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暴擊

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輩……

鴛鴦眼無語地看着席歌, 片刻之後, 它說：“好了，我已經轉賬了。”

此時席歌手機再度“叮咚”一聲，他掏出一看，還真有5000積分實時到賬。他再看眼前的貓咪，這只貓剛才可沒有掏出手機轉賬的舉動。

他不免合理推測：“原來這只貓還真是你的信使啊, 你是坐在室內像打游戲一樣操縱它的嗎？”

鴛鴦眼：“……”

它又要崩潰了：“拿了錢你就趕緊辦事吧！為什麽要執着于揭破我的煉金術到底是怎麽樣的, 我們有什麽仇什麽怨！”

看來我又猜對了, 唉, 恐怕不是我太聰明, 而是有些人太傻了。

席歌聳聳肩膀，對鴛鴦眼說：“好了，來吧。”

得到席歌的首肯，鴛鴦眼一秒也沒有耽擱, 它再度躍起，奮力一腳蹬向放映機, 似乎把對席歌的所有憤怒都發洩在了這一腳之上。

站立的放映機倒向地面, 從小孔中射出來的光束轉向，先後籠罩住席歌和萊茵。

瞬間, 光芒炸亮于視線之中，兩人同時聽見妹妹的聲音。

那道聲音響在高高的天際，空靈悅耳，雖然音色和方才他們一路所聽見的陰暗聲音一模一樣，但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這是我的夢境, 我将帶你們進入我的夢境，你們是否願意？”

兩人都選擇了願意。

一股睡意瞬間籠罩他們。他們沐浴光線之中，在沙發上坐好，順從睡意進入夢境。

僅僅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沙發上的兩人同時閉上雙眼，陷入睡眠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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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眼長籲一口氣：“總算讓他們進去了，這兩個家夥實在太難搞了，尤其是他——”

它對席歌真是咬牙切齒，不由一路小跑，來到席歌身旁，彈出貓指甲，想對席歌按下去。

但真正按下之前，它又想：

不行，萬一這家夥在睡夢中感覺到了疼痛，不惜耗費力量也有要清醒過來，那我的5000積分不就打了水漂……

它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爪子，重新趴回原位，等待夢境中的結果。

你們最好把我想要的人帶出來，否則，我會讓你們見識到一個煉金術師的怒火的！

一陣仿佛穿行于迷霧之中的奇異感覺之後，席歌發現自己重新回到小洋樓之前了。相較他現實之中的頹廢樓宇，眼前這棟洋樓精巧又雅致，牆壁上還沒有爬山虎，花園裏的玫瑰花也燦燦生輝，左右都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他意識到自己已經進入夢境之中，他轉頭尋找萊茵。

萊茵就在席歌的身旁。

兩人同時進入夢中，置身同一現場，左右相距不到半臂，正好是他們坐在沙發時候的距離。

前方“咔嚓”一聲響，姐姐打開門，挽着籃子出現在花園之中。

他這時才再打量周圍。

這處小小的山坡臨着河道，河道之後就是馬路，但幾十年前，這一處還沒有真正開發出來，周圍一片荒蕪，只有幾個面容模糊的人騎着自行車或扛着東西路過，他們在妹妹的回憶之中就是路人甲乙丙，所以只擁有一張仿佛打了馬賽克似的臉，可以說十分沒有尊嚴了。

席歌沉吟着：“看這樣子，我覺得妹妹差不多應該出現了吧……”

他話還沒有說話，妹妹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山坡之上。

冷豔的女吸血鬼并不是棺材中的一身漆黑的打扮，她穿着白色長裙，将一頭長發編成麻花辮，洋溢着開心的笑容，步履輕快走向姐姐。

席歌看着看着，突然說：“皮皮，我有一個很好的想法。”

萊茵：“我只覺得你想搞事……”

席歌才不管萊茵說什麽，他想到就做，立刻擡腳，一路走到了妹妹身前。

“你好。”他伸出手，打招呼。

妹妹沒有伸手。

但她停了下來，疑惑的目光掃向席歌。

果然，我進入了夢境之中就能觸動夢境中的一切了。

席歌氣定神閑：“我來是想要告訴你一些事情的……”

“我知道你是一個吸血鬼。”他開始暴擊。

“我知道你喜歡你姐姐。”他暴擊×2。

“但是我要說，你和你姐姐是沒有結果的，你姐姐關心你愛護你，但她并不愛你。”他暴擊×3。

“而你和你姐姐擁有同樣的性別還擁有或許是名義或許是實際上的血緣關系，又是同性戀，又是近親相愛，你不止要被這個社會鄙視摒棄，還要被你心愛的姐姐鄙視摒棄。”他暴擊×N。

“綜上所述，”席歌得出最終結論，“你還是放棄吧，和你姐姐在一起沒有什麽好結果的。”

兩分鐘時間，幾句話的功夫，席歌已經把自己要對妹妹說的當頭棒喝都說完了，他雙目炯炯，定定看着妹妹，壓根沒有注意到，站在他身旁的萊茵面色十分不對勁。

萊茵的腦海正在循環席歌的話。

你們擁有同樣的性別。

你們擁有名義上的血緣關系。

又是同性戀，又是近親相愛，你不止要被這個社會鄙夷厭棄，還要被你心愛的人所鄙夷厭棄——

利箭插滿了萊茵的膝蓋，躲都躲不掉。

萊茵心情複雜，甚至可以說有點難受地将它們一一拔出。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的，我不會讓你鄙夷厭棄我的。

他們的前方，妹妹也有所反應了。

妹妹的臉色從疑惑變成了驚恐，又從驚恐變成了扭曲。

扭曲之中，妹妹尖嘯一聲，獠牙露出，指甲變長，于暴怒之中攻擊席歌：“你們是誰，你們是怎麽知道我和姐姐的秘密的，我不相信，你們在騙我！”

席歌反射性甩出尖甲，接住了妹妹的攻擊。

但是他的指甲如同豆腐一樣被妹妹切斷了！

我靠，這家夥是什麽等級的吸血鬼啊，感覺特別牛逼的樣子。

席歌吓了一大跳，高聲叫道：“皮皮，皮——”

萊茵遲了一步。

攜帶着妹妹無窮憤怒的指甲先一步接觸到了席歌的身體，狠狠穿透席歌的胸膛！

但是并沒有疼痛的感覺……

席歌驚奇地發現周圍突然出現了濃霧，它們自四面湧來，彙聚在自己身旁，将他同回憶世界割裂開來……不一會，萊茵也出現在了薄霧之中。

出現在薄霧之中的萊茵剛剛站穩，目光先飛速一掃，直至看見席歌之後，緊繃的肌肉才放松下來。

席歌沖萊茵招了招手，兩人再度站在一起，他猜測：“皮皮你也被妹妹抓到了？”

萊茵搖搖頭：“沒有，我剛才正和她戰鬥，但是越打空間越不穩定，接着濃霧就升起了。”

席歌又納悶：“皮皮你剛才怎麽發呆了？還讓我被妹妹抓了一下。”

萊茵：“……”

席歌：“嗯？”

萊茵堅強回答：“我只是有點震驚你說的話，畢竟血族之中，并不怎麽講究性別與身份，對我們而已……”

這一刻，牢牢記着席歌剛才宣言的萊茵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态，鬼使神差說：

“永恒的生命之下，很多事情都變得無所謂了。”

席歌：“……”

他犀利道：“皮皮，你不是把自己代入了妹妹吧？”

萊茵肌肉剎那緊繃。

席歌：“你這是在說服我嗎？就像妹妹想要說服姐姐那樣？”

萊茵緊張得差點神經崩斷：“不是，我并沒有——”

席歌又說：“皮皮，你是不是不怎麽看電影電視？居然這麽容易就代入到了角色之中？”

萊茵：“……”

席歌安慰萊茵：“沒事多看看電視電影吧，這樣就不那麽容易代入了，只要不像老薩那樣就行了。對了，你不用說服我，其實我對姐妹戀沒有什麽排斥的。”

萊茵：“……？？？”

萊茵不敢置信地看着席歌。

席歌繼續說：“反正現在男男女女都很正常，人獸戀物癖也不是沒有。別人想要怎麽過跟我也沒有關系，尤其吸血鬼都是死人，和活人的倫理道德搭不上邊。妹妹的問題就在于她是一頭熱單相思，啧啧。”

萊茵簡直有點震驚了：“但你剛才說的非常……非常堅定，我以為你深深厭惡這些事情。”

席歌：“我只是代入了要當頭棒喝妹妹的正義路人的角色而已，正氣凜然深惡痛絕都是标配啊，畢竟我們可是要完成任務的！”

萊茵：“……”

他異常複雜地看了席歌一眼。

他突然不知道說什麽了。

他只想把這小惡魔綁起來好好揍一頓解氣！

他們說話之間，周圍濃霧幾番湧動，席歌從霧氣微薄的地方向外看去，發現妹妹的回憶世界被加快了速度，像是開了10倍播速的電影，一場場一幕幕全變成了模糊的影子，飛逝着奔向噩夢結局。

席歌的注意力轉移了：“皮皮你看，快結局了！這一次妹妹崩潰我們直接失敗，看來我們要想完成這次的任務，一定得把那些能讓妹妹崩潰的情節都給去掉啊！……”

這一輪回憶結束了。

薄霧之外，全被血紅血紅的色澤覆蓋。

大概十來秒鐘的停頓，席歌發現他周圍的霧氣消失了，血色如同一道薄紗，被無形之手一把抽離。

他重新出現小洋樓之前。

前方，姐姐剛剛從洋樓中走出；後方，馬路上的人同樣面目模糊；左邊，妹妹一身潔白連衣裙，腳步輕快地走向小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