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魔子離亥是和溫梧寧完全相反的兩種女人,一者端正冷淡, 一者妖媚主動。

作者親爹真是想得周到, 盛白鶴守禮克己與端正的溫梧寧固然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毋庸置疑的原配, 但這樣的搭配看久了不免乏味, 為了主角的□□也為了迎合廣大讀者, 作者親爹送走倒胃口的淫樹精花後馬上就奉上美豔熱情完全不懼熱臉貼男主冷屁股的魔子離亥。

一冷一熱,左擁右抱,豈不快哉。

書中是這樣寫的。

可實際上盛白鶴左手右手都抓了個空,此時孤零零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

盛白鶴早就在心裏把老天爺把作者罵了千百遍。

就他的觀察, 自他醒來, 魔子別說像上輩子一樣對他一見傾情死纏爛打,偶爾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除了探究便是打量,連一絲暧昧挑逗都沒有。

那眼神只當他是個候備的魔息過濾人。

魔子愛憎分明行事随心所欲, 就立場而言, 若不是愛,那對他這樣的正道人士怕是只有反感。

這個美人怕是也要和他失之交臂了。

盛白鶴心裏又把老天爺和作者罵了千萬遍。

又吐了幾口血,盛白鶴告誡自己不能激動。

盡管魔子可能對他沒有好感,但是他正派的人設不能崩,熟讀各類小說的他知道,一個貪生怕死沒有立場的人最惹人厭, 死得最快。

只要他繃住人設,那或許還有一絲可能。

至于過濾魔息,因為書中相遇是三年後,所以盛白鶴不清楚她現在所說過濾魔息是什麽, 他只知三年後的魔子代替被封印鎮壓的魔主離淵接管魔界,卻被魔界懷有異心的幾位長老暗算追殺,那時她雖氣候仍不夠卻已有接管魔界之力,不知是否和現在所說的過濾魔息有關。

不過這一切都不是他該操心的,他現在最重要的是将身上的傷養好,受制于人的感覺真是讓人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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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白鶴扭頭望向窗下的三地立體地圖,魔子的這個法寶他知道,魔子叫它地牢是個魔子能夠為所欲為的異境,在裏面颠倒日月移山倒海呼風喚雨,只要魔子願意都能做到,一旦進入地牢,除非魔子放人出來,否則很難出來。

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意識到她們所在的世界不是真實世界,不過很難,因為裏面的一切都和現實中一樣,并不是幻境。

畢竟一般誰會懷疑自己所處的世界是假的。

思及此,盛白鶴倒有一瞬間陷入迷茫,有沒有可能他現在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假的呢,天際外是否也有一雙眼正在看他落魄的模樣。

“我□□馬勒戈壁!……”

四下無人,盛白鶴終于繃不住人設,面紅耳赤地問候老天爺的全家及祖宗十八代。

而進入地牢中準備會會溫梧寧的離亥正在山野小溪邊戲水。

拍打着水面的腳丫子爬滿黑紫色花蔓,不過這些花蔓像活的一般,漸漸退到衣服下,魔子的身形模樣在她戲水時也漸漸變小,直到小到大約只有原先一半個頭。

她就水觀看自己的模樣,滿意地點了點頭,提起草鞋,光着濕漉漉的腳向一旁的馬道跑去。

快要跑上馬道,她腳下忽然踩到一個滑溜溜的東西,低頭一看她只覺得腳腕一下刺痛,嗓子裏發出一聲暗啞的慘叫,人便癱倒在草叢中,唯有一只細白的小手落在馬道邊緣。

這趟旅途少了一個盛白鶴,氣氛和諧很多,雖然兩人話都不多,但藍飛兒比溫梧寧還是能說一些,而且盛白鶴不在她也抛棄了沉默是金的良好品德。

她偶爾天馬行空說兩句,溫梧寧通常也會很給面子笑笑回應。

但藍飛兒性子惡劣,不時會故意說出一些會惹惱溫梧寧的話,在她要生氣時又輕描淡寫或嬉皮笑臉地轉移話題。

溫梧寧讓着她,每次都是自己默默消化氣火。

換成別人,藍飛兒恐怕已經被揍成豬頭。

此時馬背上的溫梧寧除了不理會藍飛兒外,面色如常,只有藍飛兒知道她是又被自己惹惱了,在獨自生悶氣呢。

罪魁禍首毫不內疚,騎着高頭大馬沐浴在林風與陽光下,如同那吊兒郎當的富貴少年郎似的,眯着眼還搖頭晃腦念起詩來。

“昔日龌龊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一旁同行的溫梧寧不由側目,正欲發表感言,忽然前方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叫聲。

“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溫梧寧皺眉問。

藍飛兒歪着腦袋聽了聽,搖頭。

師妹修為低,沒聽到也很正常,溫梧寧相信自己的聽力:“跟上!”

說着她策馬向前狂奔,藍飛兒緊随其後。

前行數百米,路邊從草叢中落出來的一只手臂,溫梧寧勒馬停下,觀其手臂大小,應該只是個小孩。

溫梧寧利落下馬,快步走過去,看到一個女童卧在草叢中,也看到纏在她雪白小腿上的一條花斑蛇。

一劍撥開蛇,溫梧寧把女童抱出來,她腳腕上有兩顆米粒大小的血口,附近的肌膚也已經變成青紫色。

她兩指做刀在女童傷口劃出兩道口,然後沿着小腿的經脈自上而下将毒液從傷口逼出,污血從傷口流出,血液漸漸變成鮮紅色,溫梧寧停下動作,翻開這個女童,見她漸漸恢複血色,微微松了口氣,擡頭對也下馬過來的藍飛兒道。

“解毒丹。”

藍飛兒從乾坤袋中掏出一顆丹藥,放在溫梧寧手中:“師姐可真是大善人。”

藍飛兒語氣平平聽不出是誇贊還是什麽,溫梧寧不由地多看了她一眼,卻從她平淡的神情中看不出什麽,她低頭先把丹藥給女童喂下。

女童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吞下丹藥後醒來,雙眼立刻蒙上水霧,眼淚像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溫梧寧不會應付這個年紀的孩子,她看向藍飛兒。

藍飛兒撇嘴,在女童身邊蹲下,說道:“別哭了,你爹娘呢?”

剩下交給藍飛兒就行,溫梧寧起身撤,卻忽然被抓住衣袖,低頭女童朦胧的淚眼中盡是慌張害怕。

溫梧寧又看向藍飛兒,藍飛兒把抓着溫梧寧衣袖的小手拿下,一臉善意對女童道:“快告訴姐姐爹娘在哪?姐姐帶你去找爹娘。”

女童瑟瑟發抖,流着淚搖頭。

藍飛兒的耐心告罄:“說話啊,啞巴嗎?!”

女童眼淚流得更兇,還是不說話。

真煩人,藍飛兒不是個有耐心的人,起身對溫梧寧道:“師姐我們走吧,我看她家應該就在附近,她毒已經解了等會應該會自己回家,不用我們操心。”

坐在地上的女童知道自己要被抛下了淚水洶湧,望着二人。

溫梧寧道:“可能她真的不能說話。”

藍飛兒也發現不對,這個小女孩連哭沒有聲音的,但是:“這又如何。師姐我們走吧。”

“等等。”

藍飛兒不耐煩,抱着赤劍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溫梧寧對地上的女童道,“我們要進城,你家在城裏嗎?若是的話我們可以順路帶你回去,是的話便點點頭。”

此處離城不遠,只是再過兩個時辰天就要黑了,把一個女童獨自扔在野外實在說不過去,藍飛兒也無話可說,雖然她不喜歡麻煩。

女童點了點頭。

“好,那跟我們一起進城吧。”溫梧寧看了眼她的小腿問:“能站起來嗎?”

女童撿起自己的草鞋,吃力地爬起來,溫梧寧在旁看着沒有幫忙,一如過去藍飛兒覓食時她也只是跟着一樣,待女童站直溫梧寧才看着她的眼睛問:“願意與這位姐姐同乘一騎,還是與我?”

溫梧寧很少與小孩子交往,所以對她就和對一般的師兄妹一樣,只是不自覺地會多一點耐心。

不過這個孩子年紀小卻不哭不鬧,堅韌的模樣讓溫梧寧不禁看了眼身側虎着張臉的師妹。

其實有點像。

小女童擡起手明顯要指向溫梧寧,半路忽然被藍飛兒抓住,只見藍飛兒嘴邊銜起一絲不冷不熱的笑:“讓她坐我的馬。”

說着也不管小女童願不願意,雙手夾着她的腋下舉起來,兩三步走到馬旁把人放在馬背上。

此處距城大概只有一個多時辰的腳程,藍飛兒沒有上馬牽着馬兒走,溫梧寧見此便與她并肩牽着馬。

“師姐,你還沒說我方才那首詩如何呢。”藍飛兒忽然問道。

這話題轉的急,溫梧寧往馬上的女童瞟了眼,想了想淡淡道:“不倫不類。”

馬上的女童暗自垂淚,慌張可憐的小模樣真是讓人看着就心疼,但這人明顯不包括溫梧寧。

溫梧寧見她身體無恙,坐在馬背上也沒有任何不适應,便不再挂心。

離亥真是媚眼抛給瞎子看。

在某些方面上,藍飛兒真的很懂溫梧寧,她知道溫梧寧心善卻并不聖母有時甚至顯得很強硬冷漠,她還知道溫梧寧顯得冷硬的部分原因是由于她直女思維沒有情趣神經大條。

藍飛兒對馬上的女童表示分外同情,心情不差地繼續招惹溫梧寧:“我這點水平自然是不及盛師兄半分。盛師兄畢竟是出自書香門第。”

溫梧寧的腳步一頓,這次沒有默默消化火氣,只見她皺眉嚴肅道:“不許再提這個人。”

藍飛兒有恃無恐揚了揚眉,心道:大寶貝啊,我不提有什麽用,以後他還會出現在你跟前,注定是你人生中濃墨重彩的一筆,做好心理準備吧。

作者有話要說:藍吟的詩是詩人孟郊的登科後感謝在2019-12-01 14:52:50~2019-12-02 20:59: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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