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互咬
席歌別墅的大花園之中, 有一個角落種了一叢芭蕉。
這叢芭蕉正自神俊, 綠油油的葉子将後邊的窗戶遮了大半,隔絕過多的陽光與外人窺探,紅豔豔的花朵懸于窗戶最上方,美人蒙紗,越看越美。
陽光正好, 周末閑适, 小鳥在樹梢上對洞中的蟲子虎視眈眈, 黑貓趴在芭蕉底下納着涼。忽然一聲“砰砰”響動, 從玻璃窗後突兀響起, 驚得小鳥飛起,黑貓跳走。
撞擊之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快,這叢紅芭蕉所遮掩的窗戶之後, 一間鋪了木地板四下空曠的練功房內,兩道黑影飛快閃現、消失、相撞、追逐。
席歌正在與萊茵對練!
身軀與身軀相撞, 巨力震得局部位置一陣發麻。
指甲與指甲相抵, 彼此擦過的一瞬間,微小的火花成串閃現。
為了徹底檢驗成果, 這次的實戰對練萊茵特地将力量與速度控制,維持在與席歌差不多的程度上。
但哪怕如此,勝負的天平依舊在戰鬥開始還沒多久之時就發生了飛快的偏轉。
戰鬥還沒有過五分鐘。
席歌已經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一陣陣疼痛。
每一次和萊茵的對抗之中,他總要被對方弄傷一點,或者身上的皮肉被其尖利的指甲劃開, 或者身體脆弱的位置被其拳頭重重一擊。
席歌有點不服氣。
萊茵的速度與我相同,萊茵的力量也與我相同,我們站在同一起跑線,就算你年紀大經驗多,我的頭腦也好啊,我不相信你能成功十次我還不能成功一次!
戰鬥之中,席歌在分析萊茵,萊茵同樣在評估席歌。
他能夠将自己的力量壓制在與席歌同樣的水平,但經歷了無數歲月所積累的眼光與經驗不可能随之消失。他聽着風的聲音,就知道危險從哪裏來,看着席歌肌肉抖動的幅度,就知道他下一步的動作到底是什麽。
他注意到了。
在這短短的幾分鐘之內,他對面的人類從手忙腳亂,不知道到底如何出拳出腿用多少力道,慢慢變成懂得調節呼吸,懂得出七分力留三分力,懂得用一些多餘的動作掩飾自己真實的目的。
萊茵其實有點驚訝。
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當初從良好練習到能夠實戰用了多久時間,反正絕對不會有現在席歌的速度。他也見過這些年中湧現出來的血族戰鬥天才,他相信那幾個人同樣沒有席歌的戰鬥天賦。
對方簡直是一個天才,天生為戰鬥而生的狂人。
也許現在還不顯眼,但是等他成長起來……
正當萊茵覺得席歌有點可怕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對方的三秒天賦。
嗯……等他成長起來,還要很久很久。
直到他的時間天賦更有用一點為止吧。
漫長的思索并沒有打亂萊茵的戰鬥節奏。
兩人再一次于高速移動之中相互碰撞,這一次,萊茵的拳頭重重擊打在席歌的胸腔,毫無保留的力量将席歌打離地面,身體向後仰去。
五分鐘。
萊茵想。
戰鬥結束了。
他念頭閃過的那一剎那,向後倒飛的席歌于将要落地之際忽然右手背後,一撐地面,由向後倒飛變成貼地前蹿,這一蹿直蹿到萊茵身下,雙腿如同剪刀,先剪住萊茵腳踝,接着用手扶住對方膝彎,同時用力!
一擊驟功,萊茵的身體于戰鬥之中頭一次出現重心偏移。
席歌心跳驟然加速,腦海剎那浮現巴西柔術的精髓,身體同時跟上,如同蟒蛇一樣纏上重心偏移的萊茵,雙腳纏住對方的雙腳,雙臂纏住對方的雙臂,用身體緊緊貼着對方的身體,不留一絲空隙給萊茵反應反擊。
随即,他卡着對方的脖子,将人重重摔倒地面!
“砰——”
一聲巨響,兩人糾纏落地,激起無數細塵于光中紛紛,将芭蕉搖曳。
四下寂靜一瞬,随即,席歌重重的喘息聲在練功房中響起來。他心跳劇烈,渾身大汗,口幹舌燥,還有一點點運動過度的暈眩。
暈眩之中,他糾纏懷抱着的萊茵好像變成了一塊等身高的大冰塊,還是散發着濃郁的花生牛奶味的大冰塊。
席歌突然就有點饞了。
他一扭頭,先看見萊茵白皙修長的脖子與線條利落的下颔,旋即撞見萊茵灰藍色的眼睛。
明亮的陽光之下,對方眼珠之中的灰色好像變得淡了一些,剩餘的藍色也變得更純粹,像是冬天天空的那種藍,有一種高遠寥廓的味道。
席歌舔舔牙齒,欣賞一會萊茵的面容,禮貌詢問:“我好像有點餓了,可以咬你一口嗎?”他很公平,“等我咬完你了你可以咬回我。”
萊茵冷酷道:“不可以。”
席歌納悶:“為什麽?我看那些影視作品裏,吸血鬼不都經常互咬嗎?”
萊茵冷酷的話中就有了那麽一絲咬牙切齒:“記住了,吸血鬼……不,我們不稱呼自己為吸血鬼,我們叫自己血族,我們從來不經常互咬,而你年紀還小,不要去看亂七八糟的東西。”
席歌評價:“你這種強權的命令很容易激起我反抗的欲望啊!”
萊茵依舊命令:“聽話。”
這聲音落下之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來自身體的疲憊讓席歌暫時沒有精神和萊茵鬥嘴,他靜靜躺在地上,看着芭蕉的綠葉子在眼前搖來晃去,忽然有一只毛茸茸的黑貓頭鑽了出來,隔着窗戶好奇地望着他。
身體很痛,但是痛得痛快!
席歌忽然笑起來:“皮皮,今天我是不是贏了一點?”
對方的笑聲就在耳邊,笑影也落于眼底。
萊茵心頭剛剛升起的愠怒神奇的消融了,連叫人厭倦的陽光也不再帶給他太多的不舒服。
他注視着席歌的面容。
對方一頭碎發,眼睛和頭發都是黑色的,帶着夜的神秘與深邃。他的五官其實非常立體,鼻梁高挺,嘴唇輕薄,眼尾上翹。當他坐在那裏不說話的時候,這樣的五官就給人以一種冷酷高傲的感覺。
但真和他相處起來,就會發現他又愛說話又會笑,總在不經意間撩動人心。萊茵不禁想。
但孩子無論多可愛,總歸是要長大的。
不能一味地将他們護在羽翼下,應該給他們成長的餘地。
要鼓勵他們,認同他們;也要打擊他們,糾正他們。
至于現在——
當然是鼓勵和認同了。
“你不是贏了一點。”萊茵說。頓了頓,他再說,“你贏了。”
哈地一聲笑,席歌抱着萊茵翻滾一圈:“皮皮,你真可愛!”
像只小貓在身上扒在身上用力撒嬌。萊茵想。
他沒有出聲,也沒有用力,任由對方抓着自己滾來滾去,以一種莫名欣慰的心态,于心裏默默念叨一句。
你也挺可愛的。
難怪大多血族都會發展後裔,這大概就是撫養後裔的樂趣所在吧——
一雙手套靜靜擺放在出租屋沾滿污漬的桌子上。
它造型時尚,皮質舒适,顏色能随着光線的不同而發生隐約變化,哪怕是擺放在這樣一個貧民窮困的居所之中,也絲毫不能遮掩它天生豪富的光澤,它甚至還在光線下閃爍出金色的星芒!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雙漂亮的手套居然是雙魔法手套。
快遞員抱住了腦袋,他感到非常迷惘。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能撿到一雙魔法手套。
他腦海中閃現出過往看過的許多小說的各種套路,無數情節走馬燈似轉過他的腦海,比如世界馬上就要進入游戲副本了,他的隐藏幸運值發揮了作用,于是撿到一個新手神器,他必然是主角之一;又比如這雙手套其實是某個野心實驗室的絕密産物,因為一些內部糾紛,實驗室內讧,有人把神器偷竊郵寄,而他一不小心撿了漏,他還是主角之一。
足足五分鐘的暢想之後,他突然洩氣。
算了吧,主角之一不代表不會死啊。萬一打臉不成,我有個三長兩短脊柱斷裂什麽的,老家的爹媽怎麽辦?
再說現代社會是法制社會,哪哪都有攝像頭,哪哪都要身份證,我就算變成了超人,也沒什麽用武之地吧?
想到這裏,快遞員搖擺的內心隐隐有了決定。
他又看一眼桌上的手套,雖然萬分不舍,還是咬牙做下決定:
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這個東西太奇怪了,我還是把它給丢了吧!
夜黑風高丢東西的晚上一轉眼就來到。
十一點鐘,燈火熄滅,人聲隐去,快遞員帶着手套,騎着小電驢在冷風中一路向偏僻雜亂的暗夜中前行着。
半個小時的時間,他來到了城郊的大型垃圾場周邊。
天氣驟涼,冷風撲面,快遞員連打了兩個噴嚏,有點受不了了,索性不去垃圾場,就靠着一段矮牆停下,準備将手套丢掉。
他拿起手套的那一剎那,一聲女性的尖叫随夜風響起:“你……你是誰,你要幹什麽!”
黑夜濃黑,遠方的樹影正是生長于也夜中的怪物,不知哪裏傳來一聲烏鴉的叫聲,嘎嘎冷笑。
男人的嘶吼同時響起來:“搶劫,把你身上的錢都交出來!”
女人抽噎道:“我……我沒帶錢,就三百塊……”
碰撞,尖叫,怒吼,還有衣服被撕碎聲音,交織成一道拷問道德的樂章,僅隔一道薄薄矮矮的牆,鑽子一樣鑽入快遞員的心中。
我……我應該出去,我一個大男人碰到這種犯罪,我不能袖手旁觀!
快遞員雙手汗津津地,聽到自己心髒的劇烈跳動聲。
但是搶劫犯手中肯定刀,萬一我跑出去阻攔他他捅到我怎麽辦?我受傷了醫藥費誰來出?
萬一我在搏鬥之中一不小心傷到了這個搶劫犯,這個搶劫犯反而告我向我索賠,而女人又不願意上庭為我作證,我面臨賠償又怎麽辦?
牆後的叫聲越來越尖利,越來越絕望。
而黑夜裏,除了遠方烏鴉的叫聲之外,連一聲野狗犬吠都沒有。
這裏只有我了,只有我能夠幫她了,可是——
混亂之中,快遞員突然看見了雙手抓着的一雙手套!
矮牆之下,搶劫犯已經壓在了女人身上。
女人的左手腕在掙紮之中扭到了,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撕下大半,她的聲音都叫啞了,可周圍依舊死一般安靜。
絕望在人心蔓延。
直到“轟隆”一聲爆破似的巨響,石牆突然炸開,磚石如同雨點一樣砸在搶劫犯與她的身上。
雨點之中,還有一道黝黑的人影,正靜靜伫立于破牆旁邊……
發生了什麽?
女人懵了。搶劫犯則發出一聲比被閹割的雞還要驚恐的尖叫,兔子般飛腿跑遠。
黑夜中的一道牆下,女人在抖,快遞員也在抖。
他吓跑了搶劫犯,哆哆嗦嗦地扶正電驢,跨上車子,剛要開走,就聽背後一聲哽咽:“謝謝……謝謝,不知道你是誰,真的謝謝……”
斷斷續續的哭泣在安靜的夜裏傳得很遠。
快遞員一直騎着電驢跑了許久,還覺得能聽見那個女人帶着哭腔的感謝聲。不知不覺,他害怕的情緒漸漸消失,興奮與自豪一齊湧上心頭,刺激叫他經不住開口說話。
“感覺,感覺,我就是超人……”
“這雙手套,有了這雙手套……我會變得不一樣……獨一無二……”
他雙手張合,放于眼前。
前所未有的力量蘊藏雙手。雙手之上,手套閃閃發光,将他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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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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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