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趁夜入夢
……他這是在說誰?九枝燈?
徐行之替他把被血浸濕的唇畔拭淨。
趁着火光看向這張痛苦糾結的臉,徐行之一時恍然,心中只剩下憐惜,仿佛是個從小将孩子帶大的父親,見孩子難過,自是只想哄着叫他高興些:“重光?”
孟重光眉毛輕挑,竟是醒不來,只難受地輾轉着身子,剛才被徐行之掙開的手臂掙紮着欲抱回徐行之,然而只伸到一半,他就把手縮回,發狠勒住自己的臂膀,用盡全力把自己蜷縮起來,似乎是怕抱痛了徐行之。
徐行之啧了一聲:“傻。”
他重新躺平,用木手把緊蜷着的孟重光強硬摟在懷裏,用下巴抵上他被汗水漬染透濕的頭發,另一只手展開“閑筆”,定氣凝神,将其連續化為數冊竹簡書卷,用尾指挑開火漆封印,刷拉一下展開。
“閑筆”中藏了不少秘法古籍,徐行之雖沒能恢複全部記憶,對于某些功法不知如何運用,但好在他向來閱字迅速,單手翻閱,一目十行,很快便尋到了如何入夢的訣竅。
他将竹簡揚天一丢,自顧自摟住孟重光,調動靈識,将一星碧光順着他的經脈緩緩推入。
竹簡于半空中化為折扇,準确且無聲地落于徐行之的腰側。
孟重光的夢境,始于一片紅慘慘的光色。
天地一時,上下難辨,四周景物均纏帶着水汽,看什麽都透着股氤氲,徐行之張望一番,總覺此地像是來過,其中一棵枯死的老榕樹看上去尤為眼熟。
他将手指搭于榕樹枯枝之上,嘗試着催動靈力。
天地驟然改換,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條曲曲彎彎的羊腸石道。
徐行之一愕,總算想起此處是哪裏了。
——他曾被昔日同門師妹黃山月掠來過此處。
待汽帶褪去,沙土滋味便湧了上來,嗆得人鼻腔腥辣。
Advertisement
徐行之沿石道行去,越往裏走,血腥味愈是濃厚撲鼻。
“閑筆”也随他一道來了,他把“閑筆”化為魚腸劍,半面出鞘,擋護身前,一路死寂地行至那山間密室之中。
拐過一處轉角,他看見孟重光坐在密室中央。
他面前躺着十餘具屍首,已經看不出人形來了,但他就坐倒在這一片屍山血海之中,背對着徐行之,看不出喜怒,甚至看不出生死。
從背後看來,他的姿勢像是一個已成功自戕的人,肩胛平攤,脖頸後仰,一身淩亂衣衫吊垂在身側,半側肩膀露在外面,他亦無所察覺。
徐行之試探着叫:“重光?”
孟重光肩膀一震,緩緩回過頭來。
借由他這一回頭,徐行之總算看清,他懷中躺着一個人形。
之所以說那是人形,是因為那東西糊作一團,身上的皮與表層的筋肉已被類似于沾水麻繩的東西活活抽去了,根本瞧不出本來的面目。
“……師兄?”
在孟重光視線接觸到徐行之的那一瞬,徐行之感覺喉頭一窒。
孟重光以前耍賴、撒嬌、委屈,種種時刻,都愛掉上幾滴眼淚,但此刻他雙眼幹燥,卻惹得徐行之的心髒像是被雷電劈刺一樣難受。
“師兄……”孟重光的聲音像是在呼救,仿佛只差一線便要滑進深谷邊緣的旅人。
徐行之朝他迎出幾步,而孟重光也搖晃着站起身來,踉跄着朝他奔去。
他從前襟至下擺處都沾滿了血。
血都是別人的。但不知為何,徐行之總覺得這些血裏有大部分是從他心頭滲出來的。
孟重光撲入他懷裏,用腥氣漫溢的雙手掐緊了他的衣裳:“師兄,你去哪裏了?”
他眼中很是迷茫,徐行之只好出聲安慰他道:“我就在此,哪兒都沒去。”
“是嗎?那……剛才定然是重光在做夢了。”孟重光着迷的眼神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師兄,重光知錯了,你以後別這樣吓唬重光。”
徐行之總覺得他這個夢是有跡可循的,便摟抱着他循循善誘:“好。不過你說,你哪裏做錯了?”
孟重光急急地解釋道:“我只是去了一趟藍橋坡……我只是想去為師兄采上一些蕙草裝點屋子,整個蠻荒只有那處生有蕙草……我沒有想到他們會對你做出這樣的事情……”
為了印證自己的話,孟重光擡手指向滿地屍骨,眼睫裏閃耀着天真的期盼:“你看,師兄,我給你報仇了。”
徐行之皺眉看去,只能根據藕斷絲連的衣裳碎片判斷,黃山月和封山之主獸皮人皆在其中。
……孟重光為何會做屠殺封山的夢?
徐行之心中隐隐生出絲縷寒意來。
他擡頭往方才孟重光懷擁着的屍首方向看去,那屍首橫卧在地上,面目不清,血肉模糊,已是斷了氣息。
傷得這樣重,哪怕送回元如晝身邊,也早已是回天乏術,藥石無醫了。
然而,徐行之卻越瞧越覺得心驚。
他怎麽看那躺在地上之人的輪廓、骨型都覺得眼熟,而且是一種令人喉頭發緊的熟悉。
察覺到徐行之目光有異,孟重光怯怯地抓緊了徐行之的衣角,擋住了他的視線:“師兄……別看了,都是假的。我們回塔去。”
徐行之強行捺下心悸感,直視着夢中的“孟重光”:“我們去過虎跳澗嗎?”
注視着徐行之,孟重光煞白的面龐漸漸有血色回籠:“……師兄想去虎跳澗?”
“我們去過嗎?”
孟重光踏踏實實地握住了徐行之溫軟的手心,愈加開懷,把身後的那具屍身全然當做是南柯一夢了:“師兄在虎跳澗有熟人?師兄不論想去哪裏,重光都跟着。”
徐行之:“……”
在孟重光的夢中,此時的他們還未曾去過虎跳澗。
……此外,“藍橋坡”此名他也從孟重光口中聽說過。
在他初入蠻荒不久、封山之主獸皮人起意來劫持他時,派手下監視孟重光,知曉他去了藍橋坡,方才放膽下手,卻被半路趕回的孟重光當場擒獲,落得了個全身殘疾、慘遭幽禁的下場。
那封山之主號稱蠻荒之王,但卻着實是個不惹人注意的小卒子,更何況在接連撞上南貍與起源巨人之後,徐行之幾乎要不記得這人是做什麽的了。
但孟重光看樣子卻很是介懷此事,以至于在夢裏還要把封山再屠戮一遍?
……他大概是真心地怕自己出事吧。
思及此,徐行之心頭一派柔軟,環抱住了孟重光,輕輕吻了他的額發:“……盡做傻事。”
孟重光唇角一抖,不可置信地擡頭:“……師兄?你……”
徐行之知道眼前的這個是還未得到他“諒解”的孟重光,看到他滿是驚喜的神情,心中微酸。
他俯下身,緩緩用唇親上他血跡斑斑的鼻梁:“若知道你心裏這般難受,我進蠻荒第一日就該與你做這樣的事情。”
孟重光呼吸一窒,盯住面前人的雙目,突然動手,把人翻轉過去,徐行之後背的衣裳嗤啦一聲碎裂開來。
徐行之雙手抵住石壁,側過臉來,仍想再望一眼剛才被孟重光抱于懷中的屍首,想弄清楚那張臉為何叫他如此心冷心驚。
孟重光卻沒有再給他這樣的機會,在察覺到徐行之視線落向何處之後,他把徐行之打橫抱起,徐行之輕透破損的衣衫大幅度翻卷起來,狀若春雲。
他大踏步走開來,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後頭橫陳的屍首。
……亦或是不敢多看罷,怕那屍首是真,懷中人是假。
兩人都像在南貍宮殿中的沐池裏一樣,近乎癫狂地歡好,幾乎滾遍了整條羊腸石道。
徐行之出着汗低喘不止時,心裏仍有疑雲彌漫:若那屍體是孟重光心中恐懼的幻影投映,為何在遇見自己後仍未消失呢?
地上被孟重光擁抱的殘破屍首究竟像誰?為何會那般熟悉?
孟重光似是不滿他的分心,在他體內小魚擺尾似的作鬧起來,引得徐行之臉色一變,險些抓碎掌下的岩塊:“你他媽輕……”
孟重光一臉倔強的小委屈:“不。”
他簡直哭笑不得。
方才在山洞外由着他混鬧了一把也就罷了,沒想到自己還主動跑到他夢裏來挨艹。
玩到後來,二人颠鸾倒鳳,各自倒置,緊握着對方腳踝,任瓊缪濺出。
一場瘋狂後,徐行之尚有餘力,孟重光卻像是沒了骨肉,軟在地上,失了神地喃喃低語着什麽。
忍着腰疼,徐行之緩緩起身來,除去發冠的鴉色長發順肩披落下來。
他輕聲喚:“重光?”
孟重光半合雙目,又陷入新一層癔夢中,啞聲帶着哭腔喚:“師兄……我定要找到你……你哪裏都不準去,我無論如何都能找到你……我跑,跑得很快……”
他這話前言不搭後語,但單聽他的語調,徐行之便生了些憐愛出來,又親了親他汗水駁駁的額頭。
在與他額頭相觸時,徐行之陡生出了一個念頭來。
……他或許可以趁現在讀一讀孟重光的記憶?
方才翻閱入夢之法時,他曾掃過一眼這一秘法的使用方法。
徐行之呼吸幾輪,六神和合,聚神于指,緩緩點按至孟重光額頭。
誰想到甫一進入,海一樣沉重的悲傷便朝徐行之驚濤拍岸地壓來,沖得徐行之昏眩難忍、頭疼欲裂。
出于本能,徐行之幾乎是立即退出了孟重光的識海。
饒是如此,讀取識海所造成的後果仍讓徐行之面色轉為青黃,搖搖晃晃起身離開幾步,終是扶着石壁、一俯身幹嘔了出來。
等到嘔意稍止,他貼靠在牆壁上,猶自大口大口喘息不止。
……他只是碰觸一下便已難以忍受,那麽……日日在他身邊看似平靜地安睡的孟重光,又是如何承受這些記憶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