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圍爐之歡
當夜,徐行之一行人為免再碰上巡游的巨人,不願再往前走,便尋了一處隐蔽避風的崖下宿眠,按人頭點卯放哨,二人結伴值夜,兩個時辰一換崗。
蠻荒裏參照不出時間變化來,但在此處生活多年,每人心中對于晨昏白夜、子醜寅卯都有了一把尺度,自然知道該何時起身。
聽着徐行之把值夜放哨的時間一一安排妥當,周望有了微詞:“我呢?我什麽時候起來?”
徐行之推了一把她的腦門兒:“女子養顏,休息沐浴必不可少。快滾去睡覺。”
周望聽着新鮮得很:“我舅舅沒教過我這些。”
徐行之迅速答道:“你別聽他的,他這輩子自己都沒活利索呢。”
話音剛落,周北南的聲音曲曲彎彎地打遠處傳來:“……徐行之我艹你大爺的少在背後說我壞話啊。”
徐行之扯着嗓子回他:“你這輩子自己都沒活利索就別教孩子些有的沒的!”
周北南不回應他了,徐行之倒是反應極快,俄頃之後,頭一偏,左手淩空一捉,便接到了周北南打五十尺開外朝他腦袋上丢來的石塊。
石塊震得他掌心略略發麻,他把手甩甩,将小石子随手一抛,滴溜溜的滾石聲一路響到了山洞盡頭。
“師兄,鋪面都收拾好了,”頂着一身清癯白骨的元如晝自洞中鑽出。
聯想到梧桐與元如晝那過多的相似之處,徐行之心中仍有一片疙瘩橫亘着無法消退,但透過她這張筋骨盡銷的臉、看向過去那個張揚美豔的少女,徐行之心中也只剩下了溫情與憐惜:“如晝,麻煩你了。”
元如晝似是羞澀地一低頭,牽着周望進了洞中。
與徐行之拌過嘴,周北南便繼續與曲馳一道撿拾幹柴,當他将腳底下過長的幹柴一腳踩成兩截時,順便把它想象成了徐行之的腦袋,頓覺痛快了不少。
曲馳軟聲道:“北南,你生氣了。”
“生個屁氣。”周北南頭也不擡,“他兩片嘴唇上下一碰倒是輕松,敢情孩子不是他帶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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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馳實事求是道:“阿望是陶閑和如晝帶大的。”
周北南:“……曲馳你別跟着他氣我啊。有他一個我就夠煩的了。”
曲馳很乖地:“……嗯。”
周北南撫摸大狗似的摸了摸曲馳的頭發,手上繼續忙碌,嘴也沒閑着:“生個小子,我還能多多管教。偏生是個姑娘。衣食起居,我哪一樣管得了?”他嘆了一聲,“……也不是說姑娘不好。這破地方,把姑娘送來就是活活遭罪。”
“雪塵喜歡姑娘。”曲馳突然插嘴了,“我記得,雪塵以前跟我提過,想要周弦生下來的是個漂亮的女子,笑起來和小弦兒一樣好看。”
提及溫雪塵,周北南臉色瞬間煞白,再不發一字。
發現周北南半晌不語,曲馳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忍不住惶急起來:“北南,至少行之回來了呀。”
聽到“行之”二字,周北南眼裏凝固的悲傷才被一點泛起的活氣沖淡:“他?算了吧,他在我能少活十年。”
曲馳咧開了嘴:“你不會。你可想他了。”
周北南:“我他媽什麽時候……”
曲馳:“我聽你在夢裏哭着叫他的名字,求他別死。”
周北南:“……”
曲馳:“阿望練刀的時候你說過,若是行之在便能多教她兩手了。”
周北南:“……”
曲馳:“你還……”
“我操!!”周北南臉紅得發燙,上腳追着曲馳踹,“曲馳,你要是敢跟他說我弄死你!”
曲馳笑着跟他追鬧了一會兒,直到沒了力氣,兩人又回到原地,收拾亂成一團的柴火。
曲馳一邊把柴火捆起,一邊眉開眼笑,笑得周北南渾身起雞皮疙瘩:“笑什麽啊。”
“行之靈力恢複了。”曲馳開心道,“真好。”
“這事兒?”周北南竟無多少意外之色,“其實……上次碰上南貍想将他帶走,我就看出了點門道來。……他不是被廢了根骨,只是被人把靈力封在了經脈之間,且加諸幾番封印,才會這般狀如常人。”
曲馳疑惑道:“既然如此,他為何不告訴我們?”
“嗨,好面子呗。”周北南理所當然道,“要是我,被一個小輩封了靈力,又關起來這麽多年,我也不想旁人追問。所以從那之後我也沒去過問他這回事。”
此次與巨人短兵相戰,無人不血脈偾張,然而随之而來的疲憊亦如山呼海嘯,一旦挨着床鋪,便也就一個個酣然入睡了。
徐行之與孟重光負責值守第一班。
為避免火光引來巨人,用來取暖的火堆點在洞內,并用靈力阻隔了光芒散出,二人守于洞口,只覺背後熱力襲人。
這灼人的熱氣蒸烤得人昏昏欲睡,為了保持意識清明,徐行之開始把玩“閑筆”,将三華聚于頂,任“閑筆”光華流轉、千變萬化。
徐行之正玩得盡興時,孟重光打旁邊默默蹭了來,環住他的胳膊,耍賴似的粘了上來,吻了吻他的唇角。
“幹什麽?”
“師兄,今日看你與那巨人纏鬥,我心可慌了,現在還跳得厲害。”孟重光把衣裳拉了開來,在蠻荒仿佛被桐油浸過的暗沉天色下,依然能感覺到那處的肌理柔順光潔,“師兄,你摸一摸。”
徐行之樂了出來:“你怎麽跟花樓裏的姑娘似的。”
孟重光勃然變色,一臉委屈地:“……師兄逛過花樓?”
徐行之暗呼了一聲糟:“五六次而已。”
而且也就是圖個新鮮,聽聽琴曲,等到要辦實事兒時,一是興致實在缺缺,二是出于“父親”的要求,他往往立即告辭,不敢滞留分毫。
只聽到這個折半了的數字,孟重光就快哭出來了:“師兄……”
徐行之嘆道:“……我手冷。”
孟重光半生氣半哀怨地瞪着他。
徐行之無奈,只好放下“閑筆”,把冰冷的掌心探入孟重光敞開的領口,覆蓋在他胸口位置不出數秒,徐行之掌心裏護着的小東西一硬,臉就黑了下來:“你這他媽就能……”
他正欲抽手,突然聽得孟重光在他耳邊輕聲道:“師兄,別動,有蟲子。”
只聽到這兩個字,徐行之冷汗脖子都僵了:“哪……哪裏?”
“師兄把眼睛閉上。”孟重光低聲道,熱氣撲在徐行之臉頰上,讓他當真有了有線狀蟲子在他面頰上緩緩爬動的錯覺。
直到絲絲縷縷的東西攀上他的腰際,徐行之才霍然睜開眼睛:“孟!……唔~”
孟重光握住了他,把他的話驚得噎回了喉嚨中:“師兄,我想你了。”
徐行之雙手被綁縛在身後,哪怕驅動靈力亦是掙紮不得,反倒越掙越緊。
……就他媽不該相信這個老妖精。
徐行之咬牙:“這什麽東西?”
孟重光答:“蜘蛛絲。”
徐行之頓時露出了被一百只蜘蛛爬上身體的恐懼之色。
孟重光見徐行之臉都白了,急忙誘哄着道歉:“不是不是,我逗師兄呢。放心,只要有我在,什麽髒東西都近不了你的身。”
徐行之掙紮:“去你的!把這東西弄掉,我……”
他猛地噤了聲。
一道溫熱的藤蔓順着他的小腿爬了上來。
“這是……”徐行之領教過三回,哪兒還能弄不明白這是什麽東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是你?在我夢裏頭……”
“是我啊。”孟重光承認得痛快,反倒叫徐行之有了種提拳砸上棉花的錯覺。
不僅如此,孟重光竟然還有臉委屈起來:“怎麽了,師兄還希望是別人嗎?”
徐行之被藤蔓緩緩從地上拉起,被強行擺出一個極度羞恥的姿勢,正面對準了孟重光。
不等徐行之再說話,孟重光張口噙住了他的腰帶,緩緩抽出,用雙唇銜住衣襟,珍惜地把徐行之衣衫褪了下來。
随他幾下撩撥,徐行之的身體已熱了起來,噓出的氣流也一聲聲帶着詭異的變調:“他們,他們在睡覺呢。再過一個多時辰便該換班……換個地方!堵在洞口像什麽樣子!”
“不管他們,我不管……”孟重光的嗓音裏溢出欲死的歡意,扶住了徐行之大腿根部:“師兄,師兄……你不知道我看到你恢複靈力有多高興……”
徐行之被他細密的吻攪擾得全身發燒,睜大眼睛把一聲聲即将出口的嗚咽吞入喉間:“萬一有巨人出沒……”
孟重光以一種細聽起來有些古怪的篤定語氣道:“他們不會來的。”
火光炙烤着他的後背,像是被太陽擁抱在懷。
有那麽幾個片刻,徐行之以為自己會被融化殆盡。
一個多時辰後,徐行之委頓在地的長袍素衫草青盡染。
他也被藤蔓輕輕放置在地上,如同安置一樣易碎品一般小心翼翼。
雖說徐行之向來對顏面不甚關切,但也并不想赤身之時被人撞見,此處又半分遮攔都沒有,只需一個起夜的人從洞內走出,便能瞧到徐行之光裸的後背。因此他只敢從齒縫中冒出細微的低吟,熬受了這一個時辰,硬是沒喚出來一聲。
孟重光也是一臉的不盡興,退出後還抱着手腳發軟的徐行之撒嬌:“才這麽短時間,我還沒跟師兄玩夠呢。”
徐行之牙齒咬得發酸,此刻正用舌頭一下下舔着牙床:“我是夠夠的了。”
孟重光賴在地上,胳膊一伸:“師兄……疼,我走不得路了。”
徐行之:“……你哪兒疼啊。”
孟重光咬着唇,可憐巴巴的:“師兄總是夾……”
話未說盡,那後半句便被徐行之貼來的唇吮去。
徐行之若真要用心想學些什麽,那絕對是手到擒來,徐行之在現世時也看過不少話本,曉得不少功夫,此刻用出一兩招來,更惹得孟重光情動,正要把徐行之壓倒時,徐行之竟将他一把抱起,往洞內走去。
孟重光登時一臉不可置信:“師兄,你——”
正值此時,陸禦九牽着揉着眼睛打呵欠的周北南走了出來。
徐行之朗然一笑:“我們去睡了。”
陸禦九乖巧颔首,而他懷裏的孟重光已經明白了徐行之的用意,待徐行之腰酸腿疼地把孟重光安頓在尚有餘溫的草床上,自己也躺倒在他身側時,孟重光從背後環緊了他的腰,心有不甘,小狗似的輕咬着他的耳骨:“師兄真是太壞了。”
徐行之淺笑,旋即咳嗽一聲,低語道:“睡覺。”
孟重光卻并未再糾纏,而是把手從徐行之腰側挪移至後背上,淺淺打着圈,即使背對着他徐行之亦然能想到他說這話時似笑非笑的狡黠笑容:“師兄,我很記仇的。我們走着瞧。”
被孟重光一警告,徐行之頓覺腦後發涼,本來有些困倦的身體也睡意盡消。
他生怕孟重光又像前幾次一樣,趁他睡着跑入他夢中混鬧,便故作安然入睡的模樣,好叫這混小子撲一個空。
沒想到,約一個時辰後,孟重光先動了。
他抱住徐行之後背的手臂恐懼地收縮痙攣着,指尖不斷發抖。
徐行之順着他的手臂摸去,發現他身體竟是溫溫地濕了一片,額頭、面頰上俱是虛白的冷汗,唇線被他盡數咬在口中,已經冒出了血來。
徐行之立即翻身坐起。
是想叫他心疼的惡作劇?還是……
徐行之輕撫着他的唇畔,想把那瓣被咬得鮮血淋漓的下唇從他緊齧的牙關中解救出來:“孟重光?……重光?”
徐行之越發覺得不對勁起來。
這不似作僞,倒像是……發噩夢了?
然而,不等徐行之将他喚醒,孟重光便張開了口,喃喃念道:“我要殺了你……”
他聲音很輕,甚至沒能吵醒打坐的曲馳,但那話語中的戾氣與悲憤,卻叫徐行之心驚肉跳:“——你便等着,你害死師兄,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哪怕與你這樣的肮髒之物同命結咒,也要叫你一生一世都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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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