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管閑事

書房裏,昝琅一身白色常服,身後如錦緞般的長發随意的綁着一根發帶,優雅又随性的模樣,與平常威嚴的皇太子迥然不同,舉手投足間卻也還是那個天潢貴胄。

康裏進來的時候就見太子殿下已經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立在書案前看着剛剛寫好的字,康裏垂着手走到昝琅身邊,先是湊近看了一眼昝琅的字才誇道:“殿下的書法不輸當世名家呀。”

“康總管不要笑話孤了,閑着無事随意寫寫罷了。”昝琅取過自己的私印,沾了點朱砂,按在了卷軸上,才問道:“可是太子妃那裏有什麽事?”

康裏一邊收着印章一邊回道:“殿下神機妙算。太子妃果然有動作了。”

“說。”昝琅落座,神情間多了幾分嚴肅,之前閑适悠然的樣子不過頃刻間已經蕩然無存。

“太子妃出府了,而且只帶了那個小丫鬟。”康裏說完又有些疑惑:“不過,老奴說另派幾個侍衛跟着護駕,太子妃竟然也沒有反對,好像早就料到了老奴會派人跟着一樣。”

“你做的很好。”昝琅點頭說:“跟好了太子妃,她在外期間與什麽人接觸,去了哪裏都要盯牢了,凡有異動,即可來報與孤!”

“是,老奴省得。”

走了康裏書房裏又只剩下昝琅一人。盯着桌子上剛剛寫好的“以退為進”陷入了深思,太子妃此舉是不是也是另一種的以退為進呢?昝琅料到她必有動作,卻沒想到她會這麽大大方方的直接要求出府,甚至還帶着點迫切的意思,病剛剛好就要出去,那出去是要做什麽事?見什麽人?

眉間又不自覺的蹙了起來,她對太子妃本就心存三分愧疚,所以平日裏難免多有放縱,她終究還是忍不下去了嗎?

想到這裏,昝琅嘆了口氣。當日父皇母後為大局着想,一意孤行的為她聘了太子妃,等昝琅南巡歸來,大事已成定局。成婚一年有餘,太子妃可謂是費盡心機的想要跟昝琅行房,甚至連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下作手段都用上了,昝琅疲于應付,惱羞之餘對太子妃也生了嫌隙。

在太子妃這次失憶之前,兩人的關系已經僵持了許久,眼下這僵局被打開,倒讓昝琅有了不同的想法。太子妃是她的身邊人,斷然沒有把自己的身邊人變成自己敵人的道理!

而另一邊的曲牧亭可沒想那麽多,小扇子拿在手裏搖一搖擺一擺的,別提多惬意了。一路上見什麽都覺得稀罕的不得了,拉着小蘇左看看右看看的,亂七八糟的買了不少的東西,幸虧了多帶了幾個侍衛,還能給搭把手。

不同于現代商廈那種冰冷的玻璃展櫃,這種街道旁邊就可以擺攤的感覺讓曲牧亭覺得很稀奇,那種淳樸熱鬧的感覺,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個國家是繁榮且昌盛的,百姓臉上也都是帶着滿足的笑容,可見這個國家被治理的很好。

然後她就理所當然的想到了太子,昝琅。她名義上的丈夫,那個不知道是不是她夢裏的人。在這個朝代,國家就是私人的,能做到讓百姓安穩和樂,想來,身為太子的他也跟着出了不少的力氣。

想到這裏,曲牧亭忍不住笑了,跟她有沒有什麽關系,怎麽好端端竟然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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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的一聲合上了扇子,扭頭對身後的小蘇說道:“我看前面有家酒樓,我們去歇歇腳吧。”

小丫鬟先朝前望了一眼,确定那酒樓不會辱了太子妃的尊駕,才回道:“奴婢聽娘娘吩咐。”

話音剛落,頭上就被曲牧亭拿扇子敲了一下:“說了多少回了,出門別叫太子妃,你就不怕把刺客什麽的給招來呀?”

小蘇苦着臉,她叫習慣了改口也不容易,捂着腦袋說道:“奴婢知道了,夫人。下次不會了。”

曲牧亭頭點了一半,停住了,語重心長的繼續說道:“你也別老奴婢來奴婢去的,出門在外一切便宜行事。別弄的好像我多大的排場一樣,刺客沒招來,你再給我招來一波收保護費的。”

“收什麽的?”小蘇沒聽明白。

“沒什麽。走吧,夫人請你喝茶。”說着曲牧亭重新打開了自己灼灼桃花的扇子,晃晃悠悠的去了酒樓。

這時候已經過了飯點,大堂裏倒也沒什麽人,零零散散細細落落的坐着幾桌。曲牧亭進了酒樓就見大堂中間有個樓梯,顯然還有第二層,她這人沒別的愛好,吃飯什麽的就喜歡再上一層,總覺得上面的風景更好些。

留客局的店小二見這主仆兩人徑自上了樓上雅間,心知是不能得罪的貴人,忙跟前跟後的伺候茶水,帶着曲牧亭主仆兩個去了風景絕佳的雅間落座。

說是雅間,在曲牧亭看來其實跟現代的卡座差不多,不過座位沒那麽密集,隔了老遠的距離中間還擺了屏風做隔斷,另有一應的綠植做裝飾,既通透又有私密性,讓人覺得很舒服。

曲牧亭坐在靠窗的位子,小蘇陪侍在旁邊替她沏茶,小風吹着小茶喝着,那種感覺別提多美妙了。她這邊還沒享受完呢,就聽見了隐隐約約的争吵聲,轉圈看了一遍,這二樓滿打滿的也只坐了她自己,正想着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那争吵聲卻越發的清晰,曲牧亭尋着聲音低頭往下一看。

就見樓下巷子拐角的地方正站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身的書生打扮,青衫布巾被洗的發白,女子倒是一身尋常人家的打扮,卻長的十分豔麗,即使尋常的布衣也難掩其眉間的風采。

“雲娘,我手實在是沒錢了,你再幫我一回,等來日我做了官,定然八擡大轎迎你進門。”那書生言辭有些激動:“你就再幫我這一回吧,難道我對雲娘你的心意,你還不了解?我與你的感情還抵不過那曲曲百兩銀子?”

“可我,手裏實在沒有銀子了。”名喚雲娘的女子咬着下唇:“花英姑姑對我們姐妹一向嚴厲,我偷偷攢的體己,已經全都給你了。”

“雲娘你想想辦法,你一定要幫我這一回,要是還不上銀子,他們一定要我償命的!”

曲牧亭聽着那書生苦苦哀求,手上的扇子也合上了,連茶也不喝了。不是她好聽人八卦,實在是那個書生說的話讓她聽不下去。她對這邊的物價不是太了解,可剛才逛街買東西走了一圈,也知道這幾百兩可不是小數目。

“雲娘我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以後肯定不會再去賭了。你幫我還了銀子,我就專心念書争取早日高中,然後迎你進門。”

“我、我再想想辦法吧。”那雲娘絞着手上的帕子,算是答應了。曲牧亭皺着眉頭看那書生面露喜色,摟着那雲娘擠到角落裏動手動腳再動嘴的,手上的扇子“啪”的一聲扔到了桌子上。

這是個民風淳樸的時代,淳樸不是開放,那個書生完全不顧那雲娘的聲譽,當街就敢如此輕薄她,可見雲娘在他心裏也沒多少的分量,只是他謀財的手段而已!

“娘、夫人怎麽了?”小蘇見太子妃好端端的突然就發了脾氣,連忙問道:“可是這茶不合夫人口味?”

“不是。你來。”曲牧亭招呼小蘇往前走了兩步:“看見那個巷子拐角處的兩個人了沒?”

“看、看見了。”小蘇看了一眼,慌忙移開了視線,雙頰有些泛紅。

曲牧亭:“你下去……”正要吩咐,就見小丫鬟臉色發紅,又看着那邊還擁在一起的兩個人,頓時明白了小姑娘沒見過世面,害臊了。

“算了,我自己去吧。”說着就要起身。

還沒站起來呢,小丫鬟就攔住了她:“奴婢去!奴婢去!娘娘吩咐奴婢,奴婢一定辦妥了,娘娘安心在樓上喝茶就好。”又驚又慌的連曲牧亭吩咐的不能喊娘娘也忘了。

曲牧亭想了想又坐了回去,她這會兒要是自己下去了,這小丫鬟還指不定吓成什麽樣呢。

“我跟你說,你下去先給那個書生一巴掌,然後問他那個女子是誰,為什麽明明收了你家的嫁妝卻還在外面三心二意。”曲牧亭叮囑道:“氣勢一定要足,不能心虛,問了以後你只管怒氣沖沖的回來就好。記住沒?”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小丫鬟還是乖乖的點頭:“奴婢記住了。”

曲牧亭想了想又從自己發間取下了一只金簪,插到了小蘇的頭上:“這個賞你了。戴着這個更像些。”

交待完了,曲牧亭才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渣男還真是不分時代的哪哪兒都有,她今天還就仗着太子妃的身份,多管一回閑事了!

樓下就見丫鬟小蘇怒氣哼哼的走到那兩人面前,可曲牧亭交待的巴掌舉起來卻遲遲沒有落下,曲牧亭着急的看着小蘇,想着還不如剛才自己堅持下去算了,小丫鬟膽小,這回估計是演砸了。

曲牧亭一口氣還沒嘆完呢,就見小丫鬟指着那雲娘一句三停頓的說道:“她、她是誰?你三心兩意、還收我家的聘禮。”磕磕絆絆的還說完曲牧亭感覺在樓上隔着那麽遠的距離都覺得她是要哭出來了。

“你太過分了!”然後咬着嘴唇拿手帕捂着臉扭臉就跑了。

留下兩人在原地,書生是一臉的茫然失措,那雲娘看不清楚表情,就見她擡手一巴掌直接扇在了書生的臉上,把剛才沒打的那巴掌給補上了,然後也走了。

開場是不怎麽順利,但小丫鬟那委屈的樣子反而更容易讓人相信,效果上也更好一些,曲牧亭挺滿意的。

等小蘇氣喘籲籲的跑回來的時候,樓下已經沒有人了。曲牧亭給小丫鬟倒了口水:“喘喘氣,歇會兒。”

“娘娘,奴婢沒有辦好。奴婢下去就、緊張了。”小蘇端着茶杯覺得自己愧對娘娘一番期望。

“挺好的。”曲牧亭拍了拍她的肩膀,對小丫鬟寬慰了兩句,才起身說道:“走吧,去看看那個雲娘是做什麽的,我才從火坑旁邊把她拉回來,可不能再讓那個書生給拽回去了。”

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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