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假面舞會
晚上九點鐘。
八方酒店的空中花園正将舉辦一場別開生面的假面舞會。
鮮花妝點道路, 絲緞粉飾黑夜, 香槟擺放冰桶,一位位打扮入時的男女戴着各種面具,言笑晏晏,進入場中。
這場歐式風格的假面舞會中,男客身着西裝燕尾服, 三五成群, 談天說地;女士則一身洛可可長裙, 手拿扇子, 蝴蝶般翩翩飛舞, 在燈光與香氛之中盡情展示着自己最美麗的一面。
氣氛逐漸熱鬧起來了。
星月之下,燈火暧昧,酒精開始作用,黑暗的角落, 人們擁抱親吻彼此。
直到一個沒有戴面具的人突兀走進花園!
他身材高挑,一頭碎發, 穿着套十分契合身材的紫色西裝。這樣奇怪的顏色沒有拉低他的顏值, 反而将他本就白皙的皮膚襯托得更加健康光澤,讓女人也不免嫉妒一瞬。
席歌進入了舞會。
他無視會場之中齊齊将他盯視的來客, 自顧自倒了杯香槟,便往舞會靠中央的位置走去,坐下,翹起一條腿,再散了散衣服的扣子和領結。
但今天他的蝙蝠領結系得有點緊, 他扯了半天也沒怎麽扯松,他不是很耐煩地一揚眉梢,鋒利的眉尾與本就上挑的眼角讓他渾身上下都寫着“不好靠近”這四個字。
但身份和樣貌在很多時候足以掩蓋一切不足。
幾乎就在席歌坐下的同一時刻,一位身着黑色禮服的女人已經走上前了。
她手拿白色羽毛扇,飽滿的紅唇剛剛揚起微笑,席歌已經先一步動手。
他牽起對方的手,放在嘴邊吻了一下,然後将那只手放開,以一種“你什麽都不用說我什麽都不想聽的眼神”瞧了女人一眼,再用手指指旁邊。
黑禮服微笑僵住。
幾息之後,她默默走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這種小關竅。
一個黑禮服走了,有無數白禮服黃禮服紅禮服走上前來。
席歌來者不拒,一一紳士地親過她們的手,旋即便冷酷地指指旁邊,打發這些人走。
舞會之上,女人們已經開始暗中交流超級富二代的冷酷與無禮,但是在黑暗之中,将一切窺視的一雙眼睛來看。
這正是一種無聲的暗示與标記。
這裏果然将要發生一場不可描述的裸體群趴!
大約五分鐘後,席歌站起來了。
他離開空中花園,走進室內,沿着這一層的走廊一路走到底,很快就來到兩扇緊閉的歐式大門之前。
這就是裸體群趴的地點吧?
暗中的雙眼暗暗推斷。
席歌将大門推開一條縫,閃身進入。
那一點點縫隙于瞬息張合,似乎露出許多污濁不明的黑暗。
就是現在!
尾随席歌的快遞員戴着手套,看準時機,一緊裝好了針孔攝像的夾克,自藏身處一躍而出,闖進了席歌剛剛進入的房間!
室內空曠。
沒有亂七八糟的道具,沒有赤身裸體的污穢,只有發色銀白的男人正坐在擺放于正中央的紅絨高背椅上,十指交叉,冷淡看着自己。
這……
快遞員一陣錯愕,錯愕之間,聲音自他背後響起。
“你這樣随随便便就跟着陌生人進房間,不太好吧。”
快遞員豁然轉身,看見站在自己背後的席歌。
先一步進門的席歌悠閑地靠在大門一旁。他雙手抱胸,饒有興趣地打量快遞員兩眼之後,繞過了快遞員,坐到室內的另一張高背椅上:“Superstar?或者說,頭罩超人?撒錢哥?”
快遞員冷哼一聲:“裸體群趴呢?”
席歌搖搖手指:“沒有裸體群趴,我只是找你過來談一些更正經一點的事情了,比如……”
快遞員并不想聽富二代說話。
在他一系列的跟拍偷拍之中,他已經确定了這些富二代的性格:沒事時候狂妄自大無知淺薄,有事時候孬種哭包尿泡鼻涕精。
他微微一笑,對席歌說:“沒有裸體群趴就算了,那就用富二代男男搞基的小視頻代替吧。”他評估地看着席歌和萊茵,“反正現在男男這麽流行,拍個男男視頻估計也足以引發一點關注了吧。”
席歌:“……”
萊茵:“……”
快遞員得意道:“怎麽不說話?
席歌震驚得都忘記吐槽了:“你……你之前的料不會都是這樣拍出來的吧?”
萊茵撐着額不說話,他實在無話可說。
快遞員不高興:“什麽叫做這樣拍出來的?你們本來就是這樣做的。”
席歌依舊難掩震驚:“清醒點,警察釣魚執法都要受到處分的,你還不是警察,你也不是釣魚執法,你是以公民的身份強盜執法,簡單點說,你正在入室搶劫并涉嫌侮辱他人。”
快遞員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把你們幹的事情拍下來也叫做侮辱他人?”
席歌:“問題是他們沒幹。”
快遞員:“他們當然會幹。”
席歌:“但你并沒有看見他們幹。”
快遞員:“他們遲十分鐘幹就不叫幹了?”
席歌竟無言以對。
他發現面前這個男人已經達成了邏輯自洽,他說什麽也沒有用了。
而對方還在堅持:“你們是自己脫衣服還是我幫你們脫?結果都一樣,但後者可能不太舒服了!”
他說完,一拳捶在牆壁上,“噼剝”一聲,牆壁裂出蛛網般的縫隙。
然而這屢試不爽的一招沒有震懾到任何人。
席歌和萊茵一同冷漠地看着他。
萊茵實在忍受不了這個人,他對席歌說:“行了,這裏交給你,處理掉他再回來。”
席歌還沒來得及答話,他身旁的人已經消失不見。
他不由抱怨:“等等啊,我也想對你這麽說,我不想和這麽奇怪的對手打架啊,要不然我現在報警吧,來得及嗎?”
他一句話落,前方突然傳來呼呼風聲,一枚碩大的拳頭裹挾淩厲的風聲,重重砸向席歌!
千鈞一發,席歌一個側翻,從椅子上翻到旁邊。
快遞員收勢不及,一拳将高背椅捶飛出去!
席歌聽着背後傳來的“砰”地巨響,吹了聲口哨:“天天戴着這拳頭打人,你都不會累嗎,身體真的吃得消?”
電光石火,快遞員想起哈倫曾有一次對自己的忠告,他失聲道:“你是給哈倫傳話的人!”
席歌幽幽道:“我不止是給哈倫傳話的人,我還是你雙手上這雙手套的原主人……”
他一句話沒有說完。
快遞員的速度突然比之前快了一倍有餘,狠狠一拳砸向席歌的腦袋!
席歌措不及防,緊急偏頭閃過,就聽一聲“哔剝”悶響。
他微微偏頭,看見一座雕刻在牆壁上的牛頭浮雕在快遞員的拳頭之下徹底破碎。
席歌瞬間噤聲。
原來他剛才揍飛椅子還留手了……
別的吸血鬼的腦袋有沒有石頭硬我不知道,反正我的是暫時還沒有的……
事情突然就進入危險階段。
席歌緊急思考。
李立方做的手套就是簡單的增幅器沒有錯,雖然不知道為什麽Superstar的待機時間特別長,但手套功能不可能突變,Superstar也沒有變成真正的超人,本質還是用人類的力量在和我戰鬥。
既然如此,我打不過正規轉化的吸血鬼,難道還打不過Superstar嗎?
恰是此時,快遞員将手從牆上碎石中抽出,胳膊橫掃,空氣發出一聲鞭擊脆響,那條胳膊如同蟒蛇的尾端,狠狠朝席歌卷來!
咫尺距離,再發足狂奔有點來不及了。
席歌彎曲膝蓋,迅速向下一滑躲過蛇尾一擊,再将手一搭旁邊邊櫃,靈猴般跳上櫃子,再跳上牆壁,又于牆面用力一蹬,揉身反撲,探手一抓,抓到了吊在天花板上的大吊燈,随吊燈在空中晃晃悠悠。
一人在上,一人在下。
席歌自上而下地看着直發愣的快遞員,徹底放心了:對方也就雙手牛逼一點,顯然是不能和他一起跳上天花板的。
快遞員只愣了兩秒鐘。
兩秒鐘後,他毫不猶豫舉起一旁邊櫃,雙臂灌力,将邊櫃重重朝吊燈及吊燈下的席歌擲出!
“我靠!”
席歌真是脫口而出,他趕忙松手,自吊燈上再跳落地面。
重新落地,兩人立刻開始一前一後追逐戰。
房間不小,家具不多,不能玩障礙躲避也不能真正将速度施展開來的席歌躲得還挺辛苦,但他一點也不想和能一拳砸碎石頭的對手當面交戰測試自己的骨骼密度。他看着來來回回那四面牆壁和四處亂飛的家具,不住給自己心理鼓勵:
再堅持五分鐘……他快沒電了。
他快沒電了……再堅持五分鐘。
五分鐘還不到。
席歌突然發現身後狗一樣狂追的人腳步變慢了。
他一個沖刺過頭,差點繞了一圈又從後邊追上快遞員!
他連忙剎住腳步,躲開來自前方的拳頭,掉頭再跑。
新一輪的奔跑與追逐再度開始,他們又在房間之中進行繞圈運動。
快遞員确實累了。
濃濃的疲憊從身體各處傳來,他的腦袋也跟着空蕩蕩的,好像正有什麽東西在不住地吸收他腦袋裏的東西。
思緒、感情、記憶……
他的腳步越來越沉重,思維越來越緩慢,但他不能不追,不能不思考,他非要抓住前面的人,因為對方認得自己的手套……
閉合的門突兀地被推開了。
手持羽毛的單眼皮突兀地出現在門口,他是追蹤着席歌來到此地的,沒想到一推門就看見了這樣一個奇怪的畫面。
他吶吶道:“你們在幹什麽……”
單眼皮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劈開快遞員越來越渾噩的腦袋,他的腳步瞬間轉向,幾大步來到門口,一舉手卡住單眼皮的脖子,将單眼皮舉起來,對着席歌大吼一聲:“停下,否則我就殺了他!”
席歌簡直傻眼。
他暫且停下,看眼前這一幕,不禁吐槽:“先是入室搶劫,接着涉嫌侮辱,現在又要劫持人質了嗎?你這是越走越遠死不回頭了啊……”
他說完了又槽單眼皮:“還有,為什麽你一個奶茶店長要在這種危險的時候突然出現啊!”
脖子上的大手如鐵環,單眼皮瑟瑟發抖,同想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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