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Iris的走,解決了他一個難題。可又給他留下了另一個難題。他和趙望卿,算不算是在一起了?
蕭盛瑄一向是個活在當下的人,很長遠的未來不會去細想,現下想不到一個解決方案,就會等“以後再說”。
他似乎從趙望卿的身上感覺不出什麽認真的跡象,從自己身上也察覺不到什麽認真。本身日子的重心也不在這方面上,學習的時間用去一半、工作的時間用去一半,偶然間才會想到這些事情。
這個偶然,正好發生在他站在全身鏡前換衣服的時候,趙望卿說要上來給他打領帶,趁着他出神的空子,默默地給他打了個蝴蝶結。
“有毒。”蕭盛瑄無語地拆開了蝴蝶結,自己重新打起領帶。
蕭盛瑄晚上去實習的公司參加了晚會,晚會結束後,趙望卿開着他那輛大豪車跑來接他,這種霸道總裁小說橋段就這麽活生生搬到現實中來,而他拿的還是女主的劇本,他無語得別過臉去、閉目扶額,不忍直視身邊人的目光。
最要命的是,趙望卿還降下了窗戶,笑眯眯地朝他們幾個揮手,好像巴不得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蕭盛瑄現在是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茉琳見到車子裏坐着的人,瞪了瞪眼睛,側過頭去,蹙眉低聲問蕭盛瑄:“蕭,你跟他在一起?”
又是一樣的問題,蕭盛瑄又是一樣的愣。
不知該如何回應,唯有問道:“你們認識?”
茉琳說:“我和他不熟,但我知道他……”
趙望卿讓蕭盛瑄快一點。為了不引起更多人的注意,蕭盛瑄只好打斷茉琳的話,“我先走了。”随後,忙跑過去上了車。
最近那個“偶然”的時間越來越多了,是否在一起這個問題,開始三不五時的在蕭盛瑄的腦海中徘徊。他知道,這種問題,應該和對方坦白來問個清楚,才能定下一個确切的答案。
可他在抵觸那個答案。若那個答案為“是”,他會害怕,他既不想傷人,但也沒有跨出這個門檻的勇氣。那個答案若為“否”,他則無法再以這種平和的心情去對待趙望卿。
自從這個叫趙望卿的人搬進來與自己同居後,這個居住的地方,仿佛成了另一個只有他們倆人的世界。說直白了,就是個溫柔鄉,使人安逸,使人沉溺,任誰都不會想從這種安逸中脫身而出。無法說是好,還是不好。
艾文奇說蕭盛瑄近來的心情似乎挺不錯,問他是不是有新對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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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他都快忘記,原來人生還有對象這種東西。
“哪能有什麽新對象,工作那麽多,忙得要死。”
說這句話時,蕭盛瑄眉角都是帶着彎彎春意的,艾文奇會信他才有鬼。
“你家的貓,怎麽樣了?”
“挺好。”蕭盛瑄想起了那只“貓”,嘴角一揚,補充了一句,“挺粘人的。”
艾文奇沒養過貓,倒是有聽過一句,“有貓還需要對象幹嘛”,當時全當是貓奴誇張化的言論。今天一看蕭盛瑄,看來這話不能說不真。
倆人和教授見面,早早結束了談話,出來時,艾文奇邀請蕭盛瑄一起喝個下午茶。蕭盛瑄看這個點,趙望卿定然是還在上課,自己回家暫時也沒什麽事情做,就應了艾文奇的邀請。
他們走到停車場外,正好看見了停車場內三四個華人學生聚一堆,一邊放聲說着笑,一邊往各自的豪車走去。
一人取笑道:“彭風,你都把你馬子的車開出來好幾個月了,哎,你那車送去保養,也不用這麽久吧?”
另一人說:“你就直接跟我們講實話吧,之前有人看見你那輛蘭博基尼在路上晃了,車裏坐的可不是你啊,據說是Kingsley!”
彭風睨了他們一眼,“哼”地一聲,只得不情願地講出實話:“當初要不是我和Kingsley打賭輸了,老子不僅有自己那臺蘭博基尼,還能開他那輛法拉利呢,至于窮酸到開我馬子的車麽。”
幾個人聽了大笑,一人覺得不夠,接着問:“先前聽你念這個賭念了好幾個月了,後來倒是消停了。喂,我說究竟是什麽賭啊?”
彭風打開車門,整只胳膊絲毫不愛惜地撐在車門上,“當初和他打賭,我說他要是能把那個姓蕭的直男掰彎,我就把我那臺限量版的蘭博基尼送給他,如果不能,他就得把他的法拉利送給我。他的法拉利本來放着就沒用,輸了就輸了。可老子就虧大了啊,那是限量版蘭博基尼啊我靠!早知道如此,當初我就不該……哎。你們還記得有一回,我賽車遲到,說是他喝醉撒酒瘋那晚嗎?其實壓根就沒什麽酒瘋,就是和我打賭來着,在那使陰招呢。”
“啧啧啧,你們有錢人就是愛玩大。”
“喲,看現在這樣子,那個姓蕭的是彎了?”
“可不。”彭風輕蔑地笑了一聲:“都被Kingsley睡了好幾回,還能直?”
“哈哈哈哈,那麽不經掰,應該本來就是個變态吧!”
三四個人皆哈哈大笑地上了車,關上門,“刷”地一聲将車開走。
笑聲混在他們掠起的那陣風中,掠過了呆滞住了的蕭盛瑄。
他們的話像是一記重錘,砸在了這幾天還在思索着“是否在一起了”的蕭盛瑄身上。砸得他神經麻木,腦子一白,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艾文奇也聽到了那些人的對話,本來在學校的華人圈子裏,姓蕭的男的就不多,姓蕭、又和Kingsley在一起的男的,就只有蕭盛瑄一個。
這番話一入耳,饒是艾文奇先前再怎麽不知情,此時也知悉得一清二楚。
蕭盛瑄,如果他現在是自己一個人默默知曉了事情的真相也就罷了,可偏偏還有一個艾文奇在這裏,知盡了他的醜事。
“蕭……”艾文奇将手放在蕭盛瑄的肩膀上,言語笨拙地組織語言:“你聽我說,這沒什麽大不了的,這……這很正常。”
蕭盛瑄屏緊了氣息,維護着自己最後的尊嚴,對艾文奇扯出了個難看的笑:“是,很正常。”
下午茶自然沒心情去了。
怒地将車門關上,倒車,開車,艾文奇在車窗外喊着:“到了記得call我!”
蕭盛瑄卻像什麽都沒聽到似的。現在萦繞在他耳邊的,全是剛剛彭風和那些人談笑的話語。
彭風口中說,賭輸了一臺“蘭博基尼”,蕭盛瑄想起了他生日的那天,趙望卿開着蘭博基尼帶他去找Iris,那時便告訴他,“這是和朋友打賭,朋友賭輸了的”。
這場賭約,原來一早就開始。
他趙望卿可真夠有毅力的,從搬進來的那一天起,變着花樣的給他下套子,為的就是這麽一個破爛的賭!操他媽的賭!
虧他連日來夜裏常想起兩人的關系而感到焦慮,虧他一直給自己鼓氣,試圖讓自己能有勇氣跨出那道門檻,到頭來,不過是別人眼中的笑話罷了!
蕭盛瑄極力自我否認對趙望卿誕生出“喜歡”的感覺。他認為這些日子會接受他,無非是貪圖性.事上的歡娛,與情感絲毫無關。他所生氣的、所不能忍的,不過是趙望卿欺騙他,拿他當消遣的玩物。
一回到家裏,他就開始收拾衣物行李。這地方趙望卿是個正兒八經交房租的租客,房租撂了一沓又以沓,他不能趕人,可也沒辦法再和這個人待。
他現在滿腔的氣憤,那團被點燃了的火,一下子竄上了心間,燒上了腦。這股怒火,包含了他被欺騙、被當作笑話、被無關緊要的同學看盡了醜态。
讓他這麽難堪的是趙望卿,他一點也不想面對趙望卿這個虛僞的人,只想搬了行李就走,搬去公司的員工宿舍也好、學校裏的宿舍也好、臨時找個酒店也好,反正就是不想再和趙望卿再面對一分一秒。
行李收拾到一半,趙望卿就回來了。
趙望卿剛結束了學校的演講就匆忙趕回家,一進門就像往常一樣,喊着一聲聲好聽的“學長”,從玄關喊進蕭盛瑄的房間裏,興奮地跟蕭盛瑄說着他今天在學校裏趣事。
蕭盛瑄頭不擡一下,看也不看他一眼,胡亂地将衣服、物品往行李箱裏塞。
“學長,你怎麽都不理我啊?”趙望卿走上前去,瞥了一眼床上敞開的行李箱和裏面滿滿的衣物,表情登時就變了。他抓住了蕭盛瑄的手臂:“你在收拾東西,你要去哪?”
蕭盛瑄甩開了他的手,一把抓起了他的領子,氣紅了眼眶,直視着他的雙眼,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和彭風打的那個賭,贏得痛快吧?”
聽到這話,趙望卿頓時怔住,瞪大了眼睛,話語聲一下子凝固在了微啓着的唇中。
“你拿我當什麽東西?”蕭盛瑄用力地将他推開,力氣之大,使得趙望卿不禁往後退了兩步。
蕭盛瑄收拾好了行李,拉着行李箱就要出門。
這個溫柔鄉就是一場幻境,被殘忍地挑破了表象,內裏流露出惡心肮髒的實質,就不再是他該繼續停留的地方。
“學長……”趙望卿上前兩步,再度拉住了蕭盛瑄的手。
蕭盛瑄嫌惡地甩開,罵了聲:“滾。”
似是因為他罵的那聲“滾”,出了屋門後,趙望卿就沒再跟出來了。蕭盛瑄開着車掉頭就走,一秒也沒多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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