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牆
午夜十二點, 城市中的大部分人的生活已經終止, 他們躺在家中床上,安然沉眠。而另有一小部分人,他們混跡歌廳舞廳,燈紅酒綠五光十色的夜生活,方才剛剛開始。
萊茵正呆在一間地下酒吧之中, 他的桌面上放着一杯血腥瑪麗, 鮮紅色的雞尾酒十分符合血族的審美, 可惜對血族而言, 血類之外的所有食物, 他們都如同嚼蠟,頂多是口感不同的蠟。
變成血族的時間太久,都忘記正常食物的味道了。
就如同白天一樣,因為陽光永遠給血族帶來困倦與疲憊, 他也就慢慢忘記陽光曾經照耀在皮膚上的溫暖了。
萊茵手持酒杯,輕輕搖晃。
瑰麗的紅色暈染他蒼白的手指, 為冷淡得像是冰雪塑造的男人添上三分暖意與魅惑。
暗夜之中, 誘惑如此勾人心弦。
無數靓麗的男女出現在萊茵身旁,試圖引起銀發男人的注意, 可惜他們注定在做無用功,哪怕最執着的女人也在萊茵開口說了一句拉丁語之後默默離去。
萊茵繼續等待,繼續走神。
他莫名嘆了一口氣,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在變成血族的無數歲月之後重新懷念起人類的食物和理應只屬于生命的陽光。
也許是因為……他突然多了一個與衆不同的後裔吧。
紅黃綠三色射燈将舞池照亮,臺上的樂隊忽然換了一首曲子, 由激昂變為幽深神秘,似乎月夜之下森林深處的隐秘流水,潺潺流向未知的前方。
吧臺之前的萊茵将目光轉向舞池。
樂隊演奏震撼但不吵雜,人們狂歡但不瘋狂,人群密集但不擁擠。
熱鬧,頹廢,隐秘,歡樂,最重要的是,這裏給他一種源自黑暗的熟悉感。
但似乎并沒有黑暗生物出沒其中。
難道在這個神秘的區域,黑暗生物真的到了稀少不能碰見或者潛藏不敢出現的地步?
那這裏還存在黑暗世界嗎?一個獨屬于黑暗生物的聚集地?
他苦惱地嘆上一口氣,留下錢和一口沒喝的血腥瑪麗,轉身走了。
從酒吧回到別墅,時間已經逼近一點,平常這個時候,席歌早已上床休息。但今天晚上,客廳居然燈火通明,他進去一看,席歌正坐在餐廳的餐桌前敲着筆記本,他手肘旁還堆積好幾本磚頭一樣的厚書本,供他敲擊過程中随時翻閱。
萊茵出現餐廳:“還沒有休息?”
席歌的視線沒有從屏幕上挪開,他正在寫一篇論文:“唉,一些沒做完的作業——”他随口問,“你晚上去哪裏了?”
萊茵去櫥櫃拿了一個高腳杯,又打開冰箱,往杯中注入血族獨有飲料:“去一些黑暗生物可能聚集的地方看了看,遺憾的是并沒有見到他們,也沒有發現這裏的黑暗世界。”
席歌:“咦?‘黑暗生物’是我這邊的還是你那邊的?”
萊茵:“我那邊的。”
席歌的語氣就有點不可思議了:“全球信息化的時代,你們居然沒有一點行之有效的現代化通訊手段?”
萊茵坐在了席歌對面。
他哭笑不得:“當然有,只是牆裏牆外的交流比較複雜,我也不會直接同他們接觸,所以不知道他們的具體據點而已。”
席歌納悶:“牆?”
萊茵明白席歌在問什麽。他斟酌一下,喝了一口血,慢慢說:“我們所在的這個國家在黑暗世界之中有點特殊,黑暗世界将這裏稱之為‘深淵’。在它的邊界線上,存在着一堵看不見的牆……”
席歌好奇了:“哦?”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也許是在歷史也沒來得及記錄的時間裏,在黑暗世界剛剛發現這個國家這時,這裏就擁有一面無形的牆。這面無形的牆将這塊地方獨立世界之中,一切能力強大的黑暗生物被這面牆阻隔在外,只有剩下的那些能力弱小的黑暗生物才能進入。”
萊茵仔細向席歌介紹守護着這個國家的圍牆。
“越接近普通人的黑暗生物越能自由進出,一旦稍有力量的黑暗生物接近圍牆,就會感覺痛苦與恐懼,而當力量到達一定程度,比如血族的伯爵階級,他們就會被這堵牆擋在外邊……不過一切皆有可能。”
萊茵悠悠說:“在某一年中,有一位能力在伯爵以上的黑暗生物自牆內出來了。這一情況引發了黑暗世界中某幾個人的好奇。他們将這位黑暗生物暗中控制,用種種方法詢問研究,終于得知了一個小秘密。”
“這堵牆肉眼不可見卻将深淵遮得密不透風的圍牆上存在着一扇用于……”
他一時沒有找到很好的形容詞。
席歌機敏地幫皮皮挑選:“偷渡?”
萊茵采納了:“一扇用于偷渡的門。能夠供伯爵以上的黑暗生物進出,偷渡的方式掌握在牆內部的黑暗世界之中。”
“他們本想問出這扇門具體在哪裏,要通過什麽方法進出,但無論他們用什麽手段,這位黑暗生物都不說出來,後來他們發現,掌握秘密的黑暗生物并非不想說,而是說不出。圍牆以其獨特能力,将方法隐藏。
“再後來,随着第二個、第三個伯爵以上的力量者自牆內出來,他們又給這種出來的機會取了一個固有名詞——門票。”
席歌認真聽完了:“皮皮,你可以自由進出嗎?”
萊茵:“我現在可以。”
席歌納悶:“現在可以?以後不可以?”
萊茵一笑,模棱兩可:“以後也或許可以。”
席歌不再深究,他想起來了:“你醒來的第一天就向我提過私人飛機的要求,那時候你就準備趕緊離開這裏了吧?”
萊茵:“沒錯。”
席歌:“那現在?”
萊茵的目光在席歌身上打了個轉。
他說:“深淵之外有不太友善的人在找我。我會在這裏多停留一段時間,做好更充足的準備之後再走。”
等到那個時候,你也差不多該順利成年了。
雖然這并非我最初的計劃,但是時間對血族确實沒有太多的意義……而我不能如此不負責任,在你初生之際将你随意丢下。
萊茵暗暗想着。
席歌覺得萊茵那一眼暗藏非常豐富的含義。
他琢磨琢磨,拿手機給老薩發了一條信息:“老薩,你知道‘門’嗎?”
老薩秒回:“不知道。”
席歌遺憾地對萊茵說:“老薩也不知道門是什麽。”
這倒在萊茵的意料之中:“你的管家知道得已經很多了。他不知道不奇怪,知道才奇怪。上次你們見面,你問了他為什麽知道這麽多有關黑暗世界的事情嗎?”
席歌:“……”
萊茵:“……”
席歌一捶桌子,恍然大悟:“我就說我仿佛忘記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萊茵:“……”你忘記得還真不是一般的久啊。
席歌突兀打個哈欠,感覺困了:“哈——好了,不聊了,我要繼續寫論文了……”
萊茵不理解席歌為什麽非要寫完作業:“你困了,直接去睡吧。”
席歌拒絕:“不行,我要保住我生命科學系第一名的不破金身。這東西只差一點了,我再寫兩個小時就完工,你先去休息吧。”
萊茵記起了昨天的戰鬥,席歌也是直到最後都不放棄。
這真是我近些年來見到的最努力的血族了。
他十分欣慰,上前一揉席歌的頭頂,碎發掃過掌心,有點癢。
他含笑道:“等你拿第一,到時候給你一個驚喜。”
萊茵已經想好。
不論席歌到底能不能拿到第一,他都會送一棟萊茵河畔的古堡給孩子,拿到了就當獎勵,拿不到就當安慰好了。
論文夜之後,時間已經進入了一年中的十一月份。
國內生物系的比賽連同幾個社團的活動接連而來,席歌一下子陷入了忙碌的學生生活之中,他的首席工程師李立方同樣如此,一連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兩人都是上午七八點就到學校,晚上十一二點才從學校離開。
這天依舊如此。
從學校走出來的時候,月亮都躲到了雲層之後,天地一片幽暗,整體排列的路燈散發着孤獨的光。
一路走來,白天的喧嚣早已散去,除了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之外,就只有一家不知道為什麽半夜還不關門的奶茶店亮着燈。
李立方剛剛忙完學業就十分敬業地惦記起給自己開工資的老板。
他正和老板商量全身抑制器的問題以及那雙手套的改進方向,席歌已經向奶茶店一指:“行了,我們進去說,說完分頭走。”
李立方沒有疑問。
萊茵也沒有。
三人一同進入奶茶店中,将近十二點的時間,奶茶店空無一人,連老板都不在收銀機之後,倒是廚房裏傳來了一點聲音,依稀有人呆在裏頭。
等待的過程中,李立方随意張望,突然看見櫃臺之下有一疊散落的資料。這些資料大小不一,新舊不同,有些從報紙上剪下來,有些從雜志上剪下來。
他下意識将上面的标題文字念出來:“《女子見十八年前逝世母親》、《一男子将女友一家殘忍分屍,半數屍塊不翼而飛》、《某醫院爆出驚人詭事,屍體竟死而複生》……這家奶茶店老板的口味很獨特啊,該不會有喜歡關注屍體的獨特癖好吧?”
李立方一句說完,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看看天色,窗戶外面烏七八黑。
他看看時間,馬上就午夜十二點了。
空氣就很安靜。
李立方背脊有點發涼,膽子有點長毛,呵呵幹笑:“半夜不該說這些,我們還是……”
話沒說完,一道人影突兀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 萊茵:慈父之心.jpg
稍微解釋一下牆的設定:
就是我國的邊界線上有一堵看不見的封鎖牆壁,牆壁能夠阻攔國外能力高強(伯爵以上)的奇特生物進入我國(既不讓他們過海關),但是低等級的奇特生物可以自由進出,牆不會阻攔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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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