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微博頭條

半夜十二點, “呼——”地一聲穿堂風過。

但除了李立方之外, 沒人害怕。

開玩笑，現場就站着一個半吸血鬼和一個煉金術師，無論另外一個人是什麽物種，他們這方也占據着人數上的優勢好嗎……

何況這家位于學校附近的奶茶店席歌也不是第一次來了，他對店主還有點印象, 是一個皮膚很白的單眼皮。

出現在櫃臺之後的果然是個皮膚很白的單眼皮。

單眼皮面相很嫩, 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歲, 仿佛大學生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逼近十二點, 他十分無精打采, 招呼客人的聲音也死氣沉沉：“歡迎光臨，想要點什麽？”

席歌：“一杯奶茶。”

李立方：“一杯奶茶。”

萊茵不說話。

席歌飽含同情地看了萊茵一眼，嘀咕說：“……我再也不為我的半轉化難過了，如果非要在食物與永生之中做選擇, 那到底做什麽選擇，真的還有疑問嗎？”

萊茵繼續不說話。

單眼皮有氣無力：“一共36元, 謝謝惠顧。”

席歌身上剛好帶零錢, 直接掏出來遞給老板。

老板從他手中接過零錢，一不小心, 兩人雙手碰觸。

靜電倏然從碰撞方向生氣。

席歌反射性準備抽手，但在動作之前，他的手先一步被人拽住撫摸！

奶茶店很安靜。

挂在牆壁上的彩色小燈泡亮着微弱的光，別在牆上做裝飾的羽毛在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中輕輕搖擺。

氣氛十分暧昧。

席歌三人一同看着單眼皮，再看單眼皮的手。

此刻那雙手正緊緊貼在席歌的手套上, 小心碰觸，仔細撫摸，不放過手指手背手掌等任何一處地方。

靜電就在兩人的碰觸之中斷續出現，像是燈泡接觸不良了，不定什麽時候就跳躍閃爍一下。

席歌冷冷道：“你在幹什麽？”

單眼皮驚醒過來，也發現氣氛不對，想要收手又有點依依不舍，動作十分徘徊猶豫：“那個，我看你的手套非常漂亮……不知道是在哪裏買的？”

席歌簡單說：“高定的。”

他一句答完，用力抽回了手，再抽兩張面巾紙，擦擦手套後丢進垃圾桶。

半夜時分，變态真多！

單眼皮表情熱切，雙目炯炯。自從和席歌握手之後，他像嗑了罐紅牛似的突然精神起來，炯炯目光就沒有離開席歌的臉上。

他說：“兩杯奶茶是要加冰還是不加冰？要全糖還是半糖？要堂食還是——”他緊急剎住，不說打包，“還是堂食？”

席歌：“加冰，全糖，堂食。”

李立方：“我要熱的，全糖，堂食。”

單眼皮就沒朝李立方瞥上一眼：“好的，我明白了，加冰全糖兩杯。”

李立方：“……”

單眼皮有點緊張：“我現在去做奶茶，你們稍等。”

席歌：“去吧。”

單眼皮強調：“一定稍等，我很快的！”

他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走進廚房。

進了廚房的單眼皮沒有做奶茶。

他脫了衣服站在鏡子前觀察着自己。

鏡子忠實地照出一具蒼白消瘦的身體，以及一根別在他腰上的黑羽毛。

白熾燈燈光明亮。

明亮的燈光之下，黑色的羽毛流光溢彩，閃爍着絲綢似的光澤，其中心位置，還有一塊橢圓白斑，不知道是否是光線和角度的問題，随着單眼皮姿勢的變換，那根黑羽毛上的橢圓白斑仿佛也正悄悄挪動位置。

一切都很好……才怪。

一切都很不好，他的羽毛只剩下最後一根，要重新長出來還要好久。現階段，他只能測試最後一次，帶最後一個能力者進入黑暗世界了。

如果這一回，他依舊看走了眼，他的能力者被其他能力者打敗，跪倒在黑暗世界的大門之外，他就是個徹底失敗的引路人和即将破産的奶茶店店主，他會被驅逐出族群，成為教科書上的失敗者，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

……等等，這個結局也未免太可怕了？

單眼皮打了一個寒顫，彷徨之間，他突然想起以前和同伴閑聊的時候同伴說的這個國家之外的黑暗世界。

據說國外的黑暗世界并沒有引路人這個職業，那裏的黑暗世界擁有半個國家的權勢和力量，每一個能力者從出生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歸屬，只要能夠成為那邊的黑暗世界名單上的雇員，就有無窮無盡的財富與權力，一點也不像這個分會，他不止要為分會物色新人，還要自負奶茶店的盈虧……

單眼皮感到了喪。

但他不能喪下去，他努力振作自己：

外頭的黑暗世界距離我也太遠了，還是着眼當下吧。

我要相信自己。

我可以的，我能行的。

這個人就是我要找的厲害能力者沒有錯！

他給自己鼓完了勁，心下一橫，眼睛一閉，手上一用力，把最後一根黑羽毛拔了下來。

拔掉的瞬間，鮮血激射而出，他撲通跪在鏡子前，面孔扭曲，咝咝抽氣。

我，我的老腰——

席歌三人在空無他人的奶茶店中等了整整十分鐘，才看見單眼皮從廚房中一瘸一拐地走出來，又一瘸一拐地開始做奶茶，最後再一瘸一拐地端着奶茶走到他們面前。

沒人注意他托盤裏的奶茶。

他們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單眼皮白襯衫的後腰位置，那裏，血色越來越明顯……

“當”地一聲，兩杯冰奶茶放到了桌子上。

單眼皮看着席歌欲言又止：“那個……”

席歌也說話：“那個——”他指指單眼皮的腰，“你沒事嗎？”

單眼皮連忙道：“沒事沒事，習慣就好。”

“嗯……那可以麻煩你走遠一點嗎？”席歌又提議。對着單眼皮驟然垮下的笑容，他補充解釋，“我和我的朋友都暈血。”

不知為何，單眼皮突然感覺背後有點涼。

他莫名回頭看了一眼，背後除了從進來起就冷冷淡淡不說話的銀發男人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了。

他們視線對上，不知為何，單眼皮感覺更冷了……

另一頭，席歌和李立方已經開始說話。

李立方：“手套感覺怎麽樣？”

席歌：“還行，戴着挺舒服的，但沒感覺有用。我和萊茵測試了一下，時間依舊是三秒鐘。”

李立方就有點迷惘：“沒有用嗎？那我拿回去檢查一下。奇怪，這個設計應該沒有問題才對，我做了好幾回測試了，它能通過吻針将分散于人體全身的力量調集一處，一下激發出來，已達到增幅器的作用……除了時間之外，有沒有其他什麽變化，比如力量增大，速度變快？”

席歌思考片刻：“感覺不出來。畢竟我每天都在鍛煉，力量和速度也每天都在增加。”

李立方：“……”

話雖如此，但總覺得是不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席歌和李立方的交談之中，實在插不進來話的單眼皮為了能力者的好印象，不好強硬出聲，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對方離開的同時，席歌斜了萊茵一眼，靠過去說悄悄話：“皮皮，穩住你的品位。”

萊茵：“？”

席歌進一步警告：“如果你敢喝對方那個部位的鮮血，我絕對不會再和你住在同一屋檐下！”

萊茵：“……我沒有想喝血。”

席歌不太相信。

萊茵嘴角抽了一下。

你那是什麽眼神，我連你都忍着沒吸了……

老板和萊茵的感情越來越好了啊……

李立方圍觀席歌和萊茵的悄悄話，有點無所事事，拿着手機刷了下微博，就見自己關注的娛樂圈大狗仔于十來分鐘之前新發了一個短視頻，搭配視頻的文字還特別簡單，就兩個字符，一句“大料”。

李立方先看了評論轉發和點贊，當時就倒抽一口氣，十來分鐘的時間，好幾萬評論和好幾萬轉發？！

他好奇不可遏制，立刻點開視頻，觀看起來。

差不多相同的時間，席歌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叮咚”一聲，屏幕上出現微博推送，席歌一眼瞟見，念了出來：

“首都盤山路深夜驚現頭罩超人……”

“頭罩超人？”旁邊突然又響起單眼皮的聲音，不知什麽時候，離去的單眼皮又回來了，正積極想要插入三人的對話之中。

可惜沒人理他。

席歌繼續念廣告詞：““車輪下救起十三歲少年，不料車內竟是……竟是什麽？後續标題怎麽不寫了？”

這條推送引起了席歌的好奇，他點了開來，看起視頻。

相同的音效從不同的手機中傳出，席歌與李立方對視一眼：相同的視頻！

他的目光再回到手機上。

視頻播放，畫面漆黑搖晃，像素很低，但看得清楚路燈下的大馬路上，車輛稀稀疏疏跑了十幾秒鐘。

突然一道身影腳踏平衡車，沖入大馬路。

就在他橫過大半馬路之際，又一點黑影漫上視屏邊沿，同框之中，轎車飛出，直直向橫穿馬路的少年沖去，刺耳的喇叭聲劃破漆黑的夜空——

看着視頻的席歌與李立方同時吃了一驚。

正當他們以為要發生車禍之際，忽然有一道身影從旁邊躍出，于千鈞一發之際躍到高速行駛的車輛之前，雙手按住汽車前蓋，用力一掀，掀飛汽車！

“砰”地悶響，汽車狠狠撞上護欄，徹底停下。

席歌看得目瞪口呆：“這是超人嗎？”

李立方：“不是……”

席歌：“不是？”

李立方吃吃道，他同樣震驚，但震驚的方向和席歌截然不同：“他戴着的手套，怎麽好像是我做的手套……”

席歌有點懷疑：“視頻這麽暗，你能一眼看出你做的手套？”

李立方頓時遲疑：“這麽一說……”

“不對，”席歌回過味來，“你做的手套？你做的什麽手套？”

李立方：“就是給老板你做的那個……”

兩人面面相觑。

李立方将第一副手套遺失的前因後果簡單介紹。

席歌聽完了，他不可置信：“這種重要的事情你居然像是渾然沒有發生過一般一個字不說？”

李立方內心冤枉：“我忘記了……而且寄快遞寄丢了不是很正常嗎？”

旁邊的萊茵按着額頭，長嘆一聲：“你們好像總是忘記很重要的事情。”

他們說話之時，視頻還在繼續播放，撞上護欄的車子突然打開了車門，駕駛者從中出現，視頻雖然很模糊，但席歌和李立方依舊同時覺得這個人好像有點眼熟，且從車門方向向內看去，有可疑的白色色塊。

李立方為了彌補自己的錯誤，連忙對席歌說：“那個老板，我們可以先看看視頻的評論，大家肯定都讨論超人讨論瘋了，我們順藤摸瓜，說不定立刻就找出他到底是誰——”

說罷，李立方點開微博。

他念了視頻底下的第一熱門轉發：“當紅明星王某和兩嫩模雙飛醉駕哈哈哈哈車中兩美女都沒穿衣服哈哈哈哈哈！！！”

我靠？！

明星雙飛醉駕！

嫩模赤身裸體！

誰他媽管什麽手套什麽超人，席歌與李立方剎那聚精會神，直直緊盯微博動向，時刻準備接收網絡資源。

只有積極融入話題而始終沒有成功的單眼皮還傻傻追問：“頭罩超人是誰？為什麽你們的微博有推送我的沒有？你們是在哪裏看見視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