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救人

元旦那天，雪已經停了，高速公路上還有一點積雪，陸揚不敢把車開得太快，壓着高速路上的最低時速。

元旦了，路上的車很多，一輛輛超過他，陸揚很佛系地繼續那個速度，秦婉婉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再不到家她都要在車上睡着了。

“你能不能開快點？”她問陸揚，“要不就換我來開。”

陸揚一本正經：“我在開車，別跟我說話。”

秦婉婉：……

“會開車了不起啊。”

會開車真的挺了不起的。

秦婉婉遙想那年，她興高采烈辛辛苦苦拿到了駕照，教練抽着煙，憂心忡忡地跟她說：“你這本駕照，來之不易，一定要放在櫃子裏鎖起來，好好保管，別拿出來，萬一丢了多心痛啊。”

秦婉婉只當聽不懂教練的言外之意，剛拿到駕照的第一天就開車上路，一開始一切正常，知道她遇到第一個紅燈，綠燈亮起過十字路口的時候，她先是來了個急剎，然後倒車，再接着走了個風騷的S形走位，後面的車吓得跟她保持起碼二十米的距離，愣是不敢超車。

再然後，秦婉婉同學上路的第一天因為違規停車被扣了兩分，罰了兩百塊錢，那本駕照就再也沒拿出來過。

往事不堪回首，秦婉婉也拒絕別人跟她提起這件事，誰提就跟誰急，就算是陸揚也一樣。

陸揚見秦婉婉撅着嘴鬧小脾氣，一副不想理他的樣子，他無奈又縱容地笑笑，“好了好了，是我說錯話了。”

秦婉婉滿意地笑了，“錯在哪了？”

“錯在……”陸揚頓了下，然後假裝若無其事道：“我哪都錯了。”

秦婉婉瞥了他一眼，緊接着冷哼一聲，“敷衍！”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說什麽好話都是敷衍。”

Advertisement

沒想到被秦婉婉一眼看穿，陸揚尴尬地咳了聲，小姑娘長大了，一點都不好騙了。想當年那個他指着鴨子說是鵝還一臉信以為真的小姑娘如今變得很精明了。

陸揚笑笑，此時車已經開進錦城的地界，再過半個小時就可以抵達錦城市區，要不了多久就到家了。

突然，陸揚踩住剎車，降下車速，他本來開得不快，所以也沒有急剎的感覺。

秦婉婉從手機屏幕裏擡起頭：“怎麽了？”

陸揚直視前方不說話，把車慢慢開進應急車道。

秦婉婉擡頭往前看，她看到前方不到二十米的公路上，大概七八輛車撞成一團，有貨車，有小轎車，有大巴，車子的碎片和零件散落一地，七零八落，有人被抛出車子躺在馬路上，距離有點遠，秦婉婉看不清那個人是活着還是死了。

最中間撤翻的那輛大巴從車窗上陸陸續續爬下來好幾個人，步态異常而緩慢，又或者說直接蹲在地上走也走不了，看起來像都受了傷。

隔着車窗，秦婉婉聽不到他們喊什麽，只知道爬出來的那些人在焦急地指着客車，還有人試圖把其他車子裏的人從變形的車門裏拖出來。

那裏發生了車禍，而且還是幾輛車相撞的大車禍。

秦婉婉瞳孔一陣緊縮，她震驚地指着前方，“陸哥！”

陸揚解了安全帶，他擰着眉，表情嚴肅，朝秦婉婉迅速道：“前面發生車禍了，你在這等我，順便打120，我下去看看，你別下車，乖。”

還沒等秦婉婉反應過來，陸揚就飛快鑽出去，甩上車門，還沒走兩步，秦婉婉又看見他倒回來，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從那邊的小抽屜裏拿出一副橡膠手套。

秦婉婉：？？？裏面為什麽會手套這種東西？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

秦婉婉掏出手機，打了120，之後想了想，又撥打110。

她看着陸揚一邊戴手套一邊小跑過去。

那邊已經有人從車廂裏被救出來，被救出來的那個人上臂被利器劃傷，血流不止，腳也被擠壓到，被車裏不知道那個部位的高溫零件燙到，焦黃的一片，他捂着傷口痛苦地哀嚎，有三四個人圍着他，卻不知所措。

手臂的血流得太多太快，怎麽按也止不住。

陸揚掃了一眼，跑過去高聲喊話表明身份清場：“都讓讓！我是醫生！”

聽到有醫生在，路人紛紛散開，把空間留給陸揚。

“醫生！醫生來了，醫生快點救我！”旁邊有人喊道，陸揚直接無視了那人，半蹲在地上，冷靜地檢查手臂流血那人的傷口，然後掃一眼旁邊的人，指着其中一人道：“把你的領帶解下來給我。”

陸揚在遇到搶救的時候語氣會習慣性帶着命令，讓人聽到下意識服從。

陸揚接過領帶快速把那人的上臂紮住，直到那個人的出血變少為止。他伸手探探那人的脈搏，然後擡手看表。

有人被擡出來，陸揚看了眼那人，冷靜地下命令指揮：“把他平放，頭偏一側，不要動他！”

見陸揚真的是有真材實料的醫生，場面一下子炸開，鬧哄哄的跟菜市場一樣。

“醫生我流了好多血快給我看看！”

“醫生我很痛！”

“醫生……”

陸揚皺着眉，掃了眼那些活蹦亂跳擋住他視線的人他冷着一張臉，狠狠斥道：“閉嘴！”

遇上大型車禍，現場又沒有急救和包紮的物品，即使陸揚醫術再好，能做的事情也有限，他只能盡可能地讓出血多的病人先把血止住，避免在救護車到來之前失血性休克。

秦婉婉從副駕駛座上能看到陸揚冷靜又麻利地給大出血的病人止血。

忽然最後方那輛車上爬下來一個女孩子，秦婉婉離得近，她聽到那個女孩子指着駕駛座的方向厲聲痛罵：“混蛋！”

罵了兩個字之後，她仿佛洩了氣，一邊哭一邊拍着車窗：“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嗎？你做夢！我會帶着你的孩子改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