體坐了起來,曲牧亭已經不想嘆氣了,伸手說道:“給我吧。”

小丫鬟怯生生的端着藥碗,猶豫了一下,還是遞給了曲牧亭。就見曲牧亭端着冒着熱氣的中藥碗,一口悶了,然後一張臉都快皺成包子了。小丫鬟驚了一下,趕緊跑去翻出了一盒果脯。

“娘娘快吃些梅子,壓壓苦味。”

拿了顆梅幹放進嘴裏,酸酸甜甜的味道順着舌尖一點點的散開。曲牧亭才舒了一口氣,沒喝過中藥真的不敢說中藥苦,一想到以後都要喝這種苦死人不償命的湯藥,瞬間覺得更苦了。

見曲牧亭臉色好些,小丫鬟才絞着自己的裙子小心翼翼的問道:“娘娘當真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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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牧亭涼涼的看了她一眼:“難道還有假的?還是說我以前還假裝失憶過?”

見小丫鬟沉默的低下頭,曲牧亭心中忍不住罵了句髒話,這原主真不是一般的能折騰!

“可我這次是真的失憶了。”曲牧亭感覺自己頭頂有烏鴉成群結隊的飛過去,怪不得剛才太子甩袖子就走了,這擱誰,誰都得都走呀!

小丫鬟擡頭怯生生的看了曲牧亭一眼,曲牧亭朝她認真的點頭:“真的失憶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曲牧亭真誠的眼神打動,小丫鬟終于開口了:“娘娘您是太子妃。奴婢名喚小蘇,是娘娘的貼身侍女,剛才頭戴金冠的是太子殿下……”

小蘇講的頭頭是道條理清晰,畢竟是以前有過經驗,到底是不一樣,曲牧亭心裏有了個大概的了解。她現在所在的這個朝代是個不知名的架空時代,起碼沒有夏商周元明清那麽的知名,在曲牧亭看來,這就一架空的朝代。

她所在的這個國家叫徽國,當朝的皇帝只有一個太子,姓昝名琅,而她也是唯一的太子妃。他們并沒有住在宮中,而是在宮外另立的府邸,據說是為了鍛煉太子,當然這個理由在曲牧亭看來多少有些牽強,畢竟華夏那麽多年,她也沒見幾個出來立府的太子。而她的娘家也不在王都,是從西南遠嫁過來的,與太子感情尚可,三天一鬧五天一折騰的,太子雖然多有不耐,但也沒納妃,可見對太子妃還是寵愛的。

曲牧亭聽完只想呵呵,她這失憶的戲碼原主早就演過了,還讓她怎麽演下去?但看丫鬟小蘇看她的表情都帶着懷疑,更何況那位一看就很精明的太子殿下?

很憂傷。在雕花的大床上滾了幾滾,頭還是暈。她感覺自己随時都要圓不下去,分分鐘都會被拆穿,讓人給送上火刑架,念個經點個火啥的,畢竟是迷信又封建的古代,突然換了個瓤,不是借屍還魂就是妖精上身,不管哪一種燒燒總沒錯。

書房裏,昝琅把手上的奏折合了起來,揉了揉有些酸疼的太陽穴,向後靠在了椅子上,閉上眼睛問道:“太子妃如何了?”

身後的總管康裏垂手回道:“據丫鬟小蘇說,太子妃還是堅持自己失憶了,但跟上次的失憶又有些不太一樣,小蘇也說不好,只覺得太子妃像是和善了不少。”

昝琅聞言,睜開了眼睛:“她?刁鑽又跋扈的,孤看了就頭疼。這府裏也就孤還能勉強鎮她一鎮,若不是……孤豈會容她至此!上次給孤用下三濫的春|藥,被發現怕受罰假裝失憶,這次好端端怎麽又來這一出?”

康裏嘆了口氣:“老奴猜,興許還是因為那件事吧。”

府裏只有一位太子妃,可太子還偏偏不寵幸,也難免這太子妃成天的尋事了。可嘆息歸嘆息,該勸康裏還是得勸:“殿下還是去看看太子妃吧,可不能意氣行事,殿下可以不寵幸太子妃,可也不能冷落了她。”

揉着額頭,昝琅有些無力:“孤曉得。”

曲牧亭喝了藥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正想起來的時候,就聽見了開門聲,然後就見太子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

說實話,即使已經知道這是個小哥哥,可曲牧亭下意識的還是覺得這張臉實在是太過精致,像個小姐姐。偷偷的看了眼喉嚨的位置,雖然光線不太好,但還是能清楚的看到喉結。

“太子殿下?”見太子也不說話,就那麽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曲牧亭有點受不了。

“太子妃記起來了?”昝琅的涼涼的問道。

“沒有!”曲牧亭的回答相當的幹脆利落。

昝琅都要被氣笑了。給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椅子上打量着曲牧亭,她倒也坦然的任憑昝琅看,絲毫沒有心虛的意思,跟第一次失憶時畏畏縮縮不敢擡頭的樣子簡直是天壤之別。

這失憶裝的次數多了,也長經驗。昝琅搖頭直言問道:“太子妃這次又惹了什麽禍?”

看曲牧亭一臉看白癡的目光回應她,昝琅輕咳了一聲繼續說道:“也對,太子妃都失憶了,怎麽會記得。”

“我真的是不記得了。”曲牧亭覺得自己這會兒說什麽,都沒太大的意義,畢竟她是有前科的人了。

“是嗎?”昝琅端着茶杯,吹了吹浮沫:“那孤來跟你說說。這料峭春風時你獨自一人跑到矮橋上然後自己跳下去,回來就跟孤說你又失憶了,你覺得孤會信嗎?”

不會信。曲牧亭撇了撇嘴。

“聽小蘇說,我是在橋上賞魚,然後不小心失足落水的。我怎麽會自己往下跳?”曲牧亭也有些無奈。

“是嗎?”昝琅反問了一句,又說道:“可府裏的侍衛親眼看見你是自己跳下去的。”

哪個侍衛眼這麽瞎!雖然她主觀上确實是想往下跳,但客觀上她真的是失足落水的好嗎?!

“你不信,那我也沒辦法呀。就算我是自己跳進去的,估計也是想太子殿下能多來看看我,但是我也不記得了,所謂不知者不罪,你說是不是?”

“所以你承認是自己跳進去的?”昝琅喝了口茶。

被下套了!曲牧亭想扶額。

“是你說的侍衛看見我自己跳下去的。我又什麽都不知道,只是合理的推測而已。你們一會兒說我是賞魚不小心掉進去的,一會兒又說我是自己跳進去的,争來争去的有什麽意思?不管怎麽落的水,我已經失憶了,現在緊要的不是應該找個靠譜點的醫、大夫過來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嗎?”曲牧亭說着又委屈上了,目光落在角落裏,盯着被角,神态凄然:“那種看什麽都陌生的感覺,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不知道身邊的人都是誰,跟自己有什麽關系,什麽都不知道,整個世界一片茫然。還要被據說是自己夫君的人懷疑和訓話,那種感覺你不會懂的!”

話音剛落,便扭過去輕輕的用袖子擦了擦臉,看上去像是在拭淚一般。

聽着曲牧亭的一番話,昝琅的目光從茶杯移到了她的身上,看着她的動作,眉頭輕輕的蹙在一起。還是那個人,可說話的口氣卻有些不太一樣,先前的刁蠻驕橫竟然絲毫不見了,口舌還這樣伶俐,讓昝琅心頭泛起了幾絲猶豫。難道是真的玩砸了失憶了?還是有別的什麽原因?

昝琅上前一步,一只手擡起曲牧亭的下巴,盯着她有些泛紅的眼睛問道:“太子妃當真不記得孤是誰了?”

“我知道你是太子。”曲牧亭被逼着只能擡頭看着太子的那張俊臉:“可我真的失憶了。”

“孤倒要看看,你要演到何時。”那眼神太過倔強,昝琅從未在太子妃的臉上看到過這種眼神,當下有些失神。匆忙的撂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了。

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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