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一中後門的報刊亭旁, 滿身二流子氣息的幾個少年, 盯着宋醒手機裏的照片看了半天。

“這妞正點啊。宋哥，咱們真的找她麻煩？”

雖然不務正業，是別人眼中的混混，可他們也有基本的審美。

那一看就是個不惹事的乖乖女, 長得還好看。

要他們下手欺負她，還真有些不忍心。

“我看她眼熟。”

“這、這不是咱們學校光榮榜上的前三麽。”

一中參加全市聯考, 每次但凡有能進入全市一百名的學生, 照片和成績都會被放到光榮榜上。

兩年過去, 管語已經是一中公認的尖子生, 常年和孔紀蕭輪流拿全校第一。

就是不學無術的混子, 在學校經過光榮榜看的多了，也能對她有印象。

“五百一個人。”

宋醒直接比出五個手指。

“演戲。”

宋醒知道, 如果沒有什麽意外去推進, 他和小學妹之間的進展就得不到飛躍。

他這些年玩弄這些手段，早就純熟。

為了達到目的，演戲又算什麽。反正只要結果對就行。

女生天生就好哄, 骨子裏有浪漫主義。來幾個電視裏的偶像劇情節, 他想追的人就沒可能不到手。

小混混們哦的叫出了聲。“懂了懂了！宋哥是想演場英雄救美？那包給我們兄弟, 我們…”

砰！

開口的小混混，臉被飛速砸來的拳頭打的噴出一口的血, 身體趔趄的倒向花壇。

“操.你媽！”

一旁的混混們，一看自家兄弟被打了，還是無緣無故的那種, 撸起袖子幾個圍上去反擊。

砰砰砰砰！

三四個人的圍攻，簡直就像演戲給對方喂招，不過半分鐘，幾人都躺在了地上，捂着臉嚎。

宋醒背對着花壇，身子僵硬，看起來面色鎮定，實際上是被眼前變故吓傻了。

剛把一群人打倒的司決，捏着的拳頭還沒松開，衣領因為剛才的動作有一點開。

他今天穿着白襯衫，似乎是為了談公事，顯的很成熟。

黑色西褲包裹住凸顯肌肉的長腿，衣領的紐扣開了一顆，黑發遮掩住一只黑眸。面色凜冽。

宋醒被他看一眼，後背直接發毛。

一時竟然不知道是該跑還是解釋。

餘光掃過地上躺着的人，他心裏一激靈。

這種打法，司訣肯定是知道了什麽。

還不待他說什麽，一只裹着風的拳頭，倏地停在他耳邊。

“是你自己交代，還是我打到你說。”

“給你三秒鐘。”

黑眸裏是深深的暴戾，司訣揪着比他矮上半個頭的宋醒衣領。

他根本不給宋醒廢話的機會，薄唇抿成了無情的弧度。

宋醒後背一層冷汗。

他咬牙，眼前場景竟然與多年前最痛恨的一幕重疊。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司訣眯起眼，牙根磨了磨。

“三。”

“二。”

地上的混子似乎知道惹到了硬茬子，早就跑的一幹二淨。

宋醒豁了出去，他做錯了什麽？

他只不過是在追求小學妹，選了條捷徑。

司訣這次沒有理由揍他。他可以報警。

可聽着冷漠的聲音數到“二”，快要倒計時結束時，他臉紅白交加，竟一閉眼吐出“我說”。

司訣的拳頭，他多年前就領教的徹底。不想再經受一遍。

他已經不是當初的宋醒。

他不像小時候那麽胖，這麽多年下來，一直是女生眼裏的校草。

他是有風度有形象的，絕對不能再被揍得滿地找牙。

十分鐘後…

他捂着青紫的眼眶，跪在地上。

“你等着！我要報警！”

他什麽都說了，竟然還被揍。

啪。

一張支票劈頭扔到他臉上。

“醫藥費。”

拎起宋醒衣領，滿面冷厲氣息的少年，一字一句道。

“我的女人，你請混混去欺負，我不揍你揍誰？”

他按着宋醒的手，解鎖了手機。

三兩下翻出了最近聯系短信和微博聊天記錄。

在看到宋醒的那條告白短信時，眼瞳一縮，周身冒出一層冷意。

他偏過頭，眼神毫無溫度的看宋醒。

宋醒被他這麽一看，明明只被揍了一拳，卻驚恐的捂着眼後退。

“都是意外、意外、你忘了，我們是小學同學？”

“我不喜歡管語，不喜歡她，你別誤會…”

他有些慌亂的解釋，全無在女生面前的風度和骨氣。

他是真的怕了。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當初像頭野獸似的司訣，骨子裏的狠意半點不減。

剛才被那麽一看，他本能的感覺到危險，仿佛他的作為喚醒了對方深藏體內的暴戾。

求生欲讓他把這一切和盤托出，隐瞞了自己對小學妹的動心。

他的确被小學妹吸引，但這天下的女人何其多，如果不是因為想報複司訣，他不會花那麽久的時間在管語身上。

可現在他知道了。

有些人他根本惹不起。

為什麽他從一開始就避着司訣 ，要從一個女人着手？因為他怕司訣怕到了骨子裏。

他沒有一個身為男人，正面決戰的勇氣。

“我是宋醒。二年級的宋胖子。”

他企圖讓司訣回憶起過去“交情”，不惜提起自己過去深惡痛絕的綽號。

司訣抿唇，定定盯着他，深邃的黑眸毫無動搖。

宋醒簡直要在這樣的凝視中，吓到虛脫。

不是他誇大其詞，司訣的眼神，至少這一刻，他感覺到了殺氣。

說出去會被人說慫，可他切切實實感覺到了氣場這種東西。

在司決的氣場中，他立刻成了弱者。

“…我只是想找你的麻煩，才”

半晌，司訣松開衣領，讓他癱坐在地。

“沒有下一次。”

“她是我的。”

他的眸光凜冽似冰，卻又像頭噬人的猛獸。

宋醒連連點頭，像撿回一條命。

等司訣走了，他才記得去擦臉上的冷汗。

是啊。活着不好麽。

孔紀蕭的座位，從管語進入一班開始，就一直沒有變過。

始終是她的後座。

“管語，你想好報哪個大學了嗎？”

按住自己發紅的耳朵，孔紀蕭眼睛直勾勾看着管語，等她回答。

管語如今的同桌，換成了許馨。

瞧見孔紀蕭這副神态，她聳了聳肩，草稿紙上的運算更快了。

旁觀者清。一個能無微不至守着管語幾年卻不暴露心意的少年，無疑是可怕又可信賴的。

孔紀蕭是好，但敵不過另一個。

管語心裏太亂了。

她沒想到，高三剛開學，事情就會變得那麽亂，那麽糟。

宋學長的表白，完全在意料之外。

而宋學長就是楚千秋，這件事情更讓她震驚到不知道怎麽好。

即使她身在一班，學習風氣很好，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階段，壓力太大。

新學期，班上冒出了很多“情侶”。

在她埋頭學習的時候，不知什麽時候起，班上竟然已經有了成雙成對的戀人。

她搖搖頭，回答道。

“我想考A大，可是…”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考上。

還有…

以前她一直想着以司訣為目标，考上A大，考上和他一樣的大學。

但現在，她不太想和司訣在一個學校了。

既是鄰居，還是校友，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會很尴尬吧。

頓了一下，管語回道。

“我覺得省會的B大也很好啊。”

孔紀蕭聽了，眼睛亮了幾分。

如果他們穩住現在的分數，後面報B大，會很穩。

如果報A大，就有些冒險了。

他會好好努力，等高考結束出成績了。

他…

他想告訴管語，他的心意。

許馨手裏的筆忽然松開，她扭頭看了管語一眼。

以前滿心滿眼想着考A大的人，今天忽然改變了主意。

這由不得她聯想些什麽。

今天的管語，看起來格外低落。

耷拉着腦袋，坐進來後也沒有立刻朗讀。英語書攤開着，眼睛卻一直看着桌面在發呆。

“你怎麽了。”

她敲了敲桌子。

“噢。”管語連忙坐直。

心裏卻想着，到底該怎麽回學長。

宋學長是宋學長，千秋是千秋，在管語心裏，這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她深深吸口氣，覺得好為難。

已經不知道以後怎麽和宋學長聯系了。

她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想的腦殼疼。

這模樣在管語身上，實在少見。

聯想到她不時低頭去看手機的舉動，許馨摸了摸下巴，得出一個結論。

——失戀了？或者，是和竹馬鬧別扭了？

許馨轉頭去接水，看見後排的班長孔紀蕭，眼也不眨的看管語背影，臉上都是心疼。

她聳了聳肩，又去一趟廁所，耽擱了一會回來時，眼神怪怪的，忽然湊到管語耳邊。

“去天臺，班長說在上面等你。”

管語吃驚，下意識回頭看後座。

孔紀蕭果然不在座位。

她似是意識到什麽，磕磕巴巴道。

“為什麽去天臺啊？”

許馨坐下來把剛才做完的題目，标了個記號。

“表白季，應該是表白吧。”

管語定住，表情都傻了。

許馨瞥見她表情，覺得好笑。

“他早就喜歡你，你沒感覺出來？”

管語機械搖頭，眼睛裏的光都因為震驚變得懵懵的。

許馨忍住想捏捏這臉蛋的沖動。

“大課間，二十分鐘。快去吧。”

“想想一會見到他說什麽。”

她看一眼牆上挂鐘，冷靜的提醒管語。

後者小嘴張了一會，走了兩步，回過頭。

“馨馨你能陪我嗎。”

她乞求的神色，實在是可愛。

整個人很柔軟，校服襯得她幹幹淨淨，軟軟糯糯的不行。

許馨咳嗽了一下，硬生生轉過頭。

“不行。自己的事自己面對。”

“表白現場，我不想當電燈泡。”

吸了口氣，管語努力調整心情。“好吧。”

她像赴上刑場，走得好慢好慢。

不會真像馨馨說的那樣吧。

不想去…

她垂着腦袋，像個盡力拖延死亡的老人，一點兒沒粉色泡泡的朝氣。

好不容易爬上天臺，四下無人。

她稍稍松了一口氣，覺得是不是馨馨弄錯了。

還有一年，她不想每天都在尴尬的氣氛裏呀。

那…或者她先告白，提前在孔紀蕭開口前說清楚，讓他知難而退？

就說自己心裏只有學習，絕對不早戀！

這些都想清楚了，她心裏舒服了些。

腳步聲和修長身影，從背後慢慢靠近。

管語身子一僵，閉眼調整呼吸，身體卻猛地被身後的人推到牆上。

她吃痛睜眼，被眼前人的面孔驚住。

“司…司訣？”

她雙手被按住，身體被整個的籠在司訣罩住的空間裏。

少年長身玉立，白襯衫一塵不染，領口扣子松開兩顆。

氣場卻那般迫人。

俊美的臉孔精致到勾魂攝魄，黑眸卻燃着令人驚恐的怒意。

他惡狠狠盯着她，仿佛要把她吃了。

看清司訣，管語吓得臉都白了。

“司訣，你…你幹什麽呀。”

她扭動手想掙脫，在少年暗沉沉的目光裏，不住想後退。

這個樣子的司決好吓人。

他不知道是從哪裏忽然沖出來，身上帶着一股戾氣。黑眸裏的冰冷，仿佛凝成了實質。

他像是氣狠了，盯着少女花容失色的模樣，眸子裏又是心疼又是怒。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裏擠出的冰塊，語氣冰冷，偏其中包含的意思卻是火熱的。

“幹什麽？”

“老子的媳婦，老子守了那麽久，沒舍得動手，你倒跑去和別人自告奮勇？”

偏頭貼着少女白皙的耳廓，他氣息火熱，惹得小少女渾身一哆嗦。

“你說我來幹什麽？嗯？”

作者有話要說：  ——

終于寫到這裏了～

今天準備收尾完結。等我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