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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堂下鬧成這樣,最沒面子的就是何縣令了。本來鬧出幾樁人命他就急,這會兒李家還帶人到衙門上來助長妖風邪氣顯威風讓他更是急得滿頭大汗,如同熱鍋上團團轉卻尋不着正道的螞蟻。

朝堂如今亂成一灘泥,平常秩序反倒是江湖中的名門正道來幫忙。縣裏的案子判過不少,但多數只是經了何縣令的手,他這些年從各處弄來不少人的帖子,案子也幾乎都是由那些大俠們辦的。

江湖人講信義的很。何縣令汗濕了背,一雙小眯眼掃來掃去往四周看,旁邊一群老老少少和他都不是一路人,雖然雲晉和秦逐師徒倆冷是冷了點兒,但好歹是來幫他的。

“仙師,仙師。”何縣令從人堆裏擠過去,他額上的頭發都濕噠噠的貼在額頭上了,等擠過好幾個扯着他袖子的老太太何縣令才好不容易湊到了雲晉面前,他哭喪着臉,叫人不由得開始懷疑他到底是怎樣坐上這縣令位置的,“仙師救我,救我呀。”

“我不是什麽仙師。”何縣令聽雲晉說出這句話還以為他要甩手不幹了,塌下一張臉像個萎了的窩瓜,醜得讓人不忍再看下去。

“去看看李宏。”不過雲晉接下來一句話又讓何縣令轉瞬回春,一雙小眼睛瞪大了看起來都亮了幾分,歡喜着帶雲晉去衙門裏邊看剛搬來不久還涼乎着身上水還沒幹透的李宏。

仵作已經驗過幾次,李宏的确是在水裏窒息而亡,身上無明顯傷痕,舌苔也無異色,通體一身驗下來就是個溺水的結果。

可是李家人不肯認,就是咬定了說是李宏新領回來的這個農家女害了他。

“呵——”那女子跪在地上也不畏縮,反開始嘲諷李夫人來,“你自己怕是都不清楚李宏每日去做了些什麽,憑什麽反倒說是我害了他?我偏就要說是你這個毒婦人恨上了自家夫婿,和奸夫勾當做起謀財害命的事來!”

“啪!”李夫人怒甩了那女子一個巴掌來,“你個小賤蹄子反而來誣陷我了,好啊好,我今天就讓你見識什麽叫做王法!”

真正主持王法的何縣令看這兩個女子導出的一門戲看得目瞪口呆,向來辦案都沒他什麽事,等旁邊衙役私下扯了扯他衣角他才回過神來,眼巴巴求助地望着雲晉,“雲師父...”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雲晉沒看旁邊那個移動的戲班子,心思全落在躺着的李宏身上。李宏晨時被樵夫在河邊發現,此刻屍體還新鮮的很,死狀也是溺水而亡的人因有的模樣。除以例外,李宏嘴是微張的,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他嘴裏鑽出來似得。

雲晉走過去捏起他的下巴讓他嘴更張開些,他看着李宏的口腔,舌苔有些泛白,再看,好像有些黑線在他嘴裏。

停屍間光線不算亮,雲晉招來人點了支蠟燭仔細來看。燭火晃動,光線亮起來他這才看清,李宏嘴裏的也不是什麽黑線,而是幾條蠕動的像黑線一般細長的成蟲。

秦逐在站在一旁仔細觀看,待看到那幾條細長蟲子時也吃了一驚,死人身上發現的蟲子絕不會是什麽好東西,他往前一步,明顯想要護着雲晉,說: “師父,我來看吧,您站後些。”

雲晉不說話,招招手示意無礙。仵作此刻也發現了李宏嘴裏的那幾條蟲,連忙拿了器具把那東西從李宏嘴裏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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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呈長條狀,極細,口器不明顯,叫人難以分辨頭尾,暗處觀看如同黑線,若不是在蠕動着一般人輕易也注意不到。

這邊仵作和雲晉幾人還在認真觀蟲,那邊李家的大戲也還唱得熱鬧。

“你以為你是個什麽天仙?我相公非看上你不可?”李夫人支着腰破口大罵。

半場戲看下來旁人算是看清楚了,李夫人雖是個兇悍的,卻是個管不住家裏男人褲腰帶的紙母老虎,就李公子強搶女子一事,助纣為虐裏也絕對是有李夫人的一份功。

那農家女子也是個有着一身鐵骨的好姑娘,大堂之下絲毫不畏場,她既然是清白的,那便還是該說什麽依舊照常說。

旁邊有識得這女子的在感慨,“陳小娘子也是不容易,父母早早去了,家裏都靠她賣豆腐來補貼家用,如今還撞上這種事情,怕不是最近惹了黴神。她弟弟還在上學,也沒個人去通知的,這可不知道怎麽辦可好咯。”

“原來是那個豆腐西施啊?”

先前還不曾注意,這女子被人關了幾天,臉上盡是灰塵。這會兒再來看她,發現她雖算不上是什麽天仙,一身寡淡但也看得出模樣俏麗。的确是比一身華服卻面目猙獰的李夫人要好看許多,難怪李宏那個好色之徒見了她就非要強搶她回去。

那邊仵作看了許久,終于認出了那長蟲是個什麽東西。早兩年前鄰縣也有過這樣一起案子,不過是個幾個農夫死了,沒鬧出太大波瀾。但仵作本人親自去觀過案,認得這蟲子。當時衆人皆以為這蟲從此銷聲匿跡,幾年來也沒聽過其他有關案子,沒想到如今這蟲又死灰複燃重出江湖來害人了。

仵作搖搖頭,心裏念了句造孽,便開始與衆人解說:“此蟲名銀絲蟲。”他把這蟲夾起給衆人看,一聽開始說案子了大夥兒也不關心什麽豆腐西施、豆腐貂婵的了,刷刷轉過頭來都盯着仵作看。

“想必應有人聽說過這孽蟲,兩年前鄰縣便有四人因此蟲而亡。”仵作說完銀絲蟲這幾個字立馬有人回想起,問:“可是那擾人心神的異蟲?”

仵作嘆了口氣:“正是。”那蟲被捏起來時還在晃蕩着身子,不過它頭尾難分,更還有要往仵作手裏鑽的趨勢。

“這...這蟲要鑽你手裏去了咧!”有人大喊。

仵作正專心與衆人解說,聽到這句話也立馬把蟲子放下,不過這蟲也不能再物歸“原主”,仵作另拿了個鐵盒來把這蟲裝下。

“我早先并沒見到這銀絲蟲,想來是李公子死後這蟲才從他腹內往上爬預從他口中鑽出的。”

衆人一聽這蟲子還是從肚內向上爬的頓時瑟瑟發抖,原本不知道這蟲子厲害的人再看那蟲子時恍如在看什麽會吃人的龐然大物,連連往後退了幾大步。

“這蟲會分泌毒液,只需幾天,短則幾個時辰便能讓人頭腦昏厥,待到毒液完全沁入體內則人神志全失,恍若被蟲操控的傀儡,遇水則跳,而這銀絲蟲則從寄主體內爬出,順水再流入它處,再遇人時再另尋寄主。如此反複。”

“竟然有這樣的惡蟲!”

“實在可怕!”

仵作話沒有停:“這蟲形似鐵絲,身也如鐵絲難斷。”說着仵作拿起剪子開始剪那銀絲蟲,确實難以剪斷,“這蟲用鈍器也難以殺死。”

有人開始憂急,“那可怎辦?這蟲毒死了李宏,是不是就說明它已經潛入咱們縣內了?”

“這蟲倒不至于沒有弱點。”仵作解釋說,“這蟲順水而生,我們只需将水燒沸再飲即可。”

有人感慨,“原來如此。”

又有人做祈禱狀,“萬幸萬幸。”

“所以李宏就是飲了不幹淨的水源才最終導致溺亡的?”一旁有人繼續問。

仵作答:“正是,想來前幾日溺亡的王公子也是如此而亡的。只不過當日他溺亡的河流過深才沒引起波瀾。”

一樁案子算是理清前因後果,待衆人再去查時發現王公子的溺亡果然也有些古怪。他半夜三更跑出去,尋着一條大河就往下跳了。他家來晚了的仆人最後也只撈上一個躺着的王公子回去。大家夥還以為是他自己想不開了尋着河去跳,才知原來背後還有這樣的事情。

後來再去問,這王公子和李宏是“至交好友”,一起搶過的女子不知幾何,大概是在哪兒喝了不幹淨的花酒才招來不幹不淨的蟲,反正縣裏那一年裏是再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溺亡事情,家家戶戶都把燒沸到泡泡直冒才敢涼了再飲。

案子已經弄清,衆人沒得戲看便開始打量起一直站在一旁的雲晉秦逐師徒來,秦逐站在後邊倒沒有雲晉打眼,雲晉站在前邊且模樣好氣度更是不凡,看起來也年輕,周圍一群戲沒看夠的躍躍欲試想去問他讨妻了沒有。

縣令請了這尊大神來,案子雖然是仵作說清的,也有雲晉觀察入微的一份功勞。他查案的本事不好,但察言觀色的本領卻是一等,連忙請這師徒倆去府內一坐,好茶好飯奉上。

雲晉冷眼旁觀着一群擠着要往他身邊來問生辰八字的人,也不喝縣令的什麽好茶好茶,袖子一甩,面如冷霜,旁邊人看他這副模樣自動讓開一條道,他徑直走出去了。

還是秦逐脾氣稍好些,攔着那些仍蠢蠢欲動的人,和縣令解釋幾番後也随着雲晉走了。

秦逐追上雲晉的步子,“師父。”

雲晉腳下步子微微一頓,在原地等秦逐跟上他了再動身。

秦逐知道他的性子,雲晉聽到那些惡少欺人的事情心裏多半會悶悶不樂,他連忙走近了,剛想腕上雲晉袖子,又想雲晉是個向來不喜他人靠近的人,自己這樣行為有些不重師道,怕是會被他厭惡,秦逐伸了一半的手又放了下來,不大自在地回縮,把手勾在身後,吞吞吐吐,又開始不自覺地咬唇,軟糯着聲音道:“師父,你別氣了。”

作者有話說

雖然縣令有點慫,不過蟲子是亂編的,大家不要怕,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不過...蟲子們以後還會出場,大家不要怕!有我保護你!

ps:銀絲蟲的原型是鐵線蟲,不過這些反應是對螳螂有效。對人類沒有這麽大的危害,文中為劇情有所誇大。

來識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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