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一般人不會蹲在廁所的隔間門口,數裏面有幾只腳。
所以我在幹什麽?
我他媽又是把霍時安拽進隔間,又是擔心秦衍發現我們這裏有四只腳,一會踩馬桶蓋,一會怕蓋子被踩爛,整個慌的一比。
活生生就是一副心裏有鬼的樣子。
之前還口口聲聲的說沒鬼,現在就打臉了,打的還挺狠,腦殼都像是被用力抽了一下,抽的我搖頭晃腦,聽到了浪打浪的嘩啦啦水聲。
我扒開霍時安抓着我胳膊的手,眼睛無處安放似的掃動着。
霍時安沒再抓我,就垂着眼皮,面無表情的看過來,不知道在想什麽。
時間在我倆的呼吸聲跟心跳聲裏一分一秒的流逝,期間夾雜着外面秦衍漫不經心的說話聲。
霍時安一直都在看我。
他投在我身上的視線像那種大蜘蛛網,一下子把我給罩住了,我悶在裏面,垂死掙紮着,後背一點點變得潮熱。
“方淮,”霍時安忽地跟我唇語,“你眼角的痣呢?”
我愣住了。
不知道我是腦子裏沒轉過來彎,還是轉眼間就轉了百八十道彎,把自己轉昏了頭,一團漿糊。
左眼角被碰,我還愣着,下意識看他抿在一起的兩片淺色薄唇,像個認真聽講的小朋友,想知道老師接下來會跟我講什麽唇語。
生怕錯過了什麽,被老師批評。
他一邊用食指的指腹摩挲着我的眼角,一邊用嘴型問,“這裏,痣呢?哪兒去了?”
我大夢初醒的後退一步,腿撞上馬桶,身子慣性的往後仰去。
下一秒就是偶像劇裏的俗套劇情。
霍時安及時拉住了我。
不過我倆并沒有出現嘴巴磕到嘴巴那種裹着浪漫外殼的血腥炸裂一幕。
我倆受到身高影響,我的腦門直接撞到了他的鼻子上面。
那一瞬間,我好像看到他哭了。
霍時安背靠着門板,捂着鼻子彎下腰,一副痛到絕望的模樣。
我想摸他頭發,手伸到半空時頓了頓,改成拍他肩膀,無聲的表示關心。
他直起腰,眼睛紅紅的,鼻子更紅,看着非常的可憐。
然後我倆又回到之前的你看我,我看你狀态。
隔間裏就這麽大點地方,站着兩個成年男人,而且還是所謂的理不清剪還亂的關系。
呼吸不順暢,心跳不正常,糟心又遭罪。
就在我快要變成鬥雞眼時,我聽見外頭的秦衍低低罵了一句,之後就是他離開衛生間的腳步聲。
我長舒一口氣,頭頂響起霍時安咬牙切齒的聲音,“你腦門怎麽還跟鋼鐵做的一樣?”
他看我要開門出去,長腿一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看看。”
我二話不說就撩開額前發絲,将撞疼的腦門露出來。
“麻煩你搞清楚,不是我拉你,現在你已經腦袋開瓢了。”霍時安鼻子出氣,“你就這态度?”
我放下撩頭發的手,“謝了。”
他存心不想要這事兒翻篇,“假模假樣。”
我做了個深呼吸,微笑着說,“那你想怎麽着,我給你來個三跪九叩?”
他昂首,“別光說啊。”
我索性不說了,擡起腳就往他的小腿上一踹。
他低頭看看西褲上那枚新鮮出爐的腳印,擡頭看看我,傻了。
我把大傻個撥到一邊,拽開隔間的門出去。
“媽的。”
霍時安幾個闊步沖上來,一條長臂從後面撈我脖子,這是他的必殺技,只要我被他撈住,絕對死。
譬如現在,我完全掙脫不開。
霍時安發神經,“那老男人誰啊,他不就是進來打個電話,你他媽至于慌的跟偷情被發現了一樣?”
我沒想到他在這等着我呢,“BLUE老板,你不知道?”
“知道啊,怎麽不知道,“霍時安低着頭,在我耳邊呵笑,“他養過的情人比你身上的痣還要多。”
我的眼角抽搐,怎麽又扯到痣上面去了?
霍時安看我不說話,撈我脖子的手就往裏收,我全身的血往臉上湧,“你要勒死我啊?”
“我倒是想。”
他抑郁的從喉嚨裏咕哝了句,“勒死你,還不如勒死我自己。”
我恍惚了會兒,心平氣和的說,“秦衍今天因為性向的事上熱搜了,我專門留意了一下,發現熱度本來已經降下去了,結果有自稱是圈內人的網友冒出來爆料,說他是圈內有名的獵人,只有想獵的,沒有獵不到的,又把熱度提了上去,直奔第一。”
“就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誰沾上他,誰就是被開膛剖肚,挖出五髒六腑的對象,要是讓人拍了你跟他一起的照片,指不定要被制造出多少亂七八糟的文章。”
霍時安沒出聲。
我嘆氣,“自古以來都是樹大招風,以你現在的名氣,肯定搶了很多人的奶酪,一堆的對手在等着出招呢,還是小心點好。”
霍時安的腦回路走上了奇葩的巅峰,“專門?”
敢情我掏心窩子的說了一大堆,他就揪住了兩個字,我懶得跟他說話了。
霍時安拿開撈着我脖子的手臂,不屑的笑了聲,“就算哪個龜孫子拍了照片,剪掉你,單獨留下我跟他搞鬼,那也不會怎麽着,我可不是弱小的獵物。”
我不假思索的問,“你進娛樂圈是為的什麽?”
他看我半響,說,“賺錢。”
我懵了好一會,“……還有呢?”
他勾勾唇,俨然一副財迷樣兒,“賺很多的錢。”
“……”
算了,我問也問不出來東西,他從小到大都是一肚子的彎彎繞,心思藏的很深。
除非是他願意把心底下那部分翻出來給我看。
上完廁所出去,霍時安又問起我眼角的小痣。
我邊走邊查看走廊兩邊,為了身邊的大明星草木皆兵,“前年那地兒長了個痘,我不知道什麽時候給摳破了,之後就沒了呗。”
霍時安的面部肌肉抽動,“你不會是忽悠我吧?”
我豎起小手指,“忽悠你我是這個。”
霍時安一臉不願意接受現實的樣子,傻逼逼的問我,“還能再長回來嗎?”
我點頭,“能。”
兩秒後,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的看着我,“真的?”
“嗯,真的。”我慢悠悠的來了一句,“等我問多啦愛夢借用一下時光機,把那顆痣從過去帶回來。”
“……”
霍時安一口血沖到嗓子眼,磨着後槽牙說,“真想抽死你。”
我往前走,惦記桌上的菜,“彼此彼此。”
霍時安想起來什麽的追上來,“不是,你等等,我記得那老男人沒進來前,你就拉我進隔間了,怎麽你光聽聲音就知道是他?都熟到這程度了?”
我的腳步不停,“他的聲音好辨認。”
霍時安擺出不依不饒的姿态,非要我說出個一二三四五出來,“你給我說說,哪裏好辨認了?”
“有磁性。”
我邊走邊從嘴裏甩出來一個個形容詞,“厚重,低沉,優雅,華麗,偏向于傳說中行走的低音……”
那個“炮”字還沒出來,他就很不耐的打斷,“行了行了行了!”
“越說越惡心。”霍時安皮笑肉不笑的,“你怎麽不幹脆說他那聲音能讓人耳朵懷孕?”
我說,“差不多就那意思吧。”
他眼神不善的盯着我,嘴裏說出的話特損,“方淮,你別跟我說你想給人當兒子了。”
“……”
我的身形猝然一滞。
後頭的霍時安也停了下來,跟我的緊張不同,他一副我娘家人的口吻,壓低聲音說,“我替你打量了一下,那大叔除了老,沒有其他特別之處。”
我知道他,只要一有危機感,就會這死樣。
秦衍剛才光顧着接電話,忘了上廁所,這會才原路折回,意料之外的碰上了小朋友,還有……
他的目光往小朋友旁邊掃去。
我本能的挪動身子,将霍時安擋在了身後。
霍時安又立刻把我拽到了他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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