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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行宮?”陸湘有些詫異,脫口問道,“這是越王的意思麽?”

侍衛似乎有點遲疑,想了想,方才道:“先前陳公公不是不想把姑娘留下,只是姑娘帶着段姑娘,行宮裏不好留外人。”

他沒說這是不是越王的意思,只說這是陳錦的意思。

“當真如此?”這侍衛是趙斐的人,陸湘自然信得過他,只是他這說辭的确有些可疑。

侍衛正要說話,外頭的镖局夥計領着一個背藥箱的大夫走進來。那侍衛沒再說話,陸湘見狀,跟着大夫進镖局裏頭去,等着大夫給段萍把過脈後,說休養一陣子就能痊愈,陸湘又安慰了段萍幾句方才出來回到镖局大堂。

“景姑娘。”侍衛依舊站在那裏等着。

陸湘沒想到他果真還在這裏等着,想了想,“先前陳公公說得明白,越王并不想把我留在行宮,若你帶我回去,只怕陳公公又要把我攆出去。”

“景姑娘不必擔心,我既然敢說要帶你回去,自然是主子有命,若不然,我哪裏敢自作主張帶姑娘去行宮?”

這麽說,好像也說得通。

“我去了,他也未必會見我。”陸湘低聲道。

侍衛微微一愣,初時以為陸湘是在說陳錦,可細細一想,她已經在門口見過陳錦了,更何況一個姑娘,怎麽會惦念一個公公呢?這景姑娘想見的,莫非是主子?

身為趙斐的侍衛,倒是很理解姑娘們見到趙斐的心情。

于是他道:“接姑娘回去,正是主子的意思。”

侍衛說得堅決,陸湘思忖片刻,終是跟着他上了馬車。

他是趙斐的人,陸湘自信不會害她。

何況……她的确想見趙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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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見一面。

馬車原路返回,不知道是不是陸湘的錯覺,她總覺得返回行宮的時間比離開的時候要短得多,在她沒有理好思緒、一顆心砰砰亂跳的時候,便已經回到了行宮門口。

“景姑娘,請吧。”

陸湘下了馬車,仍是有些遲疑:“當真不必去通傳嗎?”

聽到陸湘這話,那侍衛竟然笑了:“景姑娘放心,我不敢擅自做主,當真是主子發了話要留你。”

來都來了,陸湘在心裏放棄了自己最後的一點抵抗,跟着那侍衛進了行宮。

揚州行宮比西山別院的規模要大得多,最初是高宗皇帝也就是趙斐的爺爺在位時修建的,高宗與今上幾番南巡,都是住在這裏。數十年來修葺過幾回,很好的保持着當初修建時的原貌。

這裏與金碧輝煌的皇宮不同,因是建在揚州,自然保留着江南園林的風格,處處青瓦白牆,小橋流水。

侍衛領着陸湘從行宮的偏門進去,一路沿着宮牆腳的一條游廊行走,沒多時到了一處院子前,侍衛請陸湘進去歇着,喚了一個丫鬟過來服侍,自己則飛快地離開了。

聖谕讓趙斐在此暫居,趙斐只是王爺,自然不能在正殿居住,在正殿旁邊的春晖堂居住,這侍衛走到院門前,把守的人見是他,便将他讓了進去。

“主子。”侍衛站在殿門前,恭敬喊了一聲。

趙斐正在看書信,聽到聲音,頭也不擡的問:“人送到了?”

他聲音不高,又在殿內,因此陳錦補了一句:“進來回話吧。”

侍衛方進了內室。

“屬下蕭裕給主子請安。”

趙斐“嗯”了一聲。

那蕭裕方回話道:“主子,因情勢有變,屬下到了威遠镖局後,将那受傷的段姑娘留下,帶着景姑娘回來了。”

陳錦臉色一變,趙斐卻是一派淡然,依舊看着手中書信。

“為何?”

“屬下帶着景姑娘從行宮離開,便有人從行宮一路跟到了威遠镖局,那人的身法路子,很像行宮中的影衛。”

趙斐終于擡起了頭,眸光銳利起來:“有影衛一路跟着你?”

“是,若不是屬下在行宮裏跟他們打過交道,看過他們的功夫,否則根本無法察覺。”

影衛尾随馬車,圖的是什麽,是跟蕭裕?是跟那受傷的女镖師?抑或說是跟着景蘭?

答案顯而易見。

陳錦亦想到了這一層,疑惑道:“主子,景姑娘怎麽會招惹上影衛呢?”

趙斐冷笑:“她連九弟都招惹了,惹上幾個影衛又算什麽!”

陳錦無言以對。

趙斐将手裏的信函放在書案上,眸光微動,緩緩道:“上回,在西山別院,若是影衛,能把她帶走嗎?”

陳錦和蕭裕對視了一眼。

影衛是皇帝的暗衛,個個都是萬中挑一的奇才,手中的令牌比錦衣衛和東廠的令牌還管用。

他們的确可以從西山行宮帶走陸湘。

“主子的意思,這景姑娘還跟皇上有關系。”

趙斐的眸色深沉了起來。

不止,這景蘭不止是跟皇帝有關系那麽簡單,如果只是尋常的關系,這些影衛必然不會認識景蘭。

跟他到揚州的這些影衛,是為高祖帝陵而來,也只為辦成這一樁事,與此無關的事絕不會管。

但他們一見到景蘭,居然尾随了出去。

這是為什麽?景蘭跟高祖帝陵有關系?又或者說,對皇帝而言,景蘭跟高祖帝陵一樣重要?

“她在哪兒?”趙斐擡眸。

“屬下把景姑娘帶去了珍馐閣。”

趙斐颔首:“便如此吧,叫個妥當的人守着她。”

陳錦道:“主子,要不要把景姑娘喊過來問話?”

“問什麽?”

“可以問問她,為何離開京城跑到揚州來?她說話也是京城調調,不像在揚州有親眷。”

“她的事我不想管,既然影衛跟她有牽連,先把她留在這裏,看看竹影的反應,再做應對。”

“主子不想見景姑娘?”

“不見。”趙斐答得很幹脆。

他見景蘭做什麽?這女人一看就是個麻煩,身上藏着那麽多秘密,跟父皇和趙谟都攀扯不清。趙谟願意招惹就去惹吧,他如今誰也管不了了。

“不過,屬下以為,景姑娘很想見主子。”蕭裕忍不住道。

趙斐的目光緊緊盯了過來。

蕭裕低着頭,聲音越說越輕:“過來的時候,景姑娘一直在問主子會不會見她,屬下因怕她鬧起來叫影衛察覺了,便同她說,接她過來是主子的意思。”

陳錦罵道:“你這狗殺才,自己當不好差,倒是會給主子找事。”

“當時情況緊急,屬下一時找不到好的理由說服景姑娘回行宮。”蕭裕跪在地上,“屬下以為,景姑娘是個有性子的姑娘,若是主子不跟她交代幾句,只把她留在行宮,她定然會鬧起來。”

景蘭的确是個會鬧事的主兒。

趙斐還記得,在西山別院見第一面的時候,她是狠狠打了自己一個耳光,雖然沒打中,卻把他脖子扇得火辣辣的。

這麽個麻煩精,怎麽偏偏在這個時候來揚州了呢?

陳錦的話其實有道理,景蘭來揚州,一定不是巧合。

“把她帶過來吧。”

聽到這話,蕭裕總算松了口氣。他是趙斐的侍衛,也是趙斐的死士,替趙斐辦事從來不問對錯。也不知道為什麽,先前騙了景蘭,他心裏虛得很。

“是。”蕭裕立即退下,飛快地往珍馐閣去。

到了珍馐閣,見陸湘坐在桌子前發着呆,他走上前,朗聲道:“景姑娘,王爺有請。”

先前蕭裕走了之後,陸湘一直十分忐忑,一時後悔自己跟着蕭裕回來,一時憂心趙斐不會見她。既想留在這裏見趙斐,又覺得留下來着實是不智之舉。

聽到蕭裕這話,陸湘回過神,起身道:“有勞領路。”

陸湘站起身,蕭裕這才發現這位景姑娘似乎重新梳了一個發髻,比先前的看起來要靈動了許多。

他在心裏嘆口氣,可惜了。

春晖堂離珍馐閣并不遠,其實只隔了一座園子。這一回趙斐來揚州,随身只帶了二十個人,如今在行宮裏的大部分人不是影衛就是東廠番子,自然不能把陸湘安排得太遠。

遠了,那也就談不上保護了。

“景姑娘,請吧。”到了春晖堂,蕭裕停下腳步,示意陸湘自己進去。

陸湘望着陌生的宮殿,徑直朝裏走去。

先看到的仍是陳錦。

陳錦的臉上沒有從前恭敬、親切的表情,只是淡淡朝陸湘點了一下頭,領着她進了春晖堂的內室。

春晖堂的格局與長禧宮差不多,只是屋子要小一些,進了正殿,右手邊就是書房。

還沒跨進書房,陸湘便看見趙斐坐在書案旁。

這時節京城的暑氣已經褪了一些,揚州卻還熱着。

因此他身上穿的,仍是薄薄的夏衫,只是這夏衫似乎不是出自針工局,樣式與宮中的夏衫并不同。

他一只手擱在書案上,半握着拳拖住下巴,俊目半阖,似乎有些瞌睡。

從陸湘站的位置看過去,正好對上他微微揚起的下巴。

趙斐的下颌線近乎完美,陸湘看着,卻微微皺眉。

快一個月沒有見,趙斐的臉好像比之前又瘦削了一點。

“主子,景姑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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