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清晨的天空晴朗了。

開窗的時候, 肥了膽子的麻雀試探的落到窗臺上。

管語回頭看見, 笑了笑。

面包屑撒到窗臺外沿時，麻雀們先是受驚似的飛開。

見少女退開兩步，它們又三三兩兩飛回來，低頭開啄。

隔着窗紗, 外面已經是個陽光普照，萬物蘇醒的世界。

廚房裏熬的粥, 在咕嘟做響。

把準備的東西快速的收拾好, 管語抱起書包就出門。

司訣的車已經等在門外。

黑色的車身, 顏色是一層暗啞的黑, 仿佛有層磨砂的質感覆蓋其上。

管語已經能在許多的車裏, 一眼認出司訣的。

也許是她對司訣已經開始熟悉。

又或許是司訣…

司訣他本身就是光芒萬丈，在人群中會令人一眼看到的存在。

不僅是她…

好像所有人都能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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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語抿了抿唇, 眼睛裏有羞澀的亮意。

她小跑着走過去, 拉開車門。

清晨的風吹起她的發梢，坐進去前，她停頓了一下, 下意識的撫了一下頭發。

一切就好像是從昨夜開始, 或者更久以前有了改變。

見司訣那一刻, 管語會忽然覺得頭發沒梳好、昨天失眠眼睛腫了、臉上是不是留下了涼席壓出的印子…

哎呀好煩，她本來不在意這些的。

怎麽心裏突然變得那麽亂。

少年靠在椅背, 一只手捏着眉心。

似乎是昨夜沒休息好，閉着眼，眉頭微皺。

姿态懶散, 卻偏偏氣場全開，令人不由自主盯着他看。

管語坐上來，輕輕地關上了車門。

她抱着自己懷裏的書包，沉默中悄悄扭頭看司訣。

司訣是太累了嗎？

是不是大學的事情太忙了？還是因為她的事情所以…沒睡好？

昨天半夜司決給她傳了一份內容很多的串聯講義。

她早上煮粥時看了一會兒。

發現講義幾乎包括了這個學期所有的理科知識點。

幾百頁。

每一頁幹貨滿滿，簡明有條理。堪比最有效率的教科書。

他總是能把最複雜的地方，用三言兩語或者某個例子，給管語講得清清楚楚。

他順着她的思維整理出了這份講義。

那些不懂的點，司訣全都放大了細細掰開，在講義上給她梳理好。

很多地方，她只是匆匆掃了一眼，就有種開竅的感覺。

上課聽了半懂不懂的疑惑點，在看完講義後，像回到了江湖，接受了高人的灌頂傳功，立刻變成了雜質一起排出體內。

司訣。

咀嚼着這兩個字，管語心裏複雜至極。

司訣給她的太多了。

而她能做的…

管語低下頭，盯着膝蓋上的書包，遲疑猶豫。

“一直看我，看夠了？”

閉着眼的司訣，忽然出聲。

也許是因為這是清晨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少年的聲音暗啞，有種沒睡醒的朦胧性感。

管語臉一熱，蚊子似的反駁。

“沒有看你…”

她抱緊了書包，但似乎想到什麽，又松開手。

有點局促的開口。

“我多煮了粥…你要不要喝一點？”

她話沒說完，自己的臉就已經先紅成一片。

為什麽感覺怪怪的呀。

今天她特意起的早了一些，煮東西。

媽媽問起來時，她還說是自己最近飯量變大了，吃不飽…

瞞着媽媽，感覺偷偷摸摸的好奇怪。

小少女的局促全都寫在臉上了。

昨天傍晚在海邊的一切，現在回憶起來很不真切，像夢。

管語卻記得那一刻的感覺。

也記得夜幕之下，星空之下，從擁着她的少年那裏得到的鼓勵。

那雙黑眸，深深印在了她腦中。

他的眼睛好亮，眼底的神色好溫柔。

那真的不是記憶中司訣的樣子了。他變了。

管語從這天開始，才把他和過去分離開，以嶄新的目光看他。

然後忽然覺得他帥，優秀到令人臉紅心跳。

他…他說只喜歡管語做的飯。

那麽。管語當然也願意給他做東西吃呀。

畢竟…司訣對她的好，已經很多很多很多。

她都來不及回報啦。

輕輕咬着下唇，小少女有點害羞的低頭笑。

“你喂我麽。”

司訣忽的探身過來，靠的管語極近。

他一雙眼睛璨若星河，黑眸極深。望着管語，就像要把她吸進去。

管語怔怔看着他，這次沒有躲。

她的魂似乎在身體裏被定住，然後輕輕顫栗。

司訣的眼睛有魔力。

她渾身發燙，心跳加快，升不起躲避的心思。

她…

對這雙眼，又怕又有點悄悄萌生的喜歡。

她幾乎就要開口應好。

可話要出口時，她猛地清醒過來。

她使勁搖頭，觸電似的扭頭看別的地方。

“你有手呀。”

呼。

管語。管語你瘋啦。

管語你要記得自己現在的身份。

好、好、學、習。不可以想東想西，不可以！

她睜着水汪汪的眼睛努力做心理建設，粉腮紅紅的。

司訣看在眼裏，彎了彎唇。

“做了什麽。”

他不再逗她，而是去看小少女為他煲的粥。

“…山藥糯米粥。”

管語忽視臉頰的發燙，指尖有些發顫的拿出保溫桶。

“煮雞蛋。”

“藍莓醬。”

“荷包蛋。”

“呃，還有小蔥面…”

一股腦的把這些東西一樣一樣往少年懷裏塞。

管語像只将要過冬的小松鼠，努力把自己儲藏的寶貝分享給夥伴。

司訣先還是眼裏含着笑，好玩的看着她。

可當懷裏滿滿當當被塞滿。

而小少女低着腦袋，像變身成了哆啦A夢，還要努力去給他點什麽，他笑意漸漸怔住。

小少女的樣子仿佛要把她能有的一切，比如整個世界給他。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

“珍姨說你不吃飯，早飯要吃的，不吃容易得膽結石，還有胃病。”

書包裏除了書，沒有別的東西了，空了。

管語幾乎要把腦袋鑽進去，再看看有沒有什麽遺漏的。

發現真的沒有了，她抿着唇擡頭，看司訣時眼神怯生生的。

“你喜歡吃哪一個呀。”

少女誠摯的關心，像枝條上剛剛綻出的花苞。

就那麽一點點，卻已經蘊藏了足以燦爛整個夏天的清香。

司訣看她的眼神，有一瞬變掉。

他眼中的笑意，變成觸動。

管語一向是個慢性子的姑娘。

她做題每一步都要比別人考慮多一點的時間。

就連吃飯，她也小口小口，比別人吃得慢。

那麽。

這些東西，小青梅一定是早早的起來，才做出來。

溫暖在心間化開，心疼比感動更多的覆蓋他。

司訣挑眉，掩飾感動。

“老子不是豬，吃不了那麽多。”

“哦。”

管語眸子裏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

她早就應該知道，昨夜的那些話，是司決安慰她。

她…

司訣是個挑剔的人，就連那些大廚家政做的菜，他都不喜歡，又怎麽會喜歡她的呢。

他都是安慰。

她忍住沮喪，要把保溫桶重新拿回去。

卻見司訣深深看着她，把保溫桶捏的緊緊的，那樣子像在護食。

操。

司訣幾乎想錘死自己。

他傷了小青梅的心。

“不過今天可以。”

他補救似的說，臉上卻還維持着那種淡漠的表情。

管語愕然的看過來，便見少年三下五除二把她做出來的早飯，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吃完。

抹了藍莓醬的荷包蛋，白煮蛋，小蔥面，還有滿滿的粥…

他吃飯時，下颚角的弧度越發分明，喉結滾動，愈發有男子漢的成熟。

那樣子堪稱狼吞虎咽，卻因為容顏過于精致，氣質特別，依然保持着貴氣。

管語看呆了。

他…他…

司訣不怕燙嗎，他怎麽能一口氣吃完？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皺眉壓住口腔裏燙到的異樣感，司訣緩和了神情，把空桶給小少女看。

“吃完了。”

停頓了片刻，怕管語領會的不明顯，他又補了一句。

“味道不錯。”

“但是下次不用做那麽多了。”

“你吃什麽，老子吃什麽。”

他不希望小青梅額外花時間起早弄這些，她應該多睡會。

管語愣愣的點頭。

半晌，她又忍不住問他。

“你吃的那麽快，會不會不舒服呀。”

腹中的不适加大，變成了疼痛，似乎驗證了管語的話。

少年的臉，白的俊美到驚人，後背被冷汗浸透。

打開車窗，讓外面的風吹進來，額上冷汗倏忽不見。

司訣輕笑一聲，捏緊了拳頭了回她，氣勢冷硬。

“老子很OK！”

男人不能那麽弱。尤其在心上人面前。

管語被他惡狠狠的氣勢吓了一跳，她連連點頭。

“那，那就好。”

可是…司訣的表情看起來有點猙獰呀，真的不是吃的太多，不舒服嗎？

車到學校，等小青梅下了車，背影消失在大門。

司訣卻一只手緊緊捏着方向盤，另一只手按着胃，狠狠皺眉。

他語音撥通了張青電話。

“吃多了胃疼怎麽辦？”

張青那邊似乎晨跑完畢，正坐在基地辦公室。

聽聞此言，八卦問他。

“誰吃多了？”

司訣一窒，捏拳。

“說結果。”

張青那邊沉默了片刻，忽然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是你啊？司訣是不是你？啊哈哈哈司訣你吃多了？你吃多了哈哈哈！吃多了就吃健胃消食片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司訣你幾歲了，不行，這事兒我忍不住要笑，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健、胃、消、食、片！

按斷了通話裏的刺耳笑聲，司訣狠狠記住了這幾個字。

作者有話要說：  管語：司訣你真的沒事嗎，剛才你吃了好多…

司訣（打斷、斬釘截鐵）：老子沒事！

說完偷偷轉身吃下一片健胃消食片。

——

今天比較忙，寫的少。明天多寫一點～

呃我計劃在這個月底前，把這本書正文都寫完的。

謝謝皖璃耶小天使的手榴彈～

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