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你……給我停下 啊!

李立方正在煉金工坊做實驗。

他面前有一個池子, 池子裏盛着灰綠色的液體, 液體正在沸騰翻滾,每翻滾出一朵水花,水花表面就綻出個牛頭或羊頭來。

他的旁邊,一側是二十只戴了手套碎片的大力小白鼠對照實驗組,一側是三臺電腦共同組成的工作臺。

電腦的顯示屏正亮着, 正在跑他所實驗項目的理論數據, 結論已經出來, 他在手套上的配比和搭配沒有任何問題。

“啊啊啊啊啊——”

李立方大叫一聲發洩心中的郁悶。

他放棄小白鼠了, 改為自己親自戴上手套, 親自體驗産品性能。

手套在手,一股陌生但強大的力量突然自雙手湧現出來,李立方緊緊雙手,來到由席歌投資加建的運動區域之中, 深吸一口氣,自言自語:“為了戶口, 為了房子, 為了工資!”

“砰”地一聲,李立方狠狠一拳, 揍向沙袋!

天上有一輪彎月,彎彎的像個鈎子。

萊茵站在一棟塔樓的尖端。

夜風肆虐,橫縱呼嘯,塔尖上的萊茵似乎随時都将乘風而去,消失夜中。

他沒有消失。

他就這樣孤獨站着, 望着月亮,許久之後,突然低低說了一句話:

“有點擔心。”

要回去看一眼嗎?

又一陣大風吹得月亮眯眼。

等它再睜開來,夜晚的塔尖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了。

席歌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一只鳥追得上蹿下跳走投無路!

但現實就是這麽殘忍。

單眼皮變出的黑孔雀一反之前的磨磨蹭蹭沒卵用,磕了大力丸一樣厲害,它的速度比席歌還快一點,它的利爪也更不遜色快遞員的鐵拳,別說劃個衣服,就算劃個牆壁也跟切豆腐似的。

生命面前,面子只得暫放一旁。

席歌不敢在狹小的室內和這只孔雀做鬥争了。

他速度爬起來拉開門就往外逃去。

長長的走廊之中,酒店的服務人員正推着餐車往席歌所在方向走來。

急速奔逃的席歌大叫一聲:“趴下!”

服務人員下意識抱頭蹲下。

一個人踩了餐車從他頭上飛過。

一只鳥踩了餐車從他頭上飛過。

他張大嘴巴,看着遠去的一人一鳥,半晌回過神來,擦擦餐車上的腳印,佯裝淡定,繼續送餐。

席歌跑出了走廊,走廊之外就是空中花園,正有人從花園中出來。

他沖得太快,一下沖入空中花園,突然覺得不對。

但已經來不及了,身後的孔雀也跟着飛了出來,帶着面具的男男女女齊齊轉向席歌,又看着那只鳥。

這地方哪兒閃避啊!我還不如沖進走道之中!

席歌掉頭就走。

黑孔雀跟着掉頭,一爪子抓向席歌另一道沒有受傷的肩膀。

電光石火,寒芒一閃。

席歌肩膀上又多三條血痕。

驚聲尖叫霎時響起!

花園混亂,女士們争相躲在男士身後,男士們勇于挺身,一邊打電話聯系酒店管理人員,一邊趕緊護在女士面前。

一只鳥而已,誰也不想顯得很沒用。

雖然這只鳥的戰鬥力好像有點可怕。

又受傷了!

席歌腦門上青筋一跳。

他一邊跑一邊警告黑孔雀:“你悠着點,最好別惹我發火,否則你會後悔的!”

大家聯絡完了酒店管理人員。

酒店人員正在趕來的路上。

花園裏有人乍着膽子叫了一聲:“和一只鳥廢什麽話,它又聽不懂。它是戰鬥種族的,你打不贏的,趕緊跑啊!”

他說對了。

黑孔雀完全不聽席歌的話,執着地朝席歌追來。

席歌此時又不敢往室內跑去了。

空中花園和室內有個自動玻璃門,玻璃門打開的速度徐徐緩緩,要往那邊走,他身上得再多三個血窟窿。

他暫時不想受這麽重的傷,迅速看向花園之中。

危險面前,人群非常有眼色,同樣迅速朝左右分開,将中間場地全部留給席歌。

席歌瞄準了位于花園正中央的一條鋪着白色桌布的長餐桌,他直奔餐桌,在将要到達餐桌之際朝地面一滾,滾入桌子底部,再在沖出來的時候一扯桌布,向後揚起。

白布之上,餐具酒杯冰桶,一切東西随同飛起,雜亂砸向黑孔雀。

黑孔雀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突然消失的目标讓它感到了一絲無措。

正是這個時候!

酒店的管理人員匆忙帶着保安趕了上來,看見空中雜亂飛舞的食物與餐具,還有以食物餐具為背景的黑孔雀。

其中一個保安是打鳥專家。

他二話不說,擡起手槍沖黑孔雀的屁股就來一發。

破空聲音呼嘯響起。

黑孔雀茫然的眼神重新變得犀利,它振翅一躍,輕輕松松躲過了子彈,同時将目光轉向打槍保安。

???

這鳥成精了!

大家一陣震驚,一陣感慨。

打槍保安正對黑孔雀犀利的眼神。

他頓時緊張,端着槍的手有點麻爪,居然忘了再給這鳥一槍。

飛在天空的東西都落地了。

席歌剛剛好滾出白布範圍,一眼看見眼前情景。

他沒來得及多想,順手拿起一顆滾到自己身旁的蘋果,照着黑孔雀丢去,同時大叫一聲:“我在這裏!”

蘋果呼嘯。

黑孔雀循聲揮翅,啪的就把蘋果給打掉了!

我……我靠……

這鳥修煉過了?

大家二次震驚,二次感慨。

仇人再度見面,黑孔雀重新發現席歌,一切的閑雜人等就都不重要了,它立刻将席歌再度鎖定,一振翅膀,倏忽飛來。

席歌從地上爬了起來。

自動玻璃門此時已經打開,他毫不猶豫往酒店之中沖去,一路直沖到酒店的螺旋樓梯。

螺旋樓梯寬敞平緩,繞着吊在中央的璀璨水晶燈旋轉而下。

一般情況下,這種樓梯都沒有人會走,正是他和身後那只黑孔雀追逐奔跑的好場所。

但今天席歌運氣不怎麽樣,他剛剛沖下來就見兩個在樓梯上玩游戲的小孩子。

措不及防之間,席歌的視網膜于極短的時間之內将前方圖像捕捉。

他看見穿白色小紗裙的小女孩,小女孩穿了一雙綁緞帶的小紅鞋。

他看見穿黑色小西裝的小男孩,小男孩手裏拿着一輛遙控飛機。

他甚至看清楚了他們睜大的眼睛,張開的嘴巴,還有臉上那點小小的雀斑和絨毛。

這難道就是吸血鬼所能擁有的絕佳視力?

席歌腦中念頭一閃。他腳步停下,沒有再往小男孩小女孩的方向沖去。

正是這一下停頓,身後的黑孔雀趕了上來,它的兩只爪子深深扣入席歌的背脊,如同兩柄刀刃直插進去!

席歌渾身一抖,繼續自己的動作。

他将前沖的力道轉向左側,狠狠撞向酒店碩大的窗戶。

“嘩啦”一聲響。

窗戶破碎,席歌和黑孔雀一同掉入夜色之中!

直到此時,酒店裏才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驚叫聲音。

夜色濃黑。

這一側的玻璃之後是一條小巷子。

四層樓的高度,席歌在飛速下落之時用手連拉兩次牆,最終落地,除了手臂仿佛脫臼,背後的傷口又更深了點之外,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他堅強地在落地一瞬就反身抓住身後的黑孔雀,瞬間發動能力。

時間靜止!

黑孔雀不再動彈。

席歌艱難地抓住它的腳,試圖将它的爪子從自己的背脊中抽出。但也不知道是姿勢實在太別扭還是它的爪子扣得太進去,席歌努力了兩次都沒能好好把爪子給抽出來。

而三秒的時間眨眼過去。

席歌掌下的黑孔雀驟然動彈,爪子的尖部又在席歌肉中切割!

不行,我還沒有把你的爪子抽出來,你給我……乖乖地……停止啊!

席歌瞬間發狠,耳邊仿佛聽見“呼——”地一聲,身體裏頭似乎有什麽東西瞬間自手掌湧出。

就是這個剎那,黑孔雀就再度停止了動作。

席歌沒有發現,劇痛讓他的思維暫時陷入單線。

“停……停……停……”

他不住叨念着,覺得自己越念越渴,越想要喝點什麽……

一道芬芳的氣息突然出現在他身旁。

席歌雙眼一亮,毫不猶豫扭頭朝芬芳之處一口咬去!

聲音同時響起:“席歌,你……唔?”

風将遮月的烏雲吹開,皎潔的銀輝将大地照亮。

黑暗褪去了,萊茵的身影出現在小巷之中。

他滿臉震驚,竟不知道是震驚席歌的能力突然增強,還是震驚席歌又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很快,随着鮮血流逝的力量和同時自身體中生出的異樣感覺拉回了他的注意力。他立刻開口:“你,唔——”

顫抖不自覺就溢出咽喉。

萊茵晃了一下腦袋,欲望在暗夜裏升騰發酵,無可掩藏。

趕在他控制不住自己之前,他抓住了席歌的下颚,說:“松開,松開,好了,夠了,乖孩子……松開!”

他将吞噬自己鮮血的後裔甩開,倉促地向後退了兩步。

皎潔的月色還在這條小巷之中流轉。

月色之下,席歌滿臉無辜,嘴角帶血。

虛弱的身體得到了一點營養的補充,他從單線程的思維中掙脫開來,認出萊茵:“皮皮……”

他伸出舌頭,舔舔嘴唇。

味道甜甜的。

芬芳誘人又馥郁,還有一些河水沉澱之後的甘洌與清苦。

就是他剛才嗅到的那款味道。

奇怪,我喝醫院血庫中的血袋,感覺都是各種食物,怎麽到了萊茵這裏,就像是在喝酒?還有一點微醺的感覺……

難道是我過去品嘗吸血鬼的血品嘗得太少了?

席歌陷入了深思。

他說:“皮皮,我又喝了你的血嗎,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你的血太誘人了,嗯……”

萊茵不說話。

席歌又簡單說了今夜的種種情況,最後他總結說:“我感覺我的能力增強了。不過我突破之後一度感覺很渴想要喝血。剛才喝了一口你的血,我就又有精力了……”

萊茵:“你的能力确實增強了。”

席歌:“是吧,我們說話說了這麽久,都不知道過了幾個三秒鐘了,這只鳥還在被我凍結時間中!”

話不能說得太滿。

幾乎在席歌話音落下的那一剎那,席歌掌下的黑孔雀彈跳一下,又開始動作。

席歌吓了一大跳,萊茵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還沒把對方的爪子從自己身體裏給拔出呢:“皮皮皮皮快過來讓我再咬一口,我要再把它給凍了——”

萊茵一言難盡地看着席歌。

一秒鐘後,他上前一步,狠狠一拳揍暈剛要動作的黑孔雀,再将黑孔雀的爪子扯出席歌的背脊。

席歌當場抽了一口冷氣:“皮皮你怎麽這麽粗暴,皮皮你不愛我了?”

萊茵一手抓起黑孔雀,一手抱住席歌,趕在嘈雜的聲音趕到這條小巷之前消失,只有一句低低的話,被風裹着,藏在夜裏:

“現在還能說能笑能叫能撩,我就不該回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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