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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天意?

怎麽會在這裏遇見岳天意?

正在驚愕之下,只見岳天意從船頭上縱身一躍,直越過五六丈遠的水面,從快船上跳到了大商船的欄杆上。但他并未站穩,只是足尖輕點欄杆,整個人騰空而躍,從陸湘的身邊躍進了房間。

“你怎麽會在這裏?”陸湘與岳天意幾乎是同時發問。

然則這話過後,陸湘趕忙指着段萍那邊道:“小公爺,你快救救她。”

岳天意這才看向屋子打鬥得幾人,他手上沒有拿刀劍,只有那一張弓,輕輕揚了下唇角便加入了打鬥,之間那彎弓翻飛,岳天意手上招式如行雲流水一般,頃刻間便将圍困段萍的幾名水匪殺死。

得救了!

短短的一瞬間,竟在生死間來回走了幾遭。

确認平安過後,陸湘方覺得筋疲力竭,整個人軟了下來。

岳天意的餘光留意到陸湘這邊的境況,一個箭步沖了過來,牢牢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整個人從窗戶上拉住。

“受傷了?”

陸湘被他扯進了屋子,身上半分力氣也無,“多謝小公爺救命之恩。”

“你沒受傷吧?”岳天意問。

陸湘搖頭,一顆心噗噗噗地直跳,她盡力平穩心神,道:“船艙裏頭還有很多人,都是手無寸鐵的人,小公爺,你去救救他們。”

見陸湘尚且有暇關心別人,岳天意知道她真沒事了。

“無妨,我的人已經上船了。他們會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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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湘聞言,總算松了口氣,見那邊段萍坐在地上,似乎身上帶着血,頓時揪心起來。

先前段萍的拼死保護,不知道受了多重的傷,念及此,強撐着過去看她。

岳天意見陸湘走得跌跌撞撞的,上前幾步攙住陸湘的胳膊,扶着她也在段萍旁邊坐下。

“你別亂動了,我幫她看看。”

陸湘不懂治傷,見岳天意願意幫忙,自是感激。

方才段萍先後與六七個水匪纏鬥,雖然她武功不錯,但水匪個個以命向搏,她打得十分吃力,身上方致傷痕累累。

陸湘揪着一顆心,卻見岳天意輕松道:“沒什麽大礙。”

“傷了這麽多處,還沒什麽大礙?”陸湘見段萍手上腳上都有傷,連脖子上都有一道血痕,委實觸目驚心。

“看着吓人,都是皮肉傷,養養就好了。”岳天意看了一眼周遭倒下的水匪,感慨道,“這丫頭倒是機靈,知道站在牆角,省得被水匪圍攻,可惜只會些三腳貓功夫。”

“你……你別瞧不起人。”段萍渾身是傷,聽到岳天意這話竟睜開眼睛結結巴巴地分辯了起來。

岳天意輕笑了一聲,“若不是只練了三腳貓功夫,幾個水匪能把你傷成這樣?”

“小公爺。”陸湘聽岳天意這麽說,出口制止道,“段姑娘為了救我,差點連命都沒有了,她現在這麽虛弱,您就別拿話激她了。”

“好,我給九爺面子。”岳天意痛快應下。

陸湘明明叫他給自己一點面子,這人偏生說要給趙谟面子。

正不知該說什麽的時候,外頭上來一個官兵。

“将軍,船上水匪已經悉數剿滅,一共二十九人,有三人留了活口。”

岳天意問:“船上傷了多少人?”

“死了十一個人,大部分是船工,還有十幾人受傷,咱們來得快,最底下船艙的百姓尚未有什麽傷亡。”

岳天意眸中帶着戾氣,“我才離開大營兩個月,這些賊子就敢在小爺的地盤上動土,帶回去,好好審審,問出老巢,一鍋端了。”

“卑職明白。”那官兵說着匆匆離開了。

岳天意站起身,手裏把玩着弓,饒有興致地看着陸湘:“景姑娘,走吧。”

陸湘吓了一跳:“去……去哪兒?”

“這裏全是死人,你要在這兒呆着?”岳天意道。

這大商船被水匪強烈撞擊,船身已經有些破了,何況甲板上的船工都遭了水匪毒手,船肯定是沒法繼續往揚州開了。

陸湘扶着段萍,懇求道:“小公爺,你能請個大夫給段姑娘瞧瞧嗎?”

“留她在這兒沒事的,回頭我的人會把商船開到岸邊,叫官府來處理的。”

“不行,段姑娘是跟我一起的,我不能把她丢在這裏。”更何況,段萍方才為拼死相護,以她的伸手,若是自保,根本不會陷入那般苦戰。

見陸湘這般堅決,岳天意的目光飄到段萍身上,仔細打量起來,“她是誰啊?”

“她是我雇的保镖。”

“就這三腳貓功夫,保護誰啊?你要真想找人護着,跟九爺說一聲什麽高手沒有啊?”

“小公爺!”陸湘動了氣。

“罷了,你先跟我下去,等會兒我叫人把她擡上船吧。”

岳天意伸手,把陸湘從地上拉了起來。

陸湘本來沒有受傷,只是受了許多驚吓,坐着說話這麽會兒功夫,心情漸漸平複,身上漸漸有了力氣。

她跟在岳天意身後,從商船的二樓走下去。

甲板上,兵士們正在清點死屍。陸湘從前在宮裏是見過屍體的,可宮裏的屍體不會這麽一排一排血淋淋的擺着,更不會是這般缺胳膊少腿兒的樣子。

“怕了?”岳天意笑道。

陸湘不想理他,閉口不答,岳天意反是來了精神:“知道怕,往後一個小姑娘家就別亂跑了。”

官兵的快船已經調轉了船頭,船身與大商船并排靠着,陸湘跟着岳天意跳上官船,進了船艙。

這是艘快船,因此比起大商船的船艙狹窄了許多,岳天意和陸湘進了船艙沒多久,兵士們便擡着段萍進來了。這船艙裏沒有榻,倒是有信心的兵士從大商船上抱了一床棉被下來,鋪在牆角當做是榻,将迷迷糊糊的段萍安置在那裏。

很快軍醫過來,給段萍查了傷驗了藥,同岳天意所說的一樣,皮肉傷,沒有大礙。

陸湘總算放了心。

若是段萍為了保護她出了什麽岔子,她往後就無法安心了。

“坐下喝口茶吧。”

船艙之內,沒有桌椅,只在當中有一方幾案,岳天意席地而坐,拿着水壺在倒水。

陸湘在段萍身邊守了一會兒,見自己的确做不了什麽了,這才轉過身,跟岳天意一般席地而坐。

“我一直很好奇,上回,你怎麽從西山別院跑掉的?”岳天意開門見山的問。

“與你無關。”陸湘回的十分幹脆。

岳天意搖了搖頭,輕笑了一下:“景姑娘,你現在可是落到我手裏了,這麽不客氣,可不太好。”

“你想怎麽樣?”

岳天意伸手撓了撓下巴,依舊笑嘻嘻的說:“你放心,我對你沒什麽意思,好意沒有,歹意也沒有。可是我們九爺的意思,你應當明白吧?”

“你要送我回京城?”陸湘有些慌神。

岳天意不置可否:“上回你不辭而別,九爺傷心了好久,直到我前幾天離京他都沮喪得很。我這個做兄弟一直不知道該怎麽幫他,如今你落到我手裏,你說,我能怎麽樣?”

“你別送我回京城!”

“我為何要聽你的?”岳天意顯然對陸湘的警告不屑一顧。

陸湘忍着怒氣道:“小公爺,你口口聲聲說你是九爺的好兄弟,可他現在大婚在即,你若送我去見他,豈不是害了他?別說你不能把我送到京城去,就連你在這裏遇到我的事,你也不能告訴他。”

一席話說話,陸湘見岳天意的神色變了,嘆了口氣,“九爺他有大好的前程,也有門當戶對的未婚妻,你若為他好,就不能叫我這樣來歷不明的女子到他身邊去。”

這話……的确有道理,岳天意一心想着讓消沉的趙谟振作起來,的确沒想到這一層。

沐霜霜是鎮國公府的常客,岳天意十分清楚,沐霜霜從前就是家裏嬌養長大的明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若是這會兒把景蘭送到趙谟身邊,以趙谟對景蘭的喜愛,他一定會冷落沐霜霜,拼命地對景蘭好。

可是不把景蘭送回京城,又該怎麽安置她呢?

留在自己身邊?絕對不行。

“你就是因為這個才離京的?”岳天意又問。

“不是,我離京與九爺無關。小公爺,我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也很感激九爺對我的好,可是我跟他真的不是一路人,煩請你把船靠岸,讓我帶着段姑娘下船。”

岳天意皺眉:“她傷成這個樣子,你帶她下船?你如何帶她?”

陸湘道:“只有是在城鎮附近下船,我可以雇人送我們。”

“你坐的這船是去揚州的吧?”

“是。”大商船只在揚州停靠,陸湘便是想隐瞞,也瞞不過去。

岳天意拿着弓,不知道在想什麽。

陸湘見他不語,再次懇請道:“小公爺,方才我那一番話都是發自真心,你就讓我下船吧。”

岳天意搖了搖頭。

“難道你又想把我關起來?”

“景姑娘,你誤會了,你是九爺的心上人,我怎麽敢關你?”

“你肯放我走了?”陸湘大喜過望。

岳天意臉上浮出一抹難以言明的笑容:“景姑娘,從山陰到揚州并不近,這一帶水系繁雜,河流衆多,水匪也多,你這保镖能蹦跶還好,如今這個樣子,你們倆自己上路,若是再遇水匪,如何招架?”

的确……

一時半會兒,在山陰未必能雇到合适的保镖。

“小公爺,你到底想怎麽樣?”

“景姑娘,你說得對,如今九爺的确不能把你留在身邊,且等個一二年再說。”

“你還是要關我?”陸湘怒道。

岳天意嘿嘿笑了聲:“我哪裏敢關你呀,我只不過是要護送你去揚州。”

“你真的想護送我到揚州?”陸湘難以置信。

岳天意臉上笑容不減,湊近了些,聲音也壓得極低。

“我送你去揚州,見你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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